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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壹遣坏昧恕!
元佶坐了他身畔去:“殿下会不会弹?”
贺兰玉笑:“我弹的不好。”
元佶还是去取了琴来,贺兰玉试了试手,磕磕绊绊却也找到了调。两人偎依着一下午琢磨这支曲子,最后庾纯进来,贺兰玉连忙道:“子纯,你记不记得这支曲子?我总不大顺手。”
庾纯点头道:“臣记得。”
元佶初通一点音律,自是每日跟着庾纯学琴,弹这支长相思,等她终于学会了准备要跟弹给贺兰玉听时,贺兰玉却已经兴致缺缺,元佶将一支曲子抚毕,没听到他任何反应,回过头去,发现他已经疲惫的睡着了。
元佶跪到床边去握他手,贺兰玉又醒了,元佶道:“殿下,你怎么不听了?”
贺兰玉有些失神,脸上浮起一个苍白的笑:“我在听。”
元佶道:“我第一次弹琴,只弹给殿下听。”
贺兰玉点头:“去罢。”
元佶重新落座,手指再次抚上那把桐木琴。指头跳的厉害,*的渗出血来,拨了几下却也适应了,琴音很流畅,贺兰玉轻微的咳嗽声在背后传来。元佶没停,庾纯过去了,低低问:“殿下躺着吧?”贺兰玉靠了他胸前半卧,隔了一道帘子,望着那个隐隐绰绰的背影微笑。她绛红的裙摆逶迤在地,浓密的乌发挽了个堕马髻,现出白皙修长的颈子,专注的拨着弦。
“子纯,你说我若死了,她能念我多久?”
庾纯目光随他,也望着那个身影:“殿下想让她念多久?”
贺兰玉道:“一生一世可以吗?”
庾纯道:“她的一切包括命都是殿下给的,她不会辜负殿下的。”
贺兰玉道:“我不在了,你替我照顾她,我把瑾儿托付给她,也是托付给你,若是遇到大事,请太傅拿主意,太傅不在,请裴熠拿主意,或者你自己拿主意吧。楼氏我虽自问没有对不起她,但她恨我也是应当,她虽然同我离婚,但怎么说也是东宫的人,你掂量着办罢,谢玖年纪还小,很不懂事,我不指望她,元佶她做事还有性子都最像我,沉稳也有担当,同你们也都相熟,她在东宫能主事。”
庾纯只听着:“臣记下了。”
元佶听到他们在后面喁喁低语,然而听不大真切,很快贺兰玉的咳嗽声又剧烈起来,接着又是喘息,庾纯低声唤人去找陶景,又传太医,很快忙乱的脚步声响起。元佶心中作乱,手底下加快了节奏,然而一支曲子却是怎么也拨不完,最后拇指一推,血珠散开,琴音“笃”的一声骤绝,弦断了。
元佶抖着手,抱了琴站起来往帘内去:“殿下……”
她呆呆的定了几秒,膝盖一软,浑身脱力,直直跪了下去。
☆、第33章 转变
太昌八年冬,皇太子薨。
遵太子的遗嘱,贺兰玉的灵柩被送往永宁寺,由高僧做法事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日后送入永宁塔停放。
伤心最甚的倒是皇帝贺兰萦,扶梓宫入寺途中,他一路涕泪横肆,哭声力压一众朝臣宫眷女流,向贾后道:“皇后你说太子很好,怎么会突然去了呢?太子去了留下朕一个人可怎么办。”贾后含泪敷衍了一路,贺兰萦却跟个固执的小孩子似的问个不休,哭泣不止。元佶跟随其后,她脚步虚浮,心头麻木的,却也流不出泪,元襄扶着她手。
连月淫雪霏霏,永宁塔被雪覆盖成了一座晶莹的白塔。元佶遥遥望着。永宁寺,这是她和贺兰玉初识的地方。
每一块砖,每一棵草,每一根雕梁画柱都带着贺兰玉的味道。
元佶跪在灵前三日,不眠不休。
她整个心是空荡荡的,不是难过,也没有悲痛,只是一无所有。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失去了记忆,感觉不到存在,最后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跪在这里。
对贺兰玉,她连悲哀也觉得无能无力。
宋碧想劝不敢劝,从太子离开那日起她脸上就没有过表情,眼泪都没有掉一滴。那日听到皇后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仇恨几乎把人吓的差点盘子都摔了。
门殿两侧悬挂的琉璃风灯在寒风中簌簌轻响,殿中飘舞招摇的满是白障灵幡。何林提着灯在外面站定,贾后迈步进了殿,眼神示意了一圈,宫婢急急退下。元佶听到脚步声并不回头,也不起身,只等对方走近。
“人死不能复生,太子妃当节哀顺变。”
元佶很平静:“皇后娘娘错了,他本来可以不必死,他是死在皇后娘娘手里。只可惜,没了太子给娘娘做靠山,如今又将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我可真替娘娘前程担心。”
贾后冷笑道:“你以为你让人在皇上面前进几句谗言,皇上就会相信你的话?”
“那皇上可有听皇后的话,将进谗言的奴才处死了吗?”
贾后不答,元佶心中了然,几乎有些发笑,接道:“我进的可不是馋言,我进的是金玉良言呢娘娘。娘娘太小看皇上了,咱们皇上虽然不够聪明,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却分的清的,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只听娘娘的话,娘娘说什么他便是什么。可惜娘娘不该下手太狠,当初杀了楼氏,又杀了楚王,大张旗鼓的,把咱们皇上吓的躲床底下去了几天不敢上朝,现而今连太子也死了,陛下还是吓怕了吧,怎么娘娘哄不住了吗?这么多年工夫可白做了。”
贾后面有怒意:“那个林宝儿本宫已经杀了。”
元佶心中一跳,诧异道:“杀了?不是我说娘娘的不是,太子尸骨未寒,皇后就这么动手杀皇上身边的亲信,这可叫皇上怎么想?皇上对娘娘原本就有忌讳了,娘娘不知道好好哄着想法子挽回皇上的心,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哪个不长脑袋的奴才撺掇的皇后娘娘做这种蠢事?”
贾后道:“我跟皇上说,他回家养老去了。”
元佶笑:“那我猜皇上现在正哭着跟皇后娘娘要人吧,皇后还不出个活人来可要如何是好,说不定明天上朝还要跟诸位王爷们哭着念叨呢,这可怎么是好。”
元佶其实并不知道贺兰萦的想法,只不过出言试探,不过听皇后的语气,她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简直要欢喜的笑开了:“我给娘娘出个主意,想法子让皇上最近病一病,别去上朝,把这事混过去,皇上记性也不好,过几日就忘了,娘娘跟皇上几十年夫妻,皇上总是惦记娘娘的好处的。”
贾后也正是这打算,闻言便思索她是何用意。太子妃是个聪明人,察言观色猜人心思戳人痛处,一分一寸拿捏的无比稳当,这个人她不能留。然而皇上已经对她戒心很重,如果再贸然动了太子妃,恐怕会有危险。
直到贾后离去,元佶自始至终不曾转头。她跪着,忍。
贾后奸猾狡诈,脾气暴躁性易冲动,对付她要学温水煮青蛙,进一步,退一步,进两步,再退一步,千万不能逼得她狗急跳墙,否则就学了当年楼氏惨祸。楼氏的实力比皇后不知要强多少,可惜还是死在她手里。这人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亡命徒,没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就算自己找死都要拖别人下水。
贺兰玉的死把她灵魂带走了。想到贾后,她灵魂好像又活了过来,重新感觉到了力量。感觉到力量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肢体僵硬,身体虚弱而疲惫。已经到了临界点。她需要休息一下,好好休息一下,醒过来再继续。
她想到睡,身体便松懈了,于是意识一黑,直接倒地。
她在半梦半醒间挣扎,身体沉重,疲惫喘不过气,好像身上压着五指山。大夫来来去去,宋碧不时的给她喂汤喂药,服侍擦汗,不知过了多久,这天夜里她突然清醒过来了,睁开眼睛望着帐顶。
她有些怀疑这几天是在做梦,宋碧给她喂药,她没张口,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宋碧端着木勺:“现在是太昌八年,娘娘。”
太昌八年,她刚到太子身边是元康四年,转眼已经是太昌八年。
她听见了佛寺的诵经声,还有钟声,手中握着一块硬物,是枚双鱼佩,那是贺兰玉的遗物。
她想起来了,现在是太昌八年,贺兰玉死了。
宋碧叹口气,服侍她喝了药,将枕头垫高了些。元佶侧了头去蜷了身窝着,闭上眼睛,她手握着贺兰玉的玉佩捂着胸口。
贺兰玉的气息缠绕在身体四周,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定,平静,她的姿势如同沉睡在胎中的婴儿,拇指摩挲着玉佩,嘴里喃喃低语道:“殿下,你去了哪里呢?你还在这里吗?我感觉到你在,你回来了吗?”
她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接近,闭着眼伸手去抓,果然便抓着一只手。她好像抓住了贺兰玉的魂魄,素白的一抹影子,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眉眼,脸颊雪白。她拥抱住他,将自己埋在他清冽冰冷的的气息里。
“咱们还没有十年呢……殿下……”
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她,最后她赌气道:“好啊,死便死了吧,你是死是活对我也没什么差别,死了也好,死了我还能惦念惦念你,像这样亲亲热热的在一块说会儿话……”
元襄掀开帘子进去,解了披风抖落一身寒气,近前去摸了摸她额头。
触感冰凉,元佶魂收回来,知道是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他耳朵坏了,几乎已经不大张口说话,崔林秀代替他口舌:“荆州,谢帷恐怕也活不久了,荆州要乱。现在朝中是张华,裴熠在主事。张华已经有八十多岁了,本要告老还乡,被皇后又是求又是劝的留了下来,不过老头子也不中用了,不过摆在那镇山辟邪;尚书台还是裴熠在把持,贺兰忞现在是大司马,不过宫中朝中一应事情都是皇后在替皇上拿主意,皇后这才几天,就把她贾家兄弟子侄抬举了个遍,朝中要职全让他们占据,这般嚣张,比当年楼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后的父亲,乃是鲁国公兼车骑将军贾容。贺兰玉当初讲给元佶听的那个故事,安道乡公带死士冲出宫门要诛杀贺兰氏□□,反而被贺兰氏所杀,夺取了皇位,这件事中功劳最大的就是贾容。当初杀皇帝的命令便是他下的,事后他封了鲁国公,升了车骑将军,女儿嫁给了贺兰氏做太子妃,又做了皇后,动手杀人的成济给安道乡公偿了命。
这贾容好处便是心狠手辣不要脸。当时元氏皇帝还在位,别的大臣就算给贺兰氏跪舔也不敢光明正大,还得顾忌着天子在上,这贾容却是豁的下脸也豁的下命,直接把皇帝给干掉了,虽然在大臣们面前臭了名声,但贾家也因他发了家。
元佶冷嘲道:“贾家人尽是草包,没一个能做事的,比楼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才不称其位,还想谋其政,会是什么下场还用想吗?贾氏不自量力,权欲熏心,不知收敛,她如此专横,恐怕是把成都王也得罪了吧?先让她得意,等她贾家嚣张到天上去,离死就不远了。”
崔林秀附和,元襄道:“眼下咱们要说服成都王站在咱们这边,只要皇上对皇后失去信任,要废贾后就轻而易举。”
他说话的时候几乎也没有表情,只是接替在崔林秀之后总结,虽然听不见,但对谈话内容了然于心。
崔林秀先告辞,元襄留下,手里捧着宋碧送来的药递给元佶。
他仍然是个白脸红唇的模样,脸颊褪去了少年的肉感,越发显出英姿勃发的男儿气概,浓长双眉,鼻梁挺直菱唇鲜红,军中呆的久,但皮肤还是天生的白净。他的长相就不是圆融柔和的,小时候五官就很锋利,现在越发明显。
不论他怎么掩饰,别人总能发现他的缺陷,他通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