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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劳大人想得周到。”这也是云霁江湖经验不足,小小一个县衙哪里能时时有一千两备着,还能把其他州府的一并垫支。不过后来提到四大钱庄,她反应过来了,这钱不是知县给的。不过,无所谓,她不想给杜生生添麻烦。就当托他给家里报平安了。反正这银子来得名正言顺的,她就收下了。
知县苦留不得,亲自送出来。他还想让衙役敲锣打鼓的把云霁送回去,让百姓们都来瞻仰下为民除害的英雄,云霁直接给他否决了。
她不知道叶惊鸿伤势到底如何,拿到银子便赶回去。结果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纸书信:家中有急事,先走一步!
这下子,云霁便只好独自上路,她到了一个地方就打听有没有悬赏捉拿犯人的,倒不拘多少,一路捉将过去。只是她花钱也快,是真正来得快去得也快。受何立徳影响,她现在回留意到隐在小巷里那些穷人,有时候便在各家的窗台上放上二两、五两的银子给人应急度日。当然不能解决什么根本问题,但是,有这几两银子就可以给病人看病,添置几件冬衣或是送孩子上学堂以求将来改善际遇,
只是一个人在外头,真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她得等到自己看着皇帝心头已经不会再起什么涟漪了才能回去。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想,从以前在漠北,然后一路同行,到后来在京城。李谪在她生命里占得比重太多了。不是一时一事就好抹去的。
但是,这个人她不能再爱了,她不能爱的这么卑微,这么没有自我。
“我是我自己的。”她抱着小丁剑在床上翻个身,沉沉睡去。
让叶惊鸿丢下云霁匆匆回去的不是小事,他本是南越了主宗烨,自小心慕中原武林的绝学。几次三番进入炎夏,都是为了寻找武学典籍,同时结交江湖中人。
南越了中如今是他王兄宗政代掌了事。宗政是长子,本当为王,但他主动让与宗烨。因为当时兄弟俩都年少,而朝臣都看好个性温文的宗政。宗政好文厌武,知道自己一旦坐上王座,很容易被权臣拿捏住,于是退而为辅政王。兄弟俩同心协力,解决朝中事务。到如今,南越了政清明,王权并无旁落。
宗烨急急赶回去,就是因为宗政突生怪病,卧床难起。
这个事情,是杜生生给隐在南越宫中的斥候下的指示,给宗政下了不致命的毒,让宗烨去发愁去吧。只不过,埋了多年的棋子得撤回来了。
他把事情经过讲给皇帝听。
李谪‘嗯’了一声,“这个南越之君,他能时常丢下了事跑到炎夏来?”
“是的,他时常出入炎夏南方。”
李谪沉默,真的有这样好的兄弟情谊?而且是在王家。这么一对比,炎夏皇室也太丢脸了。他可不敢丢下了事乱跑。即便小丫头离家出走,他也只能安坐在乾元殿处理了事。他要一走,何太师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他最大的儿子,才不到九岁呢,是无法看家的。兄弟嘛,那些叔伯兄弟可都在封地瞪大了眼窥伺帝位呢。
他这皇帝当得不如人家呀。
“那东西难解么?朕可不想和南越搞僵了。”
“不难,就在南越弄到的,只是要费些周折和时日,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嗯,那就好。哦,你来看看,刑部通缉多年的要犯,都叫她捉回来了。”李谪把文书一推,杜生生上前去看,好家伙,一个又一个惯犯落网,小丫头像是赚了一笔。
“还有这个,凡她路经之处,都有穷人白捡到银子。还有人晚上看到个模糊的身影,给画了像供起来。”
杜生生心里赞一句:好样的!不过看皇帝明显面色不好,没敢说出来,“那,属下告退了。”
“嗯。”
段康进来,领着杜生生从僻静的路段出宫。
李谪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小丫头好像活得很好啊。离了自己,她活得更好了。
其实云霁活得并不好,她现在就在为身上的伤久久不痊愈犯愁。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十天了。上一次直捣山贼巢穴中了暗算。
她这一路都避开斥候的追踪,往往他们追到时,她已经去了别处。所以,危急之时也只能靠自己。
而负责追踪的斥候,并不知道她受了伤,一路竟然追过头了。等到察觉不对,调转头来,一时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云霁身上有伤,住在客栈里,心头加倍想家里温暖的被窝。还有扣儿和展姨。这时候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了。
大夫上门来看诊,云霁怕他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只让开了药,没让他看伤口,药效就慢了一些,一只手臂乌黑乌黑的,看着怪吓人的。她点了穴道护住心脉同时不让毒气乱窜,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正在犯愁的时候,有一个大夫主动上门来。
“先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没有让小二去请大夫。”
“没有错,老夫是受人之托,来替云小姐看诊的。”
云,而且是小姐?
“你是……”
“老夫昔年受过云相大恩,小姐不必惊慌。”
“人嘴两张皮,随便移一移话就出口了。”
那大夫又拿出一封信来,云霁拆开,里头有两封信,分别是她两个爹写的。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好,林大夫请坐,有劳了。”
林大夫替她认真看视,用小刀划破手上的皮肤,放了只在伤处吸毒,待流出的血变成红色再开药方,末了说:“回头让伙计把药熬好送来。老夫的药铺地处中原,小姐从哪个方向来都不远,有事尽管上门来找老夫。当然,没事也请来坐坐。”
“好,有劳先生了。”
林大夫却只知是云相幼女,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扮作男装,却不知道她同时是方相养女的事。
云霁养好了伤,上林大夫药铺辞别,在出城的路上就收到了斥候转交的金牌令箭,皇帝招她回去。
“我不回去,你们自个儿回去吧。”云霁看都不看,打马就走。那些斥候无奈,只好远远缀着。可是跟着跟着,前面的单人独骑又给跟丢了。云霁在谷中半年,可不只是训练体能而已,对斥候的训练、运作,杜生生也从不瞒她。她功夫本就比这些人高,又知道他们的追踪技巧,要摆脱还是不难的。何况,她这一路捉贼,那些人都是经年跑路的,看也看会了很多手段。她身上还揣着很多稀奇古怪的迷烟、烟雾弹、暗器装置。全是一路收缴的,没事就拿出来捣鼓看是怎么弄的。
“头儿,怎么办?”
“凉拌,继续找线索追人呗。这方公子可真厉害,金牌令箭都敢不当回事。不过,人家抗令没事,咱可没这么好福气。”
“头儿,那她捉贼受伤的事?”
“杜老板只说让追踪,没说事无巨细都要上报。”这种事上报不是找抽么,既然老大没明说,那就钻空子不报。
云霁避开了斥候,冷然一笑,金牌令箭,她现在也是一不想当他的官,二不怕死,你能奈我何啊?
有点想叶惊鸿了呀,上回分手已经有三个月了,他家的事还没处理完么?还是两个人上路,有个帮手好些。要找一个武功同样高强,又跟自己一样无所事事的同伴不容易。
李谪得到云霁拒绝回来的消息,这才感觉事情闹大了,不是他之前想的呕呕气就完了。小丫头这回分明是要跟他一刀两断了。
他霍地站起来,只恨自己不能像那宗烨一样,甩手就走。
“皇上,大皇子和二皇子来了。”
“嗯,叫他们进来。”
李凛和李冽一起进来,“儿臣参见父皇!”
李谪看他们一眼:“起来吧。”然后叫过来问了近来习文修武的情况,不是很满意。皇三子,这会儿才周岁,还早着呢。
李冽也就罢了,小一岁多,又没人给启蒙。如珠也好,徐夫人也好,都做不了这个。可是李凛,那是从小跟在小丫头身后跑来跑去的。
“冽儿回去,凛儿留下。”
“是。”
李冽心头恨恨不平的出去了。
李凛却是心头一凛,他是隐藏实力成习惯了。可这是在父皇跟前,他怎么藏得住。果然,二弟刚出去,父皇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哦?这么小就懂得韬晦了,谁教你的?”
李凛跪下,“回父皇的话,是小纪教儿臣的。可她没教儿臣欺瞒父皇,是儿臣一时……”
嗯,对,她一向很袒护李凛。而且,这韬晦之术,自己小时倒也是熟练运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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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朕是不会让你继续韬晦下去的。”李谪想起这个儿子那时跑来对他说,赐食给新进举子的事。从这件事看,这小子也不简单啊。
“儿臣遵从父皇的教诲。”
“嗯,日后你就到这乾元殿的偏殿来读书,你们哥俩分开学,反正进度也不一样。”
那二弟岂不是更讨厌自己?不过,这是不能拒绝的,“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嗯,去吧。”
李凛出去,段康笑着说:“奴才这里恭喜大殿下了。”
李凛伸手虚扶了一下,段康就势直起腰。李凛用口型问:找到了么?
段康也以口型回答:不肯回来。
李凛点头,难怪父皇的脸色不好看。
小霁啊小霁,你怎么就比我大了六岁呢。要是差不大多该多好!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培养自己的力量保护你。转念一想,云霁要是跟他差不多大,那他小时候日子就更难过了。这个事没办法的。
算了,小霁自有打算,不回来也好,省得被父皇欺负。他还是先烦恼他自己的事吧。他都被树成靶子了。
皇长子进乾元殿读书,这事在后宫可谓掀起了轩然□。如珠,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这是她的儿子。可是,她不只一个儿子,这样两个儿子不就更搞不拢了么?
蒋敏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她怎么就没动静呢。下首的余婕妤也在感叹自己的儿子太小了。殊不知蒋皇后现在正看她不顺眼,这个女人听说是一次中的就得了皇子。还有那新进的九人里也有两个有了消息。
而且,近来众人都觉皇帝变得很易怒,宫人也罢,嫔妃也罢,往往动辄得咎。
段康那里打探消息的自然也多了起来,这日蒋皇后也找他来问,他只好说:“皇上是为了了事烦扰,奴才不敢轻言。”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训。
“本宫也是担心皇上,公公捡能说的说说,看本宫可有能出力的地方?”蒋敏倒是情真意切的关心端帝。
“这个……”段康沉吟了一下,“这宫里娘娘多了,有些皇亲了戚的在外就不大守规矩,没的坏了皇上和娘娘们的名声,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北苑武学的子弟们在军中暗里很受排挤。”
“这一件,就交给本宫,各宫过来请安时,本宫会督促她们严加教育家人。”
段康点头称是,知道第二件蒋皇后也揽下了。
李谪烦恼的自然是云霁头回不服管束,这背后隐含的深意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方文清被叫进来陪他下棋,知道他心思不在棋盘上,但也只做不知。
“先生就不担心?”
“雏鹰总是要离巢的嘛,老人终究要辞世,臣再不放心,也不能阻止她自己出去闯荡。”
“一个女儿家,出去闯荡什么?”
“臣一直把她当儿子培养的,这皇上知道呀。”
李谪气结,方先生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跟他打太极。
方文清这才笑笑,皇帝这两年威势日重,这会儿才显出还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
“皇上,帝王心术,却也是以儒家为表,以法家为里。皇上的谋略手段早已超出老臣,但为君,还需要一个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