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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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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称为“九足神蛛,梁上君子”的梁上人为他布下了有如天罗地网般的“蛛网”,他纵有通天本领,却也不能将事情办得如此顺利。

“哈哈,‘九足神蛛’,蜘蛛而有九足,总比一条蛇要厉害得多了吧!”他高兴地开了门,门外立刻闪人一个臃肿的胖子,这胖子身材臃肿,行动却极迅速,一闪而入随手带上房门,向仇恕躬身一礼,仇恕摆手谦谢,这胖子笑道:“公子真有两手,和那两个姓汪的也拉上交情了,我张一桶走南闯北,看来看去,除了我们梁大哥可算是大英雄,真有两下子之外,嘿——可就得算是公子您了。”他言语中虽将仇恕列在“梁大哥”之下,但仇恕非但不以为怜,还极为高兴。

因为,他知道那“九足神蛛,梁上君子”梁上人,在这些市井好汉心目中的身份和地位。

“九足神蛛”武功并不绝高,他甚至连“圣手书生”的记名弟子都不能算,而只能算是“私淑弟子”,因为他从“圣手书生”那里学到的东西,只是“圣手书生”在归隐之后,偶来中州,在三两日间,随意指点他的几手功夫。

只是这“九足神蛛”却是个非常之人,他不但将这几手功夫都学得实实在在地毫无差错,而且还举一反三,又独创了些功夫。

此外,这“九足神蛛”还有几点大异常人之处,他一诺千金,至死不悔,而且记忆之强,更是骇人听闻,任何人只要被他看过一眼便终生不会忘记。他本是巨富子弟,一年之中,散尽万贯家财,结交的却全都是别人不耻的市井屠狗之辈,他与这些市井好汉相交,全凭“义”来服人,绝不显露自己的武功,十余年之前,南京城中的屠户帮大哥罗一刀,为了夫子庙前的七十余只画舫,和梁上人结下深仇,扬言要将梁上人大卸八块,然后再当猪肉出卖。

那时梁上人武功已有小成,本可在举手之间将那罗一刀制服,但他却不如此做,他孤身到那罗一刀的肉案前,叫这以一刀杀猪成名于市井间的罗一刀砍他一刀,罗一刀这一刀若能将他也像猪一样地杀死,他毫无怨言,罗一刀这一刀若是砍他不死,那么他就叫罗一刀从此不要称雄。

这消息当时惊动了南京城中所有的市井好汉,数百人围在罗一刀的屠案前,有的劝阻,有的哀求,梁上人只是含笑忙立,眼看着罗一刀举起屠案前的碎骨大刀,一刀砍下,他不避不闪,做然仁立,四下的市井好汉看得掌心淌汗,只道这一刀砍下,梁上人立时便得身首异处。

那“罗一刀”其实也知道梁上人的武功,生怕自己这一刀砍下,砍他不着,便故意砍偏一点,要让他一闪之后砍个正着,那知他不避不闪,这一刀便正好砍在他左肩之上,四下好汉大喝一声,只见鲜血如泉涌出,梁上人仍挺胸而立,面带笑容,罗一刀见了他这种神勇,当下心虚手软,“铛’地一声,大刀落地,扑地跪倒地上,大叫:“服了。”梁上人含笑拾起那柄重逾七斤的屠刀,唰地一掌,竟将这大刀劈成两半,一半交还给罗一刀,一半拿在手里,含笑将罗一刀扶了起来,左肩上的鲜血,虽仍像流泉飞瀑一样往外涌,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从此之后,梁上人的“万儿”不但响彻九城,而且天下皆闻,他这种英风豪举在那些武林高手的眼下,虽然不值一晒,但是江湖上的市井好汉,听了“梁上人”的名字,却再也没有话说。

仇恕离岛之前,便从那“圣手书生”口中得知有着如此一个人物,是以他一到中州,便设法寻得此人,这些日子来,他对此人的事迹知道得更多,虽然觉得此人行事,虽大多出之于好勇斗狠,不足以为君子之风,却仍不失为性情中人,何况此人对于仇恕,更是处处都以全力相助。

要知道武林中人称这梁上人为“九足神蛛”,便是他党羽遍天下,他手下的那些伴当若在武林争雄,自不是别人敌手,但用来做消息眼线,却再好也没有,此刻仇恕含笑说道:“梁兄乃是人中之杰,不瞒你说,我也是极为佩服他的。”

张一桶姆指一挑,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你们两位都是英雄,英雄重英雄,我那梁大哥对公子,不但佩服,而且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哩。”

他笑声一顿,突地低声道:“公子,你可知道,‘灵蛇’毛臬手下,有个叫做什么‘八面玲珑’的胡胖子,也在千方百计地找我们梁大哥,也要叫梁大哥帮助,那胡胖子前两天也来到嘉兴城,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梁大哥,昨天就走了,哼——”他冷哼一声,不屑他说:“我看那胖子颤着满身肥肉,到处乱跑,心里就觉得有气,他自己是个猪八戒,却也不照照镜子,还跑到南湖去找船娘,硬要人家陪他……嘿嘿,陪他干坏事,他也不想想,咱们嘉兴南湖天下闻名的船娘,怎会看得上他,就算是——和他怎么样了,也不过当他是条肥猪罢了,哼,我看他简直他妈——嘿嘿,他简直里里外外都没有一样人形。”

仇恕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和满身的肥肉,再听到他骂人的话,心中不禁暗笑,只觉此人虽然言语粗鲁,言不及义,却当真有趣得很。

只见他一口气骂完了,喘了两口气,又自嘿嘿一笑,道:“我跟公子穷聊了这半天,竟忘了跟公子说正经事了。”他又自放低声音:“方才平望城的小铁嘴快马赶来,说是看到那‘鸳鸯双剑’也往嘉兴来,大约今天晚上也能到了。”

仇恕剑眉微皱,俯首沉吟半晌,嘟听这张一桶又道:“还有从太行山那边赶来的,大约有五十骑人马,今天午间,从嘉兴经过,直奔杭州去了,太行双义金氏兄弟全在这些人里面,跟他们两人走在一处的,还有个劲装少年,却不知是谁了。”

仇恕目光一转,突地展颜一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妙计似的:“这都辛苦你了,只是我还要再辛苦你一趟,不知道嘉兴城里城外,一共有多少客栈?”

张一桶闭起眼睛,想了一会。

“五十多家。”他得意地笑道,“最少五十,最多五十五,我虽也不十分清楚,但总差不多了。”

仇恕一笑:“我且麻烦你将这五十几家客栈所有的客房,全都包下,就算有人住的,也都预定下来,而且先付十天房钱,多给小帐,说是无论任何人要来住店,都一口回绝,万万不能答应。”

张一桶倒抽一口凉气,两只本己被满脸肥肉挤成一线的眼睛,突地睁得滚圆,伸出手掌,一拍前额,失声道:“五十多家客栈!十天房钱——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呀?难道您有那么多朋友就要到嘉兴城来吗?”

仇恕面上又自泛起那种莫测高深的笑容,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张一桶一眼扫到银票上的数字,不禁又倒抽一口凉气,却听仇恕笑道:“我此举自有道理,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只是——不知你有无把握,叫任何客栈都不能将客房偷偷租给别人。”

张一桶一拍胸膛:“这个只管包在我身上,除非他们不想再做生意了,否则一嘿,就算再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可也不敢。”

于是他接过银票,满怀惊异地去了,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透“公子”此举是为了什么,但直到他臃肿的身形已走了许久,仇恕面上却仍带着那种奇异的微笑,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着什么。

第十八章

夜深!

春风扑面,繁星在天,繁荣的嘉兴,夜市却已在逐渐消沉了。

灯火渐少渐稀,行人渐稀渐无,由喧闹而沉寂,由沉寂而复苏,由初苏而再喧闹……这正是千古以来,任何一个城市不变的节奏,一辆满堆花粉的车子,被一个满面得意的货郎,由街头推了过来,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春风吹得车上的小铃,叮铛微鸣:到了这铃声摇曳的余音,袅袅散尽,静寂便完全将这条青石铺成的道路吞没……

咦!奇怪!

怎地还有两匹鞍辔鲜明的健马,停留在这无人的街畔?

噢!是了!

原来这间小小酒楼,直到此刻里面还有客人!

门板已上起大半,一线昏黄的灯光,自门板的空隙中露出,无力地投落在清冷的街道上。

从这空隙中望进去,你恰好可以望见一个身穿锦袍,肩宽腰窄,沉厚,却又挺直的背影。

他缓缓转回头,浓眉深皱,目光炯然,利剪般向外扫了一眼——虽然他此刻已是不惑之年,但他的目光,的确还有着利剪般的锐利,似乎这一眼便足够将那厚金的门板看穿!

目光一闪,他轻轻一声叹息,然后回身,浓眉皱得更紧,缓峻道:“天色竟这般晚了!”突地重重一拍桌面,“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嘉兴城,竟会没有一家空着的客房!”

桌上零乱的杯盆碗盏,被他这随手一拍,都震得跳了起来,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青衣窄袖,但却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这衣着与头饰,是多么地不相称,就正如她的目光与语声的不称一样!

因为她的目光是温柔的,语气却也有如利剪般明快。

她目光温柔地望着对面的锦衣人,唇边泛起一丝微笑,道:“也许真有大帮客商经过,不然哪有开店拒绝客人上门的道理,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人气调目光是温柔的,笑容也是温柔的,但这种显然是久经抑制和忍耐才养成的温柔,却丝毫掩不住她眉目间的刚健桀傲之气,也就正如她己日渐丰腴的体态,掩不住她身手的矫健一样。锦衣耀目的中年汉子目光一落,微喟道:“话虽如此,但这嘉兴城,一无武林人家可供投宿,难道真教我们餐风宿露一宵不成调四顾一眼:“这酒店终不是长留之地呀!,,这昔年纵横天下,四海为家,不知餐风宿露多少次的武林健者,已因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而消磨去他的钢筋铁骨,此刻竟为了一夜的宿处而不安,惶恐起来,若换了二十年前,他纵然在露天下仁立三夜,只怕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中年妇人轻轻一叹,缓缓道:“我们连夜再赶一站,又有何妨。”

锦衣汉子浓眉一皱,暴声道:“再赶一站,我倒无妨,你……你……”表情突又变得十分温柔,叹道,“你难道忘了你已有六个月的身——”中年妇人秋波一转,接口道:“你这人真是,在这里说些什么?”双颊之上,居然隐现红晕。

锦衣汉子皱眉道:“我叫你这次不要出来,你偏要出来,还一定要骑马…唉,这是你第一次——”语气突地一转,接口道:“不知是男是女?武林中人若是知道‘鸳鸯双剑,即将有后,必定又是足以轰动一时的大事!”双眉微轩,神采飞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妇人面上的红晕,却更浓厚了,浓得有如胭脂!她垂下头,低语:“我没有什么,还抵得住,这次事关系着我们的此后半生,也关系着我肚里这孩子的一生,我怎能留在家里不闻不问?”

锦衣大汉双眉再次一皱,沉声道:“不知江湖传言可是真的?我就不信那姓仇的真一一”忽地他不住咳嗽。

中年妇人依然垂着头,语声更低,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怕你心乱!”

锦衣汉子急问:“什么事?”

中年妇人缓缓道:“你可知道毛大哥这些年来,广植势力,不惜千方百计,收买武林人士的心,都是为了什么?锦衣大汉皱眉道:“不知道,你怎地近年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中年妇人长叹一声,道:“十七年前,一个下雨的晚上,你和毛大哥,还有杜仲奇深夜出去搜寻青萍剑宋令公和巴山剑客柳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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