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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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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希罕!”
“你看这是什么?”
“不看!”
客北斗虽出口回绝,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见谷岳风捧了个一尺来长的檀木盒子,掀开盖放在自己眼前。她不过只是一瞥,就呆了。
盒子里收集了几十件扇坠子,铜的、银的、金的、骨质的、玉质的、兽皮的、木的、丝织的……
谷岳风轻轻道:“本打算集满九九八十一件再送你,又怕等到那天,你已经跑得芳踪全杳、萍迹难寻——这里只有七七四十九件,我还会再收集下去。你若能在身边监视的话,我就不敢偷懒了。北斗,你说呢?”
“你都记得?”客北斗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听谷岳风继续道:“我记得你喜欢用弹弓打人,喜欢吃八宝羹;记得你喜欢在春天听小鸟唱歌、夏日赏荷、秋天葬花、冬天堆雪人打雪战;记得你喜欢收集扇坠子,喜欢河里捉鱼、沙滩拾贝;记得你喜欢乱跑乱逛,却不像五庄主那么惹是生非;你喜欢易容,却总是扮什么都不像,不如五庄主炉火纯青的妆神弄鬼本事;你喜欢和人抬扛斗嘴,却不像五庄主那么刁钻刻薄、得理不饶人……”
“够啦!”客北斗抱起枕头,放声大哭。
“谷匹夫,这样损我!”北宫千帆倒挂檐下,见客北斗性命无虞,西河帮又有梅淡如留住,便屏了呼吸,跃出墙去,心里犹自骂道:“哼,北斗日后再伤心,我揪你下地狱!”
谷岳风见她放声大哭,知道她心中积怨已久,此刻发泄出来,就雨过天晴了。想到她为自己吃的苦头,眼睛微湿,含着笑伸手去替她抹泪。
“混蛋!”客北斗抽抽咽咽地道:“可是,不能拔光你的头发、剃掉你的眉毛、敲落你的牙齿,还吊在树上放火烧你的屁股……”
谷岳风奇道:“谁要这么对付我?”
客北斗一面抽泣,一面拉他的衣袖拭泪,又哭又笑地道:“五姑娘说过要这样整你,替我出气。急得我警告她,敢动你的话,我就不要她了,而且还、还把这方法弄到梅淡如身上去。哈哈哈……哎哟!”
谷岳风见她泪犹未干,便得意大笑,牵动伤口又痛出汗来,不禁又好笑又心痛:“活该如此,你们五姑娘若来问罪,我领罪好啦!”
“谁说的?”客北斗恼道:“就是你活该被整,也该我出手,她哪里有资格?”
“对对对!”谷岳风失笑道:“你不养好伤,哪有力气整我?”起身想去给她端早餐,被她一拉,听她气道:“你还想回避我?”
“姑娘祖宗,我去给你端早餐!”
“时辰到了,我要换药。”
“居然忘了!”谷岳风一拍头,笑道:“我去叫个婆子进来。”
“不许走!”客北斗拽住他袖子不放,孩子气地道:“就要你给我换药,不然,等伤口溃烂好啦!”
谷岳风微一踌躇,见她正撅着嘴,问了句:“我的伤口很难看么?”怕她又恼了,脱口便答:“好看,好看,谁说难看了?”
“什么?”客北斗大怒道:“中了剧毒的伤口,你居然说好看!这是什么心肠?我也戳你一下,瞧瞧伤口好不好看!”
谷岳风哭笑不得地道:“我该说什么?”
“唉!”客北斗气结地道:“先换药罢!”
谷岳风笑着替她换过药,端了八宝羹来想喂她,客北斗却撇嘴道:“我又不是废物,不要你喂!”也不要他扶,便自己挣扎着下了床。
谷岳风见她倔犟如此,便道:“你的衣裳破了,另有一些姑娘家用的梳子镜子,帮里都没有。我去替你准备。若有吩咐,叫人来找我!”
客北斗喝了羹汤,精神恢复了许多,冲着他做个鬼脸,笑道:“又不能烤你来下酒,留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睡觉,别扰了我的清梦,累死了。还不走?”
谷岳风听她催自己去歇息,心里一甜,俯身在她颈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好休息!”便收了碗碟轻轻出去。
客北斗红着脸,见他出去,才放心安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似有无穷的力量传来,便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看,又是他!
谷岳风正握着她一只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被他这样看了多久,客北斗不禁大羞,问道:“你给我输真气了?谁希罕!”
谷岳风含笑道:“我都自身难保,哪有这个本事?是梅少侠提出要为你输真气,我推却不过,终于领受他的大情。”
“姓梅的帮我,自然是看五姑娘的面子,碍你什么事了?我都敢领情,你凭什么推却?”
“总算好了!”谷岳风长吁一口气,见她不解,便笑道:“有力气骂人,不是好了么?”
“我还有力气打人呢!”客北斗不甘示弱地抵回去,忽见他另一只手拎起一幅画来给她看,画上的人光着脑袋、没有眉毛、嘴里没有牙齿,衣衫褴褛、四肢被缚,正被吊在树上,让一团火烧着屁股,满脸是痛苦倒霉的表情——赫然是谷岳风自己。
客北斗一呆,忽然又大哭了起来。
谷岳风花了一个时辰来画自己的狼狈模样,满以为会把客北斗逗乐,岂料却惹得她这么伤心,不禁慌了手脚,急道:“是不是画得不像?不够狼狈还是不够倒霉?旁边再加一只斑斓猛虎吓吓我好么?到底哪里不对?”
客北斗抽抽咽咽,哭得更是伤心。哭了好久,才喘息着拭泪道:“我就怕五姑娘把你弄成这样,你还画出来消遣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这么恶毒的人,你倒了霉,我才开心?”
谷岳风一搔头,歉然道:“我害你吃足苦头,只想着把自己画成这样你才会消气、和我说笑。没想到反而把你气哭了,真是笨!那么,我把自己画得玉树临风、俊朗非凡,再给你看看?”
客北斗泪水一收,破啼为笑:“好像你也不是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玉树临风那种角色,我在山庄看得眼睛都腻了,你画成那样,岂非倒我胃口?你若变成那副德性,我才不理你!”
谷岳风奇道:“你不喜欢我好看些么?”
“你本来也很好看呀!”客北斗嫣然道:“不过,不是我们巾帼山庄里看腻了的那种风度翩翩,是另外一种……嗯,逆风行船、忙里偷闲,不会大呼小叫那种。何况,为什么要看到你狼狈,我才会高兴呢?”
“解恨出气,不好么?”
客北斗醉眼流波、面庞飞霞,摇头道:“若是生气,我自然会骂你的,有什么恨好解?我可从没恨过你!一个,一个……喜欢你的人,怎么可能去恨你呢?你不喜欢我,祝福你就是了,恨什么?所以,我,我……”
“我都知道!”谷岳风见她不胜羞怯,忍不住道:“是我不好!我不是怕被你夹缠不清才回避你。其实在我心里,最怕你和我深交下去,发现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好,失望之后便不再理我。那我连和你聊天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已害你吃足苦头、伤够了心,对不起!你们巾帼山庄里,个个眼高于顶,要是我自作多情的话,可就尴尬了。”
客北斗伸手捂了他的嘴,摇头道:“有你这番话,我就开心了。我不怪你回避我,因为我的任性真是没得治、改不了啦,你怕的话,还来得及后悔!”
谷岳风伸出手去轻轻梳理她的秀发,微笑道:“世上若没有你水仙子的刁蛮胡闹,谷某人的耳根岂不清净得会长草?怕的只是,你日后再不肯来骚扰我啦!”
“什么日后不肯!”客北斗捣他一拳,笑道:“我此刻不正在骚扰你么……嘶!”牵动伤口,又痛得沁了一头汗。
“又该换药了!”谷岳风跳起来拿药盒,揭去她背上那一帖,打算重新换过。岂料客北斗红着脸道:“滚开,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会换……哎哟!”嚷罢,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谷岳风点点头,叹道:“我明白了,有人的伤口丑得不能见人,怕被别人见了,日后再没人敢要她!”
“哼,换就换!”客北斗被他将了一军,恼道:“总不及某人被火烧屁股的时候,那么丑得没人要吧?”说毕,又回嗔作喜地向谷岳风甜甜一笑。
北宫千帆懒得追踪越北极的记号,一路南下、按辔徐行,沿途留下自己的记号希望梅淡如来寻,调息休息了几日,走了十天才到长安。
“也不知道旷姑姑可在长安总坛?”寻思之际,自东郊而入,目光一转,发现了东野浩然的云朵记号,也是自东郊入长安。进城而去,又发现了南郭守愚的雷电记号。
北宫千帆忽然心生不祥之兆,暗道:“二姐、四姐同时出现在长安,难道丐帮有事?”急切之下,立即策马狂奔、直往丐帮总坛而去。
一进总坛,丐帮弟子帮她牵了马,便道:“四小姐刚到,二小姐是一早来的,都在庄公子房里。你快去瞧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北宫千帆心头一震,直奔庄诗铭房间。推门进去,见严子铃、东野浩然坐在一边,床边把脉的是南郭守愚。三个女子见她进来,都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寒喧。走到床边一看,见庄诗铭气息奄奄、面色灰败,似是受了内家重手所伤,三个女子眼角泪痕依希,她心知不妙,抢上去也替庄诗铭把脉。
南郭守愚轻轻地道:“‘九龙续命丹’他已服了两粒。是死是活,要捱过今夜才能知道。”
北宫千帆道:“那么,今天是第七天了?谁那么大本事,能把诗铭哥哥打成这样?严伯伯、泽大哥、巧芳姐姐,怎么不见他们在总坛?”
严子铃低声道:“六天前有人夜袭总坛,共有三批,两批引开了爹和金姑姑。然后有人潜进来,想偷帮中秘笈。泽大哥、巧芳姐姐因为见了此人面目,被他以掌力震伤肺腑而亡。诗铭赶到时,只顾去查看他们的伤势,未曾留意暗处有人,被偷袭了两掌一脚,我赶到之时,他……总算没狠心对我下手。”
北宫千帆切齿道:“严子钦?”
严子铃微微点头,道:“爹气得吐了一口血,追踪哥哥去了。金姑姑为诗铭输了些真气,喂‘九龙续命丹’两次,望他能熬过去。”
东野浩然揉着眼道:“风丫头来了也好,多一个人为诗铭输真气,或许多一分希望!”
北宫千帆道:“不错,我娘留下那套高丽文字的秘笈中,有一篇疗伤的秘方,也许可行。我们试试?”
东野浩然眼睛一亮,含泪道:“也许你来得正好,快说说疗伤的办法!”
北宫千帆迅速搜寻了一遍回忆,才道:“有一个邪门的法子,把内伤转为外伤,险是险了些,或许能够搏一搏。”
东野浩然皱眉道:“听起来就邪门。这伤势也能‘转’的么?你且先说说?”
“合我们姐妹三人与金姑姑的功力,以真气为他续命,将体内淤积坏死的血肉聚到一处,那块坏死的血肉再以药石化开。化不掉的,便用刀来剜掉。”
东野浩然不寒而栗地道:“这种法子,曾听顾护法和叶姑姑提过,若非毅志坚强的人,断然过不了最后化开血肉、剜掉坏肉那一关,如此危险,不如,不如……”本来不同意,看一眼庄诗铭气息奄奄的样子,又难以反对。
“不如由铭儿来决定!”一人推门而入,正是旷雪萍。只听她轻声道:“铭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他有信心!”
旷雪萍说完,缓缓走到床边,塞了一枚铜钱在庄诗铭手中,厉声道:“在诗铭,你活不下去了,放手吧!”
只见庄诗铭半醒半睡地躺在床上,握着铜钱的手微微一松,铜钱几乎要脱手而出。众人见了,心中皆是一跳。
旷雪萍面色凝重,又厉声道:“你已无药可救,放手的话,就可以另外投胎转世,再作新人,还不放手?”
“不,裁云……”庄诗铭在昏迷中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微微摇头,呻吟着。然而,他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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