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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他讶异地看着她。
只见她霍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仍然维持坐姿的他。
“娃娃?”难道她没听懂他的话吗?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才能了解?”她忍不住开始计算起他离开的岁月,那是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啊。“你居然、居然敢让我等那么久!”真是不可原谅!
“娃娃?”他让她等了很久?
“每个人都笑我傻。”她越来越愤慨地说:“都以为我在浪费时间,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他咀嚼着她的话。“可是当年你说,只要我一离开,就别想再回来——”
“你真的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吗!”她激动的,几乎是在咆哮了。“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那样子我就可以在你脖子上套一个项圈,我到哪里就让你跟到哪里。然而你不是!就像我总是放不下对你的牵挂一样,你真的以为你一走,我就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吗!”
“娃娃……”.“让我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次,官梓言。以前我说爱你,那是认真的,我对你的爱,跟对美美、小月、甚至对我小妈她们的爱完全不一样!可是那仍然都是爱!”她激动地握拳嘶声道。
“七岁时我爱你,那时我的爱有一半是出于友情,一半则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当时的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你是除了小妈之外,我最在乎的人……”她的神情飘忽起来,彷佛跟着她的回忆回到了过去。
她语调转为幽微地说:“十七岁时我仍然爱你,可是那时我另一半在童年时说不清楚的感情,我已经隐约知道它的真名……我是那么的在乎你、需要你,那些对别人都不曾有过的感情也只可能属于你;更不用说,当你忙着逃避你那惊天动地的生理反应时,或许我也有某种想要把你压倒的冲动。”但是当年他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去搞懂那些冲动背后的因素。相反的,他离开她,就此斩断他们的联系。
“把我压倒?!”他惊恐地瞪着她,好像她是能将男人变成石头的蛇魔女。他也确实震惊得无法动弹,有如被石化一般。
她拨开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瞪着他说:“专业一点来说,那叫做“性冲动”。需要查询详细资料的话,可以用“费洛蒙”当关键字。”
“性冲动……”震惊之余,他不由自主地咀嚼她的话。
“别忘了还有“费洛蒙”。”她没好气地提醒。
他沈吟了很久,可能有半个世纪。
她很想等待他终于领悟开窍,但她怕届时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再也无法忍受更多的等待,所以她出声打断他的冥思。“如何?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她所见过最令人迷失其中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猛然惊觉,日子真的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啊。这么多年来没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忍过来的?那种失去自己另外一半的伤心与痛苦,她是怎么有办法承受下来的呀?
而离开了十年的他,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你的眼角是什么时候出现细纹的呢?”她交握住双手,以免一时冲动,让手指抚上他的眼角,领略他的改变。
他忍不住失笑,伸手抚过眼角的时光证据。“以前……我偶尔会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夏日镇的方向,下意识地想念着你。”会不会是这样子,眼角才出现了思念的纹路?
“你答非所问呢。”想骗她同情他吗?那些细纹可让他看起来很有成熟的男性魅力呢,所以她决定他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我想我是为你回来的。你相信我吗?”他对她可怜兮兮地笑了笑,试图藏住内心的忐忑不安。“娃娃……你说你七岁时爱我,十七岁时也爱我,那么,十年后的现在呢?你……还爱我吗?”浑然不觉问出口时,也屏住了呼吸。
他还有机会好好地爱眼前这个让他思念了十年的女孩吗?
重逢之后才发现,原来过去十年来内心那份永不满足的空虚,只因为他逃避了心中真正的感觉。真是一件很傻的事啊。
他等待着她的回答,等了很久,等到分不清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是因为屏息太久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然而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勾魂摄魄地看着他,缓缓走近,并又突然地伸手一推,将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给推倒在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扑上他的身躯、压住他,用柔软的唇瓣给了他一个抵死缠绵的吻。
“娃娃——”
她用嘴堵住他的话,专心地把唇贴住他的,直到他松开了牙关,回应地与她相濡以沫。
这一吻,就好像是溪流盼着大海,白云盼着天空。而她,盼了他十年之久,等待他找到心中的路,回家来,回到她身边。
双手抵住他怦然跳动的胸口,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是个成熟的男人,而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爱的人。
她在十年后的他身上发现许多年前曾经令她心动的痕迹,如今依旧。
很久以前就该知道的,他们是不能分离的两个灵魂。
几乎在第一次相遇时,她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在当年,他们年纪尚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一份特殊的感情不能只以“友情”的名义命名罢了。她误会了那种感情的定位。
爱情在他们两人之间出现得太早,错失了被正确命名的时机。
对六、七岁的孩子来说,爱情不存在于他们的辞典里,即使那份爱在当时已经被植下种子,等候日后萌芽成长茁壮。
而,这是他。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呐喊,尖叫着,这是他、是他没错!
这是她所熟悉的他,也是她所陌生的他。
不管是十年前的熟悉,还是十年后的陌生,梓言,一直就只是梓言而已。
是他,官梓言。他真的回来了。
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过去十年来,她没有在等这一天。
他离开了那么久,让她以为他真的不会再回头;他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抛向身后,使她有那么一点恨他;可是内心里最深最隐密的那一个角落,她知道她仍然在等他。
如今,他回来了。她不仅感觉得到,甚至每个呼吸、每个心跳也都为此而激动不已。可是那十年来横亘在他们之间,即使是最热情的吻都吻不去那段距离,该怎么办才好?
万分不甘心地,她咬了他一口,再用一个吻安慰他。直到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呼吸不稳起来。
最后她推开他,居高临下地站了起来,睥睨的眼神有如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爱你吗?真是个天大的问题。”用力吸了口气,她不无讽刺的说:“如果当初只是发现你爱上我的事实,都可以让你思考了整整十年,那么现在你大可再用另一个十年或二十年,去慢慢思考我是否爱你。除此之外,或许你也可以顺便想一想,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因为我不接受你那个什么“为我回来”的滥情说法。别把你自己个人的行为随随便便推托到别人身上,我不打算为你的离开负责。”
说着,她略略牵动了嘴角。“当你终于想好答案时,别忘了告诉我,即使那时我或许已经嫁给了你最好的朋友约翰。”
丢下最后这句话后,娃娃便挥挥手,转身就走,彷佛一点儿也不留恋。
任凭梓言晕头昏脑,根本还没从刚刚的缠绵攻击中恢复过来,只能看着她太过潇洒的背影,并模糊想到,幸好他没有叫做“约翰”的朋友。感谢天。
突然,她猛地煞注脚步,转过身朝他走了回来。
梓言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决定爽快地原谅他。
但她只是对他眨了眨眼说:“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一件事。”语调危险地耐人寻味。
“什么事?”怎么突然觉得头顶有阵冷风吹过?
她迈步走回来,停在他面前,对他甜美地露齿一笑。
他不禁也回以一笑。
“忘记——这个。”
她飞快挥出一记右勾拳,瞬间就将没有防备的他,一拳打倒在地。
只一眨眼工夫,他就已经被摆平地躺在地上。
“我好像记得某人好像提议过要我好好扁他一顿?”在裤管上擦擦拳头,呼,装模作样地吹了口气。“希望你觉得满意。我们小镇警察最注重服务品质了……”喃喃地调整歪掉的帽子,跨过他倒地不起的身体,傲慢离去,像个复仇女神一般。
梓言在地上躺了很久一段时间,才把脸朝上翻转过来。
他没有张开眼睛,只是痛得很快乐地摸了摸被吻得很彻底的唇,以及被揍得很痛的下巴,而后傻傻地笑了起来。
这真是货页价实的一拳。
就像以前她处理怒气时的方式一样。
有点傻气的,他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轻声低喃:“我回来了……”
叹息般,身后守护着夏日小镇的大橡树也沙沙地摇曳着枝叶,彷佛也为他的返乡发出欢迎的声音。
娃娃下山后就努力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跑回家中。正想往房里钻时,却被叫住了。
“娃娃,等一下好吗?”
唉,果然还是在劫难逃。她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沐浴在黄昏微光中的小妈。
年过四十的小妈保养得还真不是盖的。若自己到了四十岁时如果还能有这等绝代姿色,绝对也会很吃得开吧。
“小妈。”有点心虚,又有点担心地喊道。
心语小妈好笑地看着宝贝女儿。“放心,我不会多问,我只问一件事——你跟梓言……谁输谁嬴?”
娃娃松了口气,微笑地回答:“他赢。”
“所以是你输?”
“谁说的,我也没有输。”没有输掉骄傲、自尊和感情。
娃娃笑看着这个养育她、爱她二十多年的亲亲小妈,解释道:“他会赢,是因为我想让他赢。”
因为方心语与官梓言之间的感情战役,不能够有人输,所以最好的局面、也是唯一的局面,必须是“双赢”才行。
小妈闻言,这才放下压在心里许久许久的石头。她很温柔地看着女儿,张开手臂道:“过来这里,宝贝女儿。”
娃娃温驯地投入小妈的怀里,像个小女孩般地撒娇地抱住母亲。
“你长大了,你知道吗?”小妈轻声地说。
怀中这个曾经饱受惊吓的女孩过去一直不肯、也不愿长大。
永远保持童真的心当然很好,可是若太过逃避成长时所带来的改变,不仅会伤害到自己,往往也会使别人受伤。
于是十年前,受伤的男孩选择了离开。同样受伤的女孩则选择不再等待——当然是嘴上说说而已——每个人都知道她不曾真正放弃等待男孩归来。
他们在那一年被迫成长、被迫面对成长所带来的伤害。
心语小妈从来没真正怪过梓言,她很清楚有时暧昧不明的感情最是伤人。
十年后,当初那个一意想永远住在梦幻岛里的女孩,是否终于愿意走出自己设下的局限,看清楚爱情将以成年的面貌归来?
当年的女孩十年后在母亲怀中颤抖地叹息了声。“小妈,我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以前她总畏惧成长将带来的改变,深怕失去所爱。但不得不的,在面对以后,才发现那个看似新的天地里,仍然存在着某些不会因为时间而轻易改变的信念。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娃娃。”她安慰道,也欣喜宝贝女儿终于已经成长到能够成熟地面对爱情这项人生的习题。坚定的心,是不怕改变的,只会因外在环境的种种改变而变得更加成熟而已。
娃娃心里也很清楚,事实上也早该面对现实了。她离开母亲的怀抱,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