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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的姑娘。”小孤凄然地说,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毫无生气的身躯。
“她的剑术,很像百劫邪神的邪剑,一种姑娘们不适宜的剑术,但她已获其中神髓。
百劫邪神不是什么好人,她老爹九灵萧张威,也不是善男信女。她所提的要求,有陷我
于不义的阴谋,但不合情理。”
“也许,小孤可以找出原因……”
“不要勉强她。”
申牌左右,随从们陆续返店。
甘锋与车夫卓勇,都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活动方
便,所以消息收获最多。
被妖道们打毁的客厅,已经由店伙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装饰完竣,活动不必局限于
客房了。
最后返店的卓勇,在厅中向主人禀报。尽管逍遥公子并没把他当仆从看待,但他坚
持以仆从自居,禀报时不肯落坐。
“二君一王共分三处客店落脚,全在南关,注意力放在恒山驿附近。”卓勇有条理
地将所得的消息一一说明:“在北面四十里的伏城驿派有快马眼线,消息很快便可传到
府城,所以在这里的人并不积极活动。”
“这是说,他们要等的人,一到伏城驿便可有效地受到监视了。”逍遥公子提出分
析。
“是的,公子爷,他们的布线工作做得相当扎实。卓勇已经概略见过他们的人,总
人数足有五十以上。三个老凶魔好象在等候某个重要的人前来,所以无暇全力对付我们。
如果所料不差,今晚他们很可能前来行凶。”
“这是说,咱们即使赶快离开……”
“也来不及了,公子爷,他们会集中全力,追出城在官道上毫无忌惮地痛击我们。”
“我们只有在此地和他们了断。他们要对付的人……”
“真是一个姓阎的赃官,据说在博平县两年任期内,助纣为虐帮助税监阎王马堂搜
刮,竭泽而渔破家民户上千,吞没了大批金珠宝玩,因此被马堂猜忌而丢官。马堂不甘
心,由于不知阎知县的金珠藏在何处,猜想必定掳赃返乡。事实上,二君一王是阎王马
堂派来的人,这三个凶魔其实是马堂暗养的狗爪子,志在夺取阎知县携走的、本来该是
马堂的、价值十余万银子的金珠宝玩。”
“原来如此。”逍遥公子欣然说:“卓勇,你们不怕二君一王吧?”
“有公子爷在,天下三大剑侠卓勇也敢操刀而上。”卓勇拍拍胸膛说,豪气飞扬。
“这笔金珠,让他们花不如我们替他们花,至少可以周济不少需要帮助的人。”
“对,公子爷,咱们可以替他们积一些阴德。”
“咱们仍然玩老把戏。”
“等二君一王得手之后,再黑吃黑,这是公子爷的规矩,卓勇十分拥护。”
“咱们先好好策划,当然得先应付今晚即将到来的困难。”
“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公子爷有能力应付任何困难,卓勇深具信心。”
隆兴寺后面有一条横街,三倏弯弯曲曲、大白天也显得幽暗的小巷子,有一条贯通
前后街,巷口就在三皇庙左首不远处。
因此,小巷才是真正藏污纳垢的鬼地方,在隆兴寺与三皇庙这条横街上你争我夺的
龙蛇,窟穴大多数建在小巷子里,真正见不得人的事,在横街反而不易发生,小巷子方
可以大胆地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小巷子白天很少有人行走,晚上就鬼影幢幢,是非多多。小巷子的居民,就
算有规矩的清白人家,也相戒不敢悬挂门灯,挂也不点燃,点燃一定会被那些忌光的蛇
神牛鬼打破。因此天一黑,小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是发生罪案的温床。那些忌
光的族类,就喜欢黑暗。
第七章
在小巷里走夜路,彼此心照不宣,不管有多黑,都妨碍不了他们的行动,当然不至
于碰上了撞得人仰马翻头破血流。
在这里行走的人,是很小心的,对敌我分辨得一清二楚,并不因为天太黑看不清面
貌而敌我不分。
天太黑,再穿了黑衣,平常的人不碰撞才是怪事。但牛鬼蛇神是不会发生碰撞的,
他们的视力听力锐利灵敏得很,对同类更为敏感。
天黑后不久,黑衫客出现在小巷子的中段,脚下毫无声息发出,真像个鬼。
这是小巷的转角,他就贴在一堵高院墙的角落里,经过这里的人,即使擦身而过,
也无法发现他。
他丝纹不动地贴立了许久,目光落在对面的褐色大院门,门关得紧紧地,天黑以后
就不曾有人出入,像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宅。
先后有不少人经过,谁也没留意他的存在。
他的耐性十分惊人,丝纹不动站了许久,真像一头伺鼠的猫。
终于,院门悄然半启,悄悄钻出两个人,无声无息像两只老鼠,出门便脚下一紧,
同横街一端急走。
他开始移动了,脚下也无声无息。
天太黑,看不清面貌,只能凭经验和直觉,知道是不是所要的猎物。
两人脚下轻灵俐落,并肩默默地疾走。
远出百十步,走在右首的人突然若有所觉,猛地扭头回顾,脚下一慢,手本能地抓
住了佩刀的刀靶。
“贺兄,你怎么啦?”左首的人发现同伴的举动有异,一面走一面信口问。
“好象后面有人。”贺兄低声说,脚下没停。
“街巷那能没有人行走?”
“不对,像是跟踪的人。”
“别开玩笑,你是走夜路怕碰上鬼,所以草本皆兵疑神疑鬼……咦!”
原来只顾说笑,忽略了前面,几乎撞上了前面迎面挡在路中的一个浑身黑的人,总
算反应快身手了得,居然及时剎住脚步,但已经贴身了。
“他一点也不开玩笑,他的确听力惊人,发现有人跟踪。”发话的人是黑衫客,赶
到前面来了:“可是还不够灵敏,至少两位就不曾发现在下从你们的身旁超越。”
“好家伙!你是谁?”贺兄戒备着问,抓刀靶的手已压下卡簧。
“跟踪你们的人。”黑衫客说。
“咱们认识吗?”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阁下是……”
“黑衫客。”
“哦!阁下就是江湖上,混得不错的黑衫客?北黑衫还是南黑衫?”
江湖上绰号叫黑衫客的人,其实不止南黑衫与北黑衫,还有好几个,只不过北张南
张两个黑衫客,名头较为响亮突出而已。
“南黑张。”
“少见少见,你阁下有意拦路,知道在下吗?”
“你是真定卫的余丁,在此地颇有名气的银刀贺永定。那一位是来自湖广的铁菩萨
陈寿全,刺客行业中甚有地位的血腥屠夫。嘿嘿!没错吧?”
“不错,有事你就直说好了。贺某是地主,有什么事多少还可以担代。阁下既然是
南黑衫,与陈兄想必有所认识。阁下冲陈兄来的,我这个东道主少不了给阁下一次公道,
也许不至于让阁下失望。”
“贺老兄真算是有担待讲道义的东道主,这番话充满了豪气。不错,在下是冲铁菩
萨陈老兄来的。”
“找我有何贵干?我并不认识你。”铁菩萨沉声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位
邪道新秀,咱们干这一行的朋友,对你们这一类人不感兴趣,尽可能不伤和气,够道义
了吧?”
“尽可能不伤和气,必要时例外。”黑衫客冷笑:“我这种人,也尽可能与贵行的
朋友保持安全距离。”
“那么,阁下找我……”
“你我已经有了利害冲突。”
“什么利害?”
“颜知县。陈老兄,看样子,双方都有必要时。”
“哦!原来为了这件事。张兄,这笔买卖妨碍阁下了?”铁菩萨颇感意外。
“是的。”
“什么理由?”
“恕难奉告。”
“阁下的意思是……”
“请放弃这笔买卖。”
“开玩笑!”铁菩萨叫起来:“咱们干这一行的,信誉第一,买卖接下了,什么天
大的事故也改变不了,这是行规。阁……”
“陈兄,你们来了两个人,在下愿以一千两银子,请两位放弃这笔买卖。也许两位
的花红不止一千两银子……”
“对,二千两。但是,咱们不能两面拏钱,你阁下就算给在下一万两银子,也绝对
办不到。在下一到这里,就发现有不少人横生枝节,全都冲阎知县而来,因此向贺兄求
助,引咱们去与那些人打交道,希望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反正只要阎知县死,死在谁
手怎么死无关重要。哦!张老兄也是来要狗官的命?”
“内情恕难奉告。在下来这里等候,唯一的要求是请两位转回湖广,其它请勿过
问。”
“办不到。”铁菩萨沉声说:“在下不要你的一千两银子,只希望与你合作两全其
美……”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解决你我的歧见了。”黑衫客只好走极端:“你们死了,
这件买卖自然取销。”
“该死的小辈!”铁菩萨破口大骂:“胆敢说这种狂妄的话,我……”
“陈兄少安毋躁。”银刀贺永定拉住了铁菩萨:“犯不着和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辈一般见识,待兄弟打发他,一了百了。”
“姓贺的,你最好不要淌这一窝子浑水。”黑衫客提出严厉的警告:“这不是你该
做的事。你帮助外地的刺客,在你的本乡本土做下杀人的勾当,即使贵地的人肯原谅你,
与这件罪案有关的人不肯。你打发不了我,如果要杀你,刚才你就已经死了。”
银刀贺永定心中一跳,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刚才黑衫客跟踪,然后神不知鬼不觉从
他们身侧,超越到前面拦路,超越时如果下手……
“张老兄,你这种做事的方法也不合乎道义,这是极不礼貌的胁迫,令人无法冷静
接受。”银刀的态度变软了:“你也算是我这东道主的客人,大家先不必冲动,何不从
长计议……”
“贺兄,事迫燃眉,阎知县即将到达,已经没有时间从长计议。”黑衫客坚决地打
断对方的话。
“你最好有时间。”铁菩萨发话,语气充满威胁。
“在下已经没有时间。”
“那就设法找时间。”
“在下不必找,必须立即解决。”黑衫客语气中的威胁更浓。
“贺兄,你就不必管了。”铁菩萨忍无可忍,光火了:“这是兄弟与这狂妄小辈的
事,让兄弟和他一劳永逸解决,唯一的办法是除掉他。”
“兄弟也有同感。”银刀也忍耐不住:“但请记住,兄弟是站在你一边的,咱们是
朋友,而他不是。”
一声刀啸,铁菩萨拔出狭锋单刀。
银刀贺永定缓缓退至一旁,将成名的银刀挪至趁手处,随时准备拔刀上前相助,他
已经表明了态度。
黑衫客冷哼一声,手动剑出。
这瞬间,发招攻击的不是铁菩萨,而是表明旁观意向的银刀贺永定,出其不意扑上
了,星光隐隐,银刀幻映出闪烁的反光,刀风骤发声若飒飒秋风扫枯林。
假使黑衫客撤剑稍慢一剎那,后果可怕。
银刀贺永定扑上反主为客的举动,出乎对方意料之外;黑衫客拔剑令人难以置信的
奇速,也令银刀大出意外。
刀光势若雷电,光临黑衫客的肩颈。
黑影一扭、一闪、反旋,剑光如匹练,突然传出击破护体气功的怪音爆和贯肉声,
随即人影乍分、重现,刀风骤然消逝。
银刀贺永定嗯了一声,稳不下马步向前踉跄冲出,当一声银刀失手坠地,身形仍末
稳住。这瞬间,刚收招的黑衫客一声怒吼,身形乍起,一鹤冲霄跃登屋顶。五丈外,先
一步跃登的铁菩萨身形向前飞射,左手后扔,暗器破空声惊心动魄。这位名刺客,由朋
友挡灾,一看情势不利,不顾朋友的死活,先一步溜走逃命。朋友一照面便完了,再不
逃岂不是天下一等一的笨瓜?生死关头,朋友的道义不值半文钱。
黑衫客心中不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