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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卧在屋檐暗处的段凌波,对眼前的情景两眼瞪得有如铜钤般大。
他小声的问着身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云掠空,“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在看见了战尧修那种模样后,脑海几乎一片空白的云掠空呐呐地点着头。
“他们在说什么伯约和原魔?”段凌波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下面那个老人会叫战尧修为伯约,而战尧修也叫那个老人为原魔。
“不知道……”
知道阵内还有两人在偷窥的战尧修,一手抽出原魔剑解开阵式,在石阵消失无踪,大地又恢复原样后转过身来,以鹰集般锐利的眼眸锁住他们其中一人。
“掠空!”
一听见他的叫唤,云掠空赶紧跃下屋檐,快速地来到他的面前。
战尧修一手指着奄奄一息的原魔老人,“处理掉他,将他的心刨出来,把他那颗石头做的心给捏碎。”
“为什么?”云掠空骇然地抬首,“他已经快死了,何必要……”他不懂,一个老人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非要置那老人于此;还有,他在说什么石头心?
战尧修冷冷低哼,“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和我们不同,他并不是人,若不刨出他那颗石做的心,他永远也死不了。”受了再重的伤,这个原魔老人也能复原,不然他怎能安然地活了五百年而不死?
“他不是人?”云掠空讶愕不已的看向地上那名本来还气息孱弱的老人,居然在转眼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而他的脸上还带着一抹邪气的笑。
“他是一只以食人魂魄和心而赖活了五百年的原魔。”战尧修边说边催促云掠空。
“你最好在他复原前赶快动手,倘若你不想让他留在世上为非作歹,就照我的话去做。”
“我马上办。”云掠空看了眼前的异象,立即抽出掌中的火云剑转身走向原魔老人。
“凌波。”交代完了云掠空,战尧修又朝远处的段凌波勾勾手指。
段凌波默然无语的立身站在他的面前。
战尧修眯细了眼,浑身散放着阵阵冷意,“今日你和掠空所看见、听见的一切,不许泄漏出半个字。”
“是。”深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段凌波,想也不想的就点头。
“至于你们想杀的恪未央,她今儿个没办法眼你扪过招。想杀我的话尽管冲着我来,不许对她动手,否则下一次可别怪我将你们的心捏成粉碎。”战尧修淡淡地撂下话,而后走至树下抱起仍不省人事的未央,动作轻柔的将她带进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处理完原魔老人的云掠空,站在段凌波的身旁,一颗激动的心还没办法稳定下来。
段凌波冷静的问:“刚才,你看见他对那老人眼底的恨意了吗?”
“看见了。”
“不要再找战尧修和恪未央,也别管哪个皇子将会坐上皇位了。”冷汗悄悄滑下段凌波的额际,“我们得快点查出战尧修到底是谁!”
战尧修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静睡在床榻上的未央。
自从赶走了那些不速之客后,他就一直坐守在她的身畔,动容地看着这名又来到他生命中的女子。
他轻轻将摘取来的昙花簪妥在地的发髻上,看着她人花相映、五百年来都相同的美丽模样,以指尖温习着她那张深深刻在他心中的面容,以唇暖暖地吻过她一如以往温润芳香的的唇瓣。
在这命运朝他进逼、时日无多的时刻,他得牢牢的记住眼前在灯火下姿容赛仙、婷婷长驻他心里的小女人,因为,他不会再有下一世了,他将再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可在生命之火燃尽时,投身至轮回里,再重新回到这十里红尘。这一次,将会是他最后与她相遇的一世。
就连孟婆汤也无法化去他每一世所存留的记忆。在看尽了无数的春去秋来、缘起缘灭,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让他在等待了无数年后好不容易才又见到,有时,他真想不要再接近她,不要让他那颗无法控制的心将他的爱意说出口,就让她这样平平淡淡、无风也无雨的好好过完一世。
可是心中想见她、想爱她的庞大力量却由不得他,每回,他的渴望都催促着他去接近她,去与她短暂的相爱一场,他多么想与她做对疑心的凡间男女,相信着永恒不变的诺言斯守到老,但每一回,他付出的爱,总是来不及等到她的回应,她就因为原魔的咒语而无法避免的横死在他的面前。
如果世世都注定要失去她,他还能相信什么地久天长?他还能相信什么情可动天?
他们两人,早就再也回不去,回不去那个他们从未被迫分别的久远前了!而他,也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个为了不背叛他们的情爱,愿舍身代他一死的女子了……他还记得,当年司马懿在得不到她时,是多么狠心的在他面前将她举刀劈杀;他还记得,当年他是如何痛彻心肺地搂着她的尸身,请求她再睁开双眸看他一眼,不要孤孤单单的留下他一人……
只是苍天听不见他的祈愿,没有人能够完成他的心愿,除了将心卖与原魔以换取再见她一眼之外,他别无选择;但在后来的每一世里,他无时无刻都懊悔着他曾与原魔做过那笔交易。
战尧修取出袖中的八卦玉,看着玉面上每一张凄悠望着他的女人,为自己每一次都令她们死于非命的境过而深感歉疚。
他伸手一一抚过她们在玉面上的面容,“原谅我,是我的私心害了你们。”他再将八卦玉另一面翻转过来,痛心地看着那个第一世为他而死,但脸上却依旧带着他最爱看的笑容的女子。如果她和其他的女子一样有着那种凄然的表情就好了,她为何要笑得如此开怀?她难道不知道是他用他的这双手,将她推进地狱裹,让她往后的生生世世都如早凋的花朵般倾落凋萎的吗?
床上的未央动了动,睡意朦胧的抚着犹自隐隐作疼的背部,战尧修轻柔地将她倾转过身,揭开她的衣衫,在明亮的灯火下看着那道在她美背上,五百年来都一直存在着的刀痕。
他温热的吻纷纷落在她背上那似是刀痕的胎记,看她因不适而紧蹙的眉心缓缓地舒展,气息又再度变得均匀规律。
战尧修轻巧的在她的身后躺下,双手密密地拥抱住她,再一次地感觉她回到他怀抱时的每一分感觉,命令自己要永远的记住这一刻。
他埋首在她浓密的发里,颤抖的拥紧她,以几不可闻的音量向她悄悄叙说。“即使我将永生永世都得不到你,但请你一定要记住,在我的心底,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情人。”
在他将昙花簪上她发间时就己醒来的未央,此刻极力忍住心中巨大的抖颤和心痛得化不开的伤愁,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气息装睡,不让他知道她已将他的话全部听得一清二楚,更不让身后的他知道,她那因他而淌流的颗颗泪珠早布满她的小脸,同时在她的心底深处流下为他而感到心疼的泪。
只是她不懂她的泪是为何而淌流,她更不懂他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她好像被拉入了一个阴暗而又看不见未来的世界里,而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有着他的存在。
夜里哭又了睡,睡了又哭的未央,极力忍下战尧修那番话语所带给她的心痛感,在漫漫长夜里细细感觉他那宽阔怀抱所带给她的归属感,也试着去感觉他的伤心,他说那些话的原因,以及她和他之间在五百年前有什么关联。
好不容易,她才在悸动中缓缓地入睡,但她却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梦境中辗转挣扎,直至天色微微透亮的时分到来时,她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未央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深深吐出一口气,拭去残留在她脸上的冷汗和泪渍,而后转首寻找那个昨夜曾柔柔拥着她的战尧修,却发现他已不睡在她的身旁,反而是睡坐在她的床边。
看着他倚靠在床榻边的睡容,未央不明白他为何要离开她,并与她保持着这种踞离。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拨开覆在他前额上的发,但睡意浅浅的战尧修迅即捉住她的手,脸上写满了防备,而在他的眼眸里,像是藏着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未央命令自己装作对昨夜的事一概不知情,决心在弄清楚事情之前,不露出一丝异样。
战尧修看她一脸无知的模样,紧握住她的大掌立刻放开,脸色恍然一变,又像往常一般散漫且轻佻。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昨日你昏倒了,所以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没想到后来连我也胡裹胡涂的睡着了。”
未央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片刻间变脸的模样,不禁在心底纳闷他为何要撒谎,也不懂他之前防备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
她暗自伸手抚着仍是隐隐作痛的背脊,想起了那个梦境。
“我作了一个梦。”
战尧修转头看向她,“什么梦?”
“我梦见,我被一个身披战甲的老者所杀。他在我的背上狠狠的砍了一刀,而有个男人含泪抱着我的尸身,在我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未央边说边专注的看着他表情的变化。
战尧修的反应只是挑挑眉峰,“很有意思的梦。”
未央定眼看着他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心底充满了怀疑。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这个梦真的跟他没关系?
她不死心的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那块八卦玉好吗?”她就不信,她不能从他的身上挖出他的秘密来。
战尧修顺应她的要求自袖中取出八卦玉交给他,然后一手撑着下巴,像是睡不饱般地频频打着呵欠。
“再告诉我一次。”未央拍着他的脸颊,一手指着在玉面上带着微笑的女子,“这个人,是不是我?”
战尧修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她,“不是。”
“她是怎么死的?”她指着那在玉面上以及在她梦里容颜相同、都是身着战甲的女人问。
“战死沙场。”
“其他的这些女人呢?”她翻过玉面,急急的问着他,“她们又在哪里?”“她们也都死了。”战尧修瞥了她一眼,自她的手中抽走八卦玉将它放回衣袖里。
未央紧盯着他的动作,“那八卦玉里除了藏有八阵图之外,它还藏了许多秘密对不对?”
“或许吧。”战尧修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以手揉着睡僵的脖子。
“告诉我那些秘密。”未央伸手把他拖回床边,不肯让他敷衍过去,非一探谜底不可。
战尧修咧开嘴朝她摇首,“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战尧修状似无奈地摊摊而手,“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伯约的故事而己,而这八卦玉里头的秘密,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管她左拐右套就是套不出他的半点口风,未央不禁感到泄气,可是他昨夜在她耳畔所说的话,又淡淡地萦绕在她的心头,令她怎么也抹不去挥不掉。她真的好想知道他为何会说出那番话来,更想知道,他身后藏了些什么巨大的秘密。
对于他,一股原始的力量驱策着她前进、前进至他的身边,而她更想做的是,进驻至他的心底,而不是让他这样用取巧的方式将她隔得远远的。在经过昨夜之后,她无法阻止那在她心底因他而滋长的情愫,也无法阻止自己自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感觉到的沉沦感,倘若她会因他而沉沦,那么,她愿意。
“你知道亮王为何会将我的官衔命名为奔战吗?”未央盯望着他,刻意问了他一个问题。
战尧修搔搔发,“可能是他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与这官名相反,不会奔向战场。”
“可是亮王却和你说的不太一样。”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