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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从不觉得……”他坏坏地将脸凑近她那震惊的小脸,“我和某个人长得很像?”梦里的岁寒,可和她姑娘长得像极了,所以才让他第一眼就看中她。
“你……你是那个叫泽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噩梦真的会成真?
他优雅地颔首,“我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鸡婆仙郎。”嫌他鸡婆?好,记下来。
梦里整她多年的仙郎,是她眼前的这个未婚夫?
从未联想过他与泽雨面貌的绛棠,有点禁不住这个打击,无法否认他们的长相愈看愈像,就连这种坏到骨子里的贼笑此刻看起来一模一样,更别说他们都有鸡婆的共同举动,和爱浇花灌水的恶习。
她究竟是哪一世忘了要烧香?老天爷居然这么整她。
“孽缘碍…”绛棠无语问苍天地趴在他胸口哀哀长叹。
聂青翼则是抚着发,“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手痒。”
“我们居然都在彼此的梦里……”她垮着小脸,很想知道梦里的情境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不清楚,我还没梦到后面。”聂青翼奇+shu网收集整理也跟她一样不解。“也许继续梦下去就会知道原因。”
绛棠很哀怨地抿着小嘴,“意思就是我还要继续被折腾。”
“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很忍让地向她声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再那么做了。
“梦里没有。”就算现在他手下留情,但回到梦里,那个泽雨才不会让她好过。
“别又自艾自怜的。”他心情甚佳地在她耳边劝哄,“会在同一个梦里,又能结为未婚夫妻,这代表我们俩有缘,别人连修都修不到,你应该高兴才是。”
她压根就不同意,“话都是你在说。”他又不是受苦的一方。
很不想因她那表情而产生罪恶感的聂青翼,搂着她直叫她别又往牛角尖里钻。
“拜托,你没有那么委屈好不好?”他在梦里梦外对她的爱意,换来的就是她这副苦瓜脸,他这个好人才做得真不值。
她质疑的音量马上扬高,“嗯?”
“好吧,你只是很可怜而已。”他勇于承认地垂下头。
“总有一天我会跟你都讨回来。”绛棠不甘心地揉着他的两颊,巴不得能先咬他一口来清梦里的帐。
“对,总有一天。”他笑笑地拉下她的手将她紧拥在怀,“你还要伴我一辈子呢。”
梦里的他虽然受挫,但他现在却是幸福得意。
看他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绛棠算了算时机,以为他现在一定会很好说话,于是很不怕死地把从刚才窝在她心头的事,赶快趁着他还在笑的时候讨回来。
“那个……关于织锦的事……我真的以后都不可以再织吗?不要啦,那会很无聊的,你确定你不要改变下心意?”
“逢绛棠!”又欠水吗?
第七章
总能让金陵城在这雪漫的冬日里,苏醒沸腾起来的一年一度赛锦宴,在三日之前已盛大地在辋府举行,今年的赛锦宴上,由绛棠所织出一株遗世独立的白梅拔下头筹。
倾她所有心力完成的彩花锦,乍看之下,上头什么都没有,只是像一匹上好的白丝锦,在绛棠当着众人的面将它以雨水练洗过后,晶莹灿白的丝锦逐渐有了颜色,多达五、六千种色泽、织工艰困的织纹,再一次地让聂青翼淬染过的所有花朵,重新获得新生的力量活跃于锦布上。
在台上台下众人朝她热烈视贺时,绛棠回眸在人群里寻找织锦的这些日子来,时时刻刻都伴着她的聂青翼。
他的脸上没有骄傲,只是那样地对她微微一笑。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只要他懂,他明了,那些夜晚、那些辛劳都不复踪迹,在她心坎上所留下的,只有他那窝心的知意。
自遇见他后,她的双手织出了真正的美丽。
自遇见她后,他的生命才有了真正的颜色。
绛棠像只欲破茧而出的彩蝶,她知道,从令而后,除了他所染就的丝纱外,其他人所染的她都无法织成绵市,即便是织成了,色彩也失了真。因为唯有他这般懂花知意的有心人,才能让她织出它们真正的生命。
赛锦宴后,绛棠不曾睡得这么香甜,仿佛把体内所有的疲累全都释放出了般,沉沉睡了两日,但入了晚,她又回到了那纠扰了她数年的梦境里……王母娘娘严厉的斥责声犹在耳际,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两个夜半梦醒的人心思都很复杂。
聂府两个遇梦的人,一个叨念、一个回味地来到府中那株在雪地里悠然盛绽的梅树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神。
嘴边喃喃叨念的绛棠,没好气的看着那个此时让她觉得满肚子都是水,难过得很想吐的聂青翼,对他又在梦中跑来参一脚的事,已经习惯到再也对他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看着她那张郁闷在心头的表情,聂青翼只能对她投以一个很无辜的微笑,再把她给揽进怀里与她分享一件大衣,亲昵地坐在长廊上静看雪色里的落英。
“你今晚梦到哪里?”他将她的螓首枕放在他的膝上,抚顺着她滑溜的青丝。
“你不但捅了楼子,还拉我当垫背的。”绛棠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
“那我们梦到的都一样。”聂青翼低声轻笑,“还想睡吗?”
她撒娇地将脸偎向他的胸怀埋怨,“不要,你在梦里一直灌我水喝,我喝得好撑。”
他指尖徐缓滑过她水嫩的脸颊,轻轻拨去落在她颊上的花瓣和雪花,看她的唇角扬出一道弧度优美的浅笑,那因他而起的笑意,是如此的让他心动。
她的每个模样,每一种风情,他都可以看一辈子也不厌倦。
丰沛的满足感袭向他的心头,在这花影扶疏的夜晚,他找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小小幸福,他的幸福,在她身上。
窣窸的踏雪声,丝丝溜进他的耳底,他侧耳倾听,对那在这夜半时分的异响觉得不对劲。
“你有没有听到声音?”他摇起她。
“什么声音?”绛棠爱困地揉着眼。
“嘘……”他示意她噤声。
“发生什么事?”他脸上那副谨慎严肃的表情,让她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有人入侵府院。”聂青翼将外衣密密包里在她身上,轻声地对她交代,“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等等……”她还没来得及站起,他的身影就已飞快地消失在长廊的另一头。
月色黯淡,天际飘着细雪,躲在库房远处树丛里的聂青翼,无法将入侵的偷盗者看得很清楚,他捺着性子,双眼在不见灯影的库房内搜寻着,直到从库房内扛着一捆捆丝纱的人们陆续走出来,朝不远处等着接应的围墙走去时,他才看清来者是谁。
“辋府的人?”他首先辨认出辋言川府内长工们的衣着。
他的身边突地多了一道温暖的气息。
聂青翼睁大眼瞪着紧捉着他手的绛棠,“我不是叫你待在那边吗?”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固执地摇首,并且指向前方,“那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不请自来的客人?
“盗丝纱。”这样她还看不出来?
小偷?
绛棠先是惊讶地抽气,但回头看看他,却发现他不但老神在在的,他的脸上还有一抹她非常熟悉的恶笑。
她玩味地盯着他的脸庞,“你在笑什么?”东西就在眼前被偷了,他还笑得出来?
聂青翼好笑地指着前方,“他们可能不知道,摸黑偷东西有个坏处就是……会偷错。”
“偷错?”库房里的丝纱不全都是他的吗?
“算了,别管他们,咱们回去睡觉。”他耸耸肩,大有不管之势。
绛棠忙把他拉回来,“睡觉?你还不快点叫醒护院过来阻止他们偷东西?”他是睡迷糊了吗?里头的东西可是他辛辛苦苦染出来的心血。
他赶紧掩住她的小嘴,“你的声音太大了。”
“聂……聂青翼……”她忽然抖颤地指着前方。
聂青翼回过头,这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因她而被发现,那些把风以及偷货的辋府长工们,已有数名朝他们这边按声寻来。
他飞快地带着她弯低身子绕过树丛里的小径,将她带至另一个院落的池子边,抬首看了四周一会,拉着她的柔荑催促。
“上去。”
绛棠紧蹙着黛眉,难以理解地盯着在她面前的大树。
“你要我……爬上去?”她是住在这里的人,小偷来了,他不叫护院也不叫人来帮忙捉贼,反而叫她上树躲小偷?
“动作快。”聂青翼没空看她蘑菇。
她指着他的鼻尖,“你呢?”就她一个人躲?
“我去对付他们。”他跃跃欲试地扳着两掌,心情好像很兴奋。
“你行吗?”他是不是最近没事做,又被严格限制不能四处浇花洒水才闷坏了,所以连这种事他都想要亲自去凑一脚来玩玩?
聂青翼很有把握地扬高方挺的下颔,“从小到大,我可不是和步千岁打假的。”
绛棠眼底写满了“不相信”这三个大字。
话每次都是他在说的,而每次被骗的人都是她,她哪知道他这一去,她会不会损失了个未婚夫?不行,太冒险了。
“别犹豫了,快上去。”聂青翼不耐烦地推着她上树。
被迫上树的绛棠,纵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可又不敢在这时候挑战他的命令,只能看他在一推她上去后,就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人影。
她边攀着冰冷陡滑的树干,边在心底叨叨地念着,来到这里后,她会打人、骂人、端人,现在还添了一项爬树,她简直快被他训练成无所不能的女强人了。
回到树丛里的聂青翼,才想要好好大展身手舒解体内无事可做的郁闷时,天上的月儿窜出厚重的云朵,清亮的光芒照清了大地,让他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同时也让他明白来人的人数和他当初所预估的,似乎有些出入。
“老祖宗好像曾说过……”聂青翼咽了咽口水,“好汉,是不会吃这种亏的。”嗯,他是好汉,先跑要紧。
刚爬上树梢还喘着气的绛棠,忽地觉得树身一抖,她忙低头往下看,而后纳闷地看着那个说要去摆平小偷的聂青翼,不但跑回这里,还跟她一样爬上树来。
“你上来做什么?不是说要去对付那些小偷吗?”他改变心意不想扮大英雄了?
聂青翼消受不起地摇摇头,“兵多将寡,我可没办法以一敌百。”
哼,纸老虎一只,就只会口头说说。
“他们来了多少人?”绛棠不屑地瞥他一眼,抬首东张西望地想看情况。
聂青翼咬着牙问:“你没听到我说以一敌‘百’吗?”
绛棠楞了一下,“大半夜的,大刺刺的派了那么多人到民宅行抢?”又不是搬家!
“没错,你快上去一点。”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枝叶不够掩藏他高壮的身形,他又再往上争取更多可以藏身的空闲。
“不行,你不能再上来……”绛棠惨白了一张脸阻止他再往上爬。“会断的!”他们身下的树干还没有粗壮到可以承受他们两人的体重。
他硬是爬上去,“不上去就会被他们发现了。”被上百人围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别……别再上来!”绛棠在剧烈抖动的树枝上惊吓地低叫。
“没事、没事……”聂青翼凑到她身边,发觉树干还能承载他们两人的重量后,便试着保持树干的平衡度。
“这树……撑得住吗?”望着下方一池月光洒院的池水,她心慌地扯着他的衣袖。
“应该可以……”聂青翼连话都还没说完,树干便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并发出难以支撑的喀喀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