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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柴青点头应道:“那是老四从容得手。”
这会肖承远和绿忆同时厉声抢问道;“去太湖之滨的是 谁?”
胡柴青依然不变声色地应道:“那是老大施毒使者支古 冬。”
肖承远此刻手心紧捏,汗出如雨;绿忆姑娘更是汨水盈 眶,浑身微颤,他们深深知道,若仅凭一招一式的硬拼硬斗, 蓝玉珍姑娘一支聚莹短剑,可以睥睨武林,任凭什么施毒使 者支古冬,又何在话下?但是,如果暗中施展放毒的手脚,蓝姑娘 就凶多吉少了。
肖承远和绿忆都在紧闭着嘴,不敢张口就问。唯恐胡柴 青答覆出来的是晴天霹雳,月夜焦雷。但是胡柴青却先他们 而说出了结果。他说道:“太湖之滨,施毒使者却是迟迟未行。”
肖承远稍喘一口气,抢着问道:“那是为什么?”
胡柴青笑道:“连老夫在回程中途闻到‘苍虚秘笈得主’。 尚且要斗上一斗,何况老大是专程前去的?”
绿忆抢着问道:“如此他为何迟迟不行?”
胡柴青说道:“老大心比天高,人比蛇毒。要在太湖之行, 满载而归,如此他要妥为准备,志在必得。”
肖承远说道:“你是说你大师兄施毒使者支古冬,尚未启 程?”
胡柴青摇头说道:“旬日以前,确是如此.”
肖承远没等他说完,立即一拱手说道:“火焚括苍,毒伤 石老帮主,无端挑衅于渔老师兄;胆敢乱闯君山清修之地,诸 多罪愆,念在老朋友你能苦海回头,一念归真,肖承远均愿 不作细算。你我今日在湖上萍踪一会,但愿他日再相逢时,俱 是仗剑行道江湖之人。请了!”说着话,便回转身,对渔礁翁 拱子说道:“渔老师兄!洞庭八百顷,小弟此刻恨不能插翅飞 渡。请老师兄立即张帆乘风,登渡彼岸。让小弟早日兼程,赶 回太湖故里。”
渔礁翁单手支撑住舵柄,慢慢地沉下颜色,说道;“最难 苦海回身,无异屠夫成佛。胡老朋友这等朋友不交,将是终 生憾事。小师弟!你何能如此撒手就走?”
肖承远本来是一心急得着要赶回太湖,探看故里平安与 否。此时一听渔礁翁如此—说,一收奔放的心神,不由地顿 时脸上一红。
渔礁翁接着说道:“老渔尚要请教胡老朋友两项问题,小 师弟暂时稍加忍耐。”
肖承远红着脸应是,转身一跃,落到对面船上,起手运 用如飞,连拍两掌解开胡柴青左肩井右曲池两大穴道,左手 及时掏出一颗丹药,递到胡柴青面前说道:“在下一时情急, 有失江湖道理,胡老朋友幸勿见责。”
胡柴青站起来活动着双臂,笑呵呵地说道:“人非圣贤, 孰能无私?老夫虽然生长边陲,也知道圣贤尚且讲私情。你 岂不闻:亲亲而后仁民,仁民而后爱物。私情即是常情,胡 柴青即使再不敏,也不能蠢到如此地步。”
有人说,人的面貌和谈吐,和人的心地有关.心地良善, 虽相貌丑陋,读书无多的人,也使人觉其可亲,而谈吐中节 适度。心地卑劣的人,虽面貌俊美,饱读诗书,仍然使人敬 而远之,视之可恶,听之可鄙。所以,人之内心美好或丑陋, 直接形之于外,表之于声。这是一段废话,且说胡柴青一经 顿悟之后,谈吐之间,也自然礼仪井然。他谢过肖小侠之后, 转而又向渔礁翁拱手说道:“老朋友,你们时间宝贵,确是事 实,有何高见,就请指教如何?”
渔礁翁脸色异常沉重地说道:“除了胡老朋友四兄弟之 外,是否尚有旁人,也随之南下中原?”
胡柴青顿时也为之一怔,摇摇头说道:“这件事,老朽不 敢断言是抑或非。”
渔礁翁接着说道:“千毒神君归附噶达素老山之前后,有 否旁人加入阿修罗教?”
胡柴青也摇头说道:“阿修罗教规律严厉非常,这等事, 老朽一无所知。”
渔礁翁接着又问道:“千毒神君门下有使用‘毒杨花’的 毒器否?”
胡柴青摇头道:“阿修罗教与千毒神君门下,俱是使用毒 物之能者。毒若见诸于形色,等之下者,毒杨花想必是毒器 名称。不是我千毒神君门下所有。就是放毒瘟神乐见今,虽 施放小巧毒器,也无‘毒杨花’其物之称。怎么?是另有其 人,生事于前吗?”
渔礁翁阴沉着脸,半晌才摇摇头,忽又展笑容说道:“老 渔的问题都已经问完了。胡老朋友!难得你如此一念归真,武 林之中对于去恶向善的人,都要尽一分相助的力量。”说着转 身向绿忆姑娘道:“姑娘!南海琵琶神力,意在右侧二十丈外 之船桅,可能奏功吗厂
渔礁翁如此一问,肖承远和绿忆都为之一怔。他们都因 为心悬太湖,神驰故里,没有留心身外。此刻一经渔礁翁如 此一问,立即凝神注目,向右侧湖上扫视。
此时,夕阳早坠,星光朦胧,湖上水气横天,难分上下。 但是在肖承远和绿忆的眼神扫视之下,顿时觉到渔老师兄所 指为何了。 绿忆立即将碧玉琵琶,顺在手中,对渔礁翁说道;“绿忆 遵命一试,但愿不负渔老师兄所望。”
说着话,心神顿时收敛,右手小指微挑,只听得“叮 咚”两声,弦音脱手而出,余音未绝,就听到右侧湖面上 “吓喳”一下巨响,紧接着“噗嗵”一阵,水声震动,搅动湖 水一阵波光粼粼,金蛇万道。
渔礁翁笑着说道:“绿忆姑娘一指弦音,为胡老朋友解脱 后顾之忧。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愿他日后会有期。”
言犹未了,风帆顿起,舵柄微一推动之际,这—叶小舟, 就如脱弩之矢,乘风破浪,远去数丈。不一会工夫,便将胡 柴青撇开得踪影不见。
渔礁翁这才向肖承远说道:“小师弟,今日湖上一会,对 你助益良多。阿修罗教既然死灰复燃,小师弟就不可务求近 功,不妨徐徐图之,为武林谋求百年长治久安之大计。不过 有今日胡柴青前车之鉴,当知天下无不可善渡之人,应该上 念好生之德,少作滥杀无辜,否则,徒然像昔日各大门派图 谋扫荡阿修罗教一般,于事何补?切记!切记!此番返回太 湖故里,但愿平安无事,小师弟亦可深虑大计,老渔虽隐深 山,但愿耳闻好消息。”
渔礁翁这一番话,不仅说得肖承远小侠和绿忆姑娘心神 凛然,连老化子宋允平,也收敛笑容,静听称是。
肖承远忽然又想起来问道:“方才渔老师兄问起‘毒杨 花’之事,胡柴青毫无所知,难道另有其人吗?”
渔礁翁说道:“小师弟!应该说从即刻即日起,你已经负 起扫荡群魔的道义责任。你要记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狡 诈阴险是这些魔头的特性,前途多坎坷,你要耐心地去行走。 无论是千毒神君,乃至于毒杨花、断肠白骨吹等等,自有水 落石出之时。”
渔礁翁说得语重心长,一反平时他那种嘻笑不拘的态度, 肖承远唯唯应是,将这些话都紧记心头。
渔礁翁忽然又一落风帆,遥指对面说道:“相去七八丈, 便是彼岸,老渔要和你们告别了。”
肖承远不敢轻言挽留,只好躬身辞别说道:“多谢渔老师 兄相送过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渔礁翁扬声呵呵笑道:“小师弟!千里萍踪,尚有相逢之 口,何况我们。只要小师弟玉扇平魔,再度归隐山林之日。老 渔少不得要在遨游五湖四海之余,绕道太湖,还要叨扰几杯。”
在长笑声中,一声“再见”,只见他一扬手,一条巨大的 木桨脱手直飞两三丈开外。渔礁翁人随桨起,宛如夜鸟惊空, 带起一阵风声,悠然落在木浆之上,霎时间去势如矢,竟然 如此神奇无比地破浪而去。
肖承远和绿忆姑娘,以及老化子,目送渔礁翁逐渐隐没 在黑夜湖上,都有一分怅惘。良久,三个人才回过身来,老 化子却是感慨万千地望着肖承远说道:“渔老其人,在二老一神 尼之中,是一位洒脱不拘小节,游戏人间的高人。今天他竟 然如此严谨言词,一丝不苟地说明他对平服群魔的态度,足 见用心之深,高瞻远瞩。渔老金玉良言,足为小兄弟引为箴 训。”
肖承远唯唯称是,忽然说道:“老化子哥哥平素也是落拓 不羁。游戏人间,此刻竟也是如此谆谆告诫,小弟引以为训。 只怕小弟德薄能鲜,难当大任,倒是有负前辈们的期望之殷。 不过……”说到此处,肖小侠微有叹惜之意。顿了一顿,低 声说道:“以千毒神君如此居心叵测,剧毒一身的魔头,尚且 听命于活骷髅怪;以活骷髅怪如此阴险毒辣,刁钻尖刻,古 怪机灵的人物,尚且听命于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此人之可虑, 是在意中。”
绿忆姑娘闻言微翘着小嘴,持有异议的说道;“承哥哥! 记得昔日你闯荡武林,遍会群魔的时候,哪里有今天这样顾 虑多端的事情啊!管他是谁,只要我们赶到青海噶达素齐老 山,还怕没有水落石出之日吗?”
肖承远脸上不由得为之微微一红,老化子却于此时接过 口来,认真地说道;“绿忆姑娘!这正是说明你承哥哥已经今 非昔比,经验老到,顾虑周详。你岂不闻两军对敌,先求知 己知彼,才能百战而不殆吗?”
肖承远这才含着一丝苦笑,说道:“活骷髅怪胆敢如此挑 衅中原武林,必然久经谋算,若无所恃,焉能如此,还有一 件事使我久藏心头,莫可一释的,便是暗伤少林掌门以及暗 算邛崃悟尘师太的‘毒杨花’,此物必有曲折离奇情节,如果 不是活骷髅怪所为,只怕问题更是复杂了。”
绿忆姑娘也觉得承哥哥的话不无道理,当时点点头说道: “承哥哥!那些问题,留待从长计议罢。当前十万火急,便是 赶回太湖故居,看看三位姐姐平安与否。”
肖承远小侠一时急于思索群魔迭起、武林难安的问题,却 把太胡故居急如星火的情况,撇到一边,如今一经绿忆提起, 不由地又为之心神一震,顿觉惶惶。正好此时船已靠岸,众 人弃舟登陆,肖承远先吩咐随来几人,尽自先走。转而又向 老化子拱手为礼,沉声说道:“不瞒老化子哥哥你说,小弟此 时心急如焚,方寸已乱,灵智不明,处事欠周……”
老化子一把拦住肖小侠说下去,皱着眉说道;“有道是 骨肉连心,也怪不得你。目前你小兄弟对老化子有何差遣,尽 管明言。老化子为人,小兄弟尚有任何不知之处吗?”
肖承远点头说道:“小弟便和绿忆即刻兼程赶路,但愿太 湖故居,安然无恙。不过,小弟此时心中另一件难安之事,便 是括苍山青龙帮总坛。无辜遭千毒神君门人下此毒手,石老 伯父究竟生死如何,仍在不明之中。我若如此赶回太湖,而 故居无事,我何以对风姐姐?”
老化子慨然说道:“小兄弟的意思,我老化子已经明白, 即使你小弟不说,老化子与石啸天老帮主的交谊,也不容我 置之无睹。不用说,小兄弟你和绿忆姑娘,且自兼程赶回,老 化子少不得先要跑一趟括苍,一则看望石老帮主的生死,再 则,括苍山遭此大难,我老化子也该探视一番啊!”
肖承远感动得无已,拱手连连说道:“老化子哥哥古道热 肠,急公好义,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化子忽然又展颜呵呵一笑说道:“休向老化子脸上贴 金,等着我们在太湖之滨再会吧。”
人是雪地飘风,势如流星赶月,匆匆地走了。剩下肖承 远和绿忆怀着万分沉重的心情,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