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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每日为他送去无神散,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的时候,心中难以自持。他对我越好一分,我的愧疚便越重一分。
梦中月下 第三十盏 圣旨
(三日后)
“你们这群废物,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娘娘!娘娘恕罪……”
我怒目瞪着趴在我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太医,厉声道:“皇上已经昏厥了两日,你们竟然还是什么都查不出!一群庸医!”
“臣等无能……娘娘恕罪……”
“妹妹,你责骂他们也是无益。”庆贵妃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敛容道,“现下,还是得靠他们找出法子的。”
我冷哼一声:“统统再给我下去翻医书!若皇上还不能醒来,你们就都提着脑袋来见本宫吧!”
“是……是……”
太医们颤颤巍巍地倒退着走出朝阳殿。我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真是难为他们了,无神散无色无味不留痕迹,若非江湖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神医,要想查出来,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这些养尊处优的宫廷御医。
我扶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晴贵妃也同样是忧心忡忡:“皇上这……唉,这叫我们如何是好。如今南部战事未平,北部又蠢蠢欲动起来。可真是多事之秋,皇上还偏偏昏迷不醒,朝中群龙无首,早就乱了阵脚,又该如何应对外敌呢?”
“皇上自有天佑,一定会及时醒来。”我宽慰她,“再者朝中有诸多两朝元老,我大哥也已病愈,他们皆是忠心耿耿之臣,必定保我大庆无恙。”
“唉。”庆贵妃又叹一口气,手撑着额头,长长的护甲翘起,“希望如此吧。”
我温言道:“姐姐与我一道守了两天了,不如先回去歇歇,明日在来吧。”
“也好。”庆贵妃依言,便起身告辞,“再辛苦妹妹一夜,姐姐明日便来替你。”
我颔首,吩咐沈公公引庆贵妃出了朝阳殿。
入夜。
郑熙终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干涸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来:“水……朕要喝……水……”
我一直坐在床沿,生怕错过他醒来的时刻。此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皇上可感觉好些了?”
“婉儿。”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嘘……别说话。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他略微摇摇头,要我扶他起来,我拗不过他,只得听从,在他背后放了个软垫,让他靠着。
“婉儿,不知怎地,”靠定之后,他虚着声音道,“朕近日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没有什么毛病,却总觉得骨子里的气力也被抽光了似的。”
我垂眸,敛着情绪,答道:“皇上就是之前过度操劳国事了,得多将养将养才好。”
“大庆危矣,朕怎能安心休息。”他闭上眼,眉宇间满是沧桑,“我晕倒前,正在听赵丞相禀报北疆羌胡族的动向,如今如何了?”
我慢慢说来:“羌胡族人还没有大举进军,但总是在一边虎视眈眈,恐怕出兵只是早晚的事。可横在我们与羌胡之间的冀州勒王却态度暧昧,这两日赵丞相带领众官员议事,勒王都没有出席。”
“勒王……”郑熙揉一揉眉骨,语气失望。“因他是亲王,朕一直待他不薄。”
“利益所趋,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才不会记得皇恩浩荡。”我哼了一声,又切切道,“皇上,恕臣妾直言,您昏迷不醒的时候,臣妾当真有些害怕。整日提心吊胆的,就怕从哪儿冲进来一大堆士兵,告诉臣妾叛军已兵临城下……”
郑熙握着我的手,叹口气,沉默深思。
我趁热打铁道:“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下旨,若……”低下头,故作不太敢说出不吉利的话的样子,“若皇上再次病倒,昏迷、昏迷不醒,便由丞相行监国之职,如此,朝中就不会群龙无首、自乱阵脚了。”
“臣妾自知此言大不敬。”我离开床榻,跪在一边,“望皇上恕罪。”
“你总是能、敢言人之所以不敢言,何罪之有。”郑熙虚扶一把,示意我起来,“你说的在理,朕这病来势汹汹、捉摸不透,不知哪日便又会倒下。”
我轻轻拭了拭眼角。
“但丞相与勒王关系过从甚密,现在看来,不是合适的人选。”郑熙歪头想了想,“朕,自会有选择。”
“嗯。”我微微一笑,“皇上做了打算就好。”
……
“若大哥监国,并能掌控他的嫡系朱雀军的兵权,那么我与云扬兵临城下时,大哥便能里应外合,控制京城,天下可就此易主。”
……
这是晨轩走前对我说的话。
下药让郑熙无治朝的能力,接着将大哥推上监国之位,手握兵权,这就是他们的打算。
现在我一招欲擒故纵,故意先后提及勒王与赵丞相,让郑熙自己否决掉最理所应当的人选,如此,不置可否将郑熙的心思顺利地引到颇得人心的振威大将军的身上去。
恰此时,长虞突然不请自来,脚步匆忙地疾步至病床跟前,单膝下跪请安道:“皇上、娘娘。”
我问道:“魏大人神色匆忙,可是前线发生了什么事吗?”
长虞看看我,欲言又止。
“无妨。”郑熙说,“你直说吧,婉贵妃不是外人。”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此事事关镇南大将军……皇上您说过……”
……
“倘若晨轩遭遇不测,朕要你封锁阖宫上下的消息,千万不要让婉贵妃知晓,以免她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
长虞没有把话说完,但郑熙已经懂了,身子略微前倾,嘴巴微张,眼神哀切。而不该懂的我,也懂了出声问道:“我三哥……怎么了?”
长虞左右为难。郑熙终是叹气道:“看来是瞒不住 。你说吧。”
长虞顿首,面色沉重:“南王传来军报,金陵……失守了。”
“什么?!”郑熙惊起于病榻,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又倒回榻上,“慕容云扬仅三万人马围城,青龙军怎会抵挡不住?”
“交州军在南荆州的五万兵甲全部撤回,强行攻城,青龙军死伤大半,剩下的皆为俘虏。”
“交州军放弃了南荆州?”
“不……”长虞深呼吸两口,悲恸道:“玄武军……玄武军……玄武军正在合围南荆州!”
郑熙脸色苍白:“你……你再说一遍?!”
“皇上!”长虞叩头道,“副将军秦松,率兵投靠叛军……”
我急道:“那我三哥到底如何了?你快说啊!”
“楚将军……下落不明,疑为秦松所杀……”
手中的瓷杯坠地,哐啷碎成无数片。
……
“因为你与大哥尚在京城,故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坐叛将,不然会连累你们二人。所以,到达益州后,会假传秦松暗杀主帅,率军投靠云扬的消息。你莫要担心,别以为我真的死了。”
……
这也是晨轩走前对我说的话。
那时我很没把握地问他,玄武军会乖乖跟着秦松投靠交州军吗?他回答说到时皇帝久病不起,交州军又愈战愈勇,内忧外困,大庆危难重重,这种情况下,投靠交州军才是明智的选择;还说近年来秦松一直任玄武军的参事,在军中颇有威望,再加上他极擅言辞,非常能煽动军心。
只是没想到,秦松竟真的做到了。
我不禁暗自感叹晨轩能聚集那么多非常人才,当真是慧眼识英雄。
不过明面上,当然,我做出难以置信、痛不欲生的样子,起身,扶着床,身子险危危地摇晃两下,抬手捂着嘴,喉中哽咽一声,眼泪就这样大滴大滴地落下。
郑熙面色苍白,双拳握紧,把沈公公从屋外叫进来,吩咐道:“替朕拟旨。”
沈福立马取了纸笔来。
“命振威大将军楚晨轼,率白虎军,南下……”
话音未落,我便又是一阵哭声。明明白白地告诉郑熙,我又失去了一个哥哥,难道你要将我唯一的兄长再送上战场?
郑熙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终是改口道:“率白虎军,与禁卫军一同镇守京城。命兵部尚书刑宇荣率朱雀军,南下扬州,夺回失地。若北部羌胡趁乱起事,命刑部尚书丁立率剩下的半数青龙军北上平定。”
沈福一一记下。
郑熙继续道:“倘若朕再次病倒,就由振威大将军行监国之职,代朕处理国事。沈福,拿着我的玉玺盖印,然后变去宣旨吧。”
“是,皇上。”
沈福弓着腰退出去。我抬眸,与魏长虞相视 ,无言胜有言,彼此在想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好一场戏,两人都演得滴水不漏,默契十分。
梦中月下 第三十一盏 兵临(一)
现下便只留下一个问题。那就是郑熙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将白虎军拨给了大哥,而非大哥的嫡系朱雀军。要知道朱雀军当年跟随大哥平定雍州之乱,任帅不认王,若大哥到时要掌控京城,必须要朱雀军才行。
“皇上先躺一会儿,臣妾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我立马找了个借口出门,加快脚步,赶上沈福,尾随他进了御书房。
“沈公公。”
沈福一路都没有察觉到我,此刻惊了一惊,诧异回身,见是我,才松了口气道:“哎呦,是娘娘。您走路没声儿,可是吓着奴才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说:“沈公公可否将拟好的圣旨给本宫瞧一瞧?皇上下旨时声音虚弱,沈公公离得远,本宫怕会出差池。”
“好嘞。”沈福弯着腰将圣旨递给我,“娘娘请看。奴才替皇上拟旨都四年了,不会出差错的。”
我假装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皱眉道:“还好本宫多了个心眼,不然这错误的圣旨可就宣下去了。”
沈福的脸立马白了一阵,跪下道:“奴才惶恐……不知哪里写错,还望娘娘明言!”
我一本正经道:“本宫记得,皇上说的是让大哥率朱雀军,邢大人率白虎军,沈公公,这儿,你写反了。”
沈福辩解道:“可皇上说的确然是振威大将军率领白虎军……”
“沈公公也不想想,”我略微弯腰,打断他的话,“大哥平雍州之乱时,带的便是朱雀军,皇上哪有把旁系军队给他的道理?”
沈福叩头道:“奴才无能。那奴才再去问一问皇上……”
“皇上刚刚躺下歇息,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叨扰他了。”我直起身子,冷冷道,“公公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是聪明人,这点道理,自己怎么想不明白?”
沈福这样的人,听到现在,也该知道我是故意的了。
果然,他颤声道:“奴才……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打算……”
我朝暗处点了点头,风色从阴影中现身出来,风一般地掠到沈福身后,一把白光闪闪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娘娘!这是……这是……”沈福瞪大眼睛,慌张求饶,“娘娘饶命啊!”
“沈公公不必知道本宫的打算,只需重新拟旨。加盖玉玺印后,便去各位大人那儿宣了吧。”我依旧是不紧不慢,“本宫的这位朋友会与你同去,在暗处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好意提醒公公一句,本宫的这位朋友耐性不怎么好,沈公公可千万不要惹恼了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沈福拼命点头。
我给风色一个眼神,风色便放开他,退到我身后。
“沈公公,赶紧着吧,切勿误了时辰。”
沈福立马在御书房的书桌上重新按我的意思拟了旨,给我看过后,才加印。我说:“沈公公,办完这件事,就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皇上那里,本宫会亲自照顾。”
沈福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