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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亦在桌边坐下,将筷子提了起来,望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正抬眼时,听君还在给他盛汤。
他忽然问:“平日你都是吃的什么?”
听君把汤碗小心搁在他手边往上三四寸的地方,继而才笑着解释。
——我吃得随意,一向都是厨房给什么便吃什么了,自然没有少爷的丰盛。
“既是这样,那就坐下来一块儿吃。”
还不等她推拒,秋亦就朝那门口的俩丫头淡淡吩咐了一声:“再去取一双碗筷来。”
“是。”
听君待要回头拦住她们,却已是迟了,她不安地摇了摇头。
——不太好吧。
“有什么。”秋亦若无其事地端了汤碗喝了一口,“在白家的时候你不也一样么?”
她脸上腾地有些泛红,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怔怔望着他,心自忐忑。底下的小丫头把碗筷拿了来在秋亦对面小心放下,临走时还多瞄了她几眼,神色古怪。
“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
几个丫头偷偷拉扯了两下,低着头一面走一面小声低语,听君看得明白,头皮一阵发麻。
“别看了。”秋亦瞅着她那模样顿觉好笑,“用看的就以为能堵她们的嘴?”
听这话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而为,听君拧着眉担忧地向身后望了一眼,终究是在椅子上坐下。
大约是因为菜肴寡淡,秋亦只吃了两三口便就在一旁静静喝汤。见他没动筷子,听君自然也不敢动,闷头吃白饭。
“你这两日,还在咳?”
他拿了汤勺竟也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听君连忙接过来。
“是不是上回的病还没痊愈?”¨wén rén shū wū¨
听君捧着碗,想了想,摇摇头。
——应该不是,瞧过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的……可能是嗓子不大好吧。
“那也多注意点,这时节气候反复,保不准又要害病。”
她心头蓦地一动,轻轻颔首,一口汤水喝下去,满腹皆是暖意,忽然就有一些念头生出来。
“对了。”秋亦抬起眼皮,漫不经意地瞥了瞥她。
“你这几天总不在屋里,去什么地方忙了?”
听君手里猛地抖了抖,险些没把汤洒出来,她呼吸微乱,放下碗来,怯怯笑了笑。
——是……朱管家让我出门采买一些东西。
“哦……”秋亦扬着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听君不敢再去看他,低头埋首在碗里,不住扒饭。
这一顿,吃得她如同嚼蜡。
第33章 【当时只道】
午饭刚用完,听君才收拾了碗筷,那院外就有小厮急匆匆赶紧来。
“三少爷,三少爷可在屋!?”
秋亦和听君对视了一眼,把书翻了一页,因道:“什么事?进来说。”
那小厮这才敢推门入内,一见模样,似乎是朱管家手底下的人,他简单施了一礼,张口便道:
“三少爷不好了,老爷情况有些不妙,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二小姐和四少爷也在那边呢!”
秋亦听罢起身来:“有多不好?”
“……这……”他这问的让那小厮有些不好开口,见其挠了挠头,犹豫道,“反正适才大夫都对夫人说该给老爷准备后事了,这境况只怕糟得很。”
“哦。”秋亦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化,“那就去看看吧。”
举步正路过听君身边,脚上就略停了一停。
“你也跟着一块儿来。”
她忙放下茶碗,欠了欠身,随即跟在后面。
老爷的住处是东北边的院落,地方又偏又静,正适合养病,寻常时候如听君这等丫头是不能擅闯的,眼下就算有秋亦带着她也只能在院外听候。
看样子,秋老爷的病情甚是严重,沿着抄手游廊走,一路上尽是端着热水和汤药的丫头,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自垂花门而过,一抬眼,就见秋恒甩着袖子亦往这边赶,一面走还一面朝身后仆从骂道:
“这么紧急的事情,你如何不叫醒我!”
跟着的小厮颇感委屈地轻声辩解:“小的叫过了,少爷您不是说天大的事也得等你睡醒了再提么……”
“混账!你还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两边人马在院子正中相遇,二人四目一对,双双停下脚步。
秋恒歪着头,把嘴一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秋亦打量:
“哟,三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回家数日都不见来看看爹,如今怎么这么勤快,良心发现啦?”
“自然不是。”秋亦淡淡一笑,顺着他的话说,“我来瞧瞧我的家产。”
“你放屁!”秋恒听着火冒三丈,当即也顾不得说了粗口,指着他就脸红脖子粗骂道,“爹爹卧病在床,你还竟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简直……简直就是不孝!”
“我可没说我很孝顺。”秋亦冷眼看他,“但也总好过某些自诩孝顺,背地里却偷鸡摸狗的人要强。”
“你说谁背地里偷鸡摸狗了!”秋恒怒气冲冲走上前去,可又因矮他一节,只得仰头看他,这气势顿时高下立判。
“难道不是么?”秋亦拍拍他的肩,凑到他耳畔轻声道,“若我现在就把你在临安和金人做的那见不得光的勾当告诉老爷子,他没准一听就会被你气死。这样做,是不是很和你心意?”
秋恒又是惊又是怕:“你!你敢胡言乱语!”
二人正吵得难舍难分,便听前面有人喝道:
“好了!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听君听得这声音,顿觉背后一凉,只见那门前屋檐之下,秋夫人负手而立,一双凤眼隐隐含愠,虽明显见着有哭过的痕迹,但仍是不怒自威,神色凌人。
秋恒一看是她,连忙端上笑容,作揖道:“大娘,儿子是来看爹的。”
“废话!”秋夫人狠狠往他脸啐了一口,“看望你爹爹还在这儿吵吵嚷嚷的作甚么?不像话!”
秋恒自小怕她,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连声称是,小心翼翼进了里屋。
秋夫人冷眼看着他,继而又转头对着秋亦,面无表情地道:
“你也是个祖宗,不出事是请不来的。”
后者倒没发话,象征性地抱了抱拳。秋夫人摇头微叹,转过身:
“既然来了,就快些进来,你爹满口唤着你呢。”
“是。”
他淡淡道了这一声,侧了头对着听君道:“你就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出来。”
她垂眸颔了颔首,抿唇犹豫了片刻,待得秋亦将行时,忽然又出手拉住他衣袖。
“……”
秋亦低眉瞅了瞅揪在自己袖上的那只手,额上一拧,不禁问道:“怎么了?”
听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来。
——没、没事,你要小心。
“我知道。”
秋亦往她臂上轻轻摁了两下,似是宽慰:“不用你担心。”
他说完便转身往屋内走去,微凉的春风卷起衣袂,正从她指尖流过,丝质的触感却不是她熬夜缝补的那一件。
听君这才抬起头来,方想起她白日里送去的衣袍尚被他随手搁在床边,连看也不曾看过一眼。
*
这房里仍旧充斥着药草味道,似乎比上回来时更为浓重了,插屏之后尽听得哭声,连秋恒也是嚎得泪天泪地,秋亦轻咳了咳,自旁边绕过。
但见秋莫躺在床上,双目瞪得大大地盯着那床头,呼吸进的多出的却少。秋月伏在床边止不住的擦眼泪,秋夫人只静静站在跟前,两个眼底下青黑一片,红肿不堪。
独独是秋恒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地喊道:
“爹啊,您还没见着儿娶妻生子,怎么能就这样去了!您的养育之恩,教我上哪里报去!”
秋月红着眼圈儿,回头来对着他就骂道:
“你这混账东西,父亲还没去呢,张口闭口说的什么糊涂话!”
秋恒被她这么一呵斥,赶紧住了声儿,只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抽泣。
不知是不是因他所闹,秋莫竟忽然慢慢儿地转了头,手微向上抬,嘴唇微启,似要说什么。秋夫人赶紧上前来将他手握住,含泪道:
“老爷,这会儿家里的孩子都到齐了,你若是有吩咐的,说给他们听罢。”
秋莫只是摇头,目光怔怔的望着她身后的人,秋夫人诧异地回过身去,待得见着他所指,心里骤然一凉,涩然笑道:
“少易,去看看你爹吧。”
秋亦心中正烦难,见得秋莫已是气息微弱,手还直挺挺伸向这边,他终究狠不下心来,缓步行至床边。
“少、少易……”
秋莫一把拉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许久才露出笑容来。
“少易……你可算回来了……好些年没有看见你了,你回来……怎么、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秋亦身形蓦地一震,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秋夫人连忙苦笑着插话道:
“老爷,你怎么给忘了?他几个月前就回来了啊。”
“啊?……回来啦?”秋莫早已混混沌沌,喃喃地只说着那几句话。
秋夫人话语哽咽,强自笑道:“是啊,您还见过的。”
“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拍着秋亦的手,满眼皆是满足之色,从头至尾也没瞧过秋恒一眼。
“少易啊……你得帮我……这山庄……我没将它打理好,秋家世代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上……”
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枯槁无力,若他微微用力,想必都会断掉。
秋亦沉默了半晌,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喉中喑哑着吐出字来:“我,只怕不能胜任。”
“爹。”身边的秋恒不甘地瘪了瘪嘴,“这不是还有我嘛,三哥初来乍到的,您也太为难他了。”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秋莫回复,就听秋夫人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自讨了个没趣,秋恒抿着唇别过脸没再说话儿。
秋莫喉头上下翻滚,嘴张了半天,才道:“也、也好,你帮着你四弟弟一些。他做事没个正经……你多在旁提点提点。
“其实……也并非,我想劳烦你……都怪……都怪铮儿去的早,眼下家里已无指望……只能靠你了……少易啊……”
看他说话这般费劲,一句话里半句都在咳,秋月哭着替他抚胸口,劝道:“爹爹少说点吧,吃了药,休息休息这病就能好的。”
秋莫抖着手摆了摆,笑道:“我、我能撑这么久……也是不错了……倒是你……”
他话锋忽然一转,奇怪道:“你怎么还没嫁人呢?”
“我……”秋月一语即塞,吞吞吐吐不成言。
秋莫脸色微变,忙摇头。
“不成,不成……夫人……你快些把她的亲事给办了。若到时……到时我去了,她再拖时间,人家反悔怎么办?”
“好好好。”秋夫人眼下当然万事都依着他,“改明儿我就和沈家当家说去,你尽管放心。”
“唔……那就好啊,那就好。”
秋莫像是松了口气,抓着秋亦三人的手,收在怀里,笑道:
“看着你们姐弟和和睦睦的,我也就宽心了……”
他一语道毕,四下里无人应答,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看向别处,各存心事。
*
院外,日头偏西,黄昏将至。
听君站在那丛海棠一侧,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儿,离得不远处,花开正把一片枯叶摘下来,余光瞥得她,冷冷哼了一声。
刚开口要说话,屋里就瞧得有个人走出来,吓得她赶紧背过身去。
橙黄的夕阳洒了他半身都是,一张俊脸仍是毫无表情,听君却看得松了口气,上前问他。
——老爷怎么样?
“还好,睡过去了。”秋亦答得简单,抬手将落在她头上的一枚海棠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