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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楼,沈世轩刚走进去,那屋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娇斥,“你迟到了。”一个唇红齿白,面颊粉色的宦人坐在那,穿着普通的管事服,手里还捏着一方帕子。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那宦人也只是讶异了一下,随即指甲点着那桌子道,“等了你两天了,还愣着做什么!”
“实在是对不起,公公,西捷谷那坍塌了,所以只能绕远路,让公公久等实在是对不住。”说着沈世轩拿了一个好看的锦袋放在了那宦人的面前,祖父吩咐过,银票要放在锦袋子里,不能直接拿出来,那些公公会不喜欢。
“好了,哪有对不住对得住的,东西拿出来吧。”那宦人拿起那锦袋放入怀里,脸色好了一些,沈世轩这才把带来的盒子拿出来。
“这里是孝敬皇贵妃娘娘的,这个是今年沈家的皇贡单子。”即便是低品的宦人,对沈家这样的商户来说,那也是官,就必须得卑躬屈膝着,沈世轩微低着头,那宦人看了一眼盒子,慢慢的翻着手上的单子。
“你们那麦茶杂家也尝了,不错,在宫中也是新奇,娘娘让我传话告诉你们,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挺喜欢,至于其它的,娘娘说了,按照往年惯例来就是了。”礼也收了,架子也摆足了,这宦人说起皇贵妃的吩咐,这算是给沈家吃的定心丸,有她一天的日子,这沈家皇商的称号是跑不掉的。
沈世轩最后才拿出一封信,上头又附了一个锦袋子,语带诚恳的说道,“这是家中祖父思念皇贵妃写的家书,请公公务必亲手交给娘娘。”…
楚亦瑶听沈世轩说完那两个锦袋的事,不免有些咋舌,“这做宦人的,还真够赚的。”两个锦袋里放的可都是二百两的银票,这出来一趟入手就是四百两,一年一趟他岂不是赚翻了!
“这回是迟了两天,所以我把一百两的换成两百两,多给了总不会错,再者皇宫里头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银子恐怕在他看来也不算多的。”沈世轩倒没觉得多,相比较之下,沈家给的算少了,像曹家这样,即便也有路子,中间绕弯的可不少,这其中扔下去的银子,何止四百两,四千两都不足为奇。
沈世轩见她微张着嘴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洛阳不比金陵,这里的官员拿的都是俸禄,就算私底下有进项的,那也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要知道官商勾结罪很大的,所以啊,他们缺钱!”沈世轩就给她比了个嫁妆的例子,在洛阳这,女子出嫁,几千两的嫁妆已经是很丰厚了,而在金陵,水若芊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可值几万两,也许还不止。
做生意的没权但是有钱,要不然各地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屑金陵的人,说是一股子铜臭味,在沈世轩看来,那妒忌的成分也不少。
“那我们给皇贵妃准备了多少?”楚亦瑶想到送进宫给皇贵妃的,沈世轩报了个数字,楚亦瑶默然了,那这皇贵妃在宫中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
沈世轩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和她提到了在大同发现的沉香木的事情。
“那段日子皇贵妃身子不好,沈家这更是尽全力找药,那沉香木就是其中一味,洛阳不是没有这种,但药的品质决定了药性的好坏,所以才会多方打听在大同找到了那为数不多的一些。”沈世轩说的时候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这是他第一次截了大哥的功劳,那沉香木本该是大哥发现的,而他凭借这沉香木,第一次让祖父对他上了心。
“那这些年皇贵妃的身体好了么?”沈世轩摇了摇头,“时好时坏,宫中不缺珍贵药材,而我们也是尽力搜集些不常见的送进宫去。”楚亦瑶见他这么忧心,犹豫了一下,“每次去大同我都让忠叔找了,我那还有一些沉香木。”
沈世轩眼前一亮,随即又摇头,叹气道,“吊的住一时,吊不住一世。”
皇贵妃一走,沈家会受影响是必然的,这几年祖父也在尝试让这影响降到最低,皇宫这条路,能走的自然还是要走下去。
这位沈家不怎么谈起的皇贵妃,楚亦瑶好奇的很,皇上从未到过金陵,沈家也没有送秀,又是如何见到呢。
沈世轩见她饭也不吃缠着自己问,笑着搂过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楚亦瑶瞪眼,沈世轩无辜的看着她,良久,楚亦瑶红着脸恼怒,“你还不快说!”
沈世轩见她答应了,脸上笑意更甚,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给她说起了这位传奇皇贵妃的故事。
皇贵妃本名沈倾苑,是沈老爷子的独女,十五年前沈老爷子带着十五岁的沈倾苑来洛阳玩,不料被微服出巡的皇上给看中了,也就那一面之缘,说一见钟情也不为过,当时的沈倾苑在金陵也算是有名,不仅是外貌,还有她那永远充满活力的笑容,豁达开朗的性子。
即便当时沈倾苑已然定亲,皇上还是要她进宫服侍,一上位就是四妃之一,沈老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别说沈倾苑的未婚夫婿,谁敢和皇帝抢女人!
皇帝对这老丈人很厚道,该给的都给了,娘家跟着女儿一块享福嘛。
沈老爷子回到金陵,对外却称,女儿去洛阳途中病死,带回来的时候,是沈倾苑衣服烧掉的一坛子灰,这是沈倾苑恳求沈老爷子的,她不想让她的未婚夫一辈子活在这个阴影中,未婚妻被人所夺,那个人还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抬头看的人,她也不想金陵的人指着沈家说不是,卖女求荣。
但这忽然来的晋升带给沈家的危害大于荣耀,宫中这么多妃子,凭什么一个商家之女一来就是四妃之一,皇帝的真爱怎么了,群臣不满啊。
为了避免给沈家带去灾祸,入宫半年后,沈倾苑给了沈老爷子写了一封信,之后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喝下了绝子汤,一生不孕,以求安稳。
太后这么大岁数,即便是不满皇上,也了解儿子的性子,若是强硬做些什么,指不定这痴情儿子会做出什么,沈倾苑不能诞下皇嗣,一个没有孩子傍身的女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于是太后和皇后应承了下来,等皇上赶过去,早就来不及了,沈倾苑的病根子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半年后祖父那收到信时,姑姑已经是皇贵妃了。”荣宠十五年,沈倾苑几乎是盛宠不衰,只要她身子不好,皇上的情绪也跟着不好了,最严重的时候皇上还威胁沈倾苑她若敢死他就跟着去,还让沈家一干众小都陪葬。
看楚亦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沈世轩笑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姑姑当初可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经常带着她出海做生意,那一群女人的手段,在姑姑眼中,都还不够看。”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这么肥厚的一章节,乃们的花花呢~
难道婚后小甜蜜的日子都把小伙伴们给醉了么
果然是要有纷争才会有评论,凉子抹泪中
默默给新坑存稿去了,呜呜呜呜呜呜,乃们这群坏银!
第110章 谋算
沈倾苑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女子;女人总是难避免年老色衰,三十来岁的女人比起十六七岁刚进宫的女人,不论是那方面都差了很多;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但这种魅力,宫中这么多的人,哪一个宫妃没有。
可沈倾苑依旧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即便是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她了解皇上。这几年和太后皇后的关系都好了不少;尤其是皇后,剑拔弩张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对皇后来说,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她们都分去了皇上,那些刚入宫不懂事的和沈倾苑比起来,她宁愿皇上宠爱这个识时务的女人多一点。
说到底一宫之中,皇贵妃无子,身子又不好,就是再大的仇恨,一天一天过去也被这麻木的日子给磨灭了。
听到最后,楚亦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沈世轩,眼底一抹了然,“恐怕对皇贵妃来说,绝子汤的伤害还是小的。”对于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用这样手段把她逼进宫,又以家人做威胁,她如何心服。
但她就是演戏,也演了十几年,演的都骗了自己。
沈世轩对这个姑姑的印象仅仅止于小时候她抱着自己逗笑,“后来祖父就禁止我们在家里提起姑姑。”
“这些年沈家就没有求助过皇贵妃?”放着这么一大尊靠山不用,沈家就是不走仕途,以皇帝的宠爱也可以独霸金陵了。
“大哥十岁那年,大伯母想让他去洛阳念书,走仕途做官,去了祖父那说让祖父写信给姑姑帮忙,那一次,祖父发火,大伯母险些被休。”若不是大伯和大哥拦着,大伯母那一次肯定是要被休出沈家的,“自此之后,没人敢再提起有关于姑姑的任何事。”
楚亦瑶曾听娘说起过,一家有荫泽。沈老爷子的做法没有错,沈家历来经商,从未走仕途,经常也是顺顺利利,如今又能得皇贵妃帮助,那就是沈家荫泽,妄图打破这个,另辟他径,损了荫泽就得不偿失了。
楚亦瑶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沈世轩也正看着她,缓缓说道,“还有六年。”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前世,楚亦瑶走之前几个月,皇贵妃殁,洛阳城大丧。
“半年之后祖父也走了,之后的沈家,和如今的根本不能比。”祖父去世后,他重病在床,更是助长了那一对人来往,也许是觉得他这个病秧子碍眼,死了更清净,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两年后,水若芊一碗掺了毒的药结束了他的生命。
若是要争这沈家,怎么能眼见着它因为皇贵妃的离世衰弱,楚亦瑶想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脱口而出,“张子陵!”
这个人,会在明年就高中,继而任官,一路顺风顺水,楚亦瑶死的时候,张子陵已经是翰林院士,升迁之快令人咋舌。
沈世轩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你是说让他帮忙?”
楚亦瑶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计量,“如今他还在念书,谁都料不准他会这么快升迁,他得到皇上器重的原因除了他的才能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背后并无势力,不像洛阳城这些人,背后都有着绕东绕西的关系。”这当皇帝久了,疑心病自然是更重,对于那些各分势力各划派的人,他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一如他所爱的女人,从未在他身上打过什么主意。
“如今正是交好的时候,关系越好,那未来的胜算就越大。”沈世轩接了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张子陵重情,从他娶了亦瑶表姐就能看出来,如今在他没可图的时候交好,未来再请他帮忙,可就好开口多了。
夫妻两不谋而合,沈世轩一看天已经暗了,凑到楚亦瑶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
楚亦瑶的脸腾然涨红,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他,沈世轩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我可把姑姑的事都告诉你了,娘子,你不会耍赖吧?”
楚亦瑶继续瞪着他,脑海里是他说起皇贵妃的事之前向自己提的那条件,“娘子,那观音坐莲的姿势,我们试试如何?”……
第二天,天香楼那就来了人,沈世轩出去和他们仔细核对了货,把带来的都运去了天香楼,那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这些东西,办完这些事已经下午了。
楚亦瑶懒懒的睡过一觉,派人去刑紫姝住的地方送了信,傍晚的时候刑紫姝就派人来接他们去家里叙旧。
张夫人给儿子在洛阳置办的宅院很好,地方虽不大但一应俱全,下了马车后刑紫姝亲自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看到楚亦瑶,高兴的眼眶都湿润了。
“可想死我了!”刑紫姝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带着他们去了偏厅,拉住楚亦瑶的手就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