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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易忽然探了颗脑袋进来,瞧着媚儿哭得妆容都花了,笑问道:“嫂子又欺负人家了?”
香草笑问道:“你啥时候来的?快进来坐!”
蒙易反背着双手,得意地笑了笑,过来摊开手道:“嫂子得送我一份贺礼才行!往后你得叫我一声秀才相公!”
香草欣喜地问道:“去看榜了?”
蒙易晃了晃脑袋,摆出点拨江山的姿势笑道:“那是自然,我从来就没想过不中!那试题我看一遍就会了,从从容容写完后就已经晓得肯定中!”
“瞧把你自满得!不过这当真是个喜事儿!去跟你哥和你爹说了没?”
“回来时在豆瓣酱铺子里遇着了哥了,”蒙易在凳子上坐下,捻了颗蜜糖杨梅往嘴里一放抿了抿说道,“不过家里,我倒不想回去!”
“这是哪儿的话?这样的喜事一定得去告诉你爹,只怕你爹早就叫人去看了榜,等你回去庆贺呢!”
“回去做啥?爹准要摆酒庆贺,少不得要看二娘和二娘家那堆亲戚的脸色。我才不乐意呢!不如嫂子今晚做顿好吃的,就上次那个毛血旺,辣得出汗的那种我最喜欢了,好好替我庆贺一番就行了!”
“那可不行,告诉你哥,你哥也不答应。你这会儿就回去跟你爹磕头报喜,他高兴了,那往后自然更疼你了。你总说他偏心那二娘,你就该叫他偏心偏心你。几个儿子都疏远他了,那二娘不是更得意吗?”
媚儿插话道:“四少爷,少奶奶这话没错。这样的喜事自然是要到爹跟前磕头的。像我们这些爹娘早死的,想孝敬也没处去,对着两包坟磕头说起来有啥意思呢?那书上不是说了吗,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才是最惨的。”
蒙易抬头瞧了媚儿一眼,抿嘴笑了笑。媚儿好生奇怪,问道:“四少爷干啥冲我这样笑?莫不是我说错了句子?”
蒙易道:“从前总以为柳花巷子里的姐儿不过是卖弄色相罢了,可又疑惑那书生们为啥老爱往那儿去,心里一直有几分不明的地方。今天听了你这话,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四少爷这话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你这么聪明,听不出来吗?”
香草点头笑道:“看来蒙易确实又长大了,渐晓人情世故了。快去吧,你爹想必在家里等着呢!旁人要恭贺你,你只管听着,好歹是你自己的喜事,得喜庆些!”
蒙易拍了拍粘糖的手笑道:“那嫂子晚上要给我做了那毛血旺,还有这盘蜜糖杨梅也要替我留着。”
“还不止呢!我听说那中了秀才的要喝桂圆莲子羹,屋里插桂枝,还要穿戴一新去拜谢先生呢!你只管去,东西衣裳我都叫人给你备齐了。”
“旁的先生也就罢了,从前二娘给我请的先生都是窝囊废,白会一肚子文墨,倒没几句有用的。倒是廖先生十分英明,该好好拜谢拜谢!嫂子,我先走了!”
蒙易起身而去,香草回头时瞧见媚儿又在落泪,忙问道:“你又哪处伤心了?”
媚儿道:“我本来也有个弟弟,娘死后,我便奔了那火坑,弟弟也教别人收养,从此没个音讯。算来也该同四少爷一般大了。瞧着四少爷都中了秀才,我便有些难受。”
香草安慰道:“等你安顿下来,再托人去寻寻,想必是能寻回来的。指不定他今年也中了秀才呢!”
“但愿吧!”媚儿领了香草的单子,便离开了。妙一那家还。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收干股步步蚕食 ☆
正午时分,蒙时和小满宝儿回来了。言殢殩獍两人心情仿佛都不错,一边笑一边议论着什么。香草隔着饭厅的雕花月洞窗,往外笑问道:“啥事这么高兴呢?难道蒙靖的事有眉目了?”
蒙时笑道:“跟蒙靖的事也有干系,你猜今天谁来找我了?”
“莫不是圆明园?”
“哟,你还吃干醋呢?她回了州府,没工夫来找我了。”
“你咋晓得?”
“她临走前派人告诉我的。”
“哟,这干醋我还是要吃一口。走就走呗,为啥还给你通报一声呢?想叫你骑了汗血宝马去追她不成?”
“你这嘴我倒惹不起了,”蒙时坐下笑道,“去取了家里的那坛子剑南烧春来,我酒兴来了。”
“这酒我只听过,还没喝过呢?说是贡酒,必然是不错的!”小满赶紧坐下道,“今天我托了满兴堂掌柜的福要尝一尝了!”
宝儿正要去取,香草叫他先停下,转头问蒙时:“满兴堂是啥铺子?掌柜的来找你为啥事呢?”
“满兴堂是城里的生药铺子,今天他家掌柜的来找我,想把堂子的干股打给我。”
“你要了那一半的干股做啥呢?”
“先取了酒来,一边喝酒一边说,那才起劲儿呢!”
宝儿取来了剑南烧春,香草给蒙时斟了一杯后问道:“喝了一口这贡酒该说缘由了吧?”
蒙时抿了一口,回味道:“从前游历至绵竹县,此处多是酿酒坊,一进城便是酒香飘逸,不是醉鬼也变醉鬼了。我在那儿住了半个月,每天饮酒,醉生梦死像掉进酒坛子似的。如今一品这味儿,倒让我生出许多感触。”
香草托着下巴,敲了敲桌子问道:“喂,进士老爷,感触完了该言归正传吧!”
“满兴堂的陈掌柜就是我在绵竹县城里遇见的。他也爱品酒,时常亲自去走一遭,这坛剑南烧春便是去年他送我的。”
“所以他要卖你干股?”
“大表妹,你不晓得,”小满美滋滋地捧杯喝了一口笑道,“蒙家除了田产房产之外,在城里有八处铺子。其中三处就是你亲婆婆的陪嫁,已叫蒙少爷给拿了回来。剩余还有五处。满兴堂便是其中一处。”
“既然是蒙家的,何来干股之说?”
“这当中有你不晓得的规矩。这城里的店铺与乡间不同,掌柜和东主之间大多都不止是雇佣关系,还是合伙人的关系。东主要想掌柜的尽心尽力,必然要拿些好处笼络着,所以铺子本钱分两股,东家占八成股,掌柜的占二成股。那铺子里有了掌柜自家的钱,一是尽心,二是外派发货收帐都放心。”
香草真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买卖规矩,好奇地问道:“这城里店铺都是如此?”
蒙时点头道:“本钱大的一般如此,除非是东主自己当掌柜。掌柜的除了股息分红,还另有身为掌柜的工钱。”
小满忙点头附和道:“我今天跟着蒙少爷算是见识着了,往常单单晓得当掌柜的管着账目好气派,好体面,谁晓得里头原来大有油水可捞!”
香草笑问道:“想混个掌柜了?挣了银钱好把绿儿赶紧娶进门?”午时论宝雕。
小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道:“你这话真说到我心坎上了。不过我晓得我还做不了掌柜,须再历练历练!”
蒙时点头道:“倒不是我不肯,你这话是对的,再历练些才能叫人信服。客栈那头开了业,我是想请姨夫做大掌柜的,你当二掌柜的,姨夫有精力不济时,你帮衬着,往后再升你做大掌柜的。”
“当真?”小满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放心放心,客栈那边的事我一定不拉下,仔细催着呢!”
“不过,买下二成干股有啥用呢?”香草好奇地问道。
“这二成干股虽不多,但有个好处,可以查满兴堂的帐,这样以来,满兴堂的买卖咋样我可以晓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进多少货,哪样生药好销,常来往的客人有啥不满之处,这些我全都可以晓得。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不用我出手,我那娘的心里也该慌了。”
“哈哈哈……”香草击掌大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只怕你那娘晓得后,额头上冷汗热汗一起发了!”
“如今蒙家家业暂时放在她手里,就由她去收拾这烂摊子!我爹晓得了,也不会说啥,买卖上的事我爹比我更清楚规矩。我娘左右不过想要蒙家的家业,若是家业不复存在,我倒要瞧瞧她还想要啥!”
“蚕食,是吧?”香草比划了一个春蚕吃桑的动作微笑道。
“真聪明!”蒙时夸奖道,“你的成衣店的?请掌柜没有?要不要我给你荐两位?”15353468
“不必了,我们女人的事我们女人解决。”
“啥意思?”
“我请了媚儿当我的掌柜!”12q8A。
“噗哧”一声,这两男人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小满呛得咳嗽了两声,问道:“你……你居然让她当掌柜的,是卖笑还是卖衣裳啊?”
“咋的?还职业歧视啊?人家媚儿已经从良了,你们莫用老眼光瞧人家行不行?那牢里的犯人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咋就不能想想她当初的身不由己呢?但凡有口饭吃,谁卖笑去?”
蒙时用一种钦佩又爱怜的眼神看着她,忙拿手轻轻地替她抚背说道:“莫激动,这事你说了算,你说用媚儿那就用吧,我信你的眼光。”
香草捧着蒙时的脸,亲了一口,嘿嘿一笑道:“相公,你真好呢!”
小满手里的鸡翅掉了下去,怔怔地看着这对亲热不顾及地方不顾及他人感受的男女,心里简直是嫉妒!羡慕!冷啊……他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吃饭呢!正在吃饭呢!瞧瞧我这单身没娶亲的,你们就不能避忌一些?可怜一些?这还叫人吃饭不?”
香草和蒙时对视一笑,捧起桌上的酒杯对饮了一回。小满只好很无辜很可怜地低下头继续啃起了鸡翅!
隔天,香草腾挪出晋氏的院子,便叫小满去接了晋氏来。小满去了不久后,蒙易便匆匆地跑来了。他一进门就对香草说:“嫂子,我今天就躲这儿了,谁来了也不许说我在!”
“都秀才了,咋还跟个孩子似的?”香草笑问道,“谁又惹你了?”
“三哥在不?”
“往铺子里去了,这是咋了?”香草忽然发现蒙易的脸上有手指印,像是给人打的。她忙吩咐丫头煮个热鸡蛋来,又问蒙易:“咋回事?那老太太还打你了?”
“不是她打的也等于是她打的!”蒙易气红了眼睛说道。
“我听不明白呢?”
“今天爹要替我庆贺,请了不少本家亲戚和那二娘娘家的人。那舅母自然又来了,爹非要我往那二娘跟前去应酬应酬。我到了二娘跟前一时顺口就把二娘两个字儿叫了出来——”蒙易哼哼地呼了两口气说道,“平日里我是想叫她二娘来着,可当着爹的面我没敢这么叫,还是叫娘。可今天不晓得是咋了,我当着她娘家人的面就叫了出来。那舅母红白不说,往我脸上甩了一个耳光,骂我忘恩负义,脑子给猪吃了!我一气之下便跑了出来,管他啥庆贺不庆贺的,反正我不回去了!我好歹是个秀才了,说打就打,往后我脸面往哪儿搁啊!”
“她当真是太过分了!”香草听完心里格外不平,安慰蒙易道,“今天到底是你中第的庆贺之宴,她一个外姓亲戚居然动手掌掴,实在不可理喻!你尽管躲在这儿,有人来了,嫂子替你挡着!”
“嗯!那我往后院去玩儿了!”
蒙易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带着穆儿往后院去了。香草料到一定会有人上门,便吩咐丫头道:“但凡有人来,只管告诉他们,我在歇息,不准打扰!他要能等便等,不能等只管去!我倒要瞧瞧,那舅母到底有多大的气!”
香草吩咐之后,便往另一个院子里看裁衣匠里制作束身衣了。魏妙那件束身衣已经缝制得差不多了,只剩将合欢花绣在边上了。当中有个郭姓的裁衣匠说道:“少奶奶,小的有句话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小的觉着卖这束身衣好是好,可小的毕竟是个男人,单是制这束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