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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男孩忽然伤心欲绝,哇哇哭了起来,说风就是雨地丢下了轻尘,光着脚就跑,好像要去找谁:“哇!我不要被超过!师父,师父,快起来,弟子要练功了,快教我快教我!”
这个男孩才多大?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竟口出狂言二十年不见?
轻尘黑了脸,自己就这么被晾在那了,男孩这一哇哇大叫,比她的银儿还要可怕,魔音阵阵,快要把她的耳膜都刺穿了。
轻尘皱了皱眉,刚才男孩的话在她的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轻尘这才想起先前自己被扰乱心神陷入幻境中时,似乎是一阵怪风吹来,她眼前的幻像才消失,寻川也被震得连人带椅连退数步,仓促离去。
“是你救了我?”轻尘略显清冷却好听的声音静静地响起,没有对这个陌生环境的一丝慌乱,平静得很,好像之前那么没用那么狼狈地上人家当的不是她一样。
男孩听到了轻尘的声音,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哇哇大叫,他停下来回头看轻尘,嘴边绽起一抹笑意,然后超轻尘狡桀地挤眉弄眼:“才不是我,是我师父。”
男孩话音刚落,一道风从头顶掠过,转瞬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和刚才男孩从树上跳下来一样,悄无声息地就落了地,花海飘香,白衣上沾了几片桃红的花瓣,长而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地垂到了地上,黑发如墨,白衣胜雪,万籁俱静……
轻尘僵在了原地,莫非这世上真的有神?
“师父!”男孩忽然一蹦三尺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蹦到了男子身上:“师父,快教弟子本事,弟子这一回一定不偷懒!”
那男子始终侧对着轻尘,云发垂下,衣袂翻飞,轻尘看到他的模样,只这仙人一样的风骨就已经让她惊诧了。
岩止俊朗优雅,淡笑敛眸间可让天地失色,睿智威严,犹如天神,可却多了一分残酷;无名最是仙风道骨,但张狂随性,闲云野鹤,绝对称不上如神;而眼前这个人,却真的给人一种历经沧桑沉淀,再无大喜大悲的神。
男子忽然转过脸来了,轻尘先前纯粹是对此人风骨心存敬畏,但脸上却一片平静,而这一看,却让轻尘脑袋轰鸣变了脸色,那样诡异的绿色幽瞳,和岩止颇为相似的五官轮廓,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模样,英俊非凡,可浑身遥不可及的超脱气质,却像是一个堪破世事的年迈的老人才能有的……
那诡异的绿色幽瞳,岩止的眸中也有这样诡异的色彩,当他情绪莫测之时,那诡异的淡绿色就会弥漫而出,隐隐波动,原来……是像了他……
从腕上镯子突然张狂的光芒再到这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尘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了。脑中回响着莫论老者曾经说过的话,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停止衰老的面容,无所不能的能力……难道他是……神人莫谈,岩止的……父亲?!
见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在见到自己的一刻突然变了脸色,莫谈脸上仍旧平静如水,一点波动也没有,只是那双诡异的眼睛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手腕,然后那双平静又诡异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竟又深深地多打量了轻尘两眼,然后才面色淡然地收回了视线,就像完全忽略了她还站在那一样。
他的眼中有悲伤,有怀念,有愧疚,有慈爱,有悲悯,最终却通通归为以前都过眼云烟的平静超然。
“今日师父只教你一遍。”说罢,莫谈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轻尘一眼,那目光完全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好像连带着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莫谈刚才那话显然是对男孩说的,可却又是看着轻尘说完这句话的,这让轻尘有些糊涂了,难道前辈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莫谈将攀在自己身上的男孩给拎了下来,男孩笑嘻嘻地退到了一旁,站到离轻尘极近的位置,对轻尘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对她说话,又好像在正儿八经地自言自语:“莫家奥妙绝不外传,师父只为我演示一遍,我可要认真地看仔细了。”
男孩话落,轻尘心中一动,偏回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莫谈,只见莫谈衣袂一挥,那满地的花海忽然腾上了半空,好像连天都要变成花的色彩了,莫谈白色的身影好像踏着花瓣而起,在那面横在半空中的花海墙上走了一个来回,轻尘看得目瞪口,整面花海墙在半空中排出了无数的文字,像是凭空展开的画卷。
那是轻尘见所未见的心法,颠覆了她对武学所有的认知,轻尘平时就不喜欢看书,但对武学却甚为痴迷,这一目扫过,速度极快,她几乎是边看边默念,一眼数行,过目便记住了,只这么看过,竟觉得身体里慢慢聚敛着一股她从未想象过的力量。
哗啦一声,花瓣四散,犹如天女散花,下起了一场香气扑鼻的雨,轻尘眉头一皱,呼吸都差点要停了,她没有看完,只看了三分之一,那面花海画卷就四散开来了,她有些失望,只恨自己记得太慢,但凌空踩在花瓣上的莫谈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轻尘,他从这个孩子身上所聚敛的气息程度就能猜测出她记住了多少,反观自己那被训练了二十多年的弟子,记得还没这丫头的十分之一多。
莫谈摇了摇头,眼中甚为无奈,男孩被自己的师父这么一打击,当即尴尬地红了脸,转过头便不小心看到了刚才还一点真气也无地孟轻尘竟然浑身散发着焕然一新的光彩,当即赞赏地点了点头。
轻尘这边还在懊恼,莫谈那边已经突然使出了一套招式,他一手覆在身后,一手只用两根手指划剑,步伐随意如散步,神情半倦,好像只是随意地比划了几下似的,但那身形却是行云流水,玄机奥妙。
轻尘心中暗叹,莫谈的动作已经悠然停下,随意地落在了一颗树上,万籁又一次俱静了,只响起了莫谈碎玉一样带着沧桑和对一切可有可无的淡漠:“你记住了多少。”
莫谈的话一出,轻尘喉中发痒,几乎想要回答莫谈的问题。
“额……师父,再演示一遍吧,弟子看得眼花缭乱,顾着这就顾不得那了,师父,再来一次?”男孩讨好地看着莫谈,嘿嘿直笑。
听了男孩和莫谈的对话,轻尘这才恍然清醒,莫谈前辈那话问的是他的弟子,而不是在问她。
莫谈似乎早就料到男孩会这么说,好笑地摇了摇头,但高人就是高人,说一不二:“记得多少就是多少,记得的那部分与你有缘,不记得的是你与它无缘,回去勤加练习。”
“是……”男孩见自己被师父委婉地拒绝了,灰头土脸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跳了上去,来到莫谈身侧,莫谈已有动身起势,男孩也正准备跟着他离去。
“莫谈前辈……”不知为何,轻尘忽然在这时候唤出了声。
莫谈回头看她,似乎在等着看看她要说什么。
轻尘心中动容,他既然教了自己,那便当得起自己一声师父,轻尘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此时竟然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庄重又恭敬:“多谢师父对轻尘的教导。”
莫谈眼里是难得的笑意,但是脸上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淡漠,他忽然手上一挥,那坠地的花海好像突然有了灵气,聚集着莫谈毕生的真气,猛然将轻尘团团包裹在了其中,轻尘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自己被花海所围,可是已经消停的镯子又开始光芒大作,腰眼的绿光和这醉人的花海相互交错着,美不胜收,而在其中的轻尘却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要使她脱胎换骨。
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体内凝聚的内力比之自己过去十年呕心沥血的苦练而出的修为还要的高,身上原本大大小小因为内力尽失而留下的顽疾也刹那间不药而愈,绵长身后的力量游走她的全身,五感通明,精神抖擞,久违的感觉。
待光芒渐渐收敛黯淡,将自己裹住的粉色花茧已悄然落地,哪里还有什么莫谈和那男孩的影子?只余下一地花瓣和这空空旷旷的人间仙境。
“师父……”轻尘皱了皱眉,自己还没道完谢呢。
“不必跪我,既非我所授,自然不是我的徒弟,没有欠我,也不必寻思着报答。”莫谈的声音飘缈而来,然后是男孩嘻嘻笑得插话:“对啊对啊,就算你真学到了什么,也是你靠自己本事偷看的。”
男孩跟在莫谈身旁,眼底笑意盎然,哪里像是他说话时那样孩子气,师父的儿媳妇,哪能作师父的弟子嘛?
不过,师父刚才……可是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男孩忽然面色一变,再看莫谈,竟然发现他乌黑的云发里竟然渗出了一丝银白,怎么可能,师父可是早就停止衰老了,就跟自己早就停止长大一样:“师父你……”
莫谈却是一脸微笑,看得男孩都傻眼了,这样有人味的愉悦心情居然出现在了师父身上?
岩止那小子正在跟自己斗法呢,为了妻子,竟然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计了。罢了罢了,把自己逼出了世,送份厚礼给儿媳妇也是应该的。
终卷:大漠情缘 161 天涯海角
“就算你真学到了什么,也是你靠自己本事偷看的。”
偷看……
男孩的话让轻尘的脸顿时一黑,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花瓣。
刚才那体内聚敛起来的内力并不是错觉,可是让轻尘感到奇怪的是,刚才强大的内力又从自己体内消失了。
皱了皱眉,轻尘若有所思地重新尝试着按之前记住的那部分心法运息,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后,她在神色了然地睁开了沉静漆黑的眼眸,果不其然,莫谈所授心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聚敛起一个武学高手几十年才能有的深厚内力,可是也消失得很快,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古怪了。
她环顾了一番四周,没有头绪,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离开这里,身子晃了晃,直到此时此刻,轻尘才知自己疲惫至极,便在这满地的花海上随意一躺,芳香扑鼻,仿佛置身云端。
……
待岩止他们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厚厚的花海几乎要把那个小女人给埋进去了,粉红的花瓣映衬着她气色极好的小脸,更显得绯红,她似乎睡得极好,一朵花瓣落在她的唇瓣上,她狭长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但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睡了过去,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岩止看得不由得好笑,这丫头倒是自得其乐,在他看来,这满地的芬芳却是不及轻尘殷红的唇畔那一道俏丽的弧度。
“王……”
岩止抬了抬手,对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倒是很实现地闭上了嘴,事不关己地站在那,连眼睛都不曾抬起过。
岩止一身月白色王袍,仍是那身在国宴上华美高贵的模样,他踏着这散落一地的泥泞和芬芳,来到轻尘身旁,俯下身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轻尘的身子动了动,她被岩止横抱着,身子很自然地侧了侧,一只手臂已经乖巧地绕上了岩止的鼻子,将脸埋进岩止温暖的胸膛中。
岩止低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地抱着她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宁静又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画面所影响,莫与那些暗卫们竟然比平时更加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毫无存在感。
轻尘如今五感通明,敏觉性比以前更甚,早在岩止他们靠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但岩止的气息她是何其熟悉,原本迅速激起的警觉性也在察觉到来人是岩止的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花香四溢,更是一动也懒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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