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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提早到达终点?休想。
律滔走不远的,因为他很快就会赶上,那个众人皆想先攻占的终点,最先抵达者会是谁,还很难说。
「我娘?」沁悠怔愕地问著大半夜来到府中报讯的人们。
宫垂雪和仇项不忍心地将目光自她的身上调开,很想装作没看见她眼底惊讶过後的心焦,跟著一道来的褚福则是把两眼都放在律滔的身上。
舒河在捉走啸月夫人後,除了派人对东内放出风声外,对外并没有大肆声张,一方面,是碍於啸月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另一方面,是希望藉此与东内来个私下交易,只要东内愿撤销那些南内大臣的把柄,他们也不会多加为难啸月夫人。
一室的静默中,沁悠的秋眸缓缓迎向律滔。
该对他开口求援吗?在知道南内是为了什麽而用她娘亲来要胁他,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要求他放弃东内庞大的利益,可是不说,她会後悔的。
「想说什麽你可以跟我说啊。」律滔叹息地拍拍她雪白的芳颊,不明白她是在迟疑什麽。
她垂下螓首,「我答应过你不过问。」事前他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她不问不管不看他要做或正在做什麽,至今,她都没有违背过她的原则。
「那不同,这次是你娘。」
「救她。」她迅即抬起螓首,恳求地拉住他的手。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心,照她的意思朝身旁扬手,「仇项,你去风淮那里想办法支开他,然後派人烧了那些证据。」
「可是……」仇项看了身旁褚福难看的脸色一眼,不知该不该照做。
眼看成功就近在咫尺了,烧了那些证据?只差一步就可以让南内吃不完兜著走,现在放弃,褚福这些年来的心血岂不都付诸东流了?
「去办。」律滔不想再跟他说一遍。
「王爷!」仇项忍不住想叫他把大利放在前头。
「你听见了。」他烦躁地打发,又对官垂雪交代,「仇项的事办完後,你直接去滕王府把啸月夫人带至凤藻宫,让她去与皇后娘娘住一阵子。」
宫垂雪有些犹豫,「舒河会这麽简单就让我带人走吗?」
「有了先前的交换条件,他会肯的。」这点他倒还有几分把握,舒河还不至於去为难一个女流之辈。
「我知道了。」宫垂雪点点头,在走时顺便把满腹不平的仇项和褚福一块拉走。
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律滔不是没有半分遗憾的。
虽然他早知道舒河不会眼睁睁的看南内的臣子毁於他的手中,可是他也没想到舒河采用的方式会那麽有效,只出一招,他就得屈服,看来他实在是太小看樊不问在舒河心目中的地位了,早知道他在捉人把柄之前,也该记得把自己的把柄收起来,不然也不至於功亏一篑。
唉,怪不得别人,谁教他忘了把小辫子收起来给舒河逮著了。
一道温暖的女体自他的身後掩至,他怔了怔,低首看著环抱著他腰际的柔荑。
「你的心血就此白费了,不惋惜吗?」自他身後抱紧他宽大背部的沁悠,声音有些哽咽。
「总比让你掉泪好。」反正这是一场耐力战,跑得太快大早抵达终点,他反而没什麽成就感。
「谢谢。」
有一失,必有一得。
啸月夫人方至凤藻宫,原本埋首致力於译书的沁悠,手中的太阿兵书解译的工作也告一个段落,在她两手将译好的兵书交给律滔後,律滔随即命人以八百里加急通知野焰,以不惊动圣上的方式暗中返京。
多年未曾回京的野焰,很不能适应京兆的改变。
或许是秋日的缘故,他记忆中的京兆变得清索消寂,以翼王府来说好了,以往他来这里找律滔时,才进门便可见律滔门下的门客们三三五五地漫步於庭中,优闲的气氛写在每个人的脸庞上,可这趟回来,步入翼王府只见遍黄的枯叶在庭中随风穿梭,门客们都聚集在厅堂里议事,商议东内下一步该怎麽走,又该如何把上头的大老们不著痕迹的除掉。
不自觉地,他有点想念卧桑。
倘若卧桑今日还在太极宫内主政的话,那麽他的记忆也不会变调,他更不必大老远的跑回来,就只是为了拿部或许可以助他打败兄长们的兵书。
打败兄长们!
先前为了帮助律滔而有这个念头时,他还没有什麽特殊的感觉,也没有什麽真实感,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一切是那麽的荒谬,再怎麽说,他们不也都是同出於一处、同是手足吗?就为了个太子之位,他却必须去打败教授他一身本领的兄长?
律滔望著心绪错杂的野焰,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
「别皱眉头了。」他将辟闾宝剑以及译好的兵书交至野焰的手里,「好好钻研它,这是你战胜铁勒和霍鞑的最大本钱。」
握著沉甸甸的宝剑,和那部其他两个兄长也想抢得的兵书,野焰不禁一再回想著,冷沧浪告诉他律滔是如何将这部兵书拿到手的经过。
「五哥……」他岌岌欲言,可话到了口,却又不知该怎麽说出来。
「嗯?」律滔讶异地看著这个乐天派难得一见的愁眉苦脸样。
「我听说了樊不问的事。」他边想边斟酌该怎麽说会比较妥当。
律滔主动帮他提供说词,「想问我为什麽杀他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挥挥手,一双秀丽的眉挤在眉心。
「别拐弯抹角。」律滔烦闷地长叹,「想问什麽就乾脆一点。」他得叫宫垂雪提醒他以後要好好调教这个弟弟的口舌。
天生口拙,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比较委婉的说词,野焰只好直截了当的问。
「怎麽你也和四哥一样玩起手段来了?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以为这个兄长为人正直,心地也较其他兄长仁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律滔可以为了要斩一个樊不问,把其他三个兄弟全都拖下水。
律滔很不想破坏自己在野焰心目中的地位,但也不想让他不看清事实,一迳停留在过去而裹足不前。
他叹息地间:「如果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待人宽厚的五哥,反而是个凶残可憎的翼王,你会不会继铁勒之後再一次对你的兄弟心灰意冷?」
「为何你也变了?」野焰的双眼蒙上一层失望。
「我没有变,一直以来,我给你看的,全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律滔缓慢地朝他摇首,老实地坦承,「怀炽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为的就是因为我是个伪君子。」
「我们这些兄弟……为什麽都要戴上骗人的面具?」卧桑骗了众人,铁勒也骗他,现在又多了个律滔……天知道他其他的兄弟又有哪个是真的?
律滔搔搔发,「为了保护自己吧。」都这麽多年了,要他改回来,还真的有点困难。
撇开别人也这麽做的苦衷不谈,其实,他也不认为这个作法可取,可是想要在朝中生存,这的确是个实际又安全的作法,若是不想骗人又想在朝中安然无恙,那除非得有舒河那种真小人又不会得罪人的本领。
看著手中的辟闾,野焰忽地有点明白律滔会把它交给他的原因。
「三内会有交战的一天吗?」难道他所在准备的,有一天真的会成真来临?
律滔挑挑剑眉,「很有可能。」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的话,很快的,朝中的战火就不能满足他们这票人了,想必大夥一定没那个耐性再僵持下去,最後考虑用战争来解决一切。
「你真的想登上太子之位吗?」那麽积极的找来这些东西,是因为他很向往大权在手的滋味?
律滔睨他一眼,「你会助我,不就是想看我登上太子之位?」怪了,这不也是他的心愿吗?
「是没错,但……但……」他的舌头又开始打结。
在野焰支吾得更多前,律滔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冷沧浪,拉著他一块坐下。
他的声音显得很遥远,「我记得,风准以前也曾问过跟你同样的话,那时,我告诉他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我想,风淮可能因此而误会了。」
误会什麽?没那麽多心机的野焰眨著水亮的眼。
「我说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卧桑,并不是不想当太子,而是不想成为一个左右受制而身不由己的太子。」他把那日所说的话重新解释一次。
野焰这回就听懂了,可是却无法理解卧桑在他口中的处境。
「我并不是想说卧桑的是非,但我不得不说,卧桑实在是太会做人了。」律滔说著说著,便将他累积在心底的不满全都倒出来。「他总是要求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让天朝一直维持在他能力所及的假象里。可是就是因为他的容忍,才让有心人士有了成长的空间,也造成了那些压在台面下的动乱,到後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弃位远走,将烂摊子留给我们这些皇弟来替他收。」
「大哥他……」野焰有些讶然,「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掌握得很好。」若是律滔不说,他真的会以为英明的卧桑完美无缺,根本就不该私渡至东瀛。
律滔揽著他的肩,「即使我尽了全力,而最後登上大典的人却不是我,那麽不管是哪个兄弟登基,我还是会希望,咱们兄弟里不会再出现另一个卧桑。」
现在的情势看来或许比以前还差,可是他们每个兄弟都在追寻不再重蹈卧桑覆辙的路途,这一点,或许父皇也了解,但无论他们兄弟是否采取不同的手段来达成,只要结果不再似从前,不会再造成一个只有表面平和的天朝,那也就足够了。
「我懂了。」
「交给你的东西,要好好运用。」不放心的律滔又在他耳边仔细交代。
「你的礼,我收下了。」野焰站起身来,定眼看了他许久,似乎是下了什麽决心才转身离开他,「沧浪,咱们走。」
「希望他是真的懂……」这个麻烦的弟弟,脑子可别又在这上头鲁钝才好。
「王爷。」褚福在他摔著眉心之际,在他後头轻轻出声。
「西内大司马的事你办得如何?」他回头看了一眼,疲惫地揉揉酸涩的颈间。
「卫王已经进入最後审讯了。」
「朵湛知情了吗?」要是大事未成就被朵湛拆穿败事,那可就又浪费他的心血了。
「还未知情。」比照樊不问的手法,褚福又是将保密工夫做到家。
「很好。」现在就等著看朵湛会有什麽反应了。
但褚福可没有他那麽乐观,「王爷,滕王或许能够忍下来,但襄王……可能没有那个雅量。」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让他来吧。」
若是朵湛没有把那道假手谕交给他,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端了,所有的风波都是那小子挑起的,想独善其身的看他和舒河厮杀,而朵湛却隔山观虎斗,门都没有。
如褚福所料,朵湛的确是没那个雅量。
西内大司马遭斩的消息才传入朵湛的耳里,冷天色根本就拦不住狂怒的朵湛杀上门找律滔算帐。
「等一下,在你进去找他前,你先听我说……」两掌摆在朵湛胸前使劲推著的冷天色,千栏万挡之下还是没办法阻止朵湛寻人的脚步。
朵湛凶猛地瞠瞪他,「你要说什麽?」
「没、没有……」被恶脸一吓,冷天色的抗议全都缩回肚子里不敢再冒出来。
「律滔!」顺利解决碍事者後,朵湛两脚在院里站定,扬首朝屋内一吼。
收到狮子吼的律滔慢条斯理地踱至院里。
「长幼有序。」他对朵湛的叫法实在是有些过敏,「於情於理,你都该叫我一声五哥不是吗?」四个皇弟里,向来只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怀炽这样叫他,怎麽连朵湛也被带坏了?
「为什麽要斩他?」朵湛没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