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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巧怪眼一翻,不解问道:“老怪物此话怎讲?”
赛韩康笑道:“这种五色松菌,不仅确能起死回生,并可增益真元内力,但服药以后必将晕死三日,然后才会回苏。龙老婆婆不知此故,竟将她丈夫活钉棺中,以致真个气闷死去,绝了口苏之望。”
柴无垢听得恍然大悟说道:“这‘活僵尸’常挺曾服罕世灵药五色松菌,怪不得尸体未腐。但‘白头夜叉’龙老婆婆怎么也能皮囊不朽?”
赛韩康笑道:“这位老婆婆以三十六颗人头血祭丈夫,然后钉棺自尽,胸中必然戾气不消,大概就是这股戾气,保持她皮翼不朽。岂料连日来寺中突来多人,气机牵引,才使她变成僵尸,与‘白头罗刹’唱了一台白头好合的精彩好戏。”
柴无垢点头笑道:“暴死之人,戾气未消,往往为厉。倘年老缠绵病榻日久,精气神消耗殆尽,即无此应。这大概就是常挺不变僵尸,龙老婆婆反而变作僵尸之故。”
尉迟巧笑道:“柴姑娘此说固然有理,但阴阳相吸,气机牵引,恐怕也是主要原因?我们三男一女,寄居此殿,成僵尸的才是龙老婆婆,倘若换了三女一男,也许常挺那口棺中又会生变了。”
赛韩康听得笑道:“老花子与柴姑娘之言,均颇有理……”
话犹未了,尉迟巧业已怪笑说道:“有理也好,无理也好,老怪物不要设法乱兜圈子,你直到如今,倘未告诉我们何谓‘棺中奇遇’?”
赛韩康目光微注夏天翔与“活僵尸”常挺共卧其内的那口棺木,然后向尉迟巧、柴无垢笑道:“那朵五色松菌的灵效药力尚未发挥,常挺即被生生闷死,加上棺木质料极佳,灵气难泄,日久天长以后,便会在正对常挺尸口的棺盖之上,寄生出一朵形状较小、灵效略逊的五色菌儿。”
柴无垢听得心花怒放,含笑问道:“赛大侠所谓‘棺中奇遇’,是否认为夏天翔已把这朵寄生棺盖的五色菌儿吃掉?”
赛韩康点头答道:“夏天翔只是神志昏迷,知觉并未尽失,经过这样一场大闹,仍无丝毫动静,必然业已服食五色小菌,进入对他益处极大的沉沉酣睡之境。”
尉迟巧冷笑一声说道:“赛老怪物,倘若真个如你之言,自然极好。但万一所料成虚,棺盖之上,并无什么五色小菌,而夏老弟又复气绝身亡,则你这块当代神医的招牌,可将砸到家了。”
柴无垢听了尉迟巧这番话后,脸上喜色又复逐渐消失。
赛韩康含笑骂道:“老化子莫来扫兴,你可记得我在帮你盖棺之际,曾经用鼻连嗅,并作自语?”
尉迟巧想起赛韩康当时确曾用鼻连嗅,并说过这种气味,怎的像是罕世难得的……之语,但语音未竟,对头即来。遂点头答道:“老怪物说得不错,我记得你当时确有这等动作。”
赛韩康笑道:“我号称神医,自能辨识药味,当时便嗅出棺中似有罕世奇药,加上与昔年往事细一推究判断,哪里会有丝毫错误?因棺中灵气较重,夏天翔反正最少也要酣睡两日,故而不必抬他出来。这位老弟,事先服我三粒中含千年芝液的灵丹,再加五色小菌的灵效,但等一觉醒转,非仅脏腑重伤痊愈,连他师门绝学‘乾天气功’也必大有进益,远胜畴昔的了。”
话音至此略顿,目光一注尉迟巧,微笑又道:“至于老化子适才所虑,却请尽管放心,赛韩康愿以当代神医之誉及项上人头,保证夏老弟安然无恙。”
经过赛韩康这样一加解释,尉迟巧与柴无垢自然均放宽心。但惊定思惊,想起适才所经,不禁相对苦笑摇头,暗拭冷汗。
柴无垢一面轻抚那蹲在自己与赛韩康之间的异兽大黄的一身金色长毛,一面蹙眉说道:“想不到‘白头罗刹’鲍三姑十余年冰洞闭关,竟俄练成‘雪冻僵尸’神功,岂不如虎添翼,越发难制?今夜幸亏有那,白头夜叉,龙老婆婆所化的僵尸帮忙,才弄得他们无法应付,恨恨而退。否则我们纵有侥幸,隐身不出,这只仲孙姑娘所豢、极为可爱的异兽大黄却必定难逃对方毒手,不是惨遭九幽磷火或紫焰神砂焚身,便是丧命在歹毒无伦的‘天荆毒刺’之下。”
赛韩康讶然问道:“今夜来敌,只有祁连派中的‘白头罗刹’鲍三姑、‘桃花娘子’靳留香、点苍派中的‘辣手纯阳’司徒敬,以及已死的‘辣手丧门’焦乾四人,他们怎会持有昆仑特产的‘天荆毒刺’?”
柴无垢答道:“这桩秘密,是由‘蔷薇使者’告诉我,而我却一直无机会转告各位。据说有只金鹏异乌,无意中携带了昆仑绝顶所产的天荆奇树树种,飞到河南伏牛山,遭逢地震,葬身乱石之中,故而慢慢在伏牛山鹏尸古洞之中,又复生长了一株小小的天荆奇树。祁连派寻得此洞,遂将天荆树连根取走,利用毒刺为害,嫁祸昆仑,企图引起武林纷争,彼此互消实力,而使祁连、点苍两派坐大。”
尉迟巧问道:“我听夏天翔老弟说道,点苍派掌门人铁冠道长也曾在终南死谷之中,与柴姑娘的师姊罗浮派掌门人冰心神尼同中‘天荆毒刺’。”
柴无垢银牙一咬,愤然答道:“这才是他们狠毒刁狡之处,点苍派掌门人亦中‘天荆毒刺’,并由罗浮派掌门人作证,岂不便可置身事外?从而鼓动风波,挑起武林剧斗。其实点苍、祁连两派,早就狼狈为好,互相勾结。”
说到此处,柴无垢忽然哦了一声,好似想起甚事,微微叹息说道:“但昆仑派内亦有不肖之徒,‘武当三子’及我师姊冰心神尼等所中‘天荆毒刺’,便是昆仑门下盗赠,后来因知非子防范极严,不易多得,才设法搜寻鹏尸古洞,获得了另外一株天荆奇树。”
赛韩康静听至此,发话问道:“柴姑娘既经‘蔷薇使者’告知此项重大阴谋,为何不在黄山天都会上当着举世群雄予以揭破?”
柴无垢苦笑说道:“要想揭破如此重大的好谋,非有相当证据不可,否则祁连、点苍两派岂肯相承?天都峰顶立将发生一场血雨腥风的轩然大乱!”
尉迟巧眉头微蹙,插口说道:“这种事情要找相当证据,委实不易……”
话犹未了,柴无垢便即笑道:“‘蔷薇使者’说是夏天翔曾入鹏尸古洞,并捡得一片天荆树叶带在身旁,嘱我等他一到天都峰顶,便索取此叶,交与昆仑派掌门人知非子察看,当众揭穿祁连、点苍两派的阴谋诡计。”
赛韩康想起自己替灵猿小白疗治所中“天荆毒刺”之际,夏天翔曾说在赶赴黄山天都绝顶的一段途程中,不断遭逢暗袭,遂恍然说道:“夏老弟在赶赴黄山天都绝顶途中,曾经连遭暗袭,莫非就是为了他身边所携的那片天荆树叶?”
柴无垢点头微笑,先把自己与掌门师姊冰心神尼及师叔“万梅老农”秦乐圃等,于天都大会前夕夜宿黄山,几乎险被祁连派恶毒暗器九幽磷火所暗算之事,讲了一遍,然后继续笑道:“我虽向我师姊告知有人身怀证据,即将赶到黄山,但却不曾说出‘夏天翔’三字,以防对方隐身左侧。听去姓名,设法对他拦劫,中途加害。”
赛韩康笑道:“柴姑娘你这一加小心,却引得祁连、点苍两派在途中多设埋伏,对所有赶赴天都绝顶之人,均怀疑身有足以败露他们好谋的重要证据,而全部拦劫袭击。”
尉迟巧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摇头笑道:“这种蓦然拦劫,太以令人难防。大概最倒霉的要算远路赶去准备为昆仑助阵的雪山派掌门人‘冰魄神君’申屠亥、‘冰魄神妃’茅玉清夫妇。”
三位男女奇侠互相谈笑,把昔日黄山天都会上的几桩疑问,弄得清清楚楚以后,时光也已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赛韩康一算时间,向柴无垢、尉迟巧说道:“如今时已黄昏,但等长夜一逝,曙光微透,便可开棺审察夏天翔是否如我猜测的服食了五色小菌,获得一段颇不寻常的棺中奇遇。但这一夜之间,却须慎防‘白头罗刹’鲍三姑等,邀来点苍掌门铁冠道长,‘紫焰天尊’雷化,对我们再度袭击。”
柴无垢笑道:“今夜情势与昨夜不大相同,一来对方决不会再猜疑夏天翔藏在棺中,二来我们也多了一名绝好帮手。”
赛韩康闻言,目光一注异兽大黄,向它微笑问道:“大黄,你在途中遇上何人?竟会被他把朱红雪莲夺去。”
大黄双爪连比,口中“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神色好似羞愧不已。
柴无垢向赛韩康、尉迟巧摇头笑道:“我们不像它主人能通兽语,大概非等仲孙飞琼姑娘赶到以后,才可揭开这桩哑谜。”
对光不停流转,黄昏变成黑夜,夜色逐渐加深,一更,二更,三更……
赛韩康、尉迟巧、柴无垢的心情,随着遥远村落传来的更鼓之声,渐渐紧张,均自猜测这对夏天翔毕生祸福关系极重的一夜光阴,是否可以安然度过?
殿内由紧张构成了一片死寂,殿外则由死寂构成了一片紧张。
任何的一阵风吹,几株树响,都使得赛韩康等提心吊胆地倾耳凝神,如临大敌。
远村梆鼓,已打囚更。
忽然异兽大黄周身的皮毛起了一阵剧烈抖颤,好似遇见什么厉害对头,神情显得畏怯已极。
柴无垢首先发现,不由向赛韩康及尉迟巧失惊叫道:“赛大侠及尉迟大侠,你们请看,大黄为何全身乱抖,神情如此慑惧?”
赛韩康与尉迟巧注目之下,知道情形不对,尉迟巧首先叫道:“大黄力大身轻,极为威猛,昨夜‘辣手丧门’焦乾那等身手,尚被它一爪抓晕,如今却突然现出这种怯惧的神情,显然不是有甚不祥预兆,便是来了绝世强敌,我们应该立即备战。”
赛韩康、柴无垢均深以尉迟巧之言为是,一齐静气凝神,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荒废的禅寺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但大黄身上皮毛的颤抖程度,却越来越觉厉害,显然惊怖已极。
赛韩康、尉迟巧、柴无垢等,正自猜不透其中缘故,互相瞠目惊疑之际,忽然齐自凝神倾耳,听得从西北方极远极远之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息。
这阵蹄声太快,快得宛如电掣云飞,遂使“凌波玉女”柴无垢恍然顿悟,脱口叫道:“原来是仲孙飞琼姑娘已由大雪山玄冰原赶回,别人的马哪有如此快法?”
尉迟巧眉头微蹙,接口说道:“柴姑娘不要忘记,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的坐骑千里菊花青,也是一匹罕世难得的龙驹宝马。”
赛韩康含笑说道:“老化子不要乱讲,来人若是‘九首飞鹏’戚大招,大黄早就蓄势待敌,怎会如此害怕呢?”
说到此处,转面向那颤栗不已的异兽大黄笑道:“大黄不要害怕,等你主人到来,由我们为你求情,请她对你途中失去朱红雪莲之事,不加责怪就是。”
大黄闻言,颤栗稍止,一双大眼环视三人,眼中露出乞怜的神色。
柴无垢看它这副神情,不禁好生怜爱,遂把大黄轻轻拉到身边,一面抚弄它的金色长毛,一面向赛韩康及尉迟巧摇头叹道:“我们在被江湖人物视作当世武林中的一流好手,旦夕苦研内家绝学,哪知所得仍微,若与这只异兽大黄相比,仅仅耳目之力,便差得极远,它在我们毫无所闻之际,便听出仲孙姑娘到来……”
话犹未了,那里电掣云飘,急骤的蹄声已到荒废的禅寺之外,并听得青风骥发出一声“希聿聿”的长嘶,仿佛越墙飞进。
赛韩康真气微凝,高声叫道:“来人可是仲孙姑娘?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