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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这夜,并不真如表面那般地宁静。
就在那片呜咽低泣着的芦花荡后,幢幢人影如鬼魅,如幽灵般,寂静悄然地朝山仔他们所雇之船缓缓地掩进!
朦胧的月光,照出来人的身影。
他们俱是一条黑衣打扮,腰缠血红束带,胸前绣着那副银白的枷锁图案,正映着月光,闪着邪恶的冷芒!
他们,正是江湖衙门所派出的杀手。
他们的目的,正是击杀船上之人!
船舱中,山仔四人挤在不甚宽敝的铺盖上,你压我叠地睡得好不安稳。
他们四人丝毫不觉死亡的阴影,正随着月光的移动,一步步地笼罩向他们!
杀手更近了!
他们一尺尺,一寸寸地接近船只……
忽然,一只不识好歹的水鸭,自被人惊扰的美梦中,突然嘎叫一声。
它也只有时间抗议这短暂的骚扰。
几乎是立刻的,它被一双粗巨的手,一双属于杀孽的手,轻易地扭断脖子,从此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
江湖衙门的杀手们,屏息等待半晌,确定这突如其来的野鸭叫声,并未惊动任何事之后,再度缓缓地……小心谨慎地……朝着江边的小船潜进。
数名水性较佳的杀手,无声无息地滑入水中,悄然掩向寂静如恒的船边。
忽地——
小船嘎吱微响,异常地轻轻摇晃起来!
潜近的杀手立即屏气没入水底,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轻微的摇晃,正是表示船中有人在走动!
古董睡眼惺松地走向船舷,解开裤头,滴滴答答地撒了一泡尿到江里。
他喘口气,喃喃地道:“哇噻!好爽,奶奶的,若不是晚上输酒输太多,也不用半夜憋着这泡尿起来泄洪!”
爽的人是古董,倒霉的却是在离船不远处闷在水中江湖衙门的捕役。
因为这些人,十之有七、八为了隐藏身形,不得不泡在古董所撒的尿里!
古董“啊……呃!”地打个阿欠,茫茫然地瞪着前方。
半晌,他仿佛从半睡眠状况中惊醒,随即跌跌撞撞地摸回船舱,准是打算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水中的杀手们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换气,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操翻了天,恨死泡在古董的尿里。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弄出丝毫的声响,或有半句牢骚,因为,江湖衙门对破坏行动计划的人,是有非常残酷的处分!
芦花荡中,显然是领头之人比了比手势,要所有人马再等一下,稍缓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泡在水里的人,虽然恨透了冰冷的江水,却也不得不咬紧牙关继续忍耐。
终于————
江湖衙门领导这次行动的大捕头级人物,号称邪钩的钟振泉确定一切无恙后,断然挥手,指挥众人扑袭小船。
“哗啦!”破水巨响之声,泡在水里的人率先发动攻击,自江面跃起,直取船篷。
“噗噗!”声中,这些人破篷而入,冲向船舱,其他的黑衣捕役更是不落人后,一个个有如凶神恶煞似的飞身射向船舱!
钟振泉露出狰狞的笑容,笃定地掠向甲板。
在他的计划中,山仔他们早该被他的手下乱刀分尸才对,至少,山仔他们也早已是钢刀加首,命在旦夕!
于是,钟振泉更形得意地嘿嘿直笑,大刺利地朝舱篷行去.
月色虽明,却照不出舱内的情况。
钟振泉冷冷哼道:“掌灯!”
灯光应声亮起。
钟振泉满意一笑,举步进入船舱,但他的笑容,却在看清舱中现况时,冻结在他那张邪恶的脸上。
只见————
船舱中七横八竖地倒了一地黑衣大汉,不用别人告诉他,姓钟的也看得出这些黑衣大汉,正是他精心挑选的得意手下。
只是此时,这十数名大汉全都摆横在昏暗的船舱内,而且,是不甚光彩地摆横在那里。
因为,他们每个人若不是被装谷物的大麻袋套住大半身,就是被一张张鱼网,或是粗缆绳像裹粽子似的绑得死死的。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些在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江湖捕役,此刻,全都是昏迷不醒。
而且……呃!令他们昏迷的原因,应该是他们脑门上那颗肿涨如鹅蛋般大的肉包!
山仔气定神闲,笑咪咪地望着钟振泉。
“你好呀!老兄,你来得似乎晚了点,不过没关系,我想苦瓜他们很乐意送你去你的手下目前所在的地方,和他们见面才对!”
钟振泉鼠眼一瞥,清楚地看见苦瓜等人手上,各自故意引人注目地舞弄着一支碗口般粗细的木棍。
想来他属下头顶上的那颗肉包,正是这些木棍的杰作。
山仔将对方惊愕的表情,完全尽收眼底。
他接着以愉快的口气,闲聊也似的问道:“不知这位大捕头姓啥名何,是哪里人氏呀?”
钟振泉阴阴地瞅着山仔,闷声不答,他的脑中此时正飞快地计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这等场面,以完成这次的突袭行动。
山仔自是明白钟振泉心中的打算,但他可是老神在在,心中贼笑地忖道:“他奶奶的!你这鬼头鬼脑的家伙,想在本龙头面前耍鬼主意,那你可真是走不知路!”
山仔见这家伙半天不吭一响,遂扬了扬眉,询问道:“本帮军师何在?这位大捕头老兄好像忘了他自己是谁?你是不是该提醒他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历为何?!”
古董自加入丐帮之后,便由一切和山仔有关的传闻中推测得出,自己等人未来的人生,百分之一百二十会和江湖纠缠不清。
因此,他早就特别留心打探与江湖有关的各种人事物。
以古董的聪明才智,以及丐帮太原分舵舵主萧立中对他的喜爱,和帮主向天笑对他的赏识,他自然很容易收集到各类情报,如今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古董尔雅地轻咳一声,朗朗道:“来人乃是江湖衙门中,七名大捕头之一,武功机智排名第五的邪钩钟振泉,钟大捕头。
他擅使一对淬毒蝎子钧,武功路数诡异阴刁,加入江湖衙门之前,曾是冀北一带的黑道枭雄,因为得罪冀域的伏虎门,被追杀得走头无路之下,才投入江湖衙门为依靠!”
山仔对这段报告,非常满意,频频颔首道:“嗯!很好,很好!不愧是本帮军师,以后就由你负责主持调查局,兼营广播电台!”
“领旨!”古董装模作样地拱手哈腰,还真以为自己是钦命大臣!
山仔他们觉得很有意思的事,对钟振泉而言,却是揭他疮疤的事。
他又恨又恼,气得跳脚道:“他妈的!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们以为钟大爷会含糊你们?竟敢如此戏耍本大爷!”
古董嗤笑道:“都已经戏要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事!”
苦瓜接口讥谑道:“奶奶的!现主时(眼前)地上还倒着一大片死猪,你不含糊我仰我们还会怕了你不成!”
钟振泉闻言猛地惊觉,神色不定道:“小子,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
以他惯于计算别人的心眼认为,他一定是被内贼出卖,因此想藉话套出山仔他们的口风来。
“山仔等人得意地对望一眼,看得钟振泉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山仔捉弄地眨眼笑道:“我才不告诉你!”
钟振泉断定道:“哼!你以为我不晓得有人做内应,大胆地出卖本大爷!”
山仔笑得颇为暖昧,惊讶道:“噫?你怎么会知道?”
他忽然捂住嘴巴,满脸说错话的悔恨之色。
钟振泉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他不禁怒火中烧,叫道:“是谁?是哪一个家伙竟敢如此摆我的道?”
古董神色自如道:“这还要问?你不想想平常,你老是和谁过不去?”
山仔喝道:“古董,闭嘴!”
钟振泉阴阴地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他如果以为如此就能坑住我,那他未免太相信你们的本事!”
山仔皱起鼻子,“哼!”了一声,不悦地道:“钟大爷,钟邪钩,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够蹦上天不成!”
古董沉着脸说道:“你别忘了,我们的老大,可是病书生的嫡传弟子,你以为你逃得了命吗?”
钟振泉嘴角微微抽搐,显然他已经有些紧张。
他双手慢慢背向背后,强硬地道:“你们不用张狂!在来此之前,师爷已经将你们的能力仔细分析过,不错,山仔是有些本事,但还不见得有多厉害!”
“唉……”古董故意愁眉苦脸地叹息道:“你就那么相信你家师爷?你难道忘了我们老大的外号?”
“血眼使者也!”苦瓜半是威胁,半是炫耀道:“你知道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如果你知道,你大概就知道不见得厉害是有多厉害!”
钟振泉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额际也泛出细碎的冷汗而不自觉。
山仔咧嘴笑道:“既然你家师爷告诉你,我不见得很厉害,那你又何必紧紧握着背后的双钩?你干嘛那么紧张?”
钟振泉悚然惊道:“不!我才不紧张!”
“是这样子吗?”
山仔那种懒洋洋的笑容,在钟振泉眼中,感觉就像一只逮着老鼠的猫,正“喵鸣!”、“喵呜!”地准备张嘴吃掉到口的猎物!
钟振泉骇然已极,他忽然神经质地狂吼一声,挥舞着双钩朝山仔杀去。
古董、苦瓜和茶壶三人手中的木棍以击出全垒打的架式,狂扫而出,却稍差一步地没有命中目标。
山仔双眼暴瞪,在漫天蓝光呼啸卷至时,豁命迎掌推出!
“轰隆!”一声,船返被相互撞击的劲力震得碎成片片,宛似烟火般爆溅开来。
山仔像摔死狗般,砰地撞上船底舱板,差点将船撞破一个大洞。
古董等人紧张地持棍来援。
但是,钟振泉不但没有继续攻击,反而藉着这股反震力的推送,翻身落向江边的芦花荡,逸身而去!
“你们给老子记住,等老子回去算完帐,还会来找你们……”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哗啦啦的水声下……
山仔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来,哀哀叫痛:“奶奶的!这下子的威力倒不弱,摔得本龙头这把龙骨差点散成二百零八块!”
苦瓜大惊小怪道:“哇噻!老大,你们的动作真他奶奶的快,我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就有了结果啦!”
茶壶不解道:“可是那小子为什么突然掉头就走?”
山仔揉着后腰,嘿笑道:“他不走我就头大!还好咱们默契十足,说谎都不用打草稿,就能唬得他屁滚尿流!”
古董噗哧笑道:“姓钟的还真以为是被江湖衙门里的对头出卖,他这一回去,保证会和那个人翻脸!只可惜,咱们无法亲眼瞧见这场热闹。”
山仔洋洋自得道:“呵呵……还不是我的反应快,要不是我觉得那只水鸭叫声有问题,叫古董出去拖时间,咱们哪有工夫布置坑人的陷阱!”
古董吃吃笑道:“我一想到这些人泡在本军师的尿水里,就忍不住要大笑三声!哈!哈!哈!实在有够爽!”
苦瓜踢踢犹自昏迷不醒的敌人,问道:“老大,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山仔毫不考虑道:“扒光他们的衣服,丢出去!咱们准备马上起锚,离开这里。对了,那两个船家呢?可以叫他们回来了!”
古董道:“我去叫,他们大概在水里饱得快变水肿!”
他走向船首,对着黑黝黝的江面吹起长长的口哨。
“哗啦!”轻响,两条人影已攀着船舷,轻松翻上地面,他们乍见没了船篷的船舱,不禁心疼地呼天抢地。
“少罗嗦!否则你们就得和这些昏倒的贼人一样!”山仔顺手丢了一锭亮晶晶的银子给船家,有效地使他们闭上嘴。
苦瓜和茶壶已将十数条大汉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