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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是能狠心杀了她们,又能证明什么?沈璧君和朱白水还是落在连城璧的手中,这个事实已无法改变。
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他慢慢地收回了他的刀,慢慢转过身走了。
无论是失败,无论是死,无论连城璧用什么恶毒的圈套在等着他,他都已准备接受。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得不停地往前走,无论前面是高山还是平地,都要想法子走过去,走得过去就活着,走不过去就死。
可是嫣嫣却不肯罢休,挣扎着道:“等一等……”
她挣扎着推开玉如意,摇摇晃晃站起来,摇摇晃晃去追萧十一郎。
她的腿还是很软,她的脸色还是很惨白。
萧十一郎那一刀之威,没有看见的人,永远也想不出有多么凶、多么险、多么可怕,只有身临其境,险死还生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得到那一刀的锋锐。
嫣嫣简直是魂都吓得飞了。
可是她居然还要挣扎着去追萧十一郎。
她才勉强走到萧十一郎身边,再也支持不住,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扑倒在地上。
萧十一郎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她就倒在萧十一郎的怀里。
萧十一郎眼睛望着这偷偷喜欢他,却不怕死,敢用她纤弱的身子去当他盛怒一刀的小姑娘,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轻轻扶着她的身子,柔声道:“你想说什么?”
嫣嫣惊魂初定,突然看见萧十一郎目中那慑人心魂的温柔和怜惜,突然听到萧十一郎如此轻柔、温婉的语气,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小河一般流下。
她流着泪,轻泣着道:“你……你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小姐?你可知道小姐有多么喜欢你?”
萧十一郎满肚子苦水,吐也吐不出,只好叹息着道:“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之间有很多事,本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能懂得。”
嫣嫣道:“可是,正因为我不懂,我才要问。沈姑娘他们的下落是我说出来的,我做梦也想不到你竟会为了这件事而杀小姐。小姐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你如此恨她?你又为什么说小姐不肯说出沈姑娘他们的下落,是要给连城璧创造时间捉他们?”
萧十一郎道:“难道不是?”
嫣嫣道:“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
萧十一郎苦苦叹息着,道:“我问你,你们从玩偶山庄出来,一共有九个人,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另外那七个人呢?她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嫣嫣面上现出黯然的神色,道:“三个嬷嬷她们已死了,四位姐姐她们……”
她眼睛凝视着萧十一郎,道:“可是,四位姐姐她们真的背叛了小姐吗?”
她的眼波竟是那么的纯真、清澈、不带半点尘埃。
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四个少女是不是还活着,但言下之意显然是她们还活着。
萧十一郎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长长叹了口气。
嫣嫣黯然垂下头。
萧十一郎道:“你那四位姐姐既然还活着,她们又在哪里呢?”
嫣嫣道:“她们当然是和朱公子、沈姑娘他们在一起。”
萧十一郎面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朱白水他们就是被你的四位姐姐带到了玩偶山庄,是不是?”
嫣嫣怔怔道:“是。”
她脸上还是很迷茫。她还是不懂。
可是玉如意却突然懂了。她已能站起来,她就远远地站在萧十一郎他们的背后,大声道:“不是!”
萧十一郎霍然回过身来,盯着她,缓缓道:“不是?”
玉如意大声道:“不是!朱白水他们不是被带到玩偶山庄,而是他们自己愿意去的,没有人强迫过他们。”
她还怕说得不够清楚,又道:“他们走的时候,我已对他们没有任何禁制,他们已完全自由。”
萧十一郎这才真的吃了一惊,耸然动容道:“此话当真?”
玉如意凄然笑道:“你就算是不相信我的话,你总该相信嫣嫣。她就是为了要告诉你真相,才差一点死在你手里。她纵然在别的事上会帮着我撒谎,但至少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
萧十一郎目光才移向嫣嫣,嫣嫣就用力点着头,道:“我保证我家小姐说的绝对是真的。倘若我说谎,叫我就像方才一样,再死一次。”
萧十一郎仿佛连头发都愉快了起来。
突然之间,本来黯淡的目光已变得明亮而逼人,本来凄凉、低落、萧索的情绪已变得振奋、抖擞、意气勃发。
方才他的人若是像月光一样凄清、暗淡。
现在他的人已变得如阳光一般明快、炽热。
嫣嫣眼波脉脉凝视着萧十一郎那充满野兽般魔力的脸和眸子,那一扫阴霾后掩不住的快慰和愉悦,她连心都仿佛已醉了、化了……
然后她才突然发现她还小鸟般偎依在萧十一郎的怀里。
她的脸立刻飞红,她不由自主一把推开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和玉如意都吃惊地望着她。
她的脸更红,“嘤咛”一声双手掩住烫得厉害的双颊,可是还是掩不住她少女动人的慌乱和娇羞。
她仿佛从魔鬼那儿借来了很多力气,突然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屋子,“砰!”紧紧关起门。
她身子靠在门上,心就像是一只疯狂的小鹿,在胸腔里冲突跳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胸膛里闯出来。
她用两只拳头紧紧压着心脏,可是她想起方才的情不自禁,想起萧十一郎和玉如意看她的眼神,想起他们窥破她少女羞涩的秘密,她的心跳得就更厉害了,只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永远也莫要再见到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和玉如意目送着嫣嫣奔回小木屋、关起门。
玉如意回过头来,似笑非笑望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到底有什么魔法?不动声色就将这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萧十一郎只长长叹了口气。
情之一物,天下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楚?
玉如意也知道萧十一郎不会回答这句话,眼睛凝视着他,突然柔声道:“你以为朱白水他们到玩偶山庄去,是被我身边那四个丫鬟押去的,是不是?你以为那四个丫鬟已将他们出卖给连城璧,他们已落到了连城璧的手里,是不是?其实,我早已将他们当成了朋友。我既然知道我身边那四个丫鬟已变节,我又怎会推断不出这件事可能会有的变化?我又怎会将朱白水他们的命运完全交托给四个叛徒?”
萧十一郎长长叹息着,道:“是我错了,我差点就杀错了人。”
玉如意眼波就像嫣嫣一样脉脉凝视着萧十一郎,轻轻叹道:“你没有错。无论是谁听到自己最倾心的爱人和最知心的好友突然落到了自己敌人的手里,而且是被他身边一个十分亲近的人害的,都无法不急,无法不愤怒、不冲动。”
她在浅浅地笑,可是她的笑却很凄凉,接着道:“尤其是当他始终不肯相信他身边这个十分亲近的人时,他就更急,更愤怒,更冲动。一个人在心急自己爱人和好友的生死安危做出的事,又怎么能算是错?”
萧十一郎无语,目中却似已有了一层阴影。
玉如意不停地笑,可是她的笑却显然是在掩饰她心中的凄恻、惨淡和失望。
她勉强笑着道:“可是无论你相不相信我的话,无论你怎么样对待我这个人,我都要告诉你,我始终不肯痛痛快快将朱、沈二人的下落告诉你,的的确确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想打动你,嫁给你,这件事我并没有说谎。”
萧十一郎还是无语,却又已开始叹息。
玉如意突然也沉默了下来,眼睛凝视着萧十一郎,过了半晌,慢慢将目光从萧十一郎脸上移开,慢慢接着道:“但这件事虽然有我自私的想法,却也是朱白水和沈璧君他们的意思,我倒也并非擅专。”
萧十一郎怔了怔,道:“是朱白水和沈璧君他们不要你将他们的下落告诉我?”
玉如意道:“是。”
萧十一郎道:“我不懂。”
玉如意轻叹着道:“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场赌赛。”
萧十一郎皱眉道:“赌赛?”
玉如意道:“是我和朱白水、沈璧君两个人赌,赌的是你到底是不是君子。”
萧十一郎淡淡道:“你们赌的并不好,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君子,我既不喜欢君子,也不想做君子。”
玉如意叹道:“可是你却真真切切是一位至诚至真至信的君子,现在就连我也无法否认。”
萧十一郎苦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子说我。”
他突然问道:“但这赌赛又和朱白水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为什么不要你将他们的下落告诉我?”
玉如意道:“这当然是有关系的。我们这场赌赛的赌期是两个月,我赌的是在两个月之内我能让你喜欢我,心甘情愿娶我,朱白水和沈璧君就赌我做不到。”
她苦笑着,接着道:“只可惜我却输了。你和沈璧君之间的情感果然如铁石一般不可撼动。”
萧十一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月玉如意出尽手段也要喜欢他,打破头也要他答应爱她、喜欢她、娶她了,原来,这只是一场赌赛。
但无论什么样的赌赛总是要有赌注的。
萧十一郎道:“你们赔的是什么?”
玉如意眼睛又凝视在萧十一郎的脸上,缓缓道:“倘若我赢了,沈璧君就要拱手将你让给我,并且有生之年绝不再在你面前出现。倘若我输了,我就要死心榻地跟着朱白水,嫁给朱白水wωw奇Qìsuu書còm网,一辈子做朱白水的妻子,永远也不准变心……”
萧十一郎听得连耳朵上都要沁出冷汗,他甚至没有听到玉如意后面说的话。
他永远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月来看似很温柔很香艳的生活后面,原来竟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
倘若他惑于玉如意的美色,倘若他不小心堕入玉如意的温柔陷阱……
他惊得连心跳仿佛都已停止。
过了半晌,他才苦笑着道:“他们倒真是胆大,他们倒真的敢赌。”
玉如意道:“他们难道不应该赌?”
萧十一郎苦笑道:“他们赌得太冒险,倘若萧十一郎的心突然别扭一下,他们岂非就输惨了?”
玉如意轻轻叹道:“可是输的却不是他们。”
她目中带着尊敬的神色望着萧十一郎,道:“你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萧十一郎却在苦笑。
这一场赌,他确实赢了,可是他赢得却太险,险得让他不敢想,险得让他后怕。
倘若没有沈璧君,倘若没有他们那种刻骨铭心、魂牵梦萦、深邃激烈、虽生死而不渝的情感,他倒真的是没有把握能抵挡得了玉如意绝世的美色、绝顶的智慧、绝对的魅力……
但若是没有他跟沈璧君那段感人的故事,沈璧君和朱白水还会不会再跟玉如意赌呢?他还会不会如此拒绝、抵触、排外玉如意的爱,当她是洪水猛兽呢?
过了半晌,萧十一郎才又道:“现在这场赌赛已结束,所以你们才肯将真相告诉我,是吗?”
玉如意轻叹道:“今天已是第六十四天。……本来我该在第六十天的时候就跟你说这些事的,可是我实在不愿意过早地将这闷葫芦打破,因为……”
她的眼波又变得朦朦胧胧,如烟如雾,她的声音又变得幽怨、凄凉,“因为我总是想多留你些时候,就算是多留你一天,或是一个时辰,也是好的。可是我自己也知道,我就算是能留得你一时,也留不了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