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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在宫中会面多有不便,便着了手底下的人在宫门口等。直到立碑那一日到来,她终于等到了君卿欢,便换了一身宫人服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尾随着到了小白的墓前。
一直知道君卿欢对银狐有一种特殊情结,但想不到他竟然会来坟前看望它,他要去的地方,该是半月弯那里,却又为何是这里?正疑惑间,却听得君卿欢清朗的声音传来,“跟了本王这么久,该现身了。”
本以为他不曾发现,不想他早已知晓,俞婧婉也不再扭捏,直直朝他走来,“王爷安好。”
“为何一直跟着本王?”并未转身,他幽深的眸,却是径自望向了小白墓碑上的碑文,葬在芳丹苑已是奇事,竟还要刻墓志铭。
“有事要讲。”他问得直接,她也答得干脆。
君卿欢眉头微动,却仍旧只是吐出一字,“说。”
明明是想好了要说什么,可面对他,俞婧婉总是会怒火中烧,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漠?心中有气,自也没了好话,“王爷对我还真是惜字如金呢,若是换了她,是否会不一样?”
“若是换了她,会直接跟我说重点,没一句废话。”他总是一针见血,刺得俞婧婉生疼。但今日,便是再疼,她也会忍,总有一天,她会让他明白,他的痛定会比她更甚几十倍。
一直跟着他,是以为他会先去找半月弯,本想当着她的面说那传位圣旨之事,可现在看来,没有半月弯在场,似乎更好发挥。眼珠一转,她轻挑嘴角,方才的不快统统抛到脑后。
她抿嘴一笑,说了一句:“东西在我这儿。”
原本背对着她,却在听到这话时瞬间转身,他冷冽的眸子紧盯着她,许久后不敢相信般地问了一句:“真的在你这儿?”
“迷蝶拿到的,让小白给我送了来,许是害怕被皇上怀疑,才有此一招吧。”这些是她猜测的,但其实也很肯定了。
君卿欢倒也并不怀疑,猛地上前扣住她的手臂,急切道:“东西呢?”
他的手劲极大,弄得她有些疼,眉头微皱却并不挣脱,只平静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能带在身上,王爷要看,还得抽时间到我殿中一聚。”
听得东西到手,君卿欢本是心中喜欢,她却又来这么一句,他自然生气,加重了手上力道,不悦道:“你那地方,又岂是本王能随意进进出出的?”
“东西太大,要送出宫去更加困难,倒不如王爷亲自来看。”自从做了婉妃,她见识也长了不少。虽然栖梧殿不是常人能去的地方,可他君卿欢似乎从来不是常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想去,该是也没有人拦得了。
“本王若堂堂正正去见你,只会惹人怀疑,你难道不知虞美人的下场,想要步她后尘?”等了那么久的东西,终于要到手了,他自然心急,又见俞婧婉诸多推托,是以,肝火渐旺,眼见着就有翻脸之意。
俞婧婉看出他表情不对,便也转了口风,温婉道:“王爷,为何你一定要这东西?难道现在都不能对我说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他似乎并不想说,态度仍旧强硬。
俞婧婉似乎也拗上了劲,同样强硬道:“假如我一定要知道呢?”
“……”
四目相对,俞婧婉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许是感受到她的强势,君卿欢终于有些让步之意,“为何一定要问?”
“王爷说了,便把东西交给你。”并不答话,她只是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如此逼本王,不怕本王骗你吗?”他眯起眼。
她却只是笑意盈盈,“除非王爷认为我是傻子,否则,决不会骗我。”
她自然不是傻子,从不担心他会骗她。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真的骗她,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本王要看看那上面到底写的谁的名字。”含糊的一句话,足以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终于满意地笑了,因为这个答案正是她所需要的。
“正如王爷所说,随意进出栖梧殿实属不易,我也不能强人所难。王爷若是有心,两个时辰后,再来此地,我自会带着王爷要的东西来见你。”
两个时辰虽然很久,可君卿欢既然入宫,定是要去鸾凤殿看望君卿夜的,所以,两个时辰后再见,该是刚刚好。
君卿欢不语,默默地松开了紧握着俞婧婉手臂的大手,转身看向小白所埋之地,独自发呆。
拿到东西的时候,君卿欢有一瞬间的怔忡,许是太过于期待,总之,当他拿着这东西在手里,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要怎么办。
俞婧婉此时仍是宫人打扮,她似乎今日才发现,原来换上这身宫人衣衫,竟比那身华贵宫装更为方便。静立身后,她静观其色,不见他有所反应,等得过久,她有些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问道:“王爷不看看吗?”
经她提醒,君卿欢似乎终于从神游中醒来,毫不迟疑地翻转过传位圣旨。只是,当他看清玉上之字时,原本清雅的面容竟已现狰狞,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为何会是皇兄的名字?”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坚信着自己的猜测,当事实摆在眼前,他竟也有些承受不起。难道,父皇当年所有的暗示,都只是巧合而已。他不能接受,也不愿相信。
他的表情已给了俞婧婉答案,窃喜之余,她翩然移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假装担心地道:“王爷,你怎么了?”
“这东西,真的是她让小白给你的?”小白已死,无从对证。方才他想见半月弯,却发现她早已被君卿夜软禁,现在的他,真的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难道说,真的是自己误会了父皇的决定?
“这……迷蝶这几日我倒是真没见着,可小白从不听外人使唤,除了她以外,我想不出第二人。更何况,不是她的话,又有何人知道王爷想要这东西?”
俞婧婉说得认真,君卿欢却听得心惊,小白确实不听外人使唤,可若那人是君卿夜呢?小白会不会听?小白送了这东西给俞婧婉便被活活摔死,难道说,这中间真的有什么秘密?
越想越心惊,君卿欢此时早已是方寸大乱,他甚至怀疑,这东西根本不是真的传位圣旨,而是君卿夜送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这东西是真是假你也不曾确认过?”
“迷蝶自小白出事后,便被皇上关了起来,我又如何见得到她?”俞婧婉镇定地解释。
“假的,一定是假的,父皇不可能传位给皇兄的,一定是假的。”
许是这阵子刺激太多,君卿欢已失了平常之心,正待发狂,却听俞婧婉又道:“我不知这东西是真是假,但我却知道王爷若是再不动手,想必是来不及了。”
闻言,君卿欢阴狠的双眸冷冷扫过俞婧婉的脸,似乎很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但俞婧婉心中早有计较,便也同样冷冷地道:“王爷该不会还分不清形势吧?那日元宵之夜,王爷当是听到怀南的话的,迷蝶很显然是听了怀南的话,才会半夜行动。只是,王爷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怀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迷蝶的跟前提到这个东西?再者,那日听闻有黑衣人重伤逃脱,那黑衣人不是迷蝶吗?可我一直在锦宫,竟也从未听说迷蝶受伤之事,王爷也不觉得奇怪吗?”
沉默不语,君卿欢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那般信任半月弯,又怎么相信她会背叛他?至少,在自己与君卿夜之间,她就算是再糊涂,也不可能会选择帮他而害自己。
“迷蝶不会背叛本王,这一点,本王相信。”
他说得笃定,却也瞬时冷了俞婧婉的心。她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表情凝重道:“我并非说迷蝶有异心,而是想告诉王爷,皇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怀南无意中透露的秘密,迷蝶中计之事,还有这个所谓的传位圣旨,也许,都是皇上的杰作。”
她本是见招拆招这么一说,不想却正中君卿欢下怀。他本对君卿夜有几分怀疑,却又看到这个自己怎么也不愿相信的传位圣旨,再加上俞婧婉添油加醋的言辞,倒也真的信了七八分,当下面色一沉。
“皇兄竟如此神通?是否连你的身份也已识穿?”
君卿欢只是猜测,却吓到了俞婧婉。她在锦宫虽时日不久,但早已领教了君卿夜的无情与冷酷,假若他真的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果可想而知。越想越后怕,俞婧婉额上已沁出密密汗珠。
本是想害人,现下却吓到了自己,“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君卿欢不语,只是沉默。
俞婧婉焦急道:“王爷,快想办法啊。”
“本王自有办法,你不必再问。”心中烦闷,亦不愿多言,君卿欢只将那对他无益的传位圣旨,随手扔进了俞婧婉的怀里,便转身而去。
为成大业,君卿欢在府中一直都秘密养着许多能人异士备用,是以,当他清楚地意识到借用传位圣旨,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已是无望后,便又开始寻思起了新的计划。虽然俞婧婉处处中伤半月弯,但君卿欢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并不认为半月弯真的会傻到改变心意去支持君卿夜,他现在反而更想与她重商大计。
只是,他现在根本无法联系到她,又如何邀她重商大计?正为难间,佑王府的管家时利子忽然求见。时利子虽名为佑王府管家,但实为他君卿欢的军师兼训师。所谓的训师,实际上就是为他训练新人。而这个时利子,当年亦曾教导过半月弯和俞婧婉。
暗夜来访,他知必定有事,马上便召了进来。岂料那人一见君卿欢,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任是他君卿欢怎么拉,也拉他不起,“你这是何故?有事但说无妨,何必如此?”
“王爷,老夫都听说了,您再不下决心,怕是要来不及了。”时利子长得还算周正,虽年过半百,却并不显老,只是如今情急,倒是显出他有几分浮躁,气息似也不稳。
时利子平日里一直处变不惊,这番急躁让君卿欢好生疑惑,“军师,有话好说,你先起来,本王听你说便是。”
“王爷,您若是不答应老夫的请求,老夫这一次决不起身。”时利子神情冷然,态度坚决。
君卿欢一时间竟也不知到底为何,只道:“便是要本王依你,是否也让本王知道应该依你什么?军师还是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若是一切均在情理之中,本王决不推却。”
闻言,时利子脸上浮现欣慰之色,却仍不起身,只道:“王爷可否告之老夫,今日您入宫所见所闻?”
“军师有此一问,难道您已窥见天机?”君卿欢会如此器重时利子,也是因其确有几分本事,是以,如今他出言相问,便知其心中有底。
时利子倒也不否认,只道:“老夫夜观天象,但见主星位移,恐有异变。”
“军师果是神机妙算,本王入宫,确是得知一事,只是不能分清真假,正打算唤军师前来相商,不想军师不请自来。”这话倒也不假,君卿欢虽为人机敏,但亦深知凭一己之力不能成事。
时利子了然地点点头道:“王爷入宫,是探那传位圣旨下落?此番前去,可有结果?”
“有是有,只不过,却是意外之果啊!”思及那传位圣旨之上所书,君卿欢始终不能释怀,想起以前种种,仍是不愿相信先皇会有那样的决定。事已至此,他就算再怀疑也没有办法,又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后事,便一五一十地把在锦宫所见道出。
待得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君卿欢总算是说完一切。时利子愁眉不展,许久厉声道:“王爷,老夫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