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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出来!”脸色连三变,傅容云厉声斥喝,怎么也没料到竟有人胆敢躲在外头偷听。
“出来就出来,吼什么呢?又不是嗓门大,就有五百两银子可拿。”似嘲似讽的揶揄娇嗓轻快扬起,夜玥自门后探出头,先冲著里头的两人嘻嘻一笑后,这才蹦蹦跳跳的窜进大厅内。
而紧跟著她步伐尾随而入的,自然就是八宝了。
乍见是小姐的贵客,孙总管朝两人露出笑,恭敬地作了个揖后,便退候在一旁;倒是傅容云听到那番调侃笑语,知道方才情景全让两人看了去,脸上登时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愤恨难堪,当下顾不得待客之道,一开口就不客气地冷嘲——
“两位倒是挺懂得为客之礼的。”完全是反讽他们两人不懂得回避主人家的私事,还偷偷摸摸的当起壁脚来。
哪知他这冷嘲热讽不仅没让两名贵客羞愧脸红,那位娇美的女贵客甚至还不要脸地用力点头——
“可不是!傅庄主叫我们出来,我们就乖乖出来,打著灯笼都找不到比我们更有礼貌的客人了。”笑咪咪的附和,夜玥觉得自己真是难得的好客人。
她这摆明装傻的话儿一出,立即引来在场另外三人各自不同的反应——
只见孙总管一言不发地紧盯著自己的脚尖,低垂的脑袋让人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发福的身躯却显而易见地微微颤抖著,好似在强忍著什么一样;而八宝则是紧咬著薄唇,得非常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笑出来:至于傅容云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满目怒火地瞪著她——
“夜姑娘一张嘴甚刁哪!”怒极反笑,嗓音森凉。
“刁?”吃吃直笑,夜玥故意曲解其意。“傅庄主说笑了,我一点也不挑食,好养得很,怎么会嘴刁呢?”
哎呀!别怪她故意作对,而是这个傅庄主一开始就阻扰她打招亲擂台,她本就瞧他不甚顺眼,加上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傅家两兄妹之间确实有著歧异,情感并不和睦,那就更不用说了,她肯定是偏向将她与八宝视为贵客的傅元瑶了,所以……呵呵,有机会糗糗这位傅庄主也不错,反正她也不会在傅家庄待太久,不怕遭人白眼。
闻言,傅容云的脸色更是阴沉难看,正待发作之际——
“我家小姐爱与人玩笑,傅庄主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她见怪才是。”淡然的嗓音蓦地扬起,八宝一脸抱歉地看著他,可不知为何,深如潭水的眼眸却隐隐闪著几丝难解的异色。
言下之意是:他若发怒,就表示心胸不够宽大是吗?好个下贱奴仆,一张嘴可真是比他的主子还刁!
心下暗忖,傅容云冷笑。“玩笑?傅家庄可不是任人随意玩笑的地方!”
“是啊!是啊!”连连点头,夜玥噗哧笑了起来,神情充满揶揄地直往痛脚踩。“那么想必也不是可以随意拿个五百两银子花花的地方。”
嘻嘻,太有趣了!连要个五百两还得与总管撕破脸相向,这算是什么一庄之主嘛?
被她一言击中痛处,傅容云怒火攻心,再也顾不得面子地厉声斥喝,“我傅家私事,岂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夜姑娘若想继续赖在傅家庄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食客,最好自重些,否则就别怪我……”
“别怪你如何?”蓦地,一道冷煞嗓音插入,硬生生的打断了威胁怒言。
待众人闻声朝声音来源望去,就见傅元瑶莲步轻移地步入大厅,冷艳美眸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傅容云阴晴不定的脸上——
“大哥,你意欲为何呢?”精明眼眸闪著冷芒,她慢吞吞地淡声道:“夜姑娘与八宝是我的贵客,大哥你有何意见与不满,请对我直说便是,我们傅家庄可从来没有过驱赶客人这等失礼的事来。”
早知他对这对打乱了比武招亲擂台的主仆心有不满,可却没想到他竟会不顾面子,意图恶言相向,驱赶两人离开,幸亏早有奴仆在他逼迫孙总管之时,便已偷偷跑去通知她,她才能及时赶到,阻断这种败坏傅家名声的丢脸行径。
见她出现,傅容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庄内下人跑去告密,当下脸色阴鸷难看至极,冷笑讥讽道:“我失礼?你怎么不问你这两位贵客又多有礼了?”
哼!到底是谁先失了礼,躲起来当壁脚偷听主人家说话的?
闻言,傅元瑶狐疑地朝某对云淡风轻的主仆俩瞅去,就见夜玥笑嘻嘻的抢先开口说话了——
“哎呀!刚刚我与八宝逛街回来,谁知一进门就听见怒喝声,好奇之下循声找了过来,然后便听见傅庄主为了五百两银子而对著孙总管大吼大叫的,我哪知这是傅家庄的私事嘛!”
撇了撇嘴,她一脸委屈地嘀咕,“若是不想让外人知晓,关起门来小声商量便是,谁听得见呢?偏偏傅庄主吼得这么大声,连三里之外都清晰可闻,说偷听实在是太冤枉我们了。”
“你、你好一张刁嘴!”万万没料到竟被反控成是自己的错,傅容云不由得气急大骂,完全失了主人家的礼仪与风范。
偏偏他被惹得气冲牛斗,却还是有人不疾不徐的慢慢道——
“我家小姐说过了,她不挑嘴的。”微微漾笑,八宝一脸认真的澄清。
“就是嘛!我都说了我不挑食的,怎么傅庄主老是要诬赖我嘴刁呢?”噘起小嘴,夜玥很是无辜。
这两人……这两人分明是故意要激怒他的。
怒发冲冠,傅容云心火大炽,疾言厉色的恨声道:“瞧瞧,这就是你的好贵客!”果真是贵客,贵到连他这个庄主都不看在眼里了。
淡觑两人一眼,傅元瑶心知肚明这对主仆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无辜,也清楚他们是故意装傻,但是瞧见傅容云被激得勃然大怒的愤恨样,心底却升起一股愉悦至极的快意,于是……她笑了。
“其实夜姑娘说得也没错,若大哥真有什么不欲人知的私事想与孙总管说,找个僻静之处商量就没人会听到,可你偏偏选在大厅内怒气冲冲地吼得全庄尽知,也莫怪夜姑娘会不明就里地闻声而来了,这又怎能怪她不懂为客之道,不知避讳呢?”
艳红的唇办勾起一抹冷冽浅笑,她早从下人口中得知他因向帐房支领五百两不可得而对老总管恶言相向,是以淡淡的嗓音却充满浓浓的讽意。“每院每月只能支领一百两是我交代下去的,你有任何不满或额外花费的话,向我说便是,何苦为难孙总管?”
这含嘲带讽的话一出,就见傅容云的脸上忽红乍绿,下不了台却又强撑面子地硬声怒道:“不过就是区区五百两,怎么我还得问过你才能取用吗?”
“那么请问大哥要那五百两又有何用处?”挑眉反问。
“我自有我的用处!”
“用处?拿去用在青楼女子身上吗?”娇颜含煞,傅元瑶的眼神满是不屑与轻视。“近年来你在外花天酒地,大把大把的银两撒起来可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傅家虽然家产丰厚,也不是让人这样挥霍的。”
“你……”被训得一点颜面也无,傅容云正待翻脸相向,哪知才要开口大骂,却被她冷厉的眼神看得心惊莫名,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如何?”冷冷一笑,淡漠的嗓音有礼却毫无手足之情。“大哥若有需要什么东西,把单子开出来,孙总管会去采买回来的,至于各院每月支领一百两应付所需开销,我想已是绰绰有余,若大哥日后再有意见,来找我商量便是,为难下人也不是法儿,你说是吗?”
最后那句反问虽淡,却是讥讽至极,让傅容云气恨在心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青著脸怒视著她,眼神满是阴鸷之色。
视若无睹他的怨毒目光,傅元瑶只是淡淡道:“孙总管,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
知道小姐有意支开自己,免得又被为难,老总管恭敬地应了声“是”后,很快的退下了。
而傅元瑶见他走远后,这才淡淡地告了声退,随即偕同在一旁欣赏了出精采好戏的夜玥与八宝二人离去,留下傅容云一人独自在大厅……
“砰——”
一道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猛然自背后响起,让夜玥好奇地回头一看,就见大厅内厚实的花桌被怒火中烧的傅容云给一掌劈成了两半,当下不禁噗哧笑了出来,啧啧有声地摇头晃脑——
“傅姑娘,看来傅家庄得添购新桌了。”闲闲拿桌练掌,果真是家大业大(奇*书*网。整*理*提*供),银子多多的人才干得出来。
“也好,那桌子用了许多年,也该换新的了。”连回头也懒得回头瞧,傅元瑶淡笑回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傅容云的行为,倒是对他们两人比较抱歉。“方才让你们两位见笑了,请别见怪才是。”
“见怪是不会啦!反而挺有趣的。”揉揉俏鼻,夜玥笑咪咪探问:“傅姑娘与傅庄主似乎感情不睦?”
闻言,傅元瑶深深地瞅了她一眼,似乎不欲多说,只淡淡留下一句“傅家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后,便迳自离去,丝毫没有透露一丁点讯息。
目送她纤细的身影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眼里,夜玥下意识的朝八宝瞄去,果然见他眼帘微垂,一脸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下眸心不由得闪过一抹似了然又似失落的不明情绪……
第五章
夜凉如水、玉兔高悬,满天繁星宛若无数小眼睛般正在窥视著世间的一切,本该是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傅家庄的某间客房房门却被人轻轻的拉了开来,随即有道瘦高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自门后出现,如鬼魅般在黝黑深沉的夜色中踽踽独行。
只见他宛如在自家那般的熟悉,不须任何灯火照明便能在一片漆黑中熟门熟路地穿过层层回廊,越过座座拱门曲桥与亭台楼阁,最后他来到了主人家的书房前,悄然无声的推门而入,在满室书册环绕中,幽深眸光却不曾稍微停留,反而落在最里面角落处的一块不起眼的青砖上。
在银色月光的照映下,他缓缓来到最角落的那块青砖前,蹲下身子,也不知施了什么手法,只见那块青砖蓦地弹开出一道小缝隙,顺势将青砖搬开,赫然发现下面竟然压了一本蓝皮书册。
像是早知道青砖下的秘密,他泛起一抹微笑,伸手取出书册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嗓音却自身后荡了开来——
“你对傅家庄很熟嘛!”
“小姐!”心下一惊,八宝猛然回头,赫然惊见半身映著月华,半身笼罩在阴影中让人瞧不清脸上表情的夜玥,当下不由得失声低呼,原本平稳的心跳在瞬间加剧,手心濡湿地沁出冷汗。
她尾随在他身后多久?又看了多久?
“八宝,你在紧张什么呢?”一片沉静中,带著轻笑的嗓音扬起,夜玥往前移了一步,纤细娇躯俏生生的立在迤逦而入的月色中,原本模糊难辨的绝色娇颜也顿时清晰显现。
“小姐,你何时来的,怎么没出声叫我?”勉强稳住心神,他力持镇定。
“来得够久了,况且我这不是叫你了吗?”淡淡反问,夜玥眸光深沉地瞅凝著他,脸上虽仍噙著笑,可却少了平日的天真烂漫与真诚,仿彿只是戴上一层面具罢了。
其实早在他以为她已熟睡,并轻巧离开客房的时候,她便翻身而起,一路悄然无声地尾随著他穿越了大半个傅家庄,目睹他如主人般熟练的翻开书房地板上的青砖,取出那本也不知是记载著什么的书册。
闻言,八宝窒了窒,怔怔地看著她虽笑却不甚真心的面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强烈不安,几度张嘴欲言,最后却总是归于沉寂。
见他不语,夜玥也不甚在意,若有所思的眼眸朝他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