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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眼眸。
丫环斜斜倚在格格怀中,因为内伤受得不轻,口中兀自低低呻吟,格格轻轻抚着她的胸口,抬起的眼凝视于江山。
温柔了他的眼眸的她的发梢悠悠地飘扬的时候,她说:“我想你来苏州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于江山好象临着一泓怕被吹皱的春水般轻柔地道:“朱家与雷家的消息从来都是极灵通的,是的,我是今天早上才到的。”
格格道:“可是你才来了半天,就和赵天他们相交莫逆。”
于江山道:“世事本来就很难说清,这之中自有道理。”
格格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苏州,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加入到赵家那伙人中去。”
于江山见她言语中分明多了几分热切之意,于是淡淡笑道:“我来苏州是为我一个长辈讨回公道,我与赵家联手是因为我了解他们。”
格格幽幽地、淡淡地道:“如果我邀请你加入朱家,你会答应吗?”
于江山平静地道:“我现在只想将你安全地送回家。”
马车于是平平缓缓地回家拖两颗平平淡淡的火热的心悠悠。离城三里之地便有两骑迎上伺马车驰过,便跟在车后,此后一共来了一骑,列成两队护送马车入城。
马车从王府的便门驶入,于江山只看了一眼从入城至王府的路迳便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下。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于江山的眼睛将睁未睁之际,格格已然下车,她的左脚踏在地上,右脚刚刚离开马车的时候格格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说完她不轻轻地悠悠地一如一朵飘游的云般顺着回廊走了,她那一声“谢谢”温柔缠绵得一如她的一抚摸、一回首。
于江山下了车环顾这座偏院,但见院中空空落落,只在当中生了株甚为茂盛的银杏,他环视一遭,开始转身,开始向外走。马迹急赶两步上来抱拳为礼道:“于少侠,请留步。”
于江山一回身正待发问,忽听得后面有人大声道:“别让他走了,不能让他就这么轻轻易易地走了。”于江山站定了身子要看个端的,却见月洞门处匆匆转出一群人来,于江山只觉心头一悚,惕然而惊,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不自在袭上身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十指微微张了张。
却见当先一人矮矮墩墩很结实,头很大、象很饱满的馒头,头发很少,象经过狂风洗礼过的鸟窝,这人面色红润,鼻头不知是热还是累,总趴着些小小的汗珠,他走上前来,伸出手来拍了拍于江山的肩头道:“好小子,今天你非得留下来不可。”他十根手指胡萝卜相仿显得他的一双手非常笨拙。
马迹忙引见道:“于少侠,这就是我家王爷。”
于江山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在下今天尚有许多事情欲待料理,改日再登门拜访如何?”
朱慎拉住于江山的手,呵呵笑道:“不要叫我王爷,太见外了,今天一会儿救了小女,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要留下来,吃了我的酒再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不过是要回赵府去通知他们一声,这些小事让我的人去就行了,就和他们说你被我留住吃酒了。”当下唤了身边一人速上赵府,然后拉着于江山的手向内肃客。
于江山见朱慎甚是热心,也不好坚拒,便随了他去,他路过岳太白和‘破天荒’时,分别向两人看了一眼,岳太白带看含蓄而标准的笑点点头,‘破天荒’却是面无表情地紧跟在朱慎的身后。
来到一座花厅之中,双方落座,上过茶水,朱慎抚着自己的光头道:“于少侠,今天若不是你,小女可就遭遇不测了。”
于江山道:“那不过是我的运气好。”
朱慎哈哈笑道:“好,年轻人不骄不躁,大有可为。唉,今天因为府中来了客人一时分派不出更多的人手跟着格格,没想到偏偏在今儿个出事,这苏州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借着格格来要胁于我,只可惜我事情太多,顾了一头,就顾不到另一头了。”
于江山道:“万事皆由人自招,我想如果王爷不想出头,不想当一方的霸主,只怕就不会有这许多敌人了。”
朱慎淡淡笑着,目光在于江山脸上游走,良久方道:”于少侠说的虽然也有些道理,但人生在世,不能轰轰烈烈地有番作为那还有什么趣味,正好象你辛辛苦苦种出了粮食,如果放在谷仓中霉掉烂掉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只有将粮食送入自己或别人的口中,才能得到那一份辛劳之后的快美。于少侠有这一手好剑法,如果不用出来,只是埋首荒谷之中,就象贵谷中其他高手一样,那这一手超世脱俗的剑艺,又有什么用呢?
于江山含笑道:“王爷的观点与我们谷主的正相反,他老人家倒是觉得学习一门技艺只在于锻炼一个人的意志,证明一个人的能力,而不是为了显扬自己的能力,黄鹂不开口,难道能否认它有副好歌喉吗?乌鸦倒是整天乱叫,却也未必好听到哪里去。”
朱块脸色一沉道:“于少侠是在讲我吗?”
于江山忙道:“王爷多心了,在下怎么敢?在下年轻识浅,说话中若有不中听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朱慎听了,脸色一和,摆了摆手道:“算是我多心了,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嘛,其实老实告诉你,我在苏州城谪居数十年,眼见江南情势日渐纷乱,很想有番作为,目下又有倭寇屡犯沿海诸省,令百姓着实惊惧不宁,朝廷虽也派兵相抗,但官兵积弱多年,又岂是悍匪之敌,因而我想,如果能将江南武林统一起来,再与官兵相配合,要驱除倭寇只怕也不是难事,只是江南武林形同散沙已然多年,那江南霹雳堂目下是江南第一大门派,好手云集,却只把精力放在扩充地盘之上,于我的计划大为不利,所以,我在苏州城中筹备了三年,到今天连个小小的苏州城尚未统一得起来,更别说整个江南武林了。”
于江山道:“王爷也不必如此气馁,正好王爷所言,‘江南霹雳堂’乃江南第一大派,现在王爷只要再下番苦功,合并了‘江南霹雳堂’,其余门派之事只怕便易如反掌了,何况王爷手下的精兵强将也着实不少。”
朱慎向坐着的岳太白和站在一边的马迹、梅影看了看,满意地笑道:“是啊,他们几个都很能干。”他没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破天荒’,因为他一直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接着道:“只是我的身边虽有这许多高手,可是他们各司其职,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以少侠的功夫,若能相帮于我,那‘江南霹雳堂’便没什么好怕的了。要统一江南武林只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于江山忙道:“但对王府和雷家的恩怨在下想介入过深。”
朱慎摸了摸油光光的头皮道:“可是你却加入了赵家。”
于江山点点头道:“对,因为我了解他们。”
朱慎忙道:“是吗?可是你仅仅和他们相识不到半日。”
于江山舒心地笑道:“以后的日子难道不是很长吗?”
朱慎皱着眉盯着他望,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本王也便不再强求---”他话未说完,忽然厅外匆匆上来一人行到朱慎身边俯首低声道:“王爷,小姐哭了。”
朱慎一惊,原本托在手中的茶碗也不禁抖得‘叮当’乱响,险些翻了,朱慎瞥了于江山一眼,不禁紧紧锁住双眉,放下茶碗,双手不停地搓动。
于江山忙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朱慎神态惶惑地道:“小女自幼生得一病,不能轻易流泪,一流泪就极伤身,也不知是得的什么病,早年有个走方郎中给她开了个方子要好调养,只是不能流泪或可保住性命,七年前她有一次非常伤心大哭一场险险地没能救回来,后来我托人从恒山派处求来‘智定心经’让她好好修习,抑制七情六欲,这几年不见犯过,今天,唉,今天这是怎么的了?”说着,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道:“于少侠,本王过后边看看情形,少陪片刻。”
于江山心下也甚是担心,忙起身送他出厅,这边厅上自有岳太白做主相陪,那‘破天荒’早紧紧跟着朱慎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朱慎回转,于江山左右无事,只与岳太白有一句没一句地神聊,好在岳太白对江湖之中的掌故知之甚广,听来倒也并不生厌。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见外面走进三个年轻人,当先一人五短身材,生得甚为瘦小,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第二个人中等身材,甚是壮健,浑身充满了精力,于江山尤其注意到他的一双大脚生得与他的身材几乎有些不相称,这人太阳穴微微隆起,一望而知内力不弱,第三个进来的人也是中等身材,生得白白净净,肌肤看上去象豆腐般白嫩,这人走进来始终垂着头一副很害羞、很胆怯的样子,一双手臂也在走动时前后不定地甩着好象街上艺人耍的吊线木偶。
这三人从脸上看都很年轻,二十岁还不到的样子,可是他们三人一走进来,厅上的一众跟随连着青梅竹马都立即向他们躬身行礼,就连一直谈笑自若的岳太白也不禁在椅中欠了欠身子算是致意。三人入内与于江山见过礼后便挨着岳太白依次坐下,于江山知道那三个年轻人当先的矮子叫‘闪电虎’,中间那壮汉叫‘三脚虎’,最后那个害羞的叫‘喵喵虎’,这三人便是十五月明王府的亲兵统领,他们不仅武艺不凡,手下一千零八十人组成的‘小虎队’更是武林中闻之令人咂舌的一股力量。于江山知道了他们是奉王爷之命前来相陪,明白今天这顿酒是逃不掉了,只得坐下安心等待,直到酒席开了上来。
十九 红眉的一记红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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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金色的余辉给人以惆怅心绪的时候,赵天、米口袋、狂风、暴雪相伴出府,劳累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后他们好好地睡了一觉,此刻都觉精神焕发,尤其是米口袋,上午他出了不少力气,现在觉得力气又回复了。
一行人漫步游走,来到北四大街之上,但见大街中央一座好高的楼宇,楼前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同庆楼’。赵天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或许马上又有一场硬仗。”
米口袋道:“已经查清楚了,同庆楼二楼的赌场是乌衣社在苏州城中的分舵,据说楼里很有几个好手呢。”
赵天斜了一眼那匾额,淡淡笑道:“我们是来赌钱的,只要不动手,我们要赢多少就赢多少。”
米口袋‘嘿嘿’笑着道:“就只怕他们没那么多现钱。”
狂风、暴雪二人却一言不发,紧跟在二人身后走入同庆楼中。这同庆楼虽然是一座楼,却分属三位老板,一楼是个酒铺,老板是个姓李的厨子,人很老实规矩,因为厨上很有几样绝活,生意着实不错。二楼白先生白白的赌场,而三楼,却是一家妓院,属于一个叫做‘夜来香’的神秘女人。
赵天他们来到二楼的赌场的时候,场中数桌已然赌得甚是红火。他们转了一遭,赵天终于在一桌押大小的赌台旁站了下来,因为他们的装束奇特,几个护场的也早就盯上他们了。
只见那开大小的台上,荷官握住骰盅不停地摇晃,放下之后,桌旁几个人便开始下注,米口袋向身旁一个闲家悄悄打听了方知,场中与庄家对赌的三人,一个是拨扬州的盐商叫何申,一个是本地的丝绸商叫李阿七,一个是淮南的药材商,三人在赌桌上都是出手豪阔,动辄数万银两押上,前前后后赌了已然将近半个时辰了,有的输、有的赢,局势起伏不定。
骰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