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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姑姑看他眉毛都飞了起来的样子,推了推他:“皇后娘娘的命令,你莫非不记得了?”王太医这时方才想起在未央宫里,梁皇后交代,就是抬也要把六小姐抬过去,心里的欢喜才慢慢消退了,老老实实按规矩搭脉看诊。搭完脉,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说:“苏六小姐这病倒也无大碍,春日来了,头疼发热的事儿也是常见,服上一剂药便可痊愈。”
木姑姑向他手里塞了个一两左右的银锞子道:“那就有劳王太医开药了,开了方子以后就得马上送六小姐进宫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买v章滴菇凉们下午来看更新,上午的内容是重复的防盗章,最后下午两点以后看,因为现在情况特殊,要中午回宾馆才能更文了
158富贵夫妻百事哀
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气派豪华;玉白色的顶盖上镶嵌着金丝编织的花纹,四角皆有青鸟衔着的金色垂铃迎风乱转;清脆的响个不停,车旁有几个宫娥垂手而立;训练有素般低眉顺眼;根本不往旁边瞟上一眼。
这辆马车本身就格外吸引人;停在苏府面前更引起了过路人士的各种猜测。
“今日是宫里大挑;看这个架势;苏太傅府里要出娘娘了?”一位老者摸着胡须往对面那辆马车看了又看:“苏府清流世家,难道也要送女儿进宫去巩固自己地位不成?”
“这也说不定;皇上最近这一两年来身子……”答话的人往旁边看了看;小声说:“恐怕是去选皇子妃的罢。”
长须老者点点头,又忧愁的皱起眉头:“皇上久不立储,朝堂形式变幻莫测,今年大选,恐怕也是几位皇子暗地里的较量了。”
旁边那位路人甲却没有那般忧心忡忡,只是笑着说:“不管谁做皇上,和我们可有关系?升斗小民,每日汲汲营营,只求能混个温饱便行了,这些可都不是我们要想的。”
说话间就见苏府大门里走出了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淡蓝衣裳的少女,就见她面色如玉,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嵌在脸蛋上,看着也倒舒服,只是鼻子下面那张嘴有些厚实了,若是薄些,倒也算得上是一位极美貌的女子。
“这位小姐看上去也不怎么样,我看是选不上了。”那位路人甲眼中全是挑剔:“宫中大选,那么多美貌女子,她站在那一堆人里边,根本都没有人会瞧得见,保准会被筛下来!”
“瞧你糊涂的,选皇子妃岂能只看容貌,最主要还是家世!”那老者却持不同观点:“历朝历代想争权的皇子,谁身后没有助力?封皇后是一码事,选皇子妃又是一回事,根基稳的皇上宁可不要娘家势力雄厚的皇后,怕外戚干政,若是根基不稳,也只能看国舅府的脸色,还敢废了皇后不成?这个选皇子妃,不主要就是给自己拉帮手?我和你说,苏太傅家的小姐必定会选上皇子妃,你就睁眼看着罢!”
这边路人在絮絮叨叨,那边车辇已经辘辘而过,那声音很快被京城早市的喧哗所淹没。
苏润珉端端正正坐在马车上,心里虽有千万个主意,可却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昨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虽然苏老太太把宫里说得那般可怕,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跃跃欲试,总觉得苏老太太是偏爱苏润璃,对她有偏见,说这才如此说来吓唬她,不想见着她进宫风光的景象。
苏润珉想到自己小的时候,有一次大姨娘带着自己在外边玩,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见了她便称自己有好面相,大姨娘听得心喜,给了他些银子请他算命,那人拿着八字算了又算,最后对着大姨娘说这位小姐有大富大贵之命,听得大姨娘眉飞色舞,一张嘴半天合不拢来。现在想着,莫非那算命的真有几分本领?自己要是进宫候选去了,说不定还能做到一宫主位呢。
清晨醒来,听着木姑姑过来辞行,自己便觉得有些伤感,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昨晚想的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木姑姑回宫报告说自己身体有恙,自然就不能进宫候选了。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是进宫了,于是她更相信那位术士给自己算的命了,说不定自己就真是那个贵人呢。
忍着满心的欢喜,苏润珉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没过半个时辰,就听有男子喝令的声音,木姑姑打起帘子扶她出来,原来已是到了皇宫的后门,那边已经排着一干女子,看着苏润珉乘坐的马车,都眼有异色。
苏润珉看着那些羡艳的目光,心中得意,微微的抬了抬下巴,跟着木姑姑往那两个守门的军士走去。木姑姑掏出一块腰牌给那军士验看了下,那军士一看是未央宫中等级高的姑姑,也没有多问,赶紧放行。
走进皇宫,苏润珉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到处看了一圈,只看到处处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心中暗自赞叹皇宫果然气派,哪怕苏府再富贵,也比不得宫里十之有一。一路上见着许多美貌女子,由姑姑们领着往自己房间里走了去,苏润珉突然又有些不自信起来,她知道自己并不美貌,和那些女子相比简直差得太远,一时间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
沿着抄手游廊曲曲折折的走了老半天,木姑姑才引着苏润珉走进了一间屋子,那屋子看上去极大,里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几个贵女,苏润珉倒也见过其中两个,一个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薛秋霜,另外一个见过面,却无人引见是哪府的小姐,所以现儿只觉面熟,却喊不上名字来。苏润珉朝她们微微笑了下,就安安静静在一角坐了下来,心里不住提醒自己,连宝珑都劝着说自己要少开口,那么今日她就藏拙罢,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苏润珉坐着纹丝不动,那边薛秋霜却是和身边那位小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几次聚会来看,这位薛小姐是个话儿多了,话题一说开就收不了边。就听她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小声的说话,还嫌旁边那位小姐不肯回应她:“陈七小姐,现儿还没大挑呢,你别紧张,这屋子是给我们歇息的,说说话解解乏罢。”
那被叫做陈小姐的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还是没开口说话。薛秋霜见着她不答话,也自觉没趣,转过脸来就和苏润珉来说话:“你那五姐姐现儿不敢再出门了罢?”
苏润珉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就觉膈应,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苏润玧,可毕竟苏大夫人对她还算是客客气气,平素苏润玧也甚少针对她,现在听外人这么说苏府的小姐,自己觉得也是一种耻辱,望着薛秋霜道:“薛小姐,在人背后莫说人长短。”
薛秋霜被苏润珉这句话堵得好半天开不了口,点头冷笑道:“你也不过是一个记名嫡女,哪来这么大的格调来教训我!”
自从被记在苏大夫人名下以后,苏润珉最听不得的便是“记名”这两个字,她知道自己是姨娘生的,大房里的人看她和看苏润玧,完全是两种眼光,她这个所谓的嫡女,在很多人眼里是一文不值。有时候她甚至想着不如回三房去做个庶女,至少也不会让人嘲笑,觉得自己只是贪慕“嫡女”那个名儿,其实骨子里还是庶女的做派。
现在莫名其妙的,那薛秋霜就揭起来那根刺,似乎“滋拉”一声,从心底里带出了一点血珠子来,苏润珉看着薛秋霜那得意洋洋的脸,真恨不能给上一巴掌,只是她也知道现在是皇宫,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
就在苏润珉心里窝着一团子气时,旁边那位陈小姐却不紧不慢的说:“薛小姐,嫡女便是嫡女,哪有记名不记名之说?难道这记名嫡女这个词儿是你母亲教会你的吗?”薛秋霜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那份得意洋洋顷刻间便已消失不见。苏润珉在一旁纳闷,也不知道为什么薛秋霜前后变化这么大。其实原因很简单,薛秋霜的母亲原也是庶女,外祖母不能生育,看着薛秋霜的母亲乖巧伶俐,便把她记在自己名下充嫡女养的。
薛秋霜被那陈七小姐打了脸,立时闭上嘴不再说话,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传唤。
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把一间屋子隔成两半,梁皇后坐在屏风后边听着外面内侍的回禀,那个小内侍把方才听壁角听到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禀报了梁皇后,然后从绣春姑姑手里接了个荷包,打了个千儿便退了出去。
雕花窗在地上投出了一块很大的阴影,梁皇后慢慢从屏风后边踱了出来,一脸的笑容:“这样看起来,陈国公府那位七小姐和苏太傅家的小姐都是不错的。一个机灵急智,伶牙俐齿,一句话就能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而另外一个肯爱护姐妹名声,嫁了炆儿以后,定也是一心一意为夫君打算的。”
绣春姑姑沉吟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娘娘,可是奴婢瞧着,那陈小姐和苏小姐生得并不十分美貌,就怕四皇子会看不上。”
梁皇后脸一沉:“娶妻当娶贤,若是他这个道理都不懂,那也不是本宫的炆儿了。日后他若是成了大事,要多少美貌的没有?何况还有明珠呢,明珠难道生得不美?”
绣春姑姑抹着额头的汗,低着头道:“原是奴婢想差了,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那倒也不叫周到,本宫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梁皇后站在屋子中央,后边那扇百鸟朝凤的屏风映着她的翟衣,一色的五光十色般,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雕花窗的阴影投在她脸上,一忽儿明,一忽儿暗,她的容颜似乎让人看不清楚,表情也晦涩得令人捉摸不透。
绣春姑姑在旁边看着梁皇后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心里似乎有一种奥妙的感觉,说是说宫里大挑,可这哪里只是在给皇上挑妃子,给皇子们挑皇子妃,这分明就是皇帝和皇后之间一场无形的战争。夫妻本该是相互扶持齐心协力的,而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却是各种勾心斗角,彼此之间没有了一点儿真心。
“呵呵,皇上把我弟弟明升暗降,夺去了他的兵权,可我现儿把陈国公府的小姐指给炆儿,还不是一样的补偿?苏太傅是三公之首,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选了他的孙女,炆儿不是无形中增了不少助力?皇上啊皇上,我们多年夫妻,我原也是一心一意的帮着你,可惜你从来看不到我的这一份苦心,没办法的时候我也只能为自己,为炆儿打算了。”梁皇后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狰狞,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衣袖:“只要你不动我和炆儿,我自然也不会动他,若是你还有那些可笑的想法,就别怪臣妾狠心了。”
绣春姑姑本是垂手站在一旁,看着梁皇后忽忽欲狂的脸,走上前来一步,扶着她坐好,轻声说:“娘娘,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淑妃娘娘早就不在人世,她生的五皇子也一直被□在撰玉宫,皇上也没有去管过他,为什么你还在记着这些事情呢?”
阳光照在绣春姑姑的脸上,她的皮肤上已经有了褶皱,但是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温和如水般看着她的小姐,只是她的小姐已经变成了母仪天下的梁皇后而已,身份虽然变了,但她们主仆的情分却一直没变,她一直是梁皇后最贴心的人,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是在细声细语的安慰着她。
梁皇后看了看绣春姑姑半白的头发,鼻子一酸,苦笑了一声:“绣春姑姑,你知道吗,钱公公向我密报,皇上最近还在画一幅淑妃的画像,他心里还在记挂着那个贱人!你说说,他连死人都记挂,难道还不会记挂活人吗?”
绣春姑姑一愣,看着梁皇后悲伤的眼神,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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