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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姨娘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半倚着她,只觉得女儿身上比先前瘦了好些,心里更加难过:“娘何尝不知道这个,咳咳,可是总放不下心呢……”周韵哪里不懂她的心思,自己这些日子出了这些事故,被有心人吹倒娘亲耳朵里,她怎么会不担心。纵然自己做了一千一万遍保证说自己很好,说如今夫妻相处和睦安好,母亲仍是会牵肠挂肚。
吴姨娘年轻时艳若红玫锋芒毕露,在周家说一不二,一人独大,连正牌夫人在她面前都只能避其锋芒,谁知威武了十多年后四姨娘五姨娘横空出世,渐渐占全了周老爷身边的位置,不过几年时间就让她只能拱手让出一切权利。
吴姨娘在周老爷那里色衰爱弛,在府里又是权利尽失,她以前管家时得罪了许多人,底下人以前压着对她的抱怨不满,一朝见她失势便明里暗里开始使绊子作践。幸而吴姨娘虽失宠,周老爷到底念着素日情面和出嫁的周韵面上有些照拂,她还不至于太过艰难。但即便如此,那些世情冷暖也让她心如死灰,避居于周府一角,除了心爱的女儿,再不问外事。
这时旁边屏风里转出个六旬左右的老嬷嬷,她刚带着周韵的丫头安置好那些包袱物品,才回厅里便一眼瞧见屋里三个人,吴氏周韵母女两个在一旁伤心,蒋世友坐在椅子上瞧着她们,脸上眉头紧皱的样子。老嬷嬷心里一沉,忙唤道:“姨奶奶,大小姐,怎么好好的日子倒哭起来了。”她是吴氏的奶娘刘嬷嬷,一直跟在吴氏身边伺候,几乎像亲人一样,说话也随意些。
周韵忙止了泪,又用绢子帮母亲拭泪,口内笑道:“是呀,刘嬷嬷说得对,娘亲生辰这样的好日子,咱们娘儿两开心些才是。您女婿和我已经拜过寿了,不如咱们去瞧瞧那些包袱里送了什么稀世珍宝来了如何?”
吴氏掌不住又笑出来,她啐了一口:“你这丫头真不害臊,就你那些粗针烂线的,谁稀罕呀!”周韵嘴一瘪,扭着帕子不依。刘嬷嬷忙笑道:“大小姐别听她胡说,你送来的东西姨奶奶可宝贝得紧,前年送的那件斗篷连穿都不敢穿,生怕大冬天火炉给燎着了,去年那些春衫褙子和中衣,不过过节时候拿出来穿,平时连碰都不让人碰,都藏在箱子里呢。”
周韵脚一跺,赌气道:“这也不穿那也不穿,定是嫌弃我的针线不好。都说母不嫌子丑,今儿连你女婿都没嫌我的针线呢,我自己老子娘倒嫌弃起我来了。”说着一转身把蒋世友拉了过来,“您瞧瞧他身上这件,不也是我做的,哪里不好了?”
蒋世友从没见过周韵这样娇俏灵动的撒娇小儿女模样,正在一边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自己被拉入了戏,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木讷地站在那里充当人体衣架,被周韵拿来展示身上这件领口绣缠枝藻叶纹缃色直裰。见他夫妻两个这般彼此毫无芥蒂的模样,吴姨娘和刘嬷嬷都暗吃了一惊,只顺着话点头笑道:“果然话没说错,这针线的确好得很。”
蒋世友被两位年长女性宛如探秘般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他尴尬地笑了笑,好脾气道:“娘子还是说错了一句话的。”吴姨娘心一沉,忙道:“哪一句?”蒋世友正色道:“俗话说的是‘子不嫌母丑’才是,父母有生养之恩,就算嫌弃儿女长得丑,做子女的也只能承受了。”
周韵哪里不知道这个,她刚刚是故意反着说来逗趣,此刻蒋世友呆头呆脑地来正名,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吴姨娘和刘嬷嬷自然明白周韵的原意,听了蒋世友的话也是忍俊不禁。几人笑成一团,屋内原先弥漫的那一丝愁绪消散无影。蒋世友见她们开心,眉头也随着笑声舒展开了。
这日周韵脸上笑容不断,唇边那颗小小的梨涡总引得蒋世友忍不住去瞧她。吴姨娘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十分和气慈爱。
那位四姨娘托病没有来吃中饭,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享用了一餐。饭桌上吴姨娘总是给蒋世友夹菜,嘘寒问暖,热情得直让这位实际上新出炉不久的女婿有些招架不住。刘嬷嬷看得深感欣慰,不时偷偷拭泪。
这温馨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午后这两人回蒋府,吴姨娘站在二门边拉着女儿舍不得放手,又好生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将两人送上马车。只看到车子远去拐过了墙角,这才松弛了忍耐已久的喉咙,不住咳嗽起来。刘嬷嬷扶着她轻轻抚着背,叹道:“姑爷总算是转性了,瞧他对大小姐这么好,姨奶奶也该放宽心,别总是惦记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了。”
吴姨娘一通猛咳,好像连心肺都要咳出身体,好容易止住咳嗽,她眼睛仍是贪念般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沙哑的嗓子低低苦笑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孩儿,若不是为了她,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趣。”刘嬷嬷看了这些年,知道已是多说无益,只得慢慢搀扶她往小院而去。
才上了车,周韵便停了笑默默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蒋世友看得奇怪,问道:“娘子,有什么事么?”
周韵眼睛徐徐扫到他面上,突然莞尔一笑:“三爷好福气,处处都是桃花开呀。”这笑容委实有些狡诈,好像拿住耗子的猫儿一般。那芙蓉面的少女和四姨娘的威逼利诱恰是蒋世友一块心病,此刻被爆出来倒把他震得愣了一会,然后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周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甜甜一笑:“三爷若是喜欢,我明日就派人去说,摆几桌酒席送些银子派个轿子抬回来做六姨娘,可好?”
情窦初开
蒋世友一惊,身子一滑,“啪”后脑勺狠狠撞在马车板壁上,两眼直冒金星,他后脑剧痛,条件反射地抱着头缩起来。周韵忙凑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他揉后脑:“怎么这么不小心?”素白柔韧的手掌轻轻在他脑后揉着,那被撞出的火辣辣疼痛顿时消散了许多。蒋世友正晕乎乎地享受着,忽听得周韵缓缓笑道:“还是,三爷太高兴了,才这样欢喜雀跃?”
蒋世友大惊,忙抬头欲辩解,却不妨抬急了些,额头猛地撞到周韵的下巴,她一时没防备,下齿撞上上嘴唇,痛得钻心。
蒋世友还来不及捂着额头呼痛,就听见周韵一声惊呼,手缩回去掩住了嘴唇。蒋世友慌忙朝她看去:“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周韵一只手捂住嘴唇,细细的眉头皱成一团,眼睛迅速聚集了一片薄薄水雾,泪汪汪的看向他,仿佛在控诉他的粗暴行径。蒋世友十分心虚,看着她泪盈于睫的样子又很有些心疼,忙手忙脚乱地扑过去要看掰开她的手查看伤口:“快给我瞧瞧,伤得厉害吗?”
周韵眼中的泪都快掉下来了,白皙细腻的鼻头变得红通通的,她最怕受伤疼痛,平时一点小伤口都要难受许久,如今撞破了嘴唇,条件反射地泪水盈满眼眶,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恰又被蒋世友看个正着,正羞得满脸通红,偏偏那人还凑上来要瞧伤口。周韵哪里肯依,忙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下缩到角落里,整个人蜷成一团。
偏生蒋世友还呆头呆脑继续凑过去:“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周韵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去,忙道:“我没事……”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上唇瓣相碰倒把伤口弄得更疼,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蒋世友看她左躲右闪的本就心急,这会儿瞧着她泪水直流更是心急如焚,连带着声音也严厉起来:“别动!给我看看!”周韵被吼得一愣,眼睁睁看着他近乎强硬地拉开自己的手,低着头仔细查看着自己唇上的伤口,薄纱的窗外光线淡淡洒进马车,照亮了蒋世友低垂的长长睫毛,那浓密的黑色淡淡泛出微白的光,周韵眼睛慢慢睁大,心脏停了一下,随即更猛烈地跳了起来。
蒋世友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他神色微凝地看着周韵唇上的伤口,确实撞得狠了些,唇上一条两公分长的深口子,细嫩鲜红的唇肉往两边绽开,伤口还在不停流血。蒋世友忙从身上拿出一块干净素色手巾,轻轻为她擦去血迹,又将伤口按住,道:“这伤口太大,要用些白药才行。”说着便要命车夫转道去医馆,周韵忙扯住他袖子,一脸紧张地摇头:“家里有药……”要避开唇上的伤口说话,着实有些艰难,龇牙咧嘴地也很不雅观。若是伤在别处去医馆也就罢了,伤在唇上去看病,被人知道了还不知要在背后编排派些什么呢。
蒋世友实在坳不过她,只好皱着眉毛一路帮她按着伤口。马车到了蒋府时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只是两片微微合拢的唇肉十分脆弱,仿佛一动就会重新绽开。蒋世友一路沉着脸拉着周韵脚下生风往正房院子去,周韵用细绢子捂住唇,微低了头,几乎是用小跑的跟在后面。丫头婆子们被远远甩在身后。
正房里露桃和佳玉都跟去了周府,弦歌被调过来看屋子,她正安置完冰盆,便瞧见蒋世友夫妇两个匆匆回了屋,蒋世友脸色不大好看,见了她,眉一皱,道:“去把白药和棉棒拿来。再绞块干净手巾来。”弦歌心里生疑,忙望了周韵一眼,只见她垂着头贴在蒋世友背后,听了这话连头都没抬。弦歌不敢久留,忙忙地去了。
待她取了药来,便见蒋世友一手正挑着周韵的下巴,两人的头几乎凑到了一处。弦歌大窘,偏偏进不得又退不得,只好低低咳嗽一声。
蒋世友瞧见她,脸色一松,忙道:“快把药拿来。”弦歌脸臊得通红,慢慢走了过去。蒋世友接了药打开,用棉棒沾了药粉小心涂在周韵唇上。弦歌这才看清原来是伤到了唇部,她一眼扫到周韵手中血迹斑斑的绢子不免更加担心,好在现在看来伤口应该已经止血,如今涂上药,应该就无大碍了。
药上完,蒋世友用手巾小心擦周韵下颌上的血迹,待擦干净后,又仔细看看伤口,确定已经止住血,这才放心笑道:“好了。”
他话音未落,周韵就扭开身子走到几步外的圆墩处坐下,一声不吭地看着旁边,脸红得似要滴血。蒋世友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起来。弦歌瞧着气氛冷场,忙道:“三爷,您这一天想必也累了,兰厅里雅意已经把艾叶水准备好了,要不您这会儿过去泡泡脚舒缓舒缓?”蒋世友忙顺着台阶下:“好,我这就过去。”应完又朝着周韵道:“你这几天好好休养,伤口没结痂前尽量不要说话。”周韵赌气仍旧看向一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蒋世友揉了揉仍有些疼痛的额头,干笑了下,转身慢慢走了。
弦歌瞧着他走远,这才对周韵道:“三少奶奶……”周韵抬手止住她的话,另一只手在桌上画了几笔,弦歌一瞧是个“玉”字,知道她是问佳玉露桃两个,忙回道:“适才去拿药,顶头撞见她们回来,我便说奶奶吩咐了说她们忙碌大半天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会,让我先顶着,她们晚饭后再来。”
周韵点点头表示满意,目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忽而一笑,又慢慢隐了笑,脸上红霞退却了不少,她顿了顿,在桌上写了个“友”字。弦歌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三爷这几日和先前一样,平日里在纸上写写画画,碰上三位姨娘来请安便跟她们闲聊几句,都是一般和气,也不见他对谁特别好。红姨娘最开朗健谈,有时爱往爷身边靠,每次都被爷不动声色躲开了。芳姨娘和苏姨娘都不曾来过,爷也没过问。还有一事,”她声音压低了些,周韵略感意外,抬头看过来,“三爷早几日悄悄问过雅意那三个妈妈的家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