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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敢不敢!你老人家请慢慢享用,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欲走,那叫花子却道:“你为何这就走了?这么许多酒菜放在这里不可惜了么?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那大汉闻言,满头是汗,只道:“阁下请慢慢享用便是……慢慢享用……”
叫花子“噗嗤”一笑,“享用也好……只是这桌酒菜钱你都付了么?”
那大汉闻言,恍然大悟,连忙自囊中掏出一块大银,放在桌上,连声道:“在下一时匆忙……竟然忘了……得罪!得罪!”这才灰溜溜地走出了酒馆。
酒馆中的酒食客人皆看得呆了。
却见那叫花子,拣桌上未动的菜肴细嚼慢咽,他显然武功颇高,但是食量却不甚豪,没吃多少便似已吃饱,慢慢站起身来,有意无意间向谈倦之处瞟去,目中又是一闪,却未说只言片语,转身便出了店去。
谈倦冷眼看着,用毕酒饭,便出了门去。他走了一程,远远见重峦叠嶂,虽然不甚高,却颇多密林。
忽听一阵金刃交击之声,似乎是有人在前面打斗。
谈倦本想避开,转念一想,倒也无关紧要,便向前走了过去。
穿过一片林子,果然见到前面有一片不算甚大的空地,正有一名女子在与人缠斗,谈倦一见之下,不禁轻笑,原来那与人打斗的女子,正是日前在檀州道上用剑指着自己之人。
只见她今日换了一身装束,衣裙上白下紫,更增楚楚之致,和对面那人斗得正烈。谈倦见状,反倒不走了,便端坐在一块山石上远远相望。
那女子年纪虽轻,但剑法却极其凌厉,和她相斗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蓝衣男子。只见二人长剑来往,“嗤嗤”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已经拆了二十多招。
只听那蓝衣男子道:“你这小丫头剑法倒不错……今日便不杀你,还不快走!”
那女子已稍落下风,但却一声不吭,只是发狠出剑,显然是要斗个两败俱伤,出招之际,皆是只攻不守。蓝衣男子虽然武功略高于她,一时之间却也被逼得手忙脚乱。
相斗正酣,忽听旁边林内传来两声冷笑。
谈倦侧头看去,却见一名年逾不惑的黑衣男子自林中而出,正立在二人之侧。
四 燕云双煞林间遇挫 玄武弟子古玉亡失
蓝衣男子见那女子相缠不休,便向黑衣男子道:“大哥你还看什么?还不快些帮我料理了这丫头!横竖此处无人,便是真的杀了她也是无人知道!”
黑衣男子闻言,却道:“兄弟,那边林中明明坐着一个人,你却怎说无人知道?”
蓝衣男子这才回眼向谈倦扫去,见他一身白衣,貌不惊人,便道:“索性连那人一起结果了,岂不省事?”
黑衣男子冷冷道:“此等机会难得。这丫头剑法不错,我等正好那她练练手。倘若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还图谋什么大事?”
蓝衣男子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多言,当下剑势一沉,剑气顿生,连向女子攻出三剑,招式不同方才,极为怪异。
那紫裙女子见他剑法忽变,一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只见三招过后,“哧”的一声,紫裙女子左肩已被蓝衣男子一剑扫中,登时染血。
黑衣男子见状便道:“嗯,这些日子果然有些进境。你且让开,让为兄和这丫头过几招。”说着便已拔剑在手,快步上前,只听“叮”的一声,已将二人双剑隔开。随即挥剑相迎,已然接住了那女子刺来一剑。
蓝衣男子原本还欲进攻,谁知那黑衣男子却怒道:“还不退下!”他只好悻悻然退到了一旁。
原来这两名男子却是燕云一带出了名的大盗,黑衣男子名叫纪鲲鹏,蓝衣男子名叫于英,绰号“燕云双煞”。这二人原是蜀山门下,剑法精湛,只因恶性恶行,屡教不改,因而被掌门逐出门墙,这才流落到了燕山之外。
谈倦见这二人剑法显然出自蜀山一脉,再看二人形状,心中已料到了七八分。
只见纪鲲鹏平出一剑,这剑徐徐缓缓,看似缓慢,但剑力之劲,却是极强。
那女子忙出剑横劈,不料自己的剑刚刚搭在纪鲲鹏的剑上,竟然就再拨不开,想要撤剑亦是无法。
只听纪鲲鹏笑道:“兄弟,我往日总叫你将真气灌注于剑脊之上,你却总是不肯用功!如你这般,如何能有进境?”
于英听了,不禁露出惭愧之色,他年纪较之纪鲲鹏要小得多,武功亦相差较远,平日里对师兄言听计从,当下便道:“小弟也想将气下沉……只是……有些困难……这丫头剑法不错,因此便想同她斗斗剑招。”
纪鲲鹏冷然道:“你一向便是如此,只知道舍本求末,玩些花招,一个小丫头都难对付,当真没出息!”
他一面说话,手中却是不停,只是向那女子招呼,却见他手中长剑粘着女子之剑,一起向敌人攻去。
此剑去势虽缓,但那白衣女子的剑竟是服服帖帖地搭在他的剑上,犹如自己心甘情愿挥剑自伤一般。
年轻女子出剑无能,撤剑不得,登时惊慌失措,眼见即将为剑刃所伤,却听得“叮叮”两声轻响,二人胳膊都是一震,再看手上,皆是大惊。
——只见两柄长剑,竟然同时而断。
纪鲲鹏目光一闪,立时向谈倦看去,“这位朋友是什么来路?莫非也是玄武帮中之人?”
于英见谈倦不答,便喝道:“我大哥在问你话,难道你是哑巴?”
谈倦闻言,却轻轻道:“在下如是哑巴,二位岂不是省下了许多麻烦?‘燕云双煞’当真名不虚传,两个成名江湖的人物却来围攻一个小女子,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纪鲲鹏尚未说话,却听那白衣紫裙的女子惊呼道:“怎么是你?”语气又惊又愧。
原来她本自在奋力向回撤剑,却为纪鲲鹏所制,正在惊险之中,忽觉剑上那股沉猛之力骤然消失,她站立不住,一连退了七八步,一下跌坐在地上。也便是有着这一跌之故,才让她看清楚坐在石上的男子却是日前在檀州道上相遇之人。
纪鲲鹏见这年轻人一出手便击断两柄长剑,武功之高在燕云一带颇为罕见,当下沉声道:“尊驾究竟是何人?报上名头。我兄弟二人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谈倦笑道:“问我的名字?你们两个配么?”
纪鲲鹏细细端详他面容,见这人看上去似乎是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平,毫不起眼,衣着打扮亦是寻常,正在寻思着武林中有哪门哪派的青年高手是如此相貌,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于英见状,在旁低声耳语几句,纪鲲鹏登时身子一震,脱口便道:“阁下莫非是乾坤堂黄堂主!?在下兄弟失敬了!”
岂料对方听了,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武林中的无名小辈,哪里是什么乾坤堂的堂主?二位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纪鲲鹏见他否认,又想了想大约也不是此人,忽然瞥见白衣女子跌坐于地,似是受伤,心念一动,蓦然转身,电闪一般向那女子直掠过去。
他心想此人既然出手相救这女子,想必定和玄武帮有些干系,自己先出手制住那女子,再来料理那年轻人,想来省事得多。
谈倦见纪鲲鹏扑向那女子,却似早就在意料之中,他原本端端正正地坐在石上,此时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身形稍起,便向二人掠去。只见他所处位置虽远,竟是后发先至,已然赶在纪鲲鹏之前。见对方恶狠狠地一掌拍来,当下只得挥掌相迎,二人掌力相接,只听“砰”的一声,纪鲲鹏身子如同一片飘叶一般,夹着风声直直飞了出去,幸亏他江湖经验丰富,半途一个翻身,这才立在地上,却是大惊失色。
只听他对于英喝道:“兄弟,这小子有些扎手,你我二人快些将他料理了,免得麻烦!”
于英听了,应了一声,便向纪鲲鹏走去。只见纪鲲鹏自地上拾起半截断剑,拿在手中看了看,叹道:“动手吧。”
二人双剑一抖,徐徐伸出,先是将两柄剑一搭,随即将剑同时旋转,齐齐指向谈倦,只听得空中“嗤嗤”之声不断,燕云双煞的两柄剑竟然幻化出了八九柄之多。
纪鲲鹏和于英同时转身,如箭一般直扑谈倦,一片剑光登时向谈倦笼罩而去。
只见谈倦微微一笑,轻轻一纵,登时纵起约莫三丈,眼见头顶快要碰到一片树枝,这便伸手轻轻一握,整个人作势上翻,竟然在一段极细的树枝之上站定。
纪鲲鹏二人见这年轻人武功之高极是罕见,自己兄弟二人闯荡江湖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手,各自心中一凛。
只见他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道玄武帮中何时来了这等高手?倘若今日不联手将此人料理了,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他二人既然存定了此心,便出手更加狠辣。只见纪鲲鹏双足点地,向上一跃,立时便已跃上树梢,一剑便向谈倦劈去。谈倦见此剑来势汹汹,便在树枝上一晃,凭空稍稍一跳,足尖居然在纪鲲鹏断剑的剑身上一点,纪鲲鹏登时一晃,幸亏他武功底子好,这才在树梢上站稳了未曾摔下。
谈倦借势向后一退,人却已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于英在地上掠阵,见谈倦落地,便如迅雷闪电一般向前刺出一剑,此时,纪鲲鹏业已自树上掠下,一齐向谈倦进攻。谈倦略一凝神,闪身避过二人剑招,却见于英竟一剑刺向一旁的白衣女子,剑势之狠,令人避无可避。
那女子一跤跌在地上,虽然未受重伤,却似是扭伤了腿筋,一时行动不便,见于英一剑如电一般刺向自己,更是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待死。
不料,却听一声惨呼,借着便听见纪鲲鹏恨恨道:“果然好身手!,我兄弟二人今天认栽了!”接着便是一阵步履远去之声。她睁开双目一看,只见地上血迹斑斑,却哪里有一个人影?连适才出手相助的那名年轻男子竟然也消失不见。
她心中惊疑不定,四顾无人,只得自行揉开了腿上血瘀筋脉,蹒跚立起身来,喃喃道:“当真奇怪……”
这女子原来却是玄武帮中弟子。玄武帮乃是**九大帮派之一,雄踞北方,帮中弟子数以万计,一向在山西河北一带行走,现任帮主张玄更是江湖**上闻名的高手。这女子却是张玄的徒弟,名叫柳含烟。
玄武帮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倒也有几分热血,只因宋辽一向连年征战,张玄亦曾率帮中弟子数次抗击辽人侵略,因此江湖上提起此人,倒都颇有赞许。
日前,柳含烟在檀州官道上伏击契丹武士,将之尽数歼灭,本以为会受到师父赞誉,不料反而被责备了几句。只因张玄在抗辽一事上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信条,若逢辽人侵犯,自然兵戎相见,但柳含烟无缘无故惹出事端,却不为其所愿。
柳含烟心中郁闷,便独自出来散心,不料却在此地遇上了“燕云双煞”。纪鲲鹏知道她是玄武帮的弟子,原本也不欲生事,谁知于英见柳含烟身上佩戴的一方古玉极是名贵,便动了贪念,出手劫掠。
他二人原本打算得手便走,谁知半路竟杀出了一个高手,饶是如此,那方古玉却已然被他二人抢去。
柳含烟立在林中怔了片刻,暗暗埋怨自己。那古玉乃是其父母遗留之物,自幼便佩戴于身,其师张玄亦曾百般叮嘱此物要紧,万勿遗失,不料却被“燕云双煞”抢去,自己将来有何面目见双亲于地下。她左思右想,当下打定了主意,定要将古玉夺回,方能完愿。
五 世家公子胸无城府 北野夫妇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