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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听说昨晚安王殿下深夜还惦记着他的病症,前往想府探望他,后来还跟他一起过的夜,没想到今日会出这种事。”另一人接口。
“话可不能乱说,这不是还没有证据么?”有人不同意这种看法,不以为然道,“你们没听说么,今日宁主簿的脖子上还留着安王殿下咬过的牙印子,上早朝的大人们都见着了,他们都到了这样要好的地步,安王殿下又有这般的身份,你们倒是说说,宁主簿为何要害他?”
“这……”众太医一时被问住。
“可安王殿下中毒是事实,据他的贴身侍卫所说并非是那些刺客所为,那最大嫌疑只能是宁主簿了。”
几名太医连连点头,门外一道带着冷气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啊……”众太医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却见他们的院正大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院正,您,您什么时候来的?”一名太医心虚地笑着问道。
谁都知道,太医院内禁止闲言碎语是条不成文的规矩,倒不是说冉忻尘说过什么,而是大家都清楚他最不喜欢讨论医术以外的事情,尤其这些捕风捉影的事,碍于他的严正,太医院内确实比以前要沉闷了许多。
“刚刚。”冉忻尘惜字如金。
众太医暗暗抹了把汗,还好,应该没被院正大人听见。
冉忻尘却又板直着声音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啊?”众太医一惊,偷偷瞧了瞧院正大人的脸色,上面不晴也不阴,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可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我是问,刚才你们所说的可是真的。”冉忻尘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啊,真的,是真的。”众太医点头如捣蒜,心想这院正大人今儿个是怎么了,往常这种事就算听到了也问都不问的。
“嗯。”冉忻尘嗯了一声,返身就走。
一名太医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追出去喊:“院正,皇上差人过来传话,命你出宫去安王府为安王殿下看诊。”
冉忻尘脚步一顿,不起不伏地说道:“知道了。”
回住处取了药箱,他连侍药小童也没有带,就坐着专为他准备的马车出了宫,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丝急切,想要快点看到安王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一路晃悠,他坐在马车里看着那晃动的车帘子发呆,然后那帘子就渐渐幻化成了一张脸,神态悠然地冲着他笑。
直到马车停下,马车夫为他掀开了帘子,他才惊觉,原来这一路上想的竟是那个让他讨厌至极的人。
“冉院正,安王府到了。”马车夫见他迟迟不动,有些不解地提醒。
俊脸闪过一丝懊恼,他提起药箱下了车,在等候在门口的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在安王府内走了许久,才到了墨离的房间。
墨离懒懒地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两条厚厚的毛裘毯子,房间内放置着五六个火盆,冉忻尘一进去就被这火烧火燎的热气给熏得直皱眉头。
“冉院正,小人就候在外头,您有事就叫一声。”管家静静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墨离轻阖着眼眸,似乎是睡着了,冉忻尘也没有叫醒他,手指搭上他的腕脉,指尖刚一触及他的肌肤,那眉头比之先前更紧地皱了起来。
凝神切脉,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以致收了手之后还坐于原处久久未动。
“有什么问题,冉院正直接无妨。”墨离眸光轻启,声音微哑。
冉忻尘望了望他的气色,站起身走到一旁开始写药方,“殿下体内之毒虽然沁入脏腑,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再配上我每日施针加以引导,不日可解。”
“如此就多谢冉院正了。”墨离淡淡一笑。
“殿下不必客气,这是我份内之事。”冉忻尘头也不回,冷冷地回道。
墨离不由挑了挑眉,这冉忻尘虽说对他不喜,但至少表面上还算有礼,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非我府内之人招待不周,令冉院正不快?”
冉忻尘笔下一顿,还未写完的那个字便晕成了墨团,他抿了抿唇,随手圈去那个字,心里却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嗒地一声搁下笔,转身定定地注视着墨离。
墨离挑眉。
“安王殿下,对于你体内的毒,你应该是知道底细的吧?”冉忻尘问得相当直接。
墨离眸色微深,含笑不语。
“这是积压于你体内多年的积毒,不过是被另一种毒所诱发而已,根本与宁主簿无关,殿下为何不为宁主簿开脱罪名?殿下去过刑部大牢么?可知道被关在里面的人有多凄惨?好端端的人进去,出来只能剩下半条命,殿下可知道这样会害死宁主簿?”冉忻尘说得极快,语气里带着极大的不忿,说完之后胸口不断起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心中的不平压了下去。
压下去之后他就愣在了原地,他这是在干什么?他竟然在为一个令他十分厌恶的人说话?
万分震惊于这个发现,他完全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看医书看傻了,还是中了邪入了魔了?
“冉院正是在为宁主簿不平?”墨离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他答得飞快,勉强不去理会心头乱麻,转身在书桌上快速写完药方。
“有关服药事宜都已写在药方上,殿下命下人按上面所写的去办即可,施针需等服完这三帖药,之后我会每日来府上为殿下施针去毒。”匆匆说完,他已迫不及待地提起药箱出门而去,全无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听见外头管家低呼一声“小心”,墨离的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
烟波楼。
二楼某个房间,一男子歪在一张软靠上,手擎玉杯,醉眼朦胧地睨着房中弹琴的女子,头牌姑娘惜画玉指轻拨,如水乐曲从指尖流泄而出,她抬眸嫣然一笑,引得男子醉意更浓。
酒美,曲美,人更美……
他支着额头,暗笑自己醉了。
房门被砰然推开,一人急步走入,琴音戛然而止,惜画肃然起身,“当家的……”
“你先出去。”紫翎瞥她一眼,沉声命令。
“是。”惜画鲜少见到紫翎如此凝重模样,立即躬身退下。
“你打扰了我听曲。”楼非白撑起身子,动作不稳地倒了杯酒递给她,醉熏熏地说道,“该罚。”
紫翎一把夺过重重搁在桌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你现在除了喝酒能不能再干点别的?”
“是谁惹我们紫翎姑娘生气了。”楼非白不以为意地把那杯酒拿了过来,“你不喝我喝,可不能浪费了这好酒。”
“喝死你算了!”紫翎劈手将到他唇边的酒杯打落,瞪着他道,“你知不知道阿七出事了!”
楼非白正想拍桌子,闻言,那手就举在半空中,双眸眯起,“你说什么?”
“阿七出事了!”紫翎又重重说了一遍,倒了杯酒一口喝下,“现在被关在刑部大牢,生死未卜。”——
都督府。
“大小姐,马已备好,可还有何吩咐?”阮府管家福伯恭敬地站在门外。
“没有了。”阮清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衣物走到门口,“府里的事情就烦劳福伯多加照料了。”
“这是老奴份内之事,何来烦劳。”福伯眼中有着不舍,“大小姐真不打算过了年再走?”
“嗯,我想回边关陪父亲一起过年。”阮清点了点头,“福伯,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福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打听得怎样了。”福伯看向外面,忽见有一年轻男子朝这边跑来,立即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阮清看过去,来人正是福伯的儿子福子。
“大小姐。”福子一直跑到她房门前,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小的去相府打听过了,昨晚安王殿下确实在相府遇刺受了伤,宁大公子倒是没什么事。今日一早他们就进了宫,后来怎样相府的人就不肯再说了。”
“不肯说还是不知道?”阮清抓住关键问题追问。
“小的也吃不准,不过看样子象是有什么事。”福子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阮清低头沉思,今日她无意中听到下人在谈论安王在宁府遇刺之事,便觉得此事颇为令人费解。
按理说,安王遇刺,又是发生在相府,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轻易外传,即使消息外泄,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唯一可能便是宁相受安王授意故意为之。
如此一来,宁天歌的处境便极为微妙。
自上次与宁天歌在漪兰殿相交之后,她为了不给宁天歌添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去相府与她见面,就连此次离京,她也没有去知会一声,未想却听说了这件事。
“可还有其他消息?”阮清沉声问。
福子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刚才回来的时候,小的在街上遇到一位在刑部当差的兄弟,他说今儿早上刑部大牢新进了两名重犯,其中一人长得甚为清秀,具体怎样他也说不清,只说好象是犯了谋害亲王的大罪。”
亲王,安王?
谋害安王,宁天歌?!
“备马,我要去刑部!”阮清一掌拍在门框边上,抬腿跨出门槛。
——
“阮将军,请莫要为难本官,皇上有旨,谁都不得探望今日要犯,否则同罪论处。”刑部大牢外,刑部尚书步步紧随,将阮清阻在大牢门外。
“陈大人,我与宁主簿同朝为官,我今日前来,不过尽同僚之谊想来探望探望他,这都不行么?”阮清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些将大牢门口围得严严实实的刑部官吏。
想将她堵在外面进不去?她若要硬闯,这些人岂是她的对手!
“非本官不通情理,确实是皇上旨意不敢违,还望阮将军见谅。”刑部尚书用官袍袖子抹了抹汗。
从边关沙场上回来的人在气势上确实不可与朝中官员相提并论,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果断杀伐之气便是他这一品大员也不敢将眼前这女子轻视了去。
“看来陈大人是不肯卖阮清这个面子了。”阮清凉凉地叹了一句,蓦地越过他双手往两旁一拨,看似随意地拨开众人,然而凡被触及之人皆五官纠结一处。
阮清似无所觉,面带微笑,嘴里不断说着,“劳驾,请让一让,让一让……”
“阮将军!”刑部尚书急了,也顾不得男女避嫌,拉着阮清的袖子就往后退,苦口婆心的劝道,“阮将军,万万不可,你若是硬闯,反而是害了宁主簿啊。”
——
快马疾驰,骤如雨点,忽听得骏马一声长嘶,蹄声顿止,马背上的女子抬头望着门口高悬的匾额,上头‘安王府’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她沉眉冷目,马头一转,策马便跃上台阶直冲大门。
“拦住她!”门口侍卫沉声大喝,纷纷拔剑向她刺来。
阮清看也不看,手中马鞭挥向两侧,侍卫连忙退避,趁这一间隙,骏马已跃过高高的门槛,直奔入内。
“抓住她!”侍卫们追来,与府内各处侍卫汇在一处,人数越来越多。
阮清抓过一名惊慌躲闪的婢女,一把将她捞上马背,“带我去安王的住处。”
那婢女吓得嘴唇直哆嗦,但也倔着神色不肯指路,阮清沉声道:“知道阮烈大都督么?”
那婢女颤着身子点了点头。
“我是阮烈大都督的女儿,我这次来不是想害你们主子,只是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他。”阮清冲着她忠心护主的份上耐着性子解释,“此事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早点带我去见你们主子,对他有好处。”
阮清的气势与语气里的沉着令人无法不信服,那婢女只得一路指点过去,少顷已到了墨离所住之处。
暗卫没有现身,然而守在此处的侍卫与后面追赶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