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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时刻了,但见画梅十指灵巧的上下翻转着,一会儿便将两头的络子都拆开了一半,接着将断线并在一起,又是一番上翻下翻,随着她是指灵巧的动作,一会儿工夫,一个完整的络子又出现在眼前了。
小太监见状,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抖着手接过完好无损的络子,我瞧他那神情,怕是就差給画梅跪下磕头谢恩了。趁那小太监又爬上梯子挂络子的空当,我便问画梅,这打络子的活儿如此精妙,她是不是常做,她却摇摇头,只道打络子是幼时在家里常玩儿的把戏,后来到了宫里,络子专门有宫人打,平常宫女并不做这个。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四章御医
第二三四章御医
方才我问了画梅许多个问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简单问题,加上不让她太过顾着虚礼,她难免会放松些,而最后一个问题,才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渐渐放松下来的画梅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对我的防备,最后一个问题根本就是顺着我的意思来答,而这,恰恰泄露了她不是真正的画梅。
有了确切的判断,我不动声色地转开脸去,不急着质问,不急着开口,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断断续续地问着她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从画梅的反应看,她并未察觉出不妥。
这个“画梅”做饭的手艺倒是不必真的画梅差,也没见她忙活多长时间,一碗晶透清新的莲子清粥便撑到了我面前。刚出锅的粥在这初春的天气里阵阵冒着热气,我光看着就不想喝了。怕烫。
闲闲地拿起调羹,我仅沾了一点粥,吹了好一会儿才喂进口中。品了品,我笑着对画梅道:“唔,不错,正是这个味道,从前画梅你也总做这道粥给我喝,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个味儿来!”
闻言,画梅不由地喜上眉梢,福身谦虚了几句,我面上温和,心里却是冷笑。这是我的第二个试探,莲子清粥并非我最爱的粥,画梅也不曾尝尝做给我吃。而我此言一出,即便这个“画梅”先前有些担心我是否生了疑,现在也是会放下心来的。
慢条斯理地吃着粥,我的脑子却是转的飞快。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将德妃最贴身的宫女给掉包了!且,找来的这个替代品竟和正主如此相同,大到长相五官,笑道举止动作,加上一些德妃平日的生活习惯,出入实在是小的很!难以想象,如此的一个替代品,那有心之人究竟培养了多久,策划了多久!
既然画梅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这就说明了毓淑宫之中定有那人的眼线,且是埋藏极深,极难发现的,即便我此时已经确定了此画梅是有人刻意替换的,是假的,我却不能轻举妄动,既不能直接逼问,也不能明白同德妃讲清楚。
接下来的调查,更需要不动声色。
那么,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皇帝已经明白告诉我,德妃重病的事不可以宣扬,这便意味着,即便我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也不会得到皇帝的支持和帮助。没有德妃,没有皇帝,没有容成聿,这次,我必须靠着自己查清此事。
粥吃了一半,我隔下勺子,起身捋了捋裙摆:“画梅,我有些胀食,吃不下了,还是回去歇歇转转吧,你忙你的,不用顾着我了。”画梅不疑有他,福了福:“奴婢明白,奴婢恭送君主。”说着,又是一个屈膝福身。
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我起身出了小灶房的门,步速如常地往回走,一路上,各种猜测和假设记得我的脑袋快要爆了。
想来想去,这个画梅出现后,德妃出现的最坏的情况是重病,或许这意味这,这个画梅的任务就是让德妃一病再病。而若要让德妃的病反反复复一直不好,甚至慢慢加重,另一个人也显得尤为重要——陈御医。
昨天今天这才两天的功夫,画梅就已把陈御医的嘱咐抬出来了许多次,而作为一个御医,一个信任的代理太医院院判,他的医术未免太庸碌了一些,治了这么久,竟连德妃的病应都说不清,开出的药也是全然无用,看德妃比昨日又惨白了许多的脸色便知,那些药根本就不起作用。
由此,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个节骨眼上,为何恰巧王御医就被人举报了,恰巧就是人赃俱获,恰巧皇帝盛怒之下就将王氏父子关了,恰巧是这个庸碌无能的陈御医做了那个临时太医院院判,给德妃诊治?这么多的巧合,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看来,想弄清事实,见一见这位新任的代理太医院院判是极为重要的。
一路想着,一抬头,自己已经走回德妃寝殿了。满脑子都是疑问,我实在放心不下,在门口犹豫了一番,我还是决定进屋去再探探德妃。抬手叩了叩门,不一会儿画柳便来将门开了。一见是我,她立刻俯身行礼:“郡主,陈御医刚好来给娘娘复诊,您看您是进去听听,同陈御医问上些娘娘的具体情况呢,还是待陈御医诊治完毕之后出来了再问?”
我想了想,道:“还是进去瞧瞧吧”,好歹我也要知道一下,这位陈御医究竟是如何给德妃诊治的,究竟是用了几成的心力。见我这样说,画柳点点头,将我让进门内,一进门,不出意外的,又是药味混着沉水香的股怪味道。浓重又压抑。
“娘娘,郡主回来了。”画柳轻声道。德妃隔着帷帐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些,我慢慢踱到内间,挑起帷帐,正瞧见一个鹤发鸡皮胡须花白的老头子,一手隔着绢布搭在德妃腕上,一手扶着胡子时不时捋捋,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也不出声打扰,静静立在一旁候着,德妃在我进来时冲我点头笑了笑,便闭目养神了。
这位陈御医和他的外表一样,十分的迟缓酸腐,同一个动作,他硬是生生保持了小半个时辰,我在一旁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却依旧老神在在地拈着胡子不语。
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如同雕塑一般的陈御医终于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收回搭在绢子上的手,他抖了抖袖子,摇头晃脑道:“娘娘脉象平和,从容和缓,尺脉沉取不绝,是好兆头,然阳气不足,虚阳外浮,故而娘娘身体虚弱,面色疲惫,脾胃不振。”
听他的说法,似乎德妃的病也不怎么严重,我顿时心中生疑,但顾着场面,只得柔声问:“那依陈御医的意思,娘娘的病该怎么医,医多久方能复原?”
像是刚察觉到我的存在一般,陈御医转头看了我一眼,作势便要起身相拜,我忙虚扶了他一下:“御医不必多礼,我只是来问问娘娘的情况。”陈御医见我这般客气,顿时笑眯了眼,一边继续拈胡子一边道:“回郡主,娘娘的病,重在一个养字,此病源于娘娘多年来的积劳,若要痊愈,需得娘娘静下心来细细调养,少出门,多休息,加上食补,方能见好。”
这个糟老头子,说了半天竟是跟什么都没说一般,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什么静下心来细细调养,什么少出门多休息,全都是打哈哈,我看他要么是没本事医,要么是压根不愿意医,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要想只好德妃的病,必须要换个御医。
维持着笑脸,我客气地道:“陈御医辛苦了,让娘娘先歇着吧,您请出来喝杯茶,吃些点心。”说着,我朝画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转身取茶点去了。
笑眯眯地点点头,陈御医一如我所料想的没有推辞:“那就多谢郡主招待了。娘娘您精心休息,微臣先行告退了。”冲德妃躬身行了个礼,得了德妃的点头许可,陈御医便拈着胡子随我出了帷帐。
为防打扰到德妃休息,我直接将陈御医引到了偏厅,画竹已经端上了几盘漂亮可口的点心摆在桌上,刚起好的茶氤氲着一层水汽,在初春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陈御医不必客气,快快请坐吧。”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笑容里满是亲和。
“谢郡主赐座”,冲我拱手拜了一回,陈御医才在桌边坐下。“来,尝尝这道双色豆糕,是今儿中午刚做出来的,正新鲜,不甜不淡,清爽得很。”将一盘点心向前推了推,我含笑着道。“微臣谢郡主赐食”,又是一番迂腐的客套,他才左手提着右手的袖口,右手手指一捏,取了块点心送进嘴里。
“听说,陈御医是太医院院判”,端起茶吹了吹,我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因口中有没咽下去的点心,陈御医使劲儿嚼了嚼,将嘴里的咽下去了才答:“回郡主,微臣不才,蒙皇上看重,做了这太医院的院判,自知才疏学浅,只得努力钻研,免得辜负了皇上信任之心。”
话说得倒是好听,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意不改:“陈御医真是自谦了,皇上既然任命你做了太医院院判,自然是对御医你的医术信得过,你又何须妄自菲薄呢。说起来,家父闲来时曾叹过一句,太医院虽然只司宫中医治之事,但院内事务却是十分繁忙,上至御医问诊的安排,下至药材的采买,都需院判亲自过问,方能保证一切正常运行。陈御医做了这太医院院判,想来是十分劳心劳力吧。”
将茶杯搁下了,我笑着道。“回郡主……”不等陈御医把话说完,我将他面前的茶杯又向前推了推,道:“陈御医别光顾着说啊,来来来,喝茶喝茶。”我这么客气,他自然不好拂我的面子,只得乖乖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五章威吓
第二三五章威吓
喝了几口茶,将茶杯摆回去,陈御医张了张嘴,出言之前,先看了我一眼,像是担心我又会打断他。见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才道:“相爷所言极是,这太医院直接伺候皇上和主子们,平日里大事小情皆是一丁点儿也马虎不得。我朝自开国以来,历任太医院院判都是鞠躬尽瘁,尽心非常。当然,要论功劳最高,最鞠躬尽瘁的,朝廷之中,还是要数相爷了。”
这个糟老头倒是很会拍马屁,夸尹老头夸得水到渠成,自然妥贴得很,我开始相信,他至少有本事凭着一张嘴哄得主子高兴了。
“陈御医对家父真是客气,改日见了父亲,我定会同他说说陈御医是何等和善之人的。”还他一个顺水人情,我道。“谢郡主美言!”一听我要替他说好话,陈御医顿时高兴起来,不等他再扯出一堆没用的话,我道:“方才陈御医说,我朝自开国以来,历任太医院院判都是鞠躬尽瘁,尽心非常……这……陈御医鞠躬尽瘁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陈御医的前任是位怎样的御医呢?”
一听我这么问,陈御医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似乎是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他酝酿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重重在膝上拍了一下,叹道:“唉,此事……微臣真是难以启齿啊!”
这老头儿还真是有意思,做戏的水平不如尹老头,还敢在我面前卖弄演技,真是笑话。我且面色如常的看着他,像是看耍猴一般。“既然陈御医不方便开口,那我便不问了。”心知他这么无病呻吟一番,就是等着我细问,我顺势逆其道而行之,反倒不问了。
见我不追问了,陈御医却是急了,“郡主误会微臣的意思了,此事并非微臣不方便开口,只是……唉,只是觉得说出来,丢了太医院的脸。不过,事已经出了,微臣遮遮掩掩的也没有用,还是如实告诉郡主吧。”又是那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陈御医摇头晃脑的叹着。
“却不知,前任太医院院判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