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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双强壮手臂从背后将她抱住,一个低沈嗓音凑在她耳畔响起--
“妳还想躲到哪里去?我早就听到妳的脚步声了。”
他只穿着睡裤,上身赤裸,在房里左等右等,热得满身大汗。
“我……我刚好路过……”她的借口可笑极了,但她想不出别的借口啊。
“小骗子!妳站在这里十几分钟了,我已经等了三天,如果妳又想退缩,我会爆炸的!”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明知地就在同一屋檐下,却得等她走过那短短的走廊,对他来说彷佛一万个光年。
他的喘息粗重,害她耳朵好痒,只得怯怯地问:“你不是说即使一年也会等我?”
“当我知道妳就在我门口,我一秒钟也等不下去!”
“大骗子……”她还没说完,他已吻上她的唇,一把将她抱进房里,锁上门,关上灯,意图明显。
爱玲简直没有时间思考,他一边深吻着她,一边扯去彼此的衣服,在她稍微清醒一点时,发现两人已在大床上,除了最私密的遮蔽物,肌肤已全然相贴。
他灼热的目光几乎烫伤了她,她双手抱住胸前。“不要那样看我……”
清亮月光下,她美得不可思议,肌肤如雪、黑发如夜,脸颊和嘴唇则像黄昏云朵,红嫩嫩地教人想一口吞了她。
他拉开她的手,不让她遮住自己。“我不能不看,我的眼睛不听我的话,一定要把妳看仔细。”
“其实……自从汉翔生病后……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她闪躲他的眼神,讷讷地说道:“我不太记得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哪里做错了,请你多包涵。”
在她想象中,宇伦的条件那么优秀,应该有很多美女投怀送抱,而她……只有过一个男人,就是过世的丈夫。经验值不高、观念又保守,她对自己实在没信心。
“傻瓜!妳害羞什么?妳以为我就是经验老道、技巧纯熟吗?其实我也很久没做了,我还怕我表现不佳呢!”他差点没笑出来。她的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太可爱了。
他的体贴让她放下心中大石。“那样的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办!”他摸摸她的头,当她是个孩子。“顺其自然,跟着感觉走,只要是我们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好啊~~”她点点头,像个小女孩,听从老师的话。
没多久,爱玲发现她根本没时间去想“城乡差距”、“男女有别”、“经验多寡”的问题,光是感受、响应、喘息,就已占去这整个缠绵的夜……
好事日传千里,身为恋爱军团的顾问,章诗吟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分享喜悦--
“恭喜、恭喜,你们俩这么幸福,害我好眼红喔!”
面对这份恭贺,爱玲只有脸红微笑的分,毕竟诗吟是她的小姑,而今她做出“有反伦常”的事,感觉还是有那么点儿怪怪的。
看着满桌佳肴,章宇伦提醒妹妹。“诗吟,妳多吃点,今天的菜都是爱玲做的。”
“此话当真?”诗吟吃了几口,惊为天人,赞不绝口,睁大眼问爱玲:“妳真是才华洋溢,想不想出来工作,做个经济独立的女人?”
“可是我只会种花,这附近有花农要找人吗?”爱玲很怀疑,在城里有这行业吗?
“妳把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妳又会种花又会做菜,正是我们想网罗的人才。”诗吟的脑子动得很快。“其实我跟依萍-直想开家香草餐厅,妳可以做我们的店长和大厨,一箭双雕,薪水方面不会亏待妳的。”
“用不着!”不等爱玲回答,章宇伦直接决定。“爱玲只要在家照顾淳淳和我就好了。”
“嗄?!”诗吟真是不敢相信,二哥完全是个武夫兼愚夫。“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你这种大男人主义?!我对你太失望了!”
“妳要怎么说都行。”他可不想让爱玲抛头露面,引来蜜蜂蝴蝶,她这朵百合只能由他一人欣赏。
诗吟气得牙痒痒,几乎想咬人,这时淳淳开口问:“叔叔,你要跟我妈结婚了吗?”
章宇伦对此毫无犹豫。“为了当妳的爸爸,我当然要这么做。”
“等妈回来再说吧!”诗吟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二哥是否有胆反抗老妈?
“请问……婆婆什么时候回来?”爱玲迟疑一下,心想应该是这样称呼吧!只是她不确定,她的身分算是汉翔的妻子,还是宇伦的女友?
“还有十天。”章宇伦回答的时候,眉头轻皱了起来。他得让母亲尽快接受,他不想再浪费生命,他等不及要和爱玲结婚。
“到时一定有好戏可看,精采可期。”
章宇伦对妹妹一瞪。“妳好像很幸灾乐祸?”
“平淡日子过久了,总想来点惊涛骇浪,嘿嘿~~”诗吟笑得夸张,期待又怕受伤,只要她和母亲碰面,势必少不了争吵。
爱玲没说什么,脸上却有黑线三条。章宇伦握住她的手,诚挚保证道:“放心,有我在。”
大人们似乎不晓得小孩有多聪明,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对淳淳隐瞒,然而淳淳在旁听得仔细,小小的脑袋不断吸收、消化。
她明白,童话中除了王子和公主,难免会有个巫婆出现,看来那位即将回家的奶奶就是了,但她不害怕,她自有一番对策。
妈,我会让妳幸福的!她在心底对母亲说道。
“记住,先别一次给妈那么多惊喜,老人家需要多点时间才能接受现实。”
前住机场的途中,章诗吟不忘给二哥教育一下,凭着眼母亲“奋战”十多年的经验,她可说是个中老手、尝尽甘苦。
“我知道,但也不能拖太久。”章宇伦舍不得让爱玲受一点委屈,他要尽全力保护她,这是他对淳淳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总之见机行事,先别自己激动起来,乱了阵脚。”章诗吟心中颇有领悟,吵架吵赢了没有用,输了面子赢了里子才重要。
午后三点,穿着旗袍、盘着头发的侯雪琴现身了。多年来她都是这种模样,身为女子高中校长,她自认这是最典雅、最得宜的装扮。
这回她带交换学生去姊妹校学习,又访问了几间教会学校,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多月,台湾从春天转为夏天,满目的灿烂阳光,想起来欧洲可真冷啊。
“妈,妳回来了。”章宇伦上前替母亲推行李,神色复维。
诗吟则一派清闲地招呼:“哈啰~~好久不见!妳还是老样子,不能突破一下尺度吗?”她喊不出一声“妈”,因为母亲说过她不配喊这个字。
看到儿子来接机并不让她惊讶,但是连女儿也出现了,这极不寻常,侯雪琴暗自皱起眉头,该不会有什么坏消息吧?
瞧女儿那身古怪打扮,挑染的鬈发搭马靴,银色墨镜配花衬衫,她看了就不顺眼。
“妳干么摆张臭脸?时差很严重啊?”章诗吟靠近母亲,嘻皮笑脸地问。
“妳别靠我那么近。”侯雪琴对女儿没有好感只有反感,除了因为女儿处处跟她唱反调,更因为那段她至今无法接受的同性恋情。
诗吟故作好心地说:“我们家有了两个新成员,我怕妳应付不来,先教妳怎么跟人相处,免得一下就吓跑人家。”
“两个新成员?你们谁要结婚了?”侯雪琴挑起眉头,首先怀疑起儿子,毕竟他比女儿更有可能结婚生子。
“不是这样的。”章宇伦不知该如何告诉母亲,离家十年的大哥已过世,只好打个暗号叫妹妹接话。
诗吟会意,拍拍母亲的肩膀,嘿嘿一笑。“有句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妳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老天爷居然跟我们开了个大玩笑,等妳看了就知道。”
“我跟妳有那么熟吗?”侯雪琴冷冷推开女儿的手,往大门走去。
诗吟表面无所谓,内心只能叹息,她跟母亲的距离比银河还远,牛郎织女一年一见还会喜极而泣,她们俩却是相见不如不见。
上了车,三人一路无言到家,终于看到章家大宅,管家傅正庆站在门口迎接,笑容满面,眼神闪亮。“欢迎夫人回来!”
“把我的行李拿到房间,还有给我来杯冷饮,台湾可真热。”看到傅正庆,让侯雪琴稍微放心了,有他在就不会有事的。
然而眼神一转,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傅管家怎会让陌生人进来?太奇怪了!
章宇伦替她们介绍彼此。“妈,这就是我们家的新成员,简爱玲和章淳淳。”
“妈,初次见面,妳好。”爱玲鞠躬问好,心中忐忑。
“奶奶好!”淳淳穿着蛋糕裙小洋装,送上美丽花束。
“妳们是谁?”侯雪琴没有立刻收下花,第一个反应是先问儿子。“宇伦,莫非你跟这位小姐生了孩子?”
她的推测不是没道理,这小女生继承了双亲的特征,看来就像宇伦和爱玲的孩子,但是瞧这小女孩也有六、七岁了,怎么宇伦会隐瞒了那么久?
章宇伦很想承认,可惜这并非实情,他必须说出最残酷的事实。“妈,淳淳是哥的女儿,但是哥已经过世半年了,病因是骨癌。”
“你说什么?”侯雪琴摇晃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章宇伦连忙扶住母亲的肩膀。“我们都不知怎么告诉妳,怕妳在国外心情受影响,决定等妳回来再告诉妳。”
前后才一分钟的差别,阳光却失去温度,蓝天转为阴暗,侯雪琴顿时从脚底冷起,怎么会是这样的?汉翔离家十年了,居然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气氛低迷中,淳淳走上前说:“奶奶,妳不要太伤心,这束花送给妳,是我妈妈种的,我帮忙剪的,欢迎妳回家!”
“嗯……谢谢。”侯雪琴收下了花束,淳淳的笑容让她暂时忘却伤痛,然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转向爱玲说:“我有话想跟妳谈谈……到我房里去。”
“是。”爱玲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婆婆给人的威严感十足,而她们即将单独相处,但愿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也算我一份吧!”章宇伦不愿让爱玲独自面对。
“用不着。”侯雪琴看了媳妇一眼,率先走向房间,爱玲也只好乖乖跟上。
诗吟推了推二哥的手臂,低声道:“甭担心,爱玲比你想象中坚强,虽然她看起来像个小红帽,但大野狼是绝对吞不了她的。”
“希望妳是对的。”章宇伦只有目送母亲和爱玲进房,一颗心上上下下的。
随着时针滴滴答答,这场婆媳对谈已进行了两个小时,淳淳等到频打瞌睡,周婶带她回房睡觉,临走前她还牵挂着母亲,口齿不清地说:“叔叔……泥要保护我妈妈喔……不可以让巫婆欺负她……”
诗吟听了噗哧一笑。“妙极了!我也是给她取这个外号说。”
章宇伦既没心情笑也没心情等,干脆直接来到母亲房前敲门。
叩叩!
过了半分钟都没人响应,他干脆推门而入。“妈,妳们谈完了吗……”
“……差不多了。”侯雪琴背对着门口,背部挺得很直,却藏不住她的颤抖。
他发现母亲眼角有泪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泣,连父亲过世都不曾掉泪的母亲,毕竟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创痛。
转过身,侯雪琴已擦干眼泪,对儿子交代道:“爱玲和淳淳是我们家的人,过去汉翔没照顾好的部分,我们要尽量补偿。”
“这是当然。”他要做的不只是补偿,还有无穷的付出。
“选个日子给汉翔补办丧礼。”
“我知道。”他正有此打算,在丧礼结束后,大家应该就可以重新生活,到时说出他和爱玲的决定,相信妈也比较能接受。
章诗吟从门外探头进来,插嘴问道:“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