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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个遥远的梦,偏偏,它又像罂粟般蛊惑着所有人,因此当你一日一步入其中,就如同其他入了网的小虫们,在飞入网中后,便因丝网缠身而再难迷途知返,更遑论是抽身而退。
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碗里后,带着心事的晴谚,以托盘盛着药碗,踩着轻盈不吵醒浩瀚的步伐步进寝宫里。
还病着的浩瀚,在这夜里睡得很熟,站在榻边低首看着他的病容,她在心底问着自己,她有多久没有这般看着他了?
明明都那么多年了,过去的印子也已淡得看不见踪影,可是,要做到原谅自己、也原谅他,她却觉得好难、好难……难到她的内心岁岁年年下来,就快被欲望与自制给撕裂。
她怕一旦原谅他,他就不会再留在她的身边,她也怕,旦她原谅自己,她就会不计一切后果想要……
想要得到他。
睡得不甚安稳的浩瀚在梦中翻了个身,俊朗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下逐渐面向她,令她中止了脑海的思绪。立在榻旁的十二盏烛台,将那张她早已熟悉到有如自己的脸庞映照得是这么清晰,她搁下手中未凉的药碗置在小桌上,坐在榻旁继续静静瞧着眼睫紧合著的他。
知道她的目光现正流连在他面上的浩瀚,刻意继续装睡,好让她能够继续放肆自己。他向来就睡得很少,也知道唯有在他合上了眼时,她才会毫无顾忌地在他的面前,做她真实的自己。
他愿意这样成全她。
即使不能望进她美丽的眼眸里,看清楚此刻她正想着什么,但,他很愿意留住这道只能靠想像细细感觉的目光,至少,总是将视线自他身上撇开的她,在这刻,不再回避于他,而合上眼的他,在有了这层隔阂之后,也无须在面对她时再携着内疚的心情。
其实他们都明白,自很久以前起,他俩之间早已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存在。
当年的他们,每回偶尔相遇,即久久不能放开彼此的目光,就像是御院中的正企图攀上树的藤,蜿蜒纠缠,彼此紧紧缠绕。可就在不该发生的那一日发生后,这株小小的爱苗,也因为她父母的死去而被摧毁了。即使至今,他仍旧忘不了那日跪在双亲尸首旁的她,那时脸上的茫然与无助,和她面上想恨又不能恨的神情,庞大的内疚与自责,令他很想就此亲手扼杀那份暗地里的感情,但,他的心,却又始终无能为力。
也许爱情的本身,就是摧毁爱情的凶徒,相互吸引之余,也相互地彼此伤害。
人生那么长,无论发生了何事、无论曾再如何憎恨与心痛,日子仍旧是要一日日地继续过下去,可那曾经碎了一地的爱情呢?它们上哪去了?
虽然它们依然存在,他们也都还在彼此的身边,只是在小心黏合过后的心动,就显得太过透明与脆弱,彷佛只要轻轻一触就又要碎了股,禁不起再一次的触碰,也禁不起另一次虔心的抚摸。
这世上,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与情爱,大部分都有着相似的模式。只是,他人大多是以行动或温暖的言语来证明,而他们,则是在某些情绪就快溢出胸口时,赶紧刻意问躲对方的目光,并小心维持着这份谁都不要戳破的安静,欺人,也欺己,就只是为了能继续保有这一份有着距离的安全关系。
那种感觉,有点黏腻甜蜜,却也有点悲哀。
冰凉的掌心,试探性地抚上浩瀚微热的额际,它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轻缓的离开,在它离开时,自那似走又不愿走的指问无言地传来种类似依依的感觉。他没有睁开双眼,只是继续装睡,为的只是想多回味一会儿她这总是对他表里不一的温柔,为的,是想让从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关心与柔情的她,能再次全身而退。
当坐在他身畔的晴谚悄悄起身离开床榻的那一刻,其实浩瀚很想睁开眼、拉住她,然后撤除所有掩盖的暖昧,挽回年少时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份心动,让那原本就该发生在他俩之间的情事,开花结果。可他知道,一旦保护彼此的面具戳破了,以他俩皆敢爱也敢恨、不是玉碎就是瓦全的性格,他们彼此恐就无法再伪装下去了。
因此他只能忍耐着。
只是,他不知他还能再忍多久。
远处门扉轻轻合上的声响,令浩瀚睁开了双眼,聆听着晴谚在廊上极力放轻的脚步声,他默然地握紧那双以往明明就可以捉住,却在此时什么都得不到的掌心。
当思念变成一种煎熬时,回忆也就变得益加甜美。
寂寞是罪,心碎是醉。
或许他们的眼泪都找不到出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流,又该与谁依偎。
其实,他们都只是缺乏勇气去承认,他们后悔。
于是在这夜,他们就一如多年来的无声默契,继续这般……
他骗他自己。
她骗她自己。
迷陀域——
已在迷陀域里待了好长一段时日,并将迷陀域里投效她的人子组织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后,夜色在迷陀域里俨然已成为帝国的一大军力。
自海皇苏醒至真天孙丽泽回到天宫后,三道与中土的关系日益紧张,收到这些消息的夜色,近来更是积极地练兵,并在迷陀域里接连盖起一座座军事用城,让它们成为围绕中土的第一道防线。
“主子。”已与夜色会合的喜天,在出城打探消息几日回城后,恭谨地站在她身后低映。
正在研究军图的夜色徽侧过首,难得地发现喜天也会露出不乐观的神情。
“如何”就她所知,迷陀域里另一股反对帝国的势力,如同她一般。也已集结完成,听说不日就将起兵,想抢在她之前一统纷乱的迷陀域。
“神子们……”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喜天,考虑到夜色的心情,支吾了老半天就是没法把话说出口。
夜色有些不耐,“领头的是哪个神子?”她想不出在这片迷陀域里,还有谁能够与她匹敌,也不认为迷陀域里有人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并成为帝国的大敌。
微微抬首看了夜色一眼,想起才丧父未久的夜色,在这世上与夜色有所牵系的人已所剩不多,对于此境,喜天就觉得,要想好好的把话说出口,竟也是一种心酸。
“喜天?”
她沉痛地闭上眼,“是……解神。”
自家师尊的名讳忽入耳,夜色眼中顿时盛满了意外。
她一手抚着额,怎么也没想到与她为敌的,就是曾经代父抚养过她并教导她武艺的尊师。
她怎会忘了,解神也是个神子?神子有难,与三道关系深厚的解神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解神可知道,他的对手,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亲徒儿?还是说,解神就是因为知道代人子领军的是她,武林中目前尚无人可与她匹敌,所以才刻意为神子挺身而出,与她对抗?
“主子,你打算怎么办?”为她的立场感到很为难的喜天,担心地看着一语不发的她。
夜色别开脸,有些狼狈地将目光望向窗外。
她还记得。上回她遭流放至迷陀域,回到师门去见解神时,解神那张不愿意见到她的脸庞。
那时他脸上的神态,至今她仍没有忘记,那是一种既嫌恶又想恨不能恨的心情,就算解神不开口,她也知|奇*_*书^_^网|道,解神至今仍认为是她害死了她的父亲黄淙,偏偏,她又是他一手培育之徒,与亲师弟之女,令他是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
在踏出师门而解神丝毫不予以挽留时,她曾心酸地想过,多年来的师徒之情。终究是抵不过一份兄弟之情,而当她在迷陀域里为帝国亲手打造了一支用来抵御神子入侵中土的大军后,她也曾猜想过,知道这事的解神,是否会因他是神子的身分而与为帝国效忠的她全面决裂,再不容一丝师徒之情?
“主子?”
夜色咬紧了牙关,在回首时,随即替换上不可动摇的神态。
“一日事主,终身事主。无论来者是谁,只要他是陛下之敌,我定会为陛下动手除去,我绝不会让神子踏上帝国寸土。”
“但……”不愿意她再失去另一个亲人的喜天,才想要劝她什么,却见夜色将手一摆,神态决绝且没有挽留的余地上如当年她执帝不顾大军生死也要自前线弃军回京奔丧的模样。
快步走出石城后,夜色攀上石阶,走至城中最高点,两眼望向解神所居的那个方向。
“曙光!”她朝身后一喊。
闻讯而来的天狮,飞快地奔至她的身侧,在站定后,仰首张口朝天大吼,震耳的狮吼声顿时响彻云霄。
狮吼声扬传千里,位在迷陀域的另一座山头上,独自在禅房里打坐的解神,为此,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在浩瀚不再刻意压下消息后,才没多久的工夫,帝国全朝上下文武百官,皆已知西凉王是天宫天孙转世一事,在他们犹不及消化这份震惊他们的事实,紧接着,帝国上下所有人也都知道遭到流放至迷陀域的夜色,竟私自为帝国组织了一支大军。
消息就像失控的燎原野火,传得很快,很快。
众人百思不解的是,丽泽投效天宫意欲为何?
众人既担忧又期待的是,夜色重振旗鼓的目的又是为何?
为此,这些日子来,坎天宫宫外日日皆挤满了想见圣面的文武大臣,偏偏浩瀚却以养病为由,不上朝也不见人,在招来六器入宫后,他就只管将寝宫宫门一关,门外之事。全部交由那个对这两件事也同样是后知后觉的晴谚去打发。
也因此。这些日子来,日日赶人、对付百官的晴谚,面色从未如此难看过。
再次赏了一群朝臣闭门羹后,烦不胜烦之余不得不命人关起宫门的她,此刻大步大步地朝浩瀚的寝宫前进,脚下的步子,随着她愈来愈靠近寝宫。也发泄似地一下踩得比一下重。
西凉王丽泽是天孙?,
那个混蛋男人居然知情不报?他竟连这等与他安危有关的大事都没有告知她一声,他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也是后知后觉的其中一员?
方见过浩瀚,与浩瀚商议过后,正自寝宫退出的六器将军们,才一出寝宫,就见着带着心火一路朝这方向杀来的晴谚。素来都很尊重她在宫中的身分,也与她保持某种情谊的六器们,只是朝她点了个头而已,然后就速速地离开,免得被即将到来的风暴给扫到风尾。
一掌拍开寝宫宫门,并出声命所有人都出去后,急着要浩瀚给她一个交代的晴谚,携着满腹的怒火直杀至浩瀚的面前。
坐在御案内的浩瀚轻轻抬首。光看她的脸色,他就知道她今日一定又赏人排头吃了。
“辛苦你了。”他不慌不忙地拿着御笔在折子上批完最后一笔,而后赶在风雨欲来之前将它搁在笔山上。
不想与他拐弯抹角的晴谚。边走向他边自袖中取出他所赐的那面腰牌将它挂在腰上。
走至御案前的她,一双玉掌用力往案上一拍,“西凉王是天孙?”
“嗯。”他点点头,见她连腰牌都掏出来了,开始暗自在心中估量着她此刻的火气旺盛度。
“为何此事我不知?”她美眸微眯,自寒目中朝他射出的光芒显得很危险。
他微微一笑,态度还是一派悠然自若,“因朕未告诉过你。”
下一刻,控制不住的质问即大声地掷至他的面上。
“这些年来你当着我的面玩命?”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他有哪一点、哪一处是她不知的?他的人身安危、饮食起居哪一样不是她不假他人之手一手包办的?而他居然对她瞒着这事只字未提过?
一想到这些年来西凉王有多少机会可对他下手,她的背脊就凉了半截,而她的心火,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