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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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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处,艾长青眼中一亮,只见神手头陀神情萎顿万分地斜依在壁角,满头汗渍,乱发蓬松,一双眼,已不复有从前湛湛神光,颊肉低陷,直如枯尸。

在他身前不远的木桶中,“千花散”毒液,却尽己变成白色,韦松蜷卧在桶里,身上浮肿全消,正沉沉入睡。

头陀望见艾长青冲进丹定,呆滞的目光微一抬,嘴角一阵牵动,用一种虚弱而低微的声音,断续说道:“看—一看—一那孩子—一成了吗?—一’艾长青连忙喂了他一粒药丸,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恩公,这是奇迹,你只用了六天时间,已经使他剧毒尽去,而且——。”

“啊——。”神手头陀慰藉而满足地阂上双眼,眼角涌现两颗晶莹泪水,叹道:“能这样就好了,我—一我还以为前功尽弃了呢!”

他喘息了一阵,方才又道:“我见那桶中毒液,已经转变白色,时间还差一天,而内力却已枯竭,无奈只好拼住最后一口真气,全部*入他’百汇’穴中—一。”说完这些话,早已虚态毕露,喘成一片。

艾长青含泪道:“恩公,你不但治好了他的伤,更从此造就成一朵武林奇葩,好好休息一会吧!他既是个好孩子,你的心血,就不会白费。”

神手头陀点点头,闭目不语,在他脸上,只有满足和安慰,竟无丝毫后海或遗憾。

艾长青招呼老妻进来,合力将韦松抱出木桶,替他抹干身子,穿好衣服,然后把神手头陀和韦松,各安置在一张卧榻上,两老夫妻,又急急去准备饮食。

过了半个时辰,韦松首先醒过来,当他睁开眼,望望这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面孔,尚以为自己置身幽冥.诧异地问道:“这一一这是哪儿?我已经死了?”

艾长青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孩子,你不但没有死,更得到旷世难逢奇遇,你的造化,真是不小。’

韦松闻言一怔,翻身爬了起来,道:“是你老人家救了我吗——?”

艾长青摇摇头道:“不,老朽何得何能,焉能从绝毒之下,救得你性命,你回头去看看,那边榻上躺着的,才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哩!”

韦松仔细看看神手头陀,似觉有些面善,想了好一阵,突然记起,叫道:“这位老前辈是北天山神手大师——”

于是,“袖手鬼医’艾长青才趁头陀未醒之前这段时间,详详细细,将“北奇’神手头陀如何牺牲自己数十年苦修,替他*毒疗伤,洗筋伐髓的经过,述了一遍。

韦松听完,感极而泣,唏嘘着道:‘神手老前辈虽与晚辈家师谊属至交,但和晚辈,不过~面之识,竟承他老人家牺牲毕生功力,只为活我一命,此恩此德,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艾长青叹道:“他就是这样性情中人,既然决心救你,岂图你报偿,但他这一身功力得来非易,如今全部转注给你,你却不能辜负他一番期望。’韦松泣道:“晚辈父母双亡,子然一身,君山之下,以为必死,残命皆出大师所赐,今生今世,他老人家就是晚辈之父—一”

谁知话尚未完,一个声音突然接口道:“使不得,你又不是小和尚,咋把老和尚当作父亲?”

二人循声望去,原来竟是神手头陀醒来,经过一阵憩息,他眼神虽然仍旧颓顿,却已恢复平日嘻笑神情。

韦松连忙奔到榻前,方要脆下叩谢活命赐功大恩,又被神手头陀一把拉住,笑道:“别来这一套,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磕头虫,有话咱们坐着谈,总比跪下来舒服得多。’韦松含泪道:”大师,你老人家苦修数十年,好容易挣得武林一奇盛誉,不想竟为了晚辈,毁去整个武功—一。’

神手头陀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又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呢?这辈子不练武,下辈子还可以再练,天道轮回,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就当我这辈子不练武,强练了,老天也不容我。’

他忽然脸色一正,又值:“不过,话又说回,我这数十年光阴,也不是白给你的,有桩心事,你得去替我办一办。”

韦松慌忙肃容躬身,道:“大师但有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神手头陀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我和尚耿耿于怀已经二十年了,那时老衲唯一传人,娃凌名鹏,不尊教诲,叛离师门——。”说到这里,却住口岸不语,阖上眸子,好像沉缅在一片回忆之中。

韦松见他眼角隐现泪光,心知这件事,必然极其重要,不敢插嘴,默默肃立着,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哪知等了许久,神手头陀却苦笑一声,道:“还是暂时不由我说出来的好,等你见到你那牛鼻子师父,他自然会告诉你。”

韦松一怔,讶道:“家师竟会知道——?”

“他岂但知道,二十年前,他是唯一目睹此事的人,唉!可恨当时我竟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如今懊悔,却太迟了。”

韦松满怀狐疑,却又不敢追问,过了半晌,神手头陀语意一转,又道:“你虽得我内力,但我仗以成名的’大能神手八式’,尚未传你,将来你替我办起事来,殊多不便,从明天起,我每日传你一招,八天以后,你必须离开桐柏山。”

韦松脱口道:“你老人家呢?”

神手头陀笑道:“我怎么样?我虽然失去武功,还没有失去和尚的身份,和尚吃四方,总能养活我自己的。”

韦松泣道:”晚辈既得活命,又蒙厚赐,恳求你老人家给我一个报恩于万一的机会。”

神手头陀笑道:“难道你想背着我,奉养一辈子?”

“晚辈甘愿——。”

“你愿意,我还嫌麻烦哩!男子汉,别婆婆妈妈了,你能替我办妥那件事,和尚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那么,晚辈倘能不辱所命,又到哪里去禀谒你老人家?”

神手头陀沉吟半晌,道:“不是桐柏,便是洞庭,你要寻我,只在这两个地方。”

☆☆☆

八天以后,韦松含泪拜辞,独自离开了桐柏山。

当他回首眺望那覆盖在白云下的层层山峰,不期然,从心底发一声感慨的叹息。

回忆半月来,所遇所经,恍如做了一连串古怪离奇的梦,如今他身受南北双奇两家绝学,更得到神手头陀一甲子以上内力,大难不死,总算因祸得福,但心灵中,却似空空荡荡,无所依据。

神手头陀不但救了他的性命,将毕生修为,转注予他,更在这短短几天之中,将他仗以成名的“大能神手八式”倾囊相接,但在临别之时,却留给他一个难以解释的谜。

是什么事使那嬉笑风尘的异人耿耿于怀二十年?他仿佛记得神手头陀在携带他离开洞庭的时候,东方异曾经提起“二十年前恨事”这句话,难道这事与他的唯一传人凌鹏有关?或者师父百练羽士和神手头陀之间,存在着一桩多年来的齐蒂!

但转念之间,又觉不对,假如‘南北双奇”心存介蒂,神手头陀岂肯为了救治地,牺牲数十年苦修武功,可是,他为什么不肯说明,反叫自己赶回南岳去问师父呢?

这疑团在他脑海中缠绕不休,唯一的办法,只好赶回南岳。

一面思索,一面赶路,这一天,途经湖北重镇襄阳附近,默默寻了一家靠近汉水的酒楼,独自买酒解闷,遥望江中如森桅樯,舟艇如梭,不知不觉,已到黄昏。

他平生很少饮酒,此时胸中闷郁不解,不免多喝了两杯,酒入愁肠,最易沉醉。醉眼朦胧中,忽见一叶轻舟,顺流而下,转眼间,泊在距离酒楼十余丈外岸边,从舟中闪身跃下一个身着紫衣背插长剑的年轻少女,冉冉直向酒楼行来。

韦松此时内功已有一甲子修为,夜中视物,毫发可辨,故此虽当黄昏,瞥目间,已觉那少女身材相貌,竟然十分熟悉,连忙揉了揉眼睛,这一看之下,却不禁骇然一惊——。

原来那少女竟是“万毒教主’田秀贞。

韦松一惊之下,酒意顿消,脑中百念飞转,惊忖道:这丫头在君山之上,邀聚中原六大门派,一呼百诺,何等威风,怎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襄阳来了?

这念头尚未转过来,少女已行到楼下,韦松钢牙一挫,暗道:合当天下苍生有幸,今天让我为武林同道,除此一害。旋身而起,顺手取出一锭银子,抛在桌子上,大步迎下楼来。

才行到楼口,那少女恰好正拾级登楼,两下一照面,韦松早已提聚真力,方要亮拿出手,却听那少女一声惊呼,叫道:“韦表哥,是你!”

韦松一怔,掌势蓄而未发,凝目细看,那少女已喜孜孜奔上楼来,一面叫道:“韦表哥,真是太巧啦,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一”

韦松突然倒跨一步,沉声喝道:“丫头,站住,你再敢走近~步,别怪我要出手了。”

少女闻声止步,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诧问道:“你~你—一你不是韦表哥。”

韦松冷笑道:“哼!我正是韦松,但是你呢?”

少女忙道;“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的表妹一一除文兰。”

韦松晒笑道:“你倒会冒人名字,徐文兰早就死了,你休想骗得过我。”

“什么?”少女怒道:“韦表哥,你凭什么一见面就咒人?”

韦松道;“此地人多闹市,我不想惊世骇俗,你敢跟我到江边去谈谈吗?”

少女气得脸上通红,顿脚道:“去就去,谁还怕你!”

韦松也不答话,两人一前一后,离了酒楼,片刻已到江边,韦松扫了那小舟一眼,冷冷道;“教主的护法也来了吗?何不叫他们一齐下船来?”

少女又气又怒,冷笑道:“你说些什么,我一句也不懂,十年不见,你一定是疯了。”

韦松笑道:“我才没疯,也不会狂想独霸武林,邀约七大门派,聚会君山,却在酒中暗下迷药——。事到如今,你不承认也不中用了。’少女惊道:“韦表哥,你说什么!谁在君山邀约七大门派?谁又在酒里下了迷药?”

“自然是你教主干的好事。”

“你胡说,谁是什么教主!我是你的表妹徐文兰,难道你真的忘了?”

“田秀贞,你不用再想假冒我表妹名字,告诉你吧!我表妹早在半月以前,便已去世,我亲手埋了她,然后才赶到君山——。”

少女惊道;‘韦表哥,你是怎么啦?自从十年前你离家去南岳,我也被星子山独臂神尼带往陕南习武,十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星子山,你—一怎么尽在胡说呢?”

韦松听了,心中不觉微动,顿时记起在君山会上,欧阳琰曾说过田秀贞脚上不便,同时,所有与会的,都亲见她用一条红毡掩遮着双腿,从上山开始,一直未见她起身行走过—

—他再看看这少女,却见她双脚完好,并无折损残废,这么说,她真的并不是“万毒教主”

田秀贞?

但是,她也决不会是自己的表妹徐文兰,如果她是兰表妹,那么,我埋掉的那个女郎又是谁?

他心念一转,登时有了主意,冷冷道:“你说你一定是兰表妹,十年前的往事,你可记得?”

少女爽然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小,可是,你去南岳的时候,我还记得替体绣了一月香袋送给你??????”

韦松不等她说完,已是大大一震,付道:不错,不错,香袋的事,只有兰表妹和我两人知道,她能一口道出,足见不假。

但继而忖道:“不!我在失神之际掩埋尸体,要是被人暗中偷见我将香袋塞在尸体手中,自然便能联想到香袭来源了。”

他反复把这些疑问想了几遍,终觉难以决断,便道;“我分明记得返家的时候,你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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