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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氏面色变化不定,夏侯嫣才又道:“二娘仅凭这个就要威胁我吗?可是你别忘了,我既然敢做,自然不会留下把柄,那么二娘这手上的把柄从何而来,二娘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萧氏心里一慌,这才知道中计了,当年她祖上还风光的时候,曾经收留过异族的能人异士,其中一个老者来自南疆古部落,她又和那老者投缘,也是从那老者身上知道了很多南疆特有的稀有毒药,后来老者返回了南疆,却因为萧家的恩惠,答应以后若萧家的后代有何需要,自当帮忙,那离合花便是从老者手里得到,如今江氏突然发狂杀死了夏侯晏,当日她赶去也曾看到江氏的反常,自然想到了当年老者提过的罂粟,罂粟本不算毒物,只是长期食用会让人上瘾,如果中途断了补给,轻者受万虫所嗜,痛苦异常,重者出现幻觉,成为杀人的恶魔,当日江氏突然狂躁,伤了张嬷嬷不说,甚至还突然咬死了把脉的医者,最终用一把刀,将夏侯晏的下身砍了个稀巴烂,他们赶到的时候,江氏正在啃食着夏侯晏的尸体,场面异常血腥恐怖。
当时看了江氏的状态,萧氏便已经断定对方是长期食用罂粟导致毒瘾发作,出现幻觉从而杀了人,那之后,萧氏便立刻让清海去查探,清海作为大管家,自然人脉极广,几经询问下,锁定了夏侯嫣,并且轻易的在茶品中找到了这罂粟粉末。
本想着拿这粉末来威胁夏侯嫣,却不想对方是故意引了自己去查,从而控制住自己,如果自己拿这粉末去说事,夏侯博那里势必追查,若是在江氏那里搜不到其他证据,自己这么做无疑是泼脏水,故意栽赃嫁祸,如此一来,这府里上下唯一有罂粟粉末的便成了萧氏,这时候若夏侯嫣反咬一口,她势必有口说不清。
真是好计策啊。萧氏冷冷笑着,不断摇头道:“好一个五丫头啊,心机如此之深,倒是我大意了。”
“二娘这是何意,其实谁放的这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一条心。”夏侯嫣缓缓伸手,覆上萧氏总也捂不热的手背,笑得意味深长。
“你到底什么意思。”萧氏虽也愣住,却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算了。
“二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钻进了我套中,我也就直说了吧。”夏侯嫣略一顿,坐正了身子:“我知道二娘对夏侯家恨之入骨,甚至对父亲同样如此,只是苦于家里再无人可依,只得扰了这家的安宁,不瞒二娘,嫣儿未必不是如此。”
“你?”萧氏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夏侯嫣。
夏侯嫣默默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年,我和我娘受到怎样的非人待遇,我想二娘不会不知,现在父亲虽对我和颜悦色,却也是另有所图,见得我不到,便想将我送入宫中,给那个皇帝祸害,给夏侯家铺路,你说我可比你少恨过一分?”
“不可能!”萧氏摇着头,若说夏侯博的确是个冷血之人,却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动了多余的心思。
看出了萧氏的疑惑,夏侯嫣这才道:“二娘许是不信,我并不是父亲的孩子。”
见夏侯嫣目光镇定,并不像在说谎,萧氏才略一思索,想起赫连氏当年失踪的那段日子,想起最后夏侯博冷落赫连氏的种种,萧氏才仔细的打量起夏侯嫣的容貌,的确不像。
见萧氏相信了,夏侯嫣才又道:“二娘要报仇,我也要报仇,可是我们必须守望相助,才能成事,如今这个家老夫人太碍眼了不是吗?你的一举一动,她未必不知道,所以你比我还想除去她,眼下她杀了父亲的儿子,你想父亲对她的信任还会有几分,必定像疯子一般关起来,只要没了祖母的庇佑,二姐姐还能如何嚣张?嫡母若没了依仗,势必也会任人宰割不是吗?”
报仇,报仇,报仇!
自从当年夏侯博的忘恩负义开始,萧氏的心里就只有报仇二字,直到女儿降临,她的心才稍微平静,却不想又被华氏算计喂食了绝子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她恨,她恨透了这里所有的人,还记得当初她本是证据确凿,却被江氏辗转销毁了所有的证据,并警告自己安分守己,她如何能甘心,可是为了夏侯敏敏,她也忍了,却不想之后的报复都被江氏一一化解,这才无奈收敛了锋芒,念经求佛,以消除敌人的戒心,直到夏侯敏敏死于夏侯钰之手,准确的说是死于背后推波助澜的夏侯雪。
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她要让夏侯家的人统统不得好死,并亲手将他们送入地狱!
雪还在下着,天地一片苍茫,萧氏看着远方,突然笑的森冷而阴魅:“好,就如你所说,我们合作。”
☆、第六十六章 逼死江氏
当日晚,夏侯博赶回了夏侯府,看到的只是一片死寂和沉痛,听到的是锥心的哭嚎。
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胸无大志,心无点墨,更加上不得台面,偏偏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忍他纵他,只不过是对他太过失望,所以放任自流,他要玩姑娘,随着他去,他在赌坊赌钱打死了人,也替他用钱遮掩了,这一切一切无非是看在夏侯家这一支独苗上,并不参杂其他感情,现在他死了,夏侯博心里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畅,儿子还会有的,女人也会有的,他并不会因为儿子的死而难过伤心。偏偏他这一刻又是那么的不痛快,因为杀死自己儿子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清雅居此时也笼罩在一片肃穆中,雪覆盖了所有颜色,只剩下凄凄惨惨的白。
夏侯博迈入那紧闭的大门,张嬷嬷紧张的想要阻止,却被夏侯博一脚踢飞,摔在了一旁的假山石上,对方口吐鲜血,手却仍然呈阻止的模样,夏侯博冷哼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才几日不见,江氏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缩在墙角的她瑟瑟发抖,衣衫凌乱,稍微一点声音都会让她如同被猛兽袭击般警惕的挥动双拳,她深陷的眼窝泛着青黑色,脸上的血迹早已干了,却因为她不让任何人触碰而迟迟没有处理,此时那些暗红色的血迹留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多少显得恐怖了些。
再不复从前的雍容,富贵,再不复威严,从容。
“母亲。”夏侯博的声音低沉而回旋,在空荡荡的房间飘荡,沙哑中透着沧桑。
一句母亲让江氏有了知觉,她透过发丝眯着眼望去,眼前的人不是她最看重的儿子又是谁,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和悲愤统统化作泪水涌了出来。她从嫁入夏侯府的那日起,便再也不知道伤心为何物,她一路向前,追逐着丈夫的脚步,杀戮,阴谋,人性,背叛,早已看透并且麻木,夏侯野临死前,她曾立下重誓,要陪伴儿子历经风霜,为他挡去风雨,只要他需要,她甚至会为他夺得本属于夏侯家的东西,这一路,她都从未怕过也不曾软弱过,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流下眼泪,不是示弱,而是真的害怕了,有一双手,在暗中想要致她于死地,致整个夏侯家走向灭亡。
现在,她的儿子回来了,她又可以站起来,又可以好起来了。
“博儿!”江氏满眼渴望,一个机灵就要伸手去扯夏侯博的衣角,却被对方刻意的避开,手落了个空,江氏一时愣在原地。
“母亲,你要送嫣儿入宫,为何不派人告诉我,晏儿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你也不派人告诉我,而是和二丫头商量将他挪去了荷香园,母亲啊母亲,你告诉我,你将你的儿子置于何地!”
这是夏侯博第一次这样厉声对江氏说话,从前不管如何,他即便再气也不会顶撞她这个母亲,如今他是为了儿子,还是仅仅因为那个丫头,连夏侯博自己都不清楚。
“哈哈哈……”
笑声在屋里回荡,那般绝望和萧瑟,夏侯博心烦的大声训斥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几乎带着哭腔,江氏抬起沧桑的面容,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博儿啊博儿,你就是如此提防着我吗?这个家谁都会害你,会恨你,偏偏只有我不会!”
“够了!”夏侯博挥袖呵斥道,他凝神怒视,大有厌烦之感,只是声音却悲怆的很:“够了母亲,从小我便听够了你的循循善诱,你说是为了我好,你将这家交给我,可是可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我,我是个男人不是你的傀儡,你事事管着我,教给我要如何做,可是你可知道,有些事是儿子不愿意的啊,你看重雪丫头,甚至看重如今在宫里的如意,都不曾听儿子说上一句半句,为什么!因为在你心里我这个儿子是没用的,我不过是个摆设!你甚至恨我当年为了保命帮南宫无庸收买了父亲身边的人,害父亲被毒杀,所以你才这样折磨我,禁锢我,母亲!这些年,儿子真的受够了!”
“原来在你心中我只是这样的母亲!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江氏眼含热泪,心却在滴血,她多年的付出,换来儿子的记恨,怎能不伤怀。
夏侯博冷冷的看着她:“母亲,你又何必冠冕堂皇,如果您真的相信我,又为何每次我要调动紫衣卫的时候,都要向您借用调令,您才是他们的主子,而我,不过是个摆设!”
“我不让你随意调动紫衣卫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当年南宫无庸的清洗,已经让我们损失了不少,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知道你当年所做不过缓兵之计,只是你天性胆大妄为,又思虑不周,若我将这所剩的紫衣卫都交给你,只怕你一时冲动,正中了那南宫无庸的下怀,害的你父亲最后的心愿泡汤,无论如何,我是会助你的啊,博儿!”
“是吗?”夏侯博已经被多年的压抑冲昏了头脑,尤其是自己走后,母亲竟然要将五丫头送给南宫无庸消遣,他的心就是没来由的气愤,这一刻,他只觉得心无比的苍凉,毫无依靠。
江氏看着儿子冷淡的脸,突然冷笑两声:“你是气我为你做主多年,还是因为我要送那丫头入宫?你最好说个明白。”
“母亲如此睿智,又何必多问!”
“哈哈果然如此,我的好儿子,这就是我倾心多年培养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忤逆你的母亲!”
“谁说我得不到!我会得到的,一定会的!”
“且不说你能从南宫无庸手中夺得江山,你若夺了便是真龙天子,是不允许有污点的,你要将她置于何处?若你没有夺得江山,她就只能是你的女儿,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你明白吗!”
夏侯博紧握拳头,骨骼之间迸发出的响声摄人心魄,那是愤恨是不甘,偏偏又是他心里的痛,他知道一个人不该有任何弱点,只是如今,她成了他的弱点,甚至这个弱点很可能是致命的,但他仍然义无反顾,他一定是疯了,夏侯博这样想着,心却紧紧的抽动,无法呼吸。
“母亲……”半响,夏侯博突然声音一缓,像是打定了主意,悠悠道:“你杀死了晏儿,那可是阿华唯一的儿子,即便她能原谅你,可是她娘家的宁老夫人会原谅吗?还有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等着我回来给一个说法,您现在已经成了怪物,你说,儿子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呢?”
“哈哈……博儿,我们母子之间还需要这样说话吗?无非是让我死,你又何必不好意思说出来,为娘不会怪你,不会怪你,哈哈。”
夏侯博冷眼看着江氏,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江氏笑过后,似乎也察觉到了夏侯博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她颤巍巍的手伸进衣衫内,解开了贴身所戴之物——紫衣卫的调令。那是一块千年古玉,镂空雕刻,一面龙一面凤,象征了夏侯家至高无上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