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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雨,去哪儿啊?”念安问。
“你说呢?”渔嫣淡淡地反问,抖开披风,系好了,扭头看她,“还不去备好马车。”
“是。”念安见她一脸严肃,不敢再玩笑,赶紧跑出去叫人准备。
渔嫣又装了些点心拿着,拎着食盒出来,站在走廊上,仰头看雨。一串串的晶莹落下来,打在天井里,锦鲤躲在荷叶下,一动不动。
“不去告诉王上吗?”念安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抱着。
“派个人去吧。”渔嫣点头。
傅总管的话,她想了一晚,还是做不了了决定。可是御璃骁他拥有这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而莫问离呢,他无亲无故,属下也背叛了他,他正需要渔嫣……他给她两次血,两次在危难之中陪在她身边,如今身处困境,她不能丢下他一人在外面,自己在这里歌舞升平地享清福。
她手在心口按了按,那是莫问离写的每日杂录,忘川花的香在她的鼻下萦绕着,谷中的日日夜夜都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分不清这种感情是什么,也分不清这是不是爱情,但这种感情很温暖,是平平静静地暖,和御璃骁那强大的侵占感觉完全不同,御璃骁能让她心跳加快,莫问离让她心跳平静,仿佛一切都有了依靠,反而让她更加割舍不下。
“马车来了。”白鹰亲自赶车,进来叫她。
念安把伞撑得高高的,护在她的头顶,快步出去。
“念安你别去了。”渔嫣上了马车,转脸看她。
“为什么?王妃你生我气了吗?”念安急了,赶紧赔罪。
“不用去了。”渔嫣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
念安只得收住脚步,苦着脸看她。
马车从帝宫出去,很快就驶出了皇宫,渔嫣用小手指挑起了一角帘子看,崇安殿被滂沱大雨笼罩着,这时候他就在那个方向,处理他的政事,操控着他的后青国。
或者她和他之间,真的有过难分难舍地情意,他也对她全心全意,可他毕竟是个强大的男人,他很快就能有更漂亮的女子来安慰他,昨日,秋玄灵不就是让他笑得很开心吗?
可莫问离那里呢?拖着痛腿,独自承受着痛苦的莫问离,只想和她在一起罢了!
她放下帘子,轻轻合上眼睛。
马车越跑越快,车轮子碾过清静的大街。本就萧索的皇城,在大雨的浸泡下,更加冷清,街边的店铺,稀稀拉拉地开着。有人从店子里探出脑袋来,眼巴巴地看着马车从店门口过去,渴望来生意,却又失望地看着马车跑远。
谁做皇帝,只要让老百姓过得好,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呢?
渔嫣在包子铺买了好些包子,让马车继续前行。
到了渔府外,只见守门的侍卫不在,以为是大雨的缘故,可推门进去,那小桌还在院中,被雨打得透湿。
“莫问离。”
她大声叫,快步冲进了屋子里,却惊讶地发现昨日铺好的新被褥根本没有人睡过的迹象。
“奇怪,去哪里了?”
她又去书房,书房已打扫干净,没书,但有笔墨砚台摆在桌上,也没有人用过。
“若羌。”
渔嫣大叫起来,往厨房里跑。里面更冷清,冷锅冷灶!
“怎么回事,怎么侍卫也不见一个?昨天不是留了四个人吗?寒水宫也有两个人在这里伺侯他呀,怎么会一个人也不见?”渔嫣转回来,看着白鹰问。
面前的一切的确很蹊跷,这些人都归白鹰安排,他昨日叮嘱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离开渔府。
“我让人去找找,看是不是在附近的酒楼里喝酒。”白鹰赶紧让人去找。
渔嫣坐在书房里,心跳越来越快,那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
“问尘小姐。”’大马的粗嗓门突然响起来。
她一喜,赶紧抬头看出去。
只见大马背着小青,从雨里大步过来了。
“问尘小姐,我们去皇宫,可是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在门外守了一晚上了,还是有人看到了你们的马车,才去叫我们。”大马一抹脸上的雨水,大声说。
“问离呢?”渔嫣的心猛地往下沉。
小青哆哆嗦嗦地哭,从怀中拿出一只令牌给渔嫣,指着院子说:“在那里不见了,好多人拿着刀,打问离大人和若羌姐姐。”
渔嫣脑子里嗡地一炸,果然还是出事了!她接过令牌看,上面浮雕着雄狮的脑袋。
“白鹰!”她大喝一声。
白鹰赶紧过来,见她举着的那只令牌,愕然道:“骁字令!”
“是他的?”渔嫣盯着他问。
白鹰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渔嫣知道他是去找御璃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让小青把看到的事说清楚。
“很多人,举着刀,要杀问离大人……我是悄悄来找你们的……我不敢出来……”小青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
可是昨晚锦程大人不是来过了吗?为什么说没事发生?
渔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小院的门被推开,一群人大步走了进来。
渔嫣抬眼看,只见御璃骁正穿过大雨,往书房的方向走来。
“怎么回事?”他进来了,看着她问。
“你说呢?难怪昨晚拽着我,不许我出来,原来是做了安排。”渔嫣盯着他,冷冷地笑。
御璃骁紧紧拧眉,看向大马,又问:“莫问离人在何处?”
“你还问他?他去宫中找我报信,你们的人把这一大一小在宫外关了一整晚,派一个人去给我传个话总行吧?为何不传?”渔嫣站起来,快步到了他的面前,愤怒地质问。
“王妃,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又是大晚上的,他们是平民……”
聂双城想解释,可说了一半,渔嫣却转过头来,忿然的神色,让他说不下去。
“锦程大人不是说,没发什么事吗?一切都好好的吗?”渔嫣又转头看御璃骁,冷冷地问。
“这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你让我怎么解释?你总得让我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御璃骁恼火地反问。
“小青,你再说一次。”渔嫣转过头,叫过小青。
小青躲在她的身后,细声细气地又复述了一遍。
“就这样,你断定是我?”御璃骁深深吸气,盯着她问。
“就算不是你,若你昨晚让我出来……哪会出事?”渔嫣听他语气冷漠,忍不住扬高了嗓门。
御璃骁一听,顿时大怒,可还是强忍着怒气,匆匆说:“你怎么断定就是出了事,说不定他此刻就在某处喝酒!”
“是吗,那你的侍卫,也会去喝酒?”渔嫣气得发抖,这么明显的破绽,他会相信是坐在某处喝酒?
“找过没有?”御璃骁转头看向白鹰,沉声问。
“找过了,昨日留下四人,加上莫问离的两个人,按理说,若有打斗,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是昨晚下了雨,把痕迹都冲散了。”白鹰赶紧回话。
此时院门又开了,锦程和安鸿匆匆跑了进来。
见众人脸色难看,锦程自知坏事,赶紧跪到了御璃骁的面前。
“你昨晚到底来过没有?”御璃骁盯着他问。
“没来。”锦程小声说。
“混帐!”御璃骁勃然大怒,挥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锦程的脸上。
众人都不敢劝,锦程这样的阳奉阴违,还是第一回!
他捱了一掌,抹去了嘴角的血,垂头跪着不敢动。
渔嫣看着他,尖锐地说:“你不必在这里打人,摆威风给我看,你是后青的王,你想杀谁,轻而易举。”
大家屏着呼吸,不知如何劝二人。
“是我的错,嫂嫂息怒,昨日偷懒,让手下人跑了一趟,嫂嫂责罚我便是,不要迁怒大哥,大哥确实把此事交给了我,这全是我的错,与大哥无关。”锦程跪着挪到渔嫣的腿边,拉着她的裙角,小声求饶。
“怎么会无关呢?”渔嫣看着御璃骁,眼眶红了,“只怕这天下最想他死的人,就是你!”
御璃骁用力吸气,不让自己和她起争执,转过身,扫了一眼院外,沉声道:“院中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
“是。”聂双城立刻带人出去。
“小青,去告诉他们,你在哪里看到问离大人不见的。”渔嫣让小青跟出去。
大马立刻抱起小青,几大步跑出院子,追上了聂双城。
安鸿看了一眼锦程,向御璃骁抱拳,低声道:“大哥,锦程是有过错,请大哥让他戴罪立功,把莫尊主找回来。”“出去。”御璃骁转过头,不看锦程。
锦程垂头站起,和安鸿一起出去。
“臭小子,你怎么敢阳奉阴违!”出了门,安鸿一掌拍在锦程的后脑勺上,恼怒地骂他。
“我怎知在居然会有人敢刺杀他?他不是一向自诩无敌的吗?”锦程沮丧地回。
“还敢顶嘴。”安鸿又拍他。
“别打了,牙都打掉了。”
锦程捂着脸,扭头看屋里,见御璃骁正盯着他们兄弟,锦程赶紧转过头,大步走向聂双城。
“真不是我,我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御璃骁收回视线,盯着渔嫣看。
渔嫣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好半天,才轻声说:“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御璃骁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攥住。
“若你昨晚肯让我出来,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
渔嫣转头看他,冰凉的眼神,让御璃骁的心一阵凉过一阵,就像被掏了出来,放到了外面的大雨里,任凭风吹雨打一般。
“若你出来了,或许你就跟着一起出事了!”御璃骁咬咬牙,转开了头。
渔嫣盯着他,不去反驳他。若她昨晚出来,他不跟着她,那她无话可说。若他跟着出来,这事,万不会发生。
御璃骁知道她的意思,呼吸越来越急,刚要说话,却被渔嫣抢了先。
“王上不是说,会替我报答他的恩情,王上是一国之主,就是这样给我承诺的吗?”
御璃骁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若能找到他,他安然无恙,那你我无事。若找不到,或他出事……你我……恩断义绝。”渔嫣匆匆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御璃骁被她向句话震得一身木然。
自打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渔嫣会如此冷漠地对他说出“恩断义绝”四个字!
那个坐在他的膝上,与他一起握笔写诗的女子呢?那个站在他身前,让他握着她的手,一起舞剑的女子呢?那个追随着他一路征战,日夜相半的解语温柔呢?就这样,一起被遗忘了吗?若知有今日,那天他一定不让渔嫣走,就用他的血了结那一切,那会远胜于今日受这锥心之痛。
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看着她拿着铁铲冲进了雨中,和侍卫一起在地上挖着,她每一下都很用力,把铲子狠狠地铲进泥土中,再抛开。
大雨把她淋得透湿,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唇抿得紧紧的,雨从她的脸颊上不停地往下滑,或者,里面掺着泪吧?
“渔嫣,那你觉得你能和我恩断义绝吗?”他突然冲出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怀中拖。
渔嫣被他摁紧了,扬起头来,瞪了他半晌,突然大哭道:“那么呢?你知不知道,我在谷里醒来的时候有多么害怕,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那里那么冷,冻得我没办法拿稳筷子,那里的人每天都在担心,阳光再也照不进去了,我们都会冻死在里面!只有他在我面前,只有他会告诉我,一定会带我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他给我两次血,与我的血亲有什么区别呢?你既然大度,为何不肯再大度一点,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