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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索一松,兴见两腿已能活动,突然全力抬脚踢去,出其不意的踢中了丁义的下颚。
这一脚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丁义又一心在裤脚管里搜索金元宝,以致猝不及防,被踢得闷哼一声,仰面栽倒,昏了过去。
兴儿大喜过望,但脚下绳索虽松开,腰部以下仍然紧紧的捆住,而且打的是死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绳索松动,全身向下滑动,终于脱身而出。
朝宗惊喜交加,急道:“兴儿,快来为我松绑!”
兴儿这下可得意了,笑道:“公子放心,小的不会把公子丢下的。”说着已抽出了丁义的佩刀,上前割断了朝宗身上的绳索。
朝宗宅心仁厚,一离开木桩即道:“兴儿,快把他们也救下。”
兴见面有难色道:“这……公子,他们……”
红姑冷声道:“哼!你们以为松了绑,就可以闯出山寨?别做梦了!”
纪天虎也道:“就算咱们带路,也闯不出去!”
侯朝宗一怔,惊道:“二位的意思,咱们是死定了?”
红姑道:“擒贼擒王,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能出奇制胜,把铁老大制住!”
朝宗略一迟疑,不由分说将兴儿手中的刀夺过去。
兴儿情急阻止道:“公子,不可……”
朝宗置之不理,上前亲自动手,为红姑割断双手反缚的绳索。
红姑出其不意,一把将刀夺过,惊得朝宗向后一退。
“你……”
红姑无暇理会,自行将全身绳索割断,再过去为纪天虎松了绑,始说道:“咱们能否死里逃生,成败在此一举,跟我来吧!”
她可也没忘了那几十两的银子,因为一旦能逃出,将赖以为生,岂能便宜了丁义。
尤其方才被他趁机毛手毛脚,更使红姑怒从心起,搜出了布包,狠狠的踹了丁义一脚,才持刀冲出铁栅门。
朝宗与兴儿那敢怠慢,忙跟纪天虎出了牢洞。
夜色苍茫,山寨里各处仍有灯火,几间茅屋里不断传出呼么喝六之声,那批山贼正赌得起劲。
红姑放眼看去,大厅仍然灯火通明,十几名山贼把守厅外,显然铁豹与那两名说客,尚在大厅内开怀畅饮。
她略一思索,当机立断道:“大哥,咱们就算闯出大寨,山谷里尚有重重的关卡,惊动老大赶来,仍难脱身,只有孤注一掷,冲进大厅,攻他个措手不及,把他制住!”
纪天虎把头一点,道:“好,你只管往里硬闯,外面的人由我来对付。”
这是唯一的生路,别无选择!
侯朝宗主仆更毫无选择的余地,只好跟他们共进退。
红姑一马当先,领着三人,利用夜色掩护,顺着山壁绕向大厅。
掩近数丈之内,她回头轻声道:“大哥,我要闯了!”
纪天虎刚一点头,红姑已身如流矢射去。
厅外十几名山贼未及拦阻,她已闯入了大厅。
几乎是同个时候,纪天虎也已发动了攻势,出其不意的扑出,一掌劈倒一名山贼,顺手夺过了长茅。
朝宗主仆分向两名山贼突袭,也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各自夺得了一把钢刀。
变生肘腋,十几名山贼大惊,仓皇不及应变,被狠劲大发的纪天虎,一支长茅攻得手忙脚乱。
朝宗主仆趁乱冲进大厅,只见红姑的钢刀,已横压有了几分醉意的铁豹颈旁,两名说客则惊得不知所措。
只听红姑冷声道:“老大,恕小妹无礼,不得不出此下策,请你送咱们出寨吧!”
铁豹惊怒交加道:“哼!我已传令下去,任何人擅自离寨,一律格杀勿论,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闯得出山。”
红姑道:“老大!人各有志,何必勉强。咱们志在离此,并无意阻止老大加入李自成,只要放我们一马,从此各奔一前程,互不相干,不是很好吗?”
铁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好吧!既然你们去意已决,勉强留下也是貌合神离,不如就此分道扬镖,各凭造化。”
红姑喜出望外道:“多谢老大成全!”
纪天虎正好闲来,几名山贼追入,一见首领受制,全惊得目瞪口呆,那敢轻举妄动。
红姑笑道:“大哥,老大已答应,亲自送咱们出寨了。”
这话是给铁豹保留几分颜面,实际上在此情势之下,他能不答应吗?
兴儿却意忧未足,急道:“姑娘,还有咱俩的行囊和盘缠……”
铁豹双目怒睁,向红姑问道:“怎么?这两个小子也要带走?”
红姑微微点点头道:“不错,要不是这位小哥儿帮忙,咱们此刻还在牢洞里等死,老大,你不反对把他俩也放了吧?”
铁豹怒形于色道:“好!今夜我认栽了,不过、你们兄妹二人记住,山不转路转,只要我不死,咱们以后终有相见之日,那时……”
纪天虎把心一横,不甘示弱地道:“老大,咱们结义一场,就此一刀两断,以后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到时候再说吧!”
铁豹怒哼一声,向那几名山贼喝令道:“传令下去,所有的明卡暗椿不得拦阻,放他们四人出山。”
红姑却笑道:“不!老大,你得亲自送咱们一程。”
铁豹气得又是一声怒哼,道:“走吧!”
兴儿一眼瞥见,他们的一袋银子尚置于桌上,便冲了过去,一把抓在手里。红姑见状,不禁暗自好笑。
他却得理不饶人,又从一名小贼手中,夺过一支长茅,权充扁担,挑起了尚置于一旁的行囊,露出了一付得意之情。
铁豹受制,无可奈何,只好亲自送他们出寨。
一路通行无阻,出了山谷外,红姑始将刀一收,歉然地道:“老大,咱们就此告别了……”
铁豹置之不理,又是一声怒哼,突向山谷内如飞疾奔而去。
红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深深地一叹道:“唉!人生如梦,没有不散的筵席,二位,咱们也该分手了。”
侯朝宗双手一拱,道:“能与贤兄妹相识,且共生死,总算是有缘,不知二位可否将行踪相告,日后也好专程拜访,聚上一聚。”
红姑道:“咱们打算先回故里一探,此后的行踪就很难说了,也许四海为家……公子将何往呢?”
侯朝宗道:“在下将赴留都应试。”
红姑沉吟一下,道:“咱们也许会去走一遭,公子请留下大名,以便日后去了留都可以去找你们。”
侯朝宗坦然道:“在下姓侯名方域,号朝宗,祖籍归德……”
兴儿插嘴道:“我家老爷,就是前任户部尚书呢!”
纪天虎一听侯朝宗是官家子弟,顿起反感,冷哼一声道:“红姑,咱们走!”
红姑明白他的心理,不便再说什么,兄妹二人身形一掠而去远了。
朝宗不禁一怔,斥责道:“你这小鬼,为什么老喜欢把老爷的招牌给抬出来?不说话会变哑巴?”
兴儿急道:“公子,要责备小的,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会见人家兄妹已经走远了,万一山贼追来,咱们可就走不了啦!”
朝宗一听,那敢再此停留,紧张地道:“是啊!咱们快快离开此地吧!”
主仆二人出了山区,披星戴月,连夜顺着官道直奔滁州。
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侯朝宗再也不敢沿途游山玩水了,一到滁州,立即雇了马车,直驶南京。
□□□□□□□□试场就在旧日京试的贡院,和旧日歌妓集中地的旧院,亦隔着一条秦淮河,贡院在北岸,旧院在南岸,其间东有文德桥,西有武定桥往来相通,十分方便。
每到灯光初明的黄昏时分,桥上往来最多的就是来应试的方巾蓝衣的秀才。
那些士子们中间,固然有些是清贫苦读的寒士,但大部份都还是家境宽裕,又是年轻爱动好玩的年龄,处身在这软红十丈的环境里,既远离了家人父兄的拘束,又带足了盘缠,还会不趁此机会疯狂一番?
朝宗正好是二十二岁,才名早扬,几篇诗文着实受到那些前辈先进的夸奖。
他本人又是美男子,再加上他父亲侯恂老先生做过一任户部尚书,这种种的条件,使他成为贡院中的红人,也成为旧院中的名人。
举榜未揭,南京城中已经无人不识侯公子了。
今天是松江的夏允彝在旧院的媚香楼李贞娘家请客,对这个宴会,侯朝宗的兴趣并不高。
因为夏允彝是复社中的中坚人物,复社是后起的东林势力,在魏忠贤跟客氏当权的时候,东林那些书呆子被整得很惨,一直到他们倒了下去,东林党人才抬了头。
目前东林党是比较神气,但是侯朝宗认为他们太过于头巾气,忧时救国固然是好事,但是整天的评议朝政得失,骂这个、骂那个,则又未免太过份了。
只不过夏允彝在南京的士林中很有力量,跟他的父亲侯老先生也有点交情,算是父执辈了,不好意思拒绝。
再者,媚香院也有点吸引他的地方,那可不是李贞娘,她虽是秦淮名妓,但却已是明日黄花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管她多富有吸引力,却无法吸引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年郎,他向往的是她的女儿香君。
听说她才十六岁,长得纤巧秀美,而且娴静稳重,有大家风范,美得令人心碎。朝宗久闻其名,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因为她是清倌人,不大出来应酬。
今天在她家里,想来定会出来见客的,这才是真正吸引朝宗的力量,所以他在过文德桥的时候,不觉地把脚步加快,彷佛身上的骨头也轻了几两似的。
一直到快接近媚香院的大门时,他才不好意思的把脚步放慢了一点,约的时间是酉正,现在不过是日影才偏西,那不是太早了一点。
如果是主人还没有到,自己先去了,平时倒还没什么,夏允彝虽说向父亲递过门生帖子,却也与父亲同朝做过事,称是同辈固可,称长辈也无不可,早到了也没什么。
但是,前几次约会时,自己都到得很迟,偏偏今天说是为了要介绍李香君给他而早到了,那可实在是说不过去。
因此他脚下犹豫,正想滑过媚香院,上别处先蹓一圈才回来。
那知,媚香院门口,闪出一条人影,一把拖住了他就叫了起来:“啊呀!侯公子可把你给盼到了,大家都来齐了,就缺你这位贵宾,大家公推我促驾,正准备上尊寓去请您呢!天可怜,省得我麻子少跑几步路。”
说话的是说书的柳敬亭,一肚子好学问,博学广闻,言语诙谐,在他那一个行业里称得上翘楚。
因为他生性耿介,对复社的清流人物十分耸敬,斯文圈子里也十分器重他,差不多的酬酢场合中都少不了他。
他跟朝宗虽是初识不久,却颇为相知,所以对朝宗脱略形迹,也没有什么俗套或客气的。
拉着朝宗进了门,他已拉开他那说书的大嗓门,笑着叫了起来:“凤凰来了!凤凰来了!
快下楼来接凤凰!”
席设在媚香楼上,他又拖着朝宗直往楼上跑。
朝宗却已听见了夏允彝那松江口音带笑说着:“侬这只烂麻子,专好捣鬼,叫侬去请候相公,只不过门上转一转就跑回来了,奇書网我看总要叫贞娘抽脱侬两根懒筋,侬才肯勤快!”
柳敬亭伸伸舌头:“夏老爷!您倒还真不好侍候,您派我去请侯相公,我立时请来了,您不说论功行赏倒也罢了,反而赐下一顿打罚,这叫人以后还敢为您办事吗?您到底要怎么样侍候才舒服!”
说得楼上扬起一片笑声。
这篇话并没有好笑的地方,但是楼上柳敬亭不久之前说的一个笑话就很有意思了。
他说他家隔壁,住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在一家大宅院里当仆人,半年前得了一个儿子,珍逾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