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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七娘仍然盯着他,终于开口说道:“魔王!”
王风脱口道:“你说谁?”
“魔王!”韦七娘重复这两个字,悲哀的眼瞳突然流出了眼泪。
晶莹的眼泪,碧绿的火光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王风不觉看着韦七娘的眼晴。
他没有再问,是不是他知道韦七娘既然说出她在找寻的是什么,就一定还会告诉他更多的话?
韦七娘却没有再说什么,满眼都是泪光。
碧绿色的泪光。
悲哀的眼神,晶莹的眼泪。
王风看得心都快碎了。
泪光闪动,眼睛却并没有变化,一眨也不眨。
瞳孔也一动不动,仿佛已凝结。
一双点漆的眼瞳,碧绿的火光照耀下亦已碧绿,猫眼般闪光。
这猫眼也似的瞳孔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王风一直在看着韦七娘的眼睛,他当然亦看到现在出现在韦七娘眼瞳之中的这个人。
眼睛有多大?眼瞳有多大?
出现在眼中的人又有多大?
韦七娘的眼瞳中本来就只有他与血奴的倒影,现在这个人出现,他与血奴的倒影便消失不见。
以他目光的锐利,也不能看清楚他自己与血奴的倒影,可是现在这个人,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紫金白玉冠,英俊而温和,这个人不就是鹦鹉楼血奴房中那幅魔画之上所画着的那个年轻人吗?
十万妖魔群向他膜拜,血鹦鹉展翼向他飞投。
魔中之魔,诸魔之王。
魔王!
“魔王?!”王风一声呻吟。
出现在韦七娘眼瞳中的人像本人,如果不是在他的身左侧,就应该在他的身右边。
他左顾右盼。
在他的左右都没有人。
他再看韦七娘的眼睛,那个年轻的魔王赫然正从韦七娘的眼瞳中飘来。
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王风目瞪口呆,整个人仿佛变成一个木偶。
几分长短的一个人逐渐变大,增长。
韦七娘的一张脸几乎同时在浮动,就像是烟,就像是雾。
不过一刹那,韦七娘整个人都烟雾一样散开,消失。
她眼瞳中走出来的那个年轻的魔王这刹那却已足足有七尺。
他正站立在韦七娘方才站立的地方。
王风终于看清楚了他。
碧绿色的火焰之下,他完全没有碧绿。
那种碧绿色的光芒,根本不能落到他的身上。
他的面犹如冠玉,他的手也是一样。
他在笑,笑容温柔而高贵。
“魔王……”
王风又一声呻吟,他忽然感觉一种莫名的兴奋。
能够看见魔王无疑也是一种光荣。
魔王仍在笑。
王风看着他,欲言又止。
心中的疑团他深信眼前的魔王都能够给予他一个完满的解答。
魔王即使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彻地通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最低限度总可以告诉他血鹦鹉的秘密,告诉他太平富贵王府库藏珠宝失窃的真相。
可惜他现在仍是心乱如麻,千头万绪,一时间也不知应该从哪里问起。
魔王却竟已看穿了他的心,笑着忽然道:“朕知道你心中有很多问题无法解决。”
他的语声温柔如女子,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
王风不知不觉地点头。
魔王接着又道:“你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王风只有又点头。
魔王笑笑道:“你抱起血奴,跟我来。”
王风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血奴。
魔王即时转过身,向左面的石壁走过去。
王风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一步又一步,他们终于来到了左面那个石壁之前。
魔王脚步不停,竟走入了石壁之内。
王风眼都直了,他抱着血奴,木头一样呆立在石壁前面。
他并不是妖魔,并没有穿墙入壁的本领。
也就在这时,魔王温柔的语声突然从石壁之内传出。
“你为什么不随朕进来?”
王风怔怔道:“这是一面墙壁。”
魔王的声音又从墙壁里面响起:“朕叫你进来,你只管进来。”
王风硬着头皮,一脚向那面墙壁跨入去。
那只脚竟然轻而易举地一直跨进了墙壁之内。
王风又是喜,又是惊,硬着头皮一头向那面墙壁撞入。
他没有头破血流,整个头都进了墙壁。
脚步更不停,他只觉眼前一黑,又看到了光。
迷朦的光芒,也不知来自何处。
有风。
风吹起了王风的衣袂。
阴森森的冷风,吹在身上却没有寒冷的感觉。
有雾。
凄迷的白雾,飘浮在王风的周围,却没有阻碍他的视线。
王风又跨出一步。
这一步跨出,他眼睛突然瞥见了炽烈的光芒。
火光!
飞扬的火焰,排山倒海般正从他的右方涌来。
他仓皇左顾。
左方没有火焰,只有冰。
寒冰!
狂流奔沙一样的寒冰,映着火光,索索滚动。
火已烧来,冰已滚到,烈火寒冰之间却有相隔半丈的一段空隙。
王风抱着血奴就置身这空隙之中。
他下意识地垂头望去。
在他的脚下,竟没有土地。
王风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
他手中的血奴几乎脱手坠下。
这坠下将会有什么结果?他不敢想像。
他死命将血奴抱紧,自己的两条腿却不知怎样才好。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跳下去。
风与雾之中,烈火与寒冰之间,竟似有一条无形的路,他就走在这一条无形的路之上。
他倒抽了一只冷气,抬头向上望一眼。
上面并没有青天,只有寒冰在滚动,烈火在飞舞,风在呼啸,雾在飘浮。
天在何方?地在何处?
没有头上的青天,没有脚下的大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烈焰。
这里莫非就是诸魔的世界?墓非就是魔王十万岁寿诞之时,九天十地的神魔滴血化鹦鹉,共贺魔王的寿诞,共聚在一起的地方?
——奇浓嘉嘉普!
王风惊欢的心中,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他的眼里充满了兴奋,又充满了恐怖。
这魔域他已不止一次听说过,他本来绝不相信真的有奇浓嘉嘉普这地方。
现在他却置身这地方。
他不相信都不成。
“卟”一声,一团烈火突然在他的面前落下,火焰莲花般张开,一个人在莲花般的火焰之上站了起来。
不是人,也不是兽。
王风本无法认得出这是什么东西。
它通体透明,却又并非无形。
一根根的骨骼清晰可见,左边的胸膛之上浮着一颗拳大的红心。
人心!
心红得像要滴血,却没有血滴下,它浑身上下一滴血都没有。
它的身体之内也就只有颗人心。
王风正想着他的容貌,莲花般的火焰已然合拢,它又化成一团火焰飞投向左边山海也似的烈焰。
王风的目光追着那一团火焰,落在山海也似的烈焰中,他突然发觉那已不单止是烈焰,烈焰中还有“人”,无数的“人”。
他惊顾四周。
这刹那之间,在他的四周竟全部塞满了“人”。
有些随风飘飞,有些雾中隐现,滚动的寒冰之内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人”也不知来自何方,倒像是一直都存在,现在才现身出来。
王风对于这些“人”并不陌生,鹦鹉楼上血奴房中那张壁画之上,都有它们的画像。
它们并不是“人”。
它们是妖魔。
九天十地的妖魔,各式各样的妖魔。
它们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状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一颗人心。
风中,雾中,烈火中,寒冰中,没有一处地方不看见这些妖魔。
九天十地的群魔这一次到底来了多少?
它们这一次聚会在奇浓嘉嘉普到底又为了什么?
这一天莫非是魔王的寿诞,这一次它们又替魔王准备了什么礼物?
魔王呢?
王风才想到魔王,那些妖魔就在冰火风雾之中消失。
十万妖魔一刹那完全消失,半个都不剩。
群魔一消失,他又看到了魔王。
魔王正站在前面,正向他招手。
王风急步迫上去。
他始终无法追及,无论他走得怎样快,魔王始终在他前面。
他看不见魔王的脚步移动。
魔王简直不必移动脚步就能够移动,风雾中冉冉飘飞。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周围还是风和雾,烈焰与寒冰。
王风的耐性虽然很好,已不免有些焦急,他正想问还要走多远,前面的魔王突又消失。
他想将魔王叫回来,左右的烈焰寒冰陡然壁立。
烈火结成了火墙,寒冰凝成了冰壁。
冰壁火墙中群魔再现,肃立在两旁。
一座华丽已极的宫殿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座宫殿简直就像是天外飞来,却又上不接天,下不及地,仿佛飘浮在风雾中。
王风当场又瞠目结舌。
他惊讶不已,就听到一连串铃声。
这铃声他也并不陌生。
铃声由远而近,十三只怪鸟拥着一团火焰在铃声中翩翩舞来。
美丽的怪鸟,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翅,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针,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
蝙蝠的伞翼漆黑,燕于的剪尾乌亮,孔雀的翎毛辉煌,凤凰的羽毛瑰丽。
每一种颜色都是配合得这样鲜明,不寻常的美,不寻常的怪。
每一只鸟的脖子都挂着一个铃。
铃声怪异而奇怪,仿佛要慑人的魂魄。
王风的魂魄并未被铃声慑掉,他那副样子,却已像失魂落魄。
他本来绝不相信有这种怪鸟,因为人间从来就没有这种怪乌,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可是他现在却又非相信不可。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他却又知道自己的眼睛一直都没有毛病。
这种怪鸟也根本就不是来自人间。
——这里也根本就不是人间。
这种怪鸟本属魔域所有,魔血所化。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鹦鹉,事实上只用了九万八千六百八十六滴,剩下了一千三百零十三滴,其中有十三滴结成了魔石,还有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十三只魔乌——十三只血鹦鹉的奴才。
血奴!
十三只血奴翩翩飞舞到王风面前,突然聚合在一起。
那只是刹那,叮的一阵铃声暴响,十三只血奴又四散,回环飞舞。
他们拥来的那一团烈火即时从当中升高,旗火烟花般乍放。
烟花旗火七色,就像是鲜血。
平空就像是炸开了一蓬血雨。
雨血飞洒,也有些洒在王风的身上,可是一洒下去却又无影无踪,更没有染污王风的衣衫。王风也根本没有闪避。
他仿佛已被吓呆。
烈火乍放的刹那,在那一团烈火当中就出现了只鹦鹉,血红色的鹦鹉。
血鹦鹉!
血红色的羽毛,血红色的嘴爪,眼睛竟也是血红的颜色。
九万八千六百八十七滴魔血,滴成了这一只血鹦鹉。
烈火中乍现,血鹦鹉亦是一团烈火也似。
它开始飞翔。
血红的羽翼迫开了火焰,割碎了寒冰,惊散了风,冲破了雾。
十三只血奴拱冲在它的左右,就像百般忠实的奴才,在侍候它们的主人。
慑魄的铃声,惊心的美丽。
整个奇浓嘉嘉普呈现出瑰丽无比的色彩。
血鹦鹉。
王风由心中发出了一声惊欢。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是人的笑声。
笑声在他的前面响起,在他的面前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的面前就只有十三只血奴,一只血鹦鹉。
这正是血鹦鹉的笑声。
血鹦鹉正在笑,就像人一样在笑。
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