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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厅还有好一段距离,便已听得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再走近,便见偌大的厅堂满眼皆是繁花着锦,看着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女人,数不清的女人。
她向来精准的眼力竟一时看不清那里面到底有着多少女人。
听说司徒景原本有三十八位夫人,再加上一位王妃,如果他没有纳新欢,应该就是三十九个女人了,不对,加上宁天歌,正好四十个。
此时女人们都凑成了一堆,都围着宁天歌叽叽喳喳,反观三个男人,倒成了孤家寡人,倍受冷落无人搭理。
“呀,这不是阮大将军么!”十分空闲的司徒景率先看到了她,破天荒地没有叫她男人婆,一身锦衣衬着粉面,着实象只花孔雀。
阮清看着他态度友好的份上,也不打算嘲笑他,道:“平阳王来得真早,竟比我还先到一步。”
说着,便与郁瑾风苏屿分别见礼。
虽说这里可以随意些,但对方毕竟是都是一国之君,礼不可废。
美人们呼啦一下散开,纷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经常与她们家爷较量的女将军,宁天歌已展露笑颜,“总算没迟到,否则可要罚了。”
“这等大喜事,怎可迟到。”阮清的眼睛有些忙不过来,能得到这么多美人的“青睐”,还得一一回笑示意,还真是难以消受。
“哎,我说阮清,你也是一回京都就直接过来找七妹的吧?”司徒景说得很是肯定,连称呼也进了一步。
阮清抬头望望天,看看太阳是不是往东边下山去了。
“我问你话呢,你看天做什么?”司徒景不耐。
“我看看天上掉金子没有。”
“天上怎么可能掉金子,你是不是想金子想疯了?”司徒景象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早说啊,你想要金子,跟小爷说一声就是!”
“扑哧!”接边不断的窃笑声响起。
司徒景一怔之下才恍觉被阮清给耍了,当下沉了脸,阮清却不再理他,从怀里取出一物扔给宁天歌,“我先去要了这东西才过来的。”
“休书?”宁天歌展开一眼扫过,拿眼梢瞟着阮清。
“休书?”司徒景连忙凑过来,一看之下火气全消,立即觉得扳回一局,“男人婆,安王给了你这么一休书,以后你再想嫁人……啧啧,可就难喽。”
“我嫁不嫁人,与你平阳王何干!”阮清将休书取回,刷刷一卷,放回自己袖中。
“我只是同情你。”司徒景长眸将她从头看到脚,脸上有着别有深意的笑。
阮清冷眼相对,等着他吐象牙。
“要不这样吧,小爷我委屈点,可以收你为第三十九房夫人,你看如何?”
宁天歌一挑眉,看向阮清。
“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不知道要交桃花运。”阮清一声轻嗤,“只可惜,交的都是烂桃花,不要也罢。”
“男人婆!”司徒景面上全然无光,“小爷收你,那是小爷看得起你。”
“谢了,怕受不起这份福分!”阮清拱手。
司徒景气得粉面泛红,当真宛若一朵桃花般娇艳,郁瑾风与苏屿笑着摇头。
平阳王妃抿唇一笑,“爷可是给天歌妹妹立了字据的,若是再纳新人,那可是违约了。”
“小爷才不稀罕!”司徒景愤愤道。
“司徒景,我觉得阮清不同意是对的。”宁天歌过去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慰,“你就适合找象王妃与夫人们那样温柔可人的,我与阮清都不适合你。”
“适合不适合,没试过怎么知道?”司徒景不服气。
“你若不怕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大可以试试。”阮清冷哼一声。眼看着气氛越发紧张,郁瑾风起身将司徒景拉到椅子上坐下,“来来,平阳王,我们刚才聊的话题还没讲完,继续继续。”
“就听你炫耀你是七妹的娘家人是么?”司徒景横眼看他,不快,“还有你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这娘家人送来的嫁妆是么?”
这么冲的语气,明显是迁怒。
郁瑾风十分好脾气,“那当然,公主虽从宁府出嫁,但毕竟是天祈的公主,怎可缺了娘家的嫁妆。”
司徒景略作思索,蹭地站起,出语惊人,“七妹,我的也是嫁妆。”
宁天歌看他一眼,招呼其他人坐下,继续说话。
“七妹,我想过了。”司徒景却走到她面前,并不见玩笑之色,“你既然不肯做我的女人,那就做我的妹妹,不管如何,我都要与你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咳咳……”周围一片茶水呛着之声。
宁天歌微微眯起眼睛,看他。
“你看,我从一开始就叫你七妹,这不是注定了要让你做我的妹妹么?”司徒景却一条路走到底,“我既是你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娘家人,带来的东西当然也就成了嫁妆,是不是?”
“司徒景,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确定!”
“……”
见宁天歌不语,三十位夫人急了,都拿祈求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如果她不答应,就有多大的罪过一般。
“天歌,别心软。”阮清泼冷水,“当他妹妹又没有什么好处,用不着白让他占这个便宜。”
“谁说没有好处?”司徒景顾不得与阮清斗嘴,灼灼地看着宁天歌,“七妹,你想想,简晏这只虎狼可不简单,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搞出花样来?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妹妹,我定会替你守住西北,看住简晏,绝不让他再来破坏你跟安王的好日子。”
“真的假的?”阮清犹不信。
司徒景拉长俊脸,“我身为北昭平阳王,说出的话从不反悔!”
阮清不屑一撇嘴,转过头时,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唇边却露出一抹笑容。
“答应吧,答应吧……”无数双手摇着宁天歌的胳膊。
宁天歌觉得头晕,做司徒景的妹妹……她还真想不出该怎么叫出这一声哥哥。
平阳王妃站在一边捂嘴轻笑,三十八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比任何武器都有杀伤力。
她指头轻叩着桌面,许久,点头,“嗯,我答应了。”
“太好了!”刚刚还一脸可怜样的脸,突然就笑开了花,夫人们齐齐跳将起来,欢呼,“我们可以当嫂子了。”
宁天歌挑眉,敢情求着她答应,就是为了当这个嫂子?
司徒景脸上的神色用眉飞色舞都嫌不够贴切,比纳了十个美人还要高兴,郁瑾风与苏屿亦笑着向他贺喜。
等他们都乐得差不多了,宁天歌看向司徒景,云淡风轻地道:“立字据吧。”
——
晚饭过后,一众人又热热闹闹地磨蹭到半夜才回驿馆,阮清也回了大都督府,宁天歌将他们送至门口才回房,稍事洗漱便上了床。
四喜四脚朝天地躺在她的床尾,毫无形象可言。
她躺在床上却久久不曾入眠,脑子里犹如走马观花一般,无数人影在里面闪过,如奔腾的河流,往来不休。
却又想着,楼非白与紫翎在回京都之后,一直没再出现过,在忙些什么?
窗外忽有微响,极轻,轻到几乎无法发现,若非她因阴阳星宿与无问的缘故而内力精进了一层,亦可能无法察觉。
一时不动,静观其变,不多时,鼻息间却有缕缕异香传入。
片刻之后,窗子被轻轻打开,一人无声跃入,在窗边停留了少许时间才走至床前,凝望着眼前熟睡中的女子。
纤长细密的眼睫挡住了那双清澈冷静的眸子,无法看到他,也就无从得知他曾来过。
到底有了遗憾,心底终究还是想让她再见他一回。
但不想给她徒增伤感,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与她见面,至少,可以放任自己真实情绪流露,而不用再象以往那般深藏在心底。
缓缓地靠近,倾身,伸出手想要去抚那张在心中百转千回的睡颜,然而在即将触到的那一霎,手指顿住,再一点点用力往回收,曲起,慢慢紧握成拳。
很想再揉一回她的发,很想再叫她一声阿七,很想再做一回红烧肉给她,看她心满意足地笑,对他说,师兄,你做的红烧肉是世上最好吃的。
微微地笑起,面容俊朗如皓月。
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要嫁人了。
从此,她的身边将有这世上最出色的男子陪伴着她,与她一同笑看这天地浩大。
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那就让他陪她最后一晚,就算是他自私,独占这一晚,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静静地凝望着她,眸光一遍遍在她脸上流连,一直,一直,直到破晓时分。
“阿七,我走了。”最终,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低头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温暖,轻柔,点水即过。
这个吻,无关情爱,却又包含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十年的情,十年的爱,从此,只留下亲人之间的关爱。
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
微风过处,房内已少了男子的身影,窗子依旧轻阖,仿佛从未有谁来过,只有那盏一直陪伴他到天明的灯火见证,有一个男子一整晚都站在床前,不曾挪动过一分。
他的眼神,是那么深情,那么无悔。
当风也归于寂静,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眸。
他的来,她知道。
他的走,她也知道。
可是,唯有他在的时候,她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
他不想让她知晓他曾来过,她便不知。
可是师兄,你这样做,终究苦了你自己。
起身,一眼看到桌子上多出的那个信封,那只手便有如千斤重,拿不起那封薄薄的信。
“阿七,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将成为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哭鼻子,会不好看。能够看到你得到想要的幸福,我很开心,比我自己得到幸福还要开心。安王是个好男子,我相信他会好好珍惜你,爱你一辈子。”
“不要为我的离开而难过,我会一直远远地看着你,守护着你与你的幸福。如果我真的看错了安王,他没有信守承诺让你受了委屈,我定然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帮你一起讨伐他,但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放心,走得再远,我也会回来。无觅阁的力量已遍布天下,别的我给不了你,但我会帮你守着你想守护的东西,其他国家若是有不利于东陵的风吹草动,我都会及时告诉你。但从目前看来,这一点似乎也暂时用不上。”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与紫翎离开京都,原谅我没有参加你与安王的成婚大典,但我相信你穿上嫁衣的时候一定极美,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们……”
一滴水珠滴落,将上面的字晕成一团黑点,她闭起眼睛将信按在胸前。
这份情,太重,重到她无以为报。
而在此刻的城外,有两人翻身跃上马背,回首遥遥望着城内的方向。
“你真的不想跟阿七说上几句话么?”女子问。
“不了,该说的,信上都已经说了。”男子深深地望着,晨光渐渐在他眸中亮起,他明朗一笑,“走吧。”
骏马如离弦之箭奔出,白色的衣袍,红色的裙裾,在晨光中迎风飞扬,潇洒,恣意。
——
元和二十六年,十二月初一,大吉。
这一日,新帝登基,大婚,立后。
京都全城戒严,清水洒道,红毯铺路,满城红妆。
从宁府到皇宫这一段路,更是禁卫林立,骑兵列队,由大将军陆凯亲自负责沿途安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三丈之内。
宁府自得到安王府的报讯之后就一直忙碌着没有停歇过,前一晚更是人人守到天明,无一人敢合眼。
子时刚过,被宁天歌勒令省去一切繁文缛节并在房中休息的老嬷嬷们顾不得多年来形成的守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