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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也难当-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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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的老妈妈原是新来不久,还不大清楚这蒋家的各种内幕,只是看着三爷面色不善,不由愣了一下,道:“大少爷来过一次,后来安姨娘动了胎气,大房的丫鬟来请,大少爷就匆忙走了。”

蒋小玉恨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一头。”老妈妈听了,几人悄悄互看了几眼,脸色颇有些古怪。周韵按了按蒋小玉肩膀,示意她不可多说。如今蒋家定突然生出变故,盛氏怀胎艰难,八年只得这一个儿子,如今又和丈夫闹翻,怕是不会再有孕,长房一系只怕要换主人了。

蒋小玉人精似地,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她撇撇嘴,拉了周韵的手就往里走,蒋世友抬脚跟在后面,一个老妈妈哎了一声,似要阻拦,旁边一个忙伸手拦住了她,待几人走远,才悄悄对同伴道:“你糊涂了?老太太最疼三少爷和四小姐了,四小姐的亲事都是她亲自挑呢,你敢让四小姐不痛快,当心老太太罚你。”另一个咋舌道:“不过是个没娘的庶女罢了,哪来这么大的体面……”原先那个笑道:“何止体面,听说老太太那些压箱底的首饰物件有一半已经到了四小姐手里了呢。如今蒋家厄运连连早已是大不如前,她手头有银子,以后出阁也不用靠娘家,自然底气就硬了。”另一个啧啧称奇,艳羡不已。

两人正低头嘀咕,忽听得一声大喝:“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二人抬头一看,大太太卢氏带了一群人正站在眼前,下人们手中拧着食盒,想来是给老太太和大少奶奶送饭来的。两人唬得魂飞魄散,忙跪地求饶不停,舞阳眉头倒竖:“既然这么喜欢嚼舌头跟,那就去二门领三十板子,出了蒋府。”言毕,她朝后做了个手势,身后便走出三个壮实婆子,拉了地上两人就走。两人求饶的话还不及说完,转眼就被拉走了。

卢氏依旧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舞阳觑了觑她脸色,小声道:“这都是些底下闲人吃饱了撑的磨嘴皮子的蠢话,太太只当耳旁风罢。”卢氏冷冷瞥了她一眼,仍旧一句话不说往院内而去。后头众人忙忙地跟了上去。

前面蒋世友和周韵才一进屋子,便愣在门口,只见盛氏披头散发被捆在厅里紫檀玫瑰椅上,衣襟袖口多有撕裂处,一身狼狈不堪。旁边金宝银宝急的团团转,偏生不敢去解开那束缚,齐妈妈和吴智媳妇站在一旁,似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周韵和盛氏进来走得近,心里对这位大嫂颇有些兔死狐悲的哀悯,此刻见到这副摸样不免微怒:“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一惊,齐齐望了过来,待看清是三房夫妻,吴智媳妇忍了哀痛,对周韵道:“三奶奶,你来开解开解我们大奶奶,她刚刚……”任吴智媳妇这般刚毅之人,到底年纪大了,看到自己如女儿般疼爱的盛氏大受刺激下几乎疯癫,不免大为惊痛。

盛氏甩开掩在面前的长发,斜眼盯了周韵半日,眼中渐渐有了些神采,她突然轻轻一笑,低低道:“好了,金宝银宝,把我绳子解开,这副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成何体统。”听得她话里无由来的尖酸挖苦之意,吴智媳妇脸色一白,忙瞧了周韵和蒋世友一眼,见他二人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金宝银宝尚在犹豫,蒋小玉早奔过去动手解起绳结来,盛氏淡淡笑道:“多谢四妹妹了。”齐妈妈几个听她声音虽沙哑粗粝却是已经平静正常,总算放下心来,也就没有拦着。

待解了绳索,盛氏从桌上拿了一支先前疯癫时摇落的簪子随手把头发挽了,这才起身道:“既然是来探病的,就随我来瞧瞧。”她本就瘦削苍白,此刻发髻凌乱,唇角紧抿,看着颇为落魄。周韵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去她正房见到的盛氏,那时也是苍白模样,眼中却仍有火苗跳动,兼之华服美饰,却是人如花娇,而此时,已是完完全全一潭死水了。

盛氏说着往内室而去,蒋小玉一步登先跟在她身后,蒋世友此时更关心小家定的健康安危,顾不得什么外男不入内室的避讳,也忙跟上去,周韵快走几步将他扶好。

屋里人不多,床前红宝正服侍家定喝人参汤,张大夫坐在一旁书案边,似在冥思苦想。

几人都关心那小孩子,忙赶到床边,只见小家定双眼呆直一眨不眨,口傻傻张着,也不知吞噎,红宝每次喂进去一勺汤水便得将他下巴抬起以助咽服,再用绢子拭去流出唇边的口水,看样子家定不像是变傻了,倒像是成了个植物人。

盛氏看着儿子,手慢慢攥成拳。蒋小玉素来和家定玩得亲近,此刻见了他这浑浑噩噩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定哥儿,你怎么成这样了?”说完,忍不住低声哭起来。周韵上前扶住妹妹,转头问一旁大夫:“张大夫,我们家定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大夫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回道:“只怕是离魂症。”几人皆震惊,蒋世友听说过,古代离魂症就是指的现代的植物人,是因为伤到了大脑而引起的病症,很多植物人一睡就是一辈子,即使醒来,也会智商退化变成弱智,他看了眼蒋家定,不免摇头叹息。蒋小玉起先一见势头不对就往东府跑了,不曾听到大夫的最终诊断,乍闻噩耗她到底不敢置信,颤抖着说:“怎……怎么会这样?”周韵定定神,道:“可有治愈之法?”

张大夫摇摇头,道:“此症古已有之,大多是伤到头部而引起,并无什么有效的医疗之法,有的人过不了一两个月就会清醒,有的人一睡好几年甚至十几年,还有的一辈子都不会醒了。总归是看命罢。”

命?!几人目光齐齐看向床上那昏睡不醒的小小孩童,不足五岁的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命运折磨,盛氏先前已经听说过了,此时再听一遍诊断结果,两只眼睛都虚了,看着床头不知哪一处,怔怔地出神。蒋小玉素日和小家定很是要好,此时听了,泪水忍不住越流越多,最后扑在周韵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盛氏呆呆坐着,一动也不动,忽而听到大哭声,也许是这声音引发了内心悲伤,她双眼静静留下两行泪。齐妈妈在旁边看了,总算放下心来,先时盛氏听得噩耗,先是发呆,后来更是大吵大闹,歇斯底里,两眼瞪得硕大,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年纪大些的人看了这情形,不免担心她郁结于心不得发泄容易憋出疯病,或是有些别的好歹。如今小的已是不中用了,若是大人再出些事,只怕蒋家就更乱了。

齐妈妈心安下来,便走到盛氏身边,温言劝道:“大奶奶不必太难过,从小老太太就说定哥儿是个有福的,今次定然也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安然痊愈的。大奶奶需得保重自己才有力气还好生照顾哥儿。”盛氏听了,木木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齐妈妈,眼中竟似有寒芒一般,刺得齐妈妈心头一颤,如泼冰水,她忙挤出个笑,正欲继续劝解,忽听得盛氏冷冷开口:“多谢齐妈妈关心,我已经无碍了,齐妈妈素来是老太太身边离不开的人,这会儿在我这院子里呆了这许久,只怕老太太要怪罪了。”

这硬邦邦的逐客令听得齐妈妈眉头微皱,心里直嘀咕这大奶奶怕是急糊涂了,刚刚拿着剪刀喊打喊杀,这会儿又见谁都是一根刺,只是老太太吩咐她在这里照应,就这么被赶回去只怕要挨说。吴智媳妇一直守在旁边,见她低头犹豫,忙上来拉过齐妈妈,悄悄道:“我们奶奶是太伤心难过所以说话没轻没重,齐姐姐担待着点。这会儿奶奶已经好了,也没别的大事,齐姐姐不妨先回去陪陪老太太,我们都守在这里,若有什么不妥立刻就差人告诉老太太去。”

齐妈妈方才听大夫诊脉说盛氏受刺激过大一时有些失常,需得事事顺着她不要再刺激她才好,兼之吴智媳妇也是个妥当不过的,于是齐妈妈也没多留,识趣地匆匆告辞,才出门,却正巧碰见卢氏扶着丫头站在门口,看她样子似乎不是才来,也不知她们来了多久,齐妈妈无暇细想,只请了安告了罪就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盛氏的打算

谁知老太太却是不在自己屋子正院里,齐妈妈问了小丫头,才知她一回院就去了佛堂,齐妈妈叹息一声,往佛堂去了。

屋里门窗关着,显得有些昏暗,高高的佛像前点燃的三支香冉冉升起淡淡烟雾,氤氲在天花底,染了一室佛香。老太太盘坐在蒲团上数着念珠,口里不停地低声唱诵佛经,虔诚极了。秦妈妈安静守在一边,也微合了眼手中佛珠拨动。

听得门扇开阖的声音,老太太止了念经,转身看过来,一见是齐妈妈便急切地问道:“到底如何了?”她是听了诊断后才回来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又问一遍,不过是存着能有奇迹发生的心思。

齐妈妈摇摇头,断了她的痴心妄想,叹息道:“张大夫已经确诊了,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离魂症。”老太太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摇了摇,秦齐两个忙上前扶了,见她呼吸困难,忙解开纽子,松了外衣和内衫领口,又抚背拍胸,忙了一会才见安顺下来。

老太太全身无力,软绵绵靠在秦妈妈身上,喘着气对齐妈妈道:“那平哥儿……媳妇呢?”齐妈妈忙回道:“张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只是极忧攻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起了魔障发疯,这会儿安静下来也哭出来了,心里那堵着的气散了,想必也能舒畅些。”

老太太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她是个没福的,怨不得自己命苦,如今连儿子都带累了。”齐秦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接话。老太太没察觉她们两个的小动作,自己转回身看着佛像慈悲,忍不住悲从心来,老泪纵横道:“佛祖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们蒋家,七代单传至今,好容易开枝散叶,却又遭此横祸……”她扑在佛前案台上,直哭得垂桌拍案,好不伤心。老人最忌大喜大悲,两个妈妈忙一边一个扶住了,又好生劝慰了半日,将老太太搀扶到一边软榻上歇息。

待歇了片时,齐妈妈正欲去外头换新茶,却听得老太太唤她,正转身应承,却见老太太睁开了微肿泛红的眼睛,定定看着天花板上的横梁,口里道:“悄悄告诉管事媳妇,就说安姨娘最近好容易胎稳,最是要安胎的时节,叫她就在院子里呆着不要外出,再叫大家好生看护伺候了,一点娄子都不能出!”齐妈妈忙应了,自去吩咐叮嘱。

此时正是府内人闻风而动有些凌乱的时节,待这吩咐传到管事媳妇耳中,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管事媳妇一面恭敬应了,一面又生出些想笑的心思,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工夫,这太太和老太太两个都悄悄派人来吩咐同一件事,都这么心疼安姨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只怕这府里以后的形势真要变了。

话说那边卢氏送走了齐妈妈,自己跨入盛氏屋里拉着儿媳好一通劝慰,如慈母般淳淳善诱,边拭泪边说了许多温婉的安慰话,盛氏低眉应着,婆媳融洽的场面很是和谐。若不是周韵事先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有些摩擦,只怕就真的要信她们是一对天上地下难找的和谐婆媳。卢氏本只是奉了老太太之命给儿媳送午饭来的,安抚了一会后便借口家中事多走了,顺便带走了蒋小玉。

说话的人都走了,屋里无端端空了一截,周韵和蒋世友两个对望一眼,周韵便走到盛氏身边,抚住她肩背,道:“大嫂……”盛氏好像被她的手蜇了一下般闪到旁边,抬头看向周韵,冷笑道:“我外祖父行伍出身,他曾对我说,肩背空门只有真正可以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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