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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进嵘见她神色古怪,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挤着淡梅的身边占了她椅子,又把她抱坐在了自己膝上,这才一边笑,一边道:“你莫跟我说这不是你的意思。”
淡梅一时无语,也不好说是奶娘自作主张就把他的新欢给关到柴房里去受罪,只得默不作声看着他笑。
徐进嵘笑歇了些,这才道:“你可算有点反应了。我还道你如今眼里就只有那几根破木头枝子,便是拿根针刺,你也全不吭声呢。”
这说话口气,听着竟似有些酸。
徐进嵘见淡梅惊愕望着自己,便伸手抓过她指上沾了片墨迹的手,把玩着叹气道:“你自个想想,自打你弄了那些个木头根须的,眼里可还有我?我白日不在,晚上回来连想跟你多说几句话都不成,只顾自己坐桌前摆弄这些东西,叫你睡觉你也推三阻四的。我还道我便是几夜不回你也浑不在意呢。”
原来竟是觉着被冷落了不高兴,这才顺水推舟应了下官的示好,弄个美人到她面前,就是想让她添堵?如今见那美人被赶去了柴房,以为是自己醋意大发指使的,这才有些快活了?
淡梅一时啼笑皆非,盯了他片刻,突想起他前些日里接连几夜身上都染了脂粉气回来,隐忍了多日的不满便又泛了出来,此时既然已经提起了这话头,忍不住便嘲讽道:“你还在我面前叫屈,你当我都不晓得呢。夜夜里出去左拥右抱地沾了一身的脂粉气回来,今日这柴房里的美人不定也是前几日里扔了什么花啊草的到你怀里,落入人眼,这才巴巴地给送到了家里来的吧?三爷你在外快活得紧,回来还要我跟你说话做甚!”
徐进嵘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用力揉了下她头,这才朝她梳妆台前那匣子里看了眼道:“你自己去看下。”
淡梅不解,只也起身过去,打开匣子一看,并无异常,再抽出下格,这才看见里面不知何时多了瓶蔷薇水出来。
“你打开闻闻看。”
徐进嵘笑道。
淡梅依言扭开盖子,凑到鼻端闻了下,便闻到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分明便和他前几夜里身上散出的一样。
“你……”
淡梅握着蔷薇水,看着徐进嵘。
“过来。”
徐进嵘又朝她招手下。
淡梅这回终是乖乖过去,被徐进嵘再搂着坐到了他腿上。
“给你的,早放匣子里了,只你倒好,心里只装了牡丹芍药,莫说这东西,连我一个大活人打你面前过都似是没瞧见,这才……”
他说一半,便打住了,只是望着淡梅笑,眼睛亮晶晶的,神情里略微有些赧然。
淡梅这才彻底明白了,原来竟是此人不满被忽略,先是故意往自个身上洒香水想引她吃醋,见没预料中的反应,干脆再默认下属送个美人过来了,这才有了今日的事体。
淡梅起先觉着有些匪夷所思。从来都只觉着他是个稳重内敛的,不想竟也会干出此等与他年纪不符的幼稚之事,转念一想,脑中浮现出他偷偷往自己身上洒蔷薇水的画面,又觉着好笑,忍了一会,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进嵘起先还有些别扭,见她趴在了自己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的,接连几日的心中不快便一扫而光了,心中竟是隐隐起了丝但愿往后二人时时都似如此这般的念头,便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你莫跟我说,你出去应酬时都只是正襟危坐,身边也无个美人相陪的?”
淡梅好容易略止住了笑,仰首看着他道。
徐进嵘见她眼里波光流转,小嘴红嘟嘟地略微翘了起来,看着极是俏皮,心神一荡,恨不得便揉到自己怀里去,忍住了,面上极力正色道:“这却不敢保证了,身边有一两个小娘相陪着劝酒,也是在所难免。”
淡梅一下收了笑脸,盯他一眼,哼了一声。
徐进嵘双手微微用力,收紧了她腰身靠近了自己,这才笑了起来道:“哄你玩呢,你也当真了。年后不过应酬了几次而已,我脸黑,美人们只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且哪里那么多空去应酬这些,你瞧我每日回来虽有些晚,身上可有酒气?都是在筹划着打乌琅水寨的事呢,刚今日把公文派快马送入京去,只等朝廷放令下来,便立刻动手。一来为你出气,二来顺带着也算为民除害。”
淡梅惊讶,正要再问,已是被他箍住了头,重重亲了下来,不过略微扭了下,便也随他去了。半晌才挣脱了出来,面上已飞红,气息也是不定。
“那美人,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淡梅靠在他怀里,软软凉凉问道。
“明日叫人送回去便是。”
徐进嵘随口道。
“若再有不识相的,隔三差五地又送些莺莺燕燕过来呢?”
徐进嵘轻笑出声:“你不是越来越有手段了么,再有送过来的,你再关柴房便是了。”
淡梅捶了他胸口一下,瞟了眼道:“一回倒罢了,三回四回地都这般,你就不怕被人背后说你惧内?”
徐进嵘握住了她拳头,下巴在她额头蹭了两下,唔了声道:“过几日便是元宵了,元宵前日不正好是你寿辰么?到时我给你庆个寿,顺道再想个法子,叫人家往后都断了这念头便是,省得麻烦。”
他竟也知道自己的生日,这教淡梅有些意外。过了正月十四,如今的自己便是整十七了。
淡梅还在感叹,见徐进嵘已是伸手拿了张桌上她方才抄的纸,扫了眼,摇头啧啧道:“瞧你这字……”
淡梅见他又在嫌弃,一把夺了过来不叫看,被他闪过了,重新铺了纸,拿了笔蘸了墨,塞进她手里,自己右掌包住了她手,这才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就当你一回先生,教你习字罢。”
淡梅坐他膝上,手被他右手包住,端着手腕慢慢地一道抄录着花谱,出来的字便都是他的笔锋了,颇有些奇绝险峻的味道。只没写半张纸,身后这先生便有些不大老实起来,右手虽还在引着她写字,剩下那只左手却是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了起来,被搔到了腰间的痒处,躲了下,哧一声笑出来,两人右手都是动了下,一滩墨便抹到了刚写了半个的字上,急忙抬头看他。
徐进嵘丢了笔站起来,把身后椅子踢开了些,一把抱起了淡梅,笑嘻嘻道:“坐这里写字甚是没趣,还是到榻上,我再慢慢教你。”
五十一章
“都榻上了可还怎么教……”
淡梅伸手绕住了他脖子,顺口道。等话出口了,方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忙不迭地闭了嘴。
徐进嵘听她这般发问,却是正中下怀,三两步到了榻前放下了她,便笑嘻嘻凑到她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他说的那些要教导她的东西,淡梅从前里也不是不知道。只听他此时言语放涎,见神色又惫赖,加上理论和实际终究还是有些距离的,一时也是羞窘不已,脸都有些臊了起来,狠狠捶打了下他胸口便闭上眼睛只作没听见。只终究拧不过他在边上半哄半骗,半是强迫半是引导的,加上前些日里的心结既解开了,自己稍一想,也觉着前些日里确实有些过于专注莳花,忽略了他,心中一软,到了最后少不得便也含羞带臊地任他胡作非为了。
不提这正房小楼里夫妻二人得趣甜蜜,却说那柴房里的翘翘,本是满心欢喜以为要随伺相中的贵人了,不想连个面都还没见着,便被关进了酸气冲天的柴房里,空拍了半日的门也是无人应答,焦躁不已。好容易到傍晚时分,那门才被打开,见是个粗眉粗眼的丫头来抱柴火,又说厨下人手不够,管事妈妈叫她也去烧火。翘翘虽是满心不愿,只惧怕那凶神恶煞般的黑疤奶娘,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那翘翘昨日里还是花楼中的头牌一枝花,今日却是沦为灶火丫头,可怜她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烧火,坐在灶膛前手忙脚乱地没几下便压熄了炉火,被厨娘顿足骂着不中用,身上新做的衣裳下摆处也是被火星子崩烫了个洞,又是委屈又是心痛,禁不住便抹起了泪。
厨娘暗自好笑,便按奶娘预先通气过的,换了张脸,叹气道:“瞧你也怪可怜的,我便好心多透些话给你,好叫你心里有个底。我家大人京里还有三个妾,个个都是貌比天仙的,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只你也都看见,大人就只带了我家夫人过来,你晓得那几个如今都在做甚?都留在京中陪着我家老夫人掘土挑粪种地种瓜呢。我瞧你那手十指尖尖的,连个火钳都把不稳,日后被送过去了可怎生是好,真当是替你犯愁了。”
翘翘起先还抽抽搭搭地,待听完此话已是花容失色,只剩啃咬着指头两眼发直了。本是想傍牢着这徐知州好穿金戴银的,不想他家的妾却与别家不同,伺候的是他娘,干的是这等买卖,一时又悔又怕,心道便是回原来的妓馆重操旧业,亦或被那买了自己的同知给收用,也好过被送去陪个老婆子挑粪掘土的。登时心中便起了去意。在那厨里与粗使丫头一道胡乱吃了几口东西,晓得自己也没别的好地能睡了,只得挟裹了烧火丫头递送过来的一床旧被子,悲悲戚戚地回了柴房,铺了个稻草铺,心惊肉跳地挨着天明。
次日一早,淡梅亲自陪了徐进嵘下楼,待要送他到庭院门口,却是被他返身握住了手,抬到自己嘴边呵了口热气,看着笑道:“外面怪冷的,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淡梅抿嘴略笑了下,刚要点头,不料他却低头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道:“左右平日里也没见你送我出去过,今日突地转了性子似地这般殷勤,下人们瞧见了,不定还怎么想呢……”
淡梅急忙回头,果然瞧见后面喜庆妙夏几个都正直勾勾地看着,神色诧异,一时有些尴尬,急忙要缩回还被他握住的手,却听他哈哈笑了下,用力捏了下她手,小声丢下句“乖乖地等我晚上回来”,这才转身去了。
淡梅瞧着他背影出了庭院的门,想起昨夜二人的腻歪,嘴角便忍不住仍要微微上翘,只又怕被丫头们瞧出什么苗头,压下了面上神情,这才要回楼上去找慧姐,今日答应了她,要一道带她去花房的。刚转身,冷不丁吓了一跳,身后不知何时已是多了个奶娘,正对着自己笑,神情里瞧着很是得意。这才一下想起了那翘翘。
奶娘却是来邀功的,把自己昨日里和厨娘合伙吓唬那小娘的事给说了一遍,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逗得边上的喜庆妙夏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奶娘说不出话了。
奶娘昨日里虽是无限扩大了淡梅的话,只却歪打正着,叫他夫妻二人解了前些日里的心结,堪称福星了。淡梅自然不会说她什么,跟着笑了下,记起徐进嵘昨夜说过的话,便叫喜庆去找姜瑞,雇顶轿子把翘翘送回都知府上。又听奶娘方才提起那翘翘的新衣被火星子溅了,顺便再赔送她一匹缎料,也算压惊。
作者有话要说:那翘翘一早起身,早没了盼望徐知州的心思,更无昨日的光鲜亮丽,蓬头赤面地惴惴等着对自己的发落。没片刻却见昨日里那黑疤奶娘又来了,这回不但说要遣她回去,夫人还善心送她一匹上好的锦缎压惊。那锦缎倒在其次,能不用被送去挑粪,这才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连声道谢,接了布匹,急急忙忙地跟着喜庆便走,脚步迈得飞快,生怕又听到改了主意的消息。
徐进嵘自那公文上报朝廷后,便就只等着回文了,空闲了许多。且衙署里的平日杂事都有相关属吏代为处置,只些大事过问下便可,故而这些天白日里着家的时间也多了些,陪着她带了慧姐,逛了些此地的风景名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