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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前日那道旨意,就是王昭仪生日之后,皇帝命掖庭令在皇后有孕之前停进玉牌,这也就表示,在我的肚子大起来之前他不打算到别处过夜。他也是为我好吧,毕竟没有孩子的皇后总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凤仪宫呢,我连避孕的手脚也不能动,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就怕闹出人命来。不过除非我这个身体有问题,怀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您的意思,儿臣都明白。”我抬起头:“这种事要讲缘份,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好了,你这鬼丫头从来都是心里有数的。”太后无奈地摇摇头:“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本宫也可以放心走了。离宫的时间我已经定了,司天监说下月初一日子好,就定那天。”
“怎么这么仓促?不如过了选秀再走,一来让儿臣有时间为您打点好一切,二来也让皇上安排好地方上接驾的事,三来选秀的事也近了,儿臣还需要您给儿臣做主心骨。更重要的是虽说现在也开春了,毕竟还是有些冷,您的身子要紧。”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们孝顺,本宫还是想早些走,这样才好赶在先皇忌日前回来。好孩子,还有一事本宫要和你说,小安子这次也和我一起走,这凤仪宫内侍监的位置也该交还给你了。”凤仪宫内侍监,简称凤仪监,是对前朝和后宫而言都非常重要的位置。他不仅担负着管理凤仪宫所辖内侍官和凤仪宫太监的责任,还作为内侍省最高二长官之一,具有内侍省以及所辖掖庭等六局的领导权。虽然这种权力自来是排在龙泉监之后,但是也不可小觑。
“这——安公公要随侍母后,儿臣自然不敢阻拦。可是这凤仪宫内侍太监的继任人选,儿臣却还没有着落。这内侍监一职,能否还请安公公继续担任?”
“小安子,你怎么说?”太后转头看向凤仪宫内侍监安福泉。
“回娘娘,承蒙皇后娘娘看重,奴才本不应推辞,但是奴才跟着太后娘娘一去,数月之内都不能为娘娘效命,反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太后点点头,看着我:“你看——”
“那少不得要母后赔给我一个内侍监。”这句话自然还是要我来说。一来我确实没有能够挑得起这个职务的人,二来这是太后的好意,我怎么也得开心接受。
“你这丫头鬼精灵似的,怎么也不吃亏是吧!本宫也不能小气了不是?小安子,把你那点家底都给你皇后娘娘晾晾吧!”
“奴才有一个徒弟,一向随着奴才做事,这几年看下来,觉得他还算妥当。奴才斗胆将他推荐给皇后娘娘,供娘娘驱策。”
“你这个徒弟的名字?”我问道。
“凌戈!”他说道。
“凌戈?那就有劳安公公请他明天上午到凤仪宫走一趟吧。”
安德泉虽然不怎么管事了,可是能和李福海那样的人精合作多年,□出来的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然而这个凌戈还是让我很意外,应该说他颠覆了我对太监的全部印象。
高大而挺拔的身躯,如刀削般的轮廓,明明是俯下身向我请安,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桀骜不驯,像一把待出鞘的宝剑。什么样的经历会造就这样的一个人?我沉浸在思考中,只听他说:“奴才凌戈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几乎晕倒,他的声音居然颇有Vitas的感觉!华丽丽的Opera2,可是我的Favorite Song之一。
“凌公公请起。”我放下手中的尚仪局报告,微笑着说。
“谢皇后娘娘。”他利落地起身,垂手而立。
“安公公随侍太后娘娘去东都,这凤仪监的位置就空了下来。他向本宫举荐了你。”我直觉和他说话不需要转弯抹角:“想必你来之前他也跟你说过了。现在抬起头,让本宫看着你的眼睛,回答本宫:你认为自己有能力担下这个位置吗?。”
他愣了一下,可能也没猜到我会这么直接吧。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看着我:“奴才跟着师傅学习,举凡凤仪宫内侍监管辖内之事,奴才全都经办过。这四年来师傅悉心栽培,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奴才能以有用之身,在皇后娘娘驾前服侍。奴才正是为了能有回答您这个问题的机会,努力到现在。”
巧言令色,我要是照单全信可就离傻瓜不远了。我淡淡地说:“本宫并不需要口头上的忠诚,不过本宫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在安公公随太后娘娘从东都回来之前,本宫暂不接受安公公的请辞。所以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以内侍省少监的身份代理凤仪宫内侍监之职。如果本宫与你对彼此都满意,你就在安公公回来之后正式接任。若有一方不满,你就直接去龙泉宫报到,也算本宫对你这么多年所费心力的一种补偿。”鱼姑姑那里有这个凌戈的资料,他现在还是六品的内谒监,升为从四品的少监,也算是一种交代了。我还为了这,欠了皇帝一个人情。
“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他虽然表情如常,眼中却有震惊之色。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分量,别说我不满意他,就算他不满意我,也可以升官,并且直接入皇帝麾下龙泉宫。虽然那里是李福海的地盘,但是以他继承自安德泉手上的资源,也有机会一搏。
“本宫要的是人才,不是奴才。以后在本宫这里,奴才两个字,可以省了。你就用自己的眼睛确认,本宫这个皇后值不值得你付出忠诚。”我一挥手:“你下去吧。先将凤仪宫的内侍名录整理好交给我,明日我会召见所有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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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后的离开,所有的属于凤仪宫系统的侍官——内给事六人、内典引十八人、寺人六人以及他们的从人,全部回归。按照朝律规定,所有百官朝贺皇后以及命妇每逢节日和初一、十五日的入宫朝见;以及我向内外命妇的赏赐以及对外官的召见,都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以后我再有差遣便可直接下达,不再像新年时一样通过我的手谕在长宁宫中转。
凤仪监的事情才告一段落,“我”的哥哥谢朝阳又在元月二十七日光荣回朝。对于皇帝而言,见到一位心腹臣子,又得到了地方的第一手消息,自然是件好事。而对我而言,却是如临大敌。皇帝体贴地给我们留下了单独说话的机会,于是在暗香和疏影的陪同下,我在凤仪宫接见了兄长。与皇帝、晏殊、云逍抑或孔潇都不同,皇后的兄长谢朝阳是个亦儒亦侠的俊美男子。据说无论容貌还是风度都酷似其父,那个当年让谢母这样一个大家闺秀为之抛弃一切的少年游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和他来了次“亲密”对话,内容和曾经与鱼姑姑的谈话相仿。谢朝阳是个很好的兄长,他小心地避开了觉得会让我难过的话题,言语之中全是支持与鼓励。我小心翼翼的回应,还好谢明月嫁入宫后性情和在闺中大变样,我又借口大病“合理”的再变一回性情,还不至于漏底。当皇帝进门时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见到他。晚上,由皇上作陪,我们来了次帝国最高水准的家宴,宾主都是有礼有节。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见面,虽然同情他失去了妹妹,但我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混乱的忙碌中,选秀终于在二月初二小花朝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初选,托事先准备工作尚算周密的福,也没出什么乱子。第二天上午,我仿照二十一世纪的国家领导人,在淑妃的陪同下,到储秀宫亲切看望了中选佳丽。情况整理完毕,是时候和皇帝陛下讨论一下复选问题了。
我让暗香和疏影提好装着名册和秀女相关文件的盒子,晃到了龙泉宫后门。候在门上的居然是李福海。一见我来,便走过来向我请安,然后笑着说:
“皇上正等着娘娘,娘娘快请。”
“有劳公公久候了。”我对他微笑着点点头,一起走向御书房。
才一进门便感觉脚下一轻,待我反应过来已经坐入他怀中。他在我的唇边轻轻一吻,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你要来便来,弄什么鬼?”
暗香和疏影目不斜视,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书案上,就和李福海一起带着人退出了御书房。
“臣妾依着祖宗的规矩先递奏表求见,怎么又成了弄鬼?”我有些无辜,皇帝的逻辑等于强盗逻辑!
“偏这个时候你又懂规矩了!”他对我的“规矩”显然不屑的很。
“难道皇上是要臣妾领‘太守规矩’这个罚?”我自然喊冤。这年头世道变了,守规矩反而算作错吗?
“你还是不守规矩的时候比较好,尤其是晚上——”我马上抬手堵住他的嘴。这男人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还好人都走光了,否则我的脸要往哪儿摆!
他在我的手上啄了一口,我飞快地抽回来。他瞪了我一眼,眼神突然一变,向我肋下一阵乱挠。OMG!前面是他无所不在的魔手,后退就会滚到地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而且最糟糕的是——这个身体居然比我的本尊还怕痒,我笑到头皮发麻,全身酸软,气也喘不过来,只能贴着他,无助的颤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全。他的施虐终于告一段落,我瘫在他的臂弯里,动也动不了。
“皇上饶了臣妾吧!”我好容易喘匀了气,急忙投诚。我承认这辈子是做不了烈士了!
“平常请你来,你还推三阻四。好不容易等到你自投罗网,朕岂能放过?”他的声音有些黯哑;眸色转深,沉潜的□排山倒海向我袭来,体热透过层层衣料的阻隔,灼热了我的肌肤。早知道会这样,刚才还不如“视死如归”了!我急喘了一口气道:
“后日就是选秀之日,臣妾有些想法,还要请示皇上。”我到这里是谈正事的。
他的动作僵住了,手撑在我头的两侧,凤眼中星光明灭,好像还在犹豫该不该继续。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神色也恢复如常。皇帝果然非人啊,明明刚刚还那么“激动”的说。我将被他撸掉的两根凤簪收入袖中,顺了顺披落满肩的长发,快步走到书案旁:
“皇上,这是臣妾让疏影重新做好的秀女名册。臣妾在初选第二日已经到过储秀宫,看过所有的入选的八十名秀女。这五名都是朝中重臣或藩王处选送来的,每人独立成册。这五名来自地方豪强家族,编为一册。其余则按照品貌划分为三等,每等一册。皇上可以先了解一下,为明日早作准备。”
他点点头,拿起一本名册翻开,一目十行,不过几分钟便看完了。指着那些资料问道:“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臣妾想出来的笨办法。只是想着对将要打交道的人,总要有个初步的了解才是。所以做了一份问卷。内容涉及到秀女的衣食住行,日常喜好等各个方面,叫暗香和疏影带领几个可靠的小太监秘密誊写的。初选那天,每位通过的秀女都填写了一份。臣妾总觉得出其不意之下,总能有些真话。而且也很容易判断哪些人不喜欢说真话。所有资料臣妾正让他们复录,完毕之后便会让他们将原稿送来给皇上过目。”我微笑着说。
“皇后果然用心了。”他将名册合上,看向我的眼光复杂难辨,有赞赏,有惊讶,似乎还有几分萧索。我不是看错了吧?我愈发恭谨地说:
“臣妾不敢有负皇上所托。”
“这些东西朕会慢慢看,父皇果然有眼光,没有选错你这位皇后。”他把好好的夸奖的话说得意味深长,让我莫明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