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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翩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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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本是负气而言,却没想到,她真抱持这般心思?

忠于诺言,她必须护他周全,可心底却又盼着他死,让她能不誓言地摆脱他!

难道留在他身边对她来说,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教她千般无奈,万般不愿?

是呵,怎会忘了,她是怎生冷情!

而她,始终不曾正视他,默默垂首为他布菜。

咚!

他突然放下碗筷,胃口尽失。

“我到于府走走。”起身走了两步,他沉声道:“别跟来!”

她顿住步伐,仰首看他。

而他,寒着脸,拂首而去。

若论起凤、于、君,三家的渊源,那便得由上一代谈起了。

说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有其奥妙之处。

当年的凤九霄,曾是当武林盟主,一身侠情傲骨;而经商为业的于传礼,为人亦是急功好义,乐善好施;至于君无念,人如其名,无妄无念。或许,能成为“知命脉门“的传人,多少都已观尽机先,看透世情了吧?

这三个生活背景截然不同的男人,却能够凑在一起,并且一见如故,而这缘分,也自然而然地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不可讳言,这三个男人,都是极出色的当代奇男子,而他们的儿子,更是应了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出身于武林第一世家的凤千袭,性子或许有些狂,总不失侠情,如果不是在十七岁那年遇上她的话……

拥有一张世间少有的俊美容颜,而他又过于邪魅轻狂,是以,只要是女子,不在第一眼为他所惑,甚而失魂倾醉的,几乎是少之又少。

难以想像,十七岁之前,他曾是豪情潇洒的耿耿君子。

如今的他,过于沉晦难测,时而浪荡轻佻,时而沉郁易怒,谁也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到于自幼生长富贵之家的于写意,举手投足间,自有股独特的优雅与尊贵,不俗的家世、相貌以及气质,令他成了全京城待嫁闺女芳心暗属的翩翩佳公子

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在于,凤千袭勾挑的对象只限于青楼艳妓、空闺难守的寡妇,而于写意却在无意之间,挑惹得一堆端庄闺女春心荡漾后,犹不自知。

认真说来,唯一全无桃花缠身的,也只有君楚泱了。

知命门传人,历代以来,多少具有洞烛天机之能,差别只在于或多或少。或许正因泄尽天机,君家世代一脉单传,人丁单薄,而君家男人又个个命不久长,至君无念时,甚至没活过三十岁。

而知命门传至君楚泱这一代,谁都清楚他远远超越历任先祖,观天象、卜吉凶,不曾有过误差,预知能力强到什么境界,谁都摸不透。

君家命薄的男子,生受得起如此强大的能力吗?这样的君楚泱,又还能再活多久?五年?十年?

君无念已是一例,由不得他们不信。

他们谁都有心理准备,随时等着迎接那一天到来,而君楚泱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这一点,君楚泱自当比谁都清楚,却似已看淡生死。

他有一种……出尘飘逸的气质,温而俊雅,很难用世间字眼,形容出他那股超清逸的空灵与澄净。

也许,正因如此,世间女子见了他也自惭形秽,就连私心爱慕,都怕亵渎了他,不敢多有奢想。

于府

沁香亭内,于府少主人一双充满研究、玩味的眸光,绕着他上下打量,看得凤千袭莫名愠恼。

“于写意,你看什么?”

“楚泱,你看什么?”于写意眼眉含笑,以搓汤圆法,将问题丢给迎风而立的俊雅男子。

君楚泱回眸浅笑,温声道:“千袭问的是你。”

于写意颇认同的点头。”也对。为什么光问我呢?楚泱也看你。”

“同样是笑,楚泱可以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你一双贼眼却笑得像想淫人妻女,不问你问谁?”

他口气极差,于写意当然也不甘示弱。”你又没有妻女,担心什么?”

“我……“凤千袭拿茶当酒,恨恨地一口饮尽。

“得了。”于写意夺过他手中的杯子。”要想浇愁,喝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我府中酒窖有最烈的酒,如果你需要,我保证能让你直接醉到阎罗殿去。”

“谁说要浇愁了?荒谬!我哪来的愁可浇?”凤千袭粗声否认。

“那就得问你了。”死鸭子嘴硬,当他们全是瞎子啊?

见他抿唇不语,于写意又续道:“男性尊严又严重受创了,是吧?唉,不是我要说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冷酷得连千年寒冰都自叹弗如,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呢?再去死要面子的争那一口气,只会落个呕死自己的下场。”

是吗?他一直都在为难自己?

凤千袭幽然抬眼,迎上了君楚泱清幽如水的眸子,像是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他一震,不甚自在地别开眼。”你说呢?楚泱。”

今日会同时出现在于府,怕是楚泱早知他今日的受挫吧?

“是啊!楚泱,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感情之事,只有自己最明白。”温润平和的嗓音,难言地带来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君楚泱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说了谁信呀!

“由爱生恨也算'感情的事'吗?”于写意不耻下问。

凤千袭脸一沉:“别给我提那个字。”

“哪个字?爱?还是恨?”某人恐怕是存心捣蛋。

该死!凤千袭恼恨地握紧拳。”你想打架是不是?”

“干么?你修养几时变得这么差了?”轻摇檀木扇的手一收,于写意不以为然地拂开逼近鼻梁的拳头。

“自从认识了该死的她之后!”他咬牙闷声道。

“人生祸福难论,她会是你今生的魔障,过不过得了这场血厄,端看个人造化了。”君楚泱若有所思,轻喃道。

血厄?!

凤千袭一怔。”我?还是她?”

“你希望是你,还是她呢?”仿佛已将一切尽收眼底,直欲看进凤千袭的灵魂深处。

“我要知道,楚泱!”他不管什么天不天机,只要答案!

于写意蹙眉。”你明知道楚泱说不得。”

说得愈多,楚泱所承受的罪业就更重,不是早说过宁可楚泱什么都不说,平安活过百年吗?

思及此,凤千袭深自遣责。

“无妨的。”君楚泱摇头一笑,不理会他们的阻止。

“千袭,你该知道,一个人的姓与名,亦会改变原本命定的人生,依凤……必定是依你而生。她已脱离原本的宿命轨迹,从她甘以'依凤'为名时,便已注定。若你亡,她难独活。”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她说过,若我死,她只会庆幸,不会与我相依!”凤千袭略微愤恨地陈述。

“她真这么说过?”君楚泱深望住他。

有吗?细细回想,这一切,似乎只是他的认定,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表情的淡然……

君楚泱温然一笑。”你作茧自缚了,千袭。”

“她光是沉默就够伤人了。”凤千袭闷闷低哝。

“难怪平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今日却形单影只,闹的是这个脾气啊!”调侃意味极浓的语调,随便一听都知道是出自于于写意之口。

“闭上你的嘴!”凤千袭气闷道,撇开头看向亭外的红花绿柳,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身影,他微怔。

是她!不必回眸确认,只在惊鸿一瞥,他便能肯定隐身于树荫下的人是她,那个他此刻极想用力捏死的女子。

都要她别跟了,她还来做什么?

她再麻木,也该看得出他情绪有多恶劣吧?

去她那该死的誓言?谁要她保护了?在她眼中,他就这么没用?一刻没她守着,就会去见阎王吗?

要真是这样,那不更好,她就自由了嘛!

察觉他一瞬间紧绷僵硬的反应,于写意好奇地往回看,旋即了然地勾唇戏谑道:“真是忠心护主啊!”

那道迎风而立纤影,始终一动也不动,目光不曾由凤千袭身上稍离。

啧,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名为主仆,却又暧昧夹缠,一个是怨极恨极,有意折磨,另一个却偏偏守之护之,一心相随。

说怨恨人的那个无情,偏偏守护的的那个才真正十足冷情,真不晓得这是哪辈子的孽债,算也算不清。

“记着,千袭,依凤本当在二十岁那年命绝,你却扭转天命,救活了她,那么,你就承受逆天而行的后果。既是为她而逆天,那么,本当生受因她而来的灾劫,这点,我无能为力。”

听着君楚泱语重心长的告诫,他漠然讽笑。

原来,那血厄竟是由他生受吗?

何妨呢?再愚蠢的事他都做过了,岂差这一项?

不过,要他为她受灾,那么她可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才成。

迎视他眸底那抹冷晦幽光,于写意深思地问:“你……还是这么恨她吗?”

凤千袭轻震。”恨?!”

“不恨,怎会处处为难她?不恨,怎不早早放了她?”

所有人,包括她,都是这么看待的吗?他恨她?!

将目光投向远方穹苍,他幽然低语。”你说呢?”

所有人,包括她,都认为他恨她。

然而,事实上,他曾经爱过她。

就在他十七岁,她二十岁那一年。

她大了他三岁,没有人料想得到他会爱上她,但他救起了她,日日夜夜悉心照料,同时,也交付了他的心。

只有他才清楚,他并非盲目地恋上了那张姝绝艳容,而是她那异于常人的执着。好几次,轻如游丝气息几乎散去,然而,她含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轻易屈服,一次又一次的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这坚毅、这般强韧的求生意志,撼动了他的心。

她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她是特别的。

若她熬得住,他便要爱她?

当下,他这么告诉自己,也确信她会熬过来,这般刚烈倔强的女子,是不容许自己服输的。

不出他所料,他与她,赢了这场生与死的赌局。

松懈下来的他,在大病一场后,再也不肯与她分离。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亦是有情,否则,不会在他病弱之时,她明明身上抱伤,却仍亲待汤药。

当他说着:“留下来,陪一辈子。”时,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那时,他便决定要倾尽一切去爱她。

然而,就在她伤愈后的某一夜,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而这样的错误的认知,让他一颗丰盈喜悦的心,由云端狠狠地摔落地面,粉碎成难言的怨。

他开口要她嫁他,可她的回应,却是一脸茫然。

“嫁?”

“你答应陪我一辈子的,不是吗?”她的表情,像是根本不认识那个字眼,他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莫非,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嫁他?!

“是。为婢为奴,一生追随。”她答得理所当然。

什么意思?!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他会错意了意?是他在自作多情?!

“不为婢,不为奴,若我坚持要你为妻呢?”他试探道。

他眸中的痴狂,她并不陌生,但她不需要那个。

命危之中,她起誓为婢为奴,那已是极限,再多,她给不起。

于是,她不带感情地冷然道:“不。”

坚定的一个“不“字,狠狠狠践踏了他的真心。

她情愿为婢为奴,一生追随,也不愿嫁他为妻,比翼双飞?!

在他交付了一世的情,以为那个以“依凤“为名、承诺终身相随的女人,也有同等的真心时,她才反过来告诉他,她根本不爱他,最多就是一生侍奉……

她怎能这样玩弄他!

“该死的你!”他气得失了理智,狠狠攫住她的双肩。”去他的为婢为奴,我要的是这个!”

话音一落,他激狂地吻上她。

那时,好唯一的感觉,只是惊骇。

是的,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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