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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之魂牵梦绕-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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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疏月淡,长夜将过,胤祯仰望着远处苍茫的祁连山影,唇边绽开一丝笑意。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二)相伴相随

我叫绿衣,今天是我的生日,从记事起,我的生日都不会大张旗鼓的过,只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送到我房里。从前为了这回事,我很是跟阿玛闹过脾气,后来我明白了,我生日这天也是我额娘的祭日,阿玛自然不愿触景伤情。

唯一肯来看我的是十四叔,每年这一天他都会带些好吃的来看我,大顺斋的糖火烧,烤肉宛的烤牛肉,六必居的酱菜,柳泉居的豆沙包。十四叔来陪我,有时教我练练字,或者带我出去玩,有时候问起了,也会给我讲讲额娘从前的事情,然后摸摸我的头,笑说绿衣也和额娘小时候一样漂亮。

额娘以前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我想,十四叔必定跟我额娘感情是很亲厚的吧。

我一直记得,额娘去草原带我离开那天,约好了半路与十四叔会合。彼时天色暮暮,他站在路中央,没什么行李包袱之类的,只手里提了一个小箱子。那时的我就对那个箱子好奇,不停问他里面是什么宝贝东西。额娘也在旁边眨着眼睛使促狭,叫他打开看看。

十四叔只说是从前的一些小玩意,不值一看,怎么也不肯给人看见。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偷偷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一个弹弓,一把小刀,一叠厚厚的信,保存完好地躺在里面。

十四叔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正慌忙合上箱盖,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绿衣,你真顽皮。”

我转过身,咳嗽两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十四叔,如果很爱一个人,而又不能和他在一起,那该怎么办?”

“小丫头,长大了啊。你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他,而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那么就把他记在心里吧。看着那个人幸福,自己也会满足的。”

“那十四叔,你现在幸福吗?”看着他俊朗眉目边被年华催生出的细细皱纹,我不由皱起眉头。

这时,窗外传来我额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十四叔含笑望过去。

只见挺着大肚子的额娘踮着脚尖,拿着剪刀去剪枝头上的芙蓉花,一旁的八婶一脸焦虑地扯住她,“福圆,你快把剪刀放下,万一不小心戳到自己怎么办?”

“怎么会?今天是绿衣生日,她最喜欢这花,我剪几支下来一会送到她房里去,你这个当婶婶的还不过来帮忙?”

八婶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一会表哥知道了,我可不帮着你!”

“他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疯,脾气大得很,别理他!”

额娘剪下花后,盈盈一笑,“婉华,咱们出去逛逛吧,我整日闷在这里都快长草了!”

八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行,我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你出门,这会子风声正紧着呢!”

额娘收了笑意,可怜兮兮地望着八婶,十四叔伏在窗沿边清声笑道:“我带你去!”

额娘眼睛一亮,笑颜逐开,“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行头!”

看着额娘的身影渐行渐远,十四叔这才转过头来问:“丫头,刚刚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回答,我已然知晓答案。

额娘与十四叔走后,我远远地就看到十四婶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那个方向,显得那么迫切。我赶忙挽着十四婶说:“十四婶,十四叔要晚点回来,我们先进去吧。”

“好,走吧。”她微微笑一下,一袭藕荷色的衣衫,像极了雨中静静绽放的丁香花。

这个走在我身边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多问一句,仿佛路旁自顾生长的一棵树,并没有绚烂的花朵,却风霜不改的陪在十四叔身边。

十四婶寒烟,原是我十四叔府上的一个小妾,以前从不被过多注意的人,却以她的坚持千里迢迢找到了我们。

那一日正是仲春天气,十四叔和我从市集回来时,她就站在那棵合欢树下,细密的绒花落在她肩头点点,而她浑然不顾,只是凝视着十四叔,待到他走近,盈盈福下身去,一笑恍如春风化雨:“爷,寒烟来找您了。”

十四叔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终于将手放在她肩头。

暖暖春风拂过,早莺声里听到她喃喃自语:“久久挂念今日休。”

忧佳相随,风雨无悔。

佳期杳如年

“阿奇那,吃饭了!”,吱呀一声牢门被人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牢役将一碗粥并两个馒头摆在牢房门口。

我背对着他,歪靠着木栏,抬头仰望着对面墙上的气窗。

阳光自窗口斜斜射下,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盘旋飘荡,透射着岁月的静好。

看得呆了,嘴里不由哼出一首小调:“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晓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牢役一脸嗤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天潢贵胄又如何,临了还不如一个下人!”重新锁了门而去。

我似是没有听到,依旧淡淡哼着。

这首歌,很多年前,福圆曾经唱过一次,也只此一次,自己却记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唱,熟悉得竟像是反复吟唱过一样。

那时花正好,人年少,紫禁城的生活虽然压抑却还是明亮的,福圆唱起这首歌时,自己躲在高楼上望着她,虽有难言之悲伤却还是满怀希翼,不像如今内里一片沧桑,百孔千疮。

昨天晚上做梦又梦到了额娘,她站在钟粹宫那一树梨花下,还是那般美丽温良,柔婉动人,柔声招呼着自己:“八阿哥,八阿哥……”

梦中的自己却是一个四岁的孩童,见有人叫自己便走了过去,奶声奶气地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额娘用手帕捂住嘴,止住即将出口的咽唔,流着泪细细抚摸着自己,忽然身后有宫女将自己拉离额娘的怀抱,一边絮絮说道:“八阿哥可让奴婢好找,惠妃娘娘见不着您,正急着呢!”

一步步被拖离钟粹宫时,自己回头看向额娘,一阵风过,洁白的梨花落满了她的肩头,她蹲下身子,泪眼模糊中向自己微微一笑。

心中忽然一痛,挣脱开宫女的手,正欲跑向额娘,却被绊了一跤,登时从梦中醒了过来。

额娘,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坐在钟粹宫里,看着日升日落,四季交替,那个人坐拥三千佳丽,如何能想得到你还在苦苦等着他,你的心是否也如那窗外的日头一般渐渐暗淡。

后来,自己长大了,渐渐明白这紫禁城的踩低爬高,翻云覆雨,为了自己,也为了额娘,不得不挣出片天来。

再后来,自己变成弟弟们的好兄长,大臣们眼里的八贤王,甚至皇阿玛也向自己投来欣慰满意的眼神,一步步被期望着,被鼓励着架上高位,转头却失去了心中所爱。

再再后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转眼成空。自己被一再地打压,喝斥,革爵,停奉,母逝,重病,种种一切终于在康熙六十一年落下了帷幕。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那年,自己跪在清溪书屋外,漂漂洒洒的大雪,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呆呆望着书房内忽明忽暗的灯光,疾走的人影,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哀嚎:“皇上驾崩啦!”那一刻涌上来的,无悲无喜,仿佛与自己无关,耳旁接连响起众兄弟们的哭叫声,下意识去看了眼九弟,他还是那般万事不上心的颓样,嘴角下意识地就要牵起,脑海里忽然响过一声娇斥,“别笑了,难看死了!”

福圆……

看,你影响我太深,过了这么多年,每当我高兴时,孤单时,难受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你。

她一直以为我们二人的初遇是在慈宁宫的临溪亭,其实自己第一次看见她并不是在那。那次自己刚刚下了学正要去钟粹宫时,远远就望见九弟带着一个锦衣女娃,笑得人畜无害指着前方道:“慈宁宫就在前面,走快点!”

前方分明是珍禽馆,淡淡瞥了那女娃一眼,见她一脸喜意,明澈无暇,我嘴角微微一钩,真是个笨蛋,在这宫里千万不要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脚步未停,自己依然转去了额娘寝宫。

同样,这宫里也不需要多管闲事。

后来再遇见她,当她听见我的名字时,眼睛明显一亮,递上那碟瓜子时,笑容里就带上了讨好的意味,我心中不喜,这般笑容我见多了,全无真心,端得令人生厌,见她如此,也便不再理她。

学堂里,不喜欢她的也大有人在,头一个便是九弟,十弟。我坐在他们前面每次都能听到二人唧唧喳喳讨论着整她的办法,倒是太子护她如珠如宝,就连四哥,那个冰山一样的人也帮着太子责骂了九弟与十弟。

福圆格格,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年家宴,我再一次看到了她,她一口喝下大阿哥那杯酒,我知道她是为了我,那一闪而过的悲悯,却叫我辗转了大半夜。

再往后,她刻意接近我,我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不论真心假意,这个宫里她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人。

不知何时,情愫已悄悄滋生,等发觉时,早已长成参天大树,深不可摧。

再后来,她从草原回来,明媚动人,照亮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那些兄弟。论呵护之情,我比不上太子,知己之交,我比不上十三弟,殷勤关心,她更多的是给了十四弟,四哥,福圆那手字与他的如出一辙,而九弟,总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若说青梅竹马,人人都是!但我知道,那个时候,她是喜欢过我的,只是在皇阿玛赐婚的那天戛然而止,从此再无可循。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九弟,而我却在科尔沁成为了他们情定此生,一生不弃的见证人,真是天大的讽刺!一路上不眠不休地赶过来,满心的担忧,却在见到二人交握的双手时被击得粉碎,那一刻,心中不是没有恨,只是路尽缘断,也怨不得旁人,不过此生宿命!

情到多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几年后,当我强行将早已冰冷僵硬的福圆从九弟怀里抢过来埋葬之时,她静静伏在我怀中,脸色苍白,生气全无,我紧紧搂住她,也许此生唯有这一刻她才真正属于我,而我却将亲手埋葬她,我最深的爱恋。

这一生还有这么长,我却活出了到头的滋味,还好有婉华陪着我。

五十一年,额娘去的时候,身旁只有我与婉华相伴,我欲派人去请皇阿玛,额娘却轻轻说道,“不用了!我等了他这么多年,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就咱们三个好好说会话吧!”

“额娘,你说,我们听着呢!”,婉华紧紧握住额娘的手。

额娘伸手拭去婉华脸上的泪水,抱歉一笑,“婉华,嫁给胤禩,委屈你了!”

“额娘千万别这么说,能嫁给爷是我的福气,他待我一直很好!”

额娘脸上柔情毕现,轻轻笑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婉华,好好照顾胤禩,我这个做额娘的到底拖累了他!”

我心如刀割,婉华握住我手,嗔笑道:“额娘说笑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与爷只会感激您,孝敬您,这般拖累的话再也不要说了。”

额娘携起我另外一只手,低声呓语,“天心已厌玄黄血,人世犹争黑白棋。胤禩,下辈子不要托生在帝王家!”

“下辈子您还要做我额娘!”我泪如泉涌,低头伏在额娘膝头,见她噙着一抹微笑缓缓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睛。

婉华低声啜泣,我轻声阻止:“不要哭,擦掉眼泪,额娘总算是解脱了,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婉华无言,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老四登基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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