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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翔星目异采飞闪,点头道:“徐老揣测的不错,从适才来的这些人看来,‘豹隐庄’中必是龙蛇杂处,高手如云,不过……”
忽地笑了笑,接道:“豹隐庄纵是一座龙虎穴,晚辈还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徐谷逸颔首笑道:“公子已尽得两位老人家绝学真传,老朽相信,凭公子一身罕奇功力,纵是铜墙铁壁,也无法奈何得了公子,但,江湖波诡云谲,阴谋暗算,鬼域伎俩却是防不胜防,公子可不能太过大意,要多加小心留神呢!”
侯天翔闻言,知道徐谷逸的心意,是怕他孤身入虎穴,大意中人暗算,所以特别婉转提醒,要他提高警觉,慎防鬼域伎俩,中人阴谋。
于是便即神色一肃,感激地道:“多谢徐老提示指教,晚辈自当谨记于心,留神提防就是!”
徐谷逸微微一笑,道:“你我并非外人,公子请别客气。”
这句话,实在大有问题,何以“并非外人”?也大有研究的必要?
只是,侯天翔此刻根本未在意,没有发觉这句“并非外人”的语病。
徐谷逸话锋忽地一转,目注侯天翔道:“有件事老朽甚感不明白,公子可否赐告不?”
侯天翔道:“徐老不明何事?”
徐谷逸道:“那‘一剑断魂’段伟雄,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天翔道:“段老确实仍然健在,武学功力并且均皆激增,大为精进,较晚辈只高不低!”
徐谷逸道:“如此,那泰山脚下死的,果真不是老段了?”
侯天翔道:“根本不是。”
徐谷逸道:“老段知道这件事吗?”
侯天翔摇摇头道:“段老已有十多年未出江湖,如何能知道此事,要是知道,段老决不会得不告诉晚辈的。”
徐谷逸笑道:“老段若是知晓了江湖中有人在冒充他已死,恐怕他必定要气得暴跳如雷,‘一剑断魂’会再度威震江湖的了。”
侯天翔笑道:“以段老当年的为人性情,于闻知此事后,确实可能会仗剑重入江湖,不过,如今是不会得的了。”
徐谷逸道:“难道老段的脾性已经改好了么?”
侯天翔点点头道:“段老的脾性已经不复是当年那样动辄发怒的火性了。”
徐谷逸不禁自语地道:“这真是奇迹了!”
侯天翔道:“徐老可是指段老的脾性竟能改好而言?”
徐谷逸点头道:“俗语有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
双目忽地一亮,异采奇光飞闪,突有所悟地道:“呵,老朽明白了!”
侯天翔笑问道:“徐老怎么明白了?”
徐谷逸注目问道:“老段和两位老人家在一起,是么?”
侯天翔点点头道:“段老这十多年来,一直随侍两位恩师身边,未曾稍离一步。”
徐谷逸点首哈哈大笑道:“这就难怪了,在两位老人家身边,身受两位老人家的训诲陶冶,哪怕他老段是一团烈火,也会被逐渐熔化去火气,改好的!”语声一冷,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道:“老段他真是好大的造化,好福气!”
语气中,满含无限羡慕之意。
侯天翔微笑了笑,道:“段老随侍两位恩师左右,已绝无下山到江湖之想,是以于晚辈临下山之时,将他的‘断魂信符’交给晚辈,恳托晚辈就便寻访其子段昌仁,多加照顾,并将他最近几年经两位恩师指点,悟研出的三招奇式‘断魂剑法’代为传授。”
徐谷逸点头道:“如此说来,老段此生果真绝不会得再踏入江湖一步的了。”
侯天翔道:“这也不一定呢!”
徐谷逸道:“那除非是两位老人家有所命谕了。”
侯天翔道:“如果晚辈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或者应付不了的难题,两位恩师定会派他下山协助的。”
徐谷逸大笑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侯天翔道:“为什么?”
徐谷逸道:“以公子一身罕绝奇学功力,怎还会有什么无法解决应付不了的难题?”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天下武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实在很难说呢!”
徐谷逸道:“这话虽然不错,但是……”
侯天翔接口道:“如果那老魔头亲自出现江湖呢?”
侯天翔口中的“老魔头”是谁?徐谷逸心中当然明白,闻言,心神不由一震,呆了呆,旋即摇摇头道:“这,大概不可能吧!”
侯天翔道:“万一可能呢?”
徐谷逸张了张口,却没有即时答得上话来。
的确,若真是有了这“万一可能”,倒实在是个极为棘手的大难题。
侯天翔一身武学虽已尽得双奇衣钵,功力高绝,放眼天下武林难有敌手,但,年纪到底尚轻,火候未免稍有不足,如与那老魔对面动手相搏,纵未见得必败,胜望可也极其做少得很!
侯天翔忽然一笑,接着又道:“算了,这种事我们不必谈它了,那老魔头如真亲出江湖,晚辈力有不逮,应付不了时,两位恩师决不会得坐视容忍他猖獗的!”语声一顿,转开话题,问道:“徐老准备何时动身前往祁连?”
徐谷逸道:“老朽拟于明晨禀明宫主之后,立即动身前往。”
蓦地,百丈之外,出现了两条人影,身形快逾奔马地掠驰而来。
晃眼工夫,已奔近三十丈之内。
侯天翔目光凝注之下,脸色不禁勃然微变,双眉倏地斜挑,沉声喝道:“罗老,我在这里!”
人影电射掠落,身形霍然停立。
原来来的两人竟是那忠义的驼背独目老人——“大力开山神掌”罗三震和丐帮开封分舵主费青山。
罗三震满脸风尘之色,身形泻落,立即拜伏在地,道:“老奴拜见少主。”
侯天翔眉头微微一皱,连忙伸手相扶,道:“罗老快请不要如此多礼。”
费青山一旁也躬身行礼道:“费青山见过公子。”
侯天翔微一摆手道:“费兄请少礼。”
目光转注,问道:“罗老,家中发生什么事了么?”
罗三震头一垂,道:“请少主恕老奴无能。”
侯天翔身躯一颤,脸色再次微变!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罗老。”
罗三震道:“葛老爷被恶徒劫走了。”
侯天翔神情猛震!倏地星目突睁,神光暴射,威态慑人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罗三震道:“四天前的深夜。”
侯天翔:“可知是什么人?”
罗三震摇头道:“暗中护卫葛府的‘铁骑旅’高手,发现夜行人侵入葛府,立即现身出面拦截,竟全被击杀,老奴和四位‘罗汉’大师闻警赶去时,恶徒已劫去葛老爷走得没有了影子,老奴和四位‘罗汉’大师,曾分头追出城外,直追了二十多里,结果全都未获贼踪,废然而返。”
侯天翔微皱了皱剑眉,道:“葛少爷和姑娘方面,已知道消息了没有?”
罗三震道:“葛少爷和姑娘方面是‘铁骑旅’属下传报的消息,此刻大概早已得到了。”
侯天翔点了点头,替徐谷逸罗三震费青山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徐老前辈,你们二位请上前见过。”
以侯天翔“宇内双奇”的传人身份,既称之为“老前辈”,定必是武林绝世高人了。
罗三震费青山自是不敢怠慢失礼,连忙双双抢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晚辈罗三震费青山拜见老前辈。”
徐谷逸含笑拱手还礼道:“二位请少礼。”
倏地目射奇光,望着罗三震问道:“你叫罗三震?”
罗三震肃容点头道:“晚辈正是罗三震。”
徐谷逸道:“那昔年威震鲁南,外号人称‘大力开山神掌’的,可就是你?”
罗三震恭敬谦虚地道:“那是当年承蒙江湖朋友的抬爱。”
徐谷逸忽地哈哈一笑,问道:“罗贤侄,你不识得老夫了么?”
罗三震愕然一怔!独目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徐谷逸,摇摇头道:“请恕晚辈眼抽,老前辈的号讳是?……”
徐谷逸忽然嘘声一叹,感慨地道:“岁月摧人,毫不留情,老夫真的老了,容貌已变,所以连贤侄也不认识了。”
语声一顿又起,道:“老夫徐谷逸,外号人称‘神掌震天’,贤侄还……”
他“记得吗”三字尚未出口,罗三震已独目陡射奇光,脸现惊容喜色地道:“呵!原来是您老人家,请原谅小侄一时未能想及不知之罪。”
说着,重新恭敬地躬身行礼拜见。
徐谷逸哈哈大笑道:“贤侄请少礼。”语锋一顿,注目问道:“令师可好?”
罗三震神色突然一黯,独目顿现泪影,凄伤地道:“家师已于二十年前仙逝了。”
原来“神掌震天”徐谷逸年青时代,曾奉老宫主之命有事中原,偶而结识了罗三震之师鲁南豪雄“摔碑手”唐竹昂,遂成好友,后每隔三五年,必赴鲁南和唐竹昂晤叙一次,盘桓三五天始别。
那时,罗三震尚才十二三岁年纪,深得徐谷逸的喜爱,罗三震那威震武林的“大力开山神掌”,事实上就是徐谷逸的“霆天神掌”。因为这是南海“玉石仙府”秘学,是以徐谷逸在传授罗三震时,曾煞费苦心地将招式变化略予更改了些,以致威力也就逊色了不少。
不过,虽是如此,罗三震在掌法上的成就,已是青出于蓝,比乃师唐竹昂的“摔碑手”尤强,而闯出了“大力开山神掌”的威名。
五十年前,中原武林突然无端起衅,大举侵犯南海,那一次血战惨烈无比,“玉石仙府”虽是几乎精英丧尽,元气大损,但是,一众中原武林高手,却也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几乎是全军尽没。
一众中原武林高手,去时是浩浩荡荡,数达百余之众,气势之雄伟,声威之壮大,足以令天下武林震动色变!
可是,结果返回时,却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而且多半负伤,一个个垂头丧气,形状狼狈不堪!
自那以后,“玉石仙府”宫主气恨之下,即严禁门下弟子踏出南海一步,不得与中原武林任何人物来往!同时令谕所有弟子埋首潜心苦练武功绝学,养精蓄锐,以备向中原武林寻仇报复雪恨!
尚幸,其意为一位武林前辈异人获悉,也就是双奇之师,竭力善言劝阻,“玉石仙府”宫主固为这位前辈异人与“玉石仙府”渊源极深,平素又对他甚是敬畏,终于点首答应不向中原武林寻仇报复。
但,门下弟子决不准和中原武林人物来往之禁,却未能解除。因是,自那以后,徐谷逸和“摔碑手”唐竹昂也就未得再能把晤!
此刻,一听说唐竹昂已于二十年前逝世,老怀不由很是伤感,双目微红,神情黯然地道:“真想不道,唐老弟竟已仙逝作古多年了!”语声微微一顿,问道:“令师墓地在鲁南旧居何处,老夫改天也好抽空前往一奠故友!”
罗三震不禁头一低,悲声凄怆地道:“说起来愚侄实在深感惭愧无能万分,以致先师的遗骸,迄今仍未能运回鲁南故居,择地安葬。”
徐谷逸问道:“现葬在何处?”
罗三震道:“当年被害之地,阴山‘阴风谷’外。”
徐谷逸神情一震!问道:“令师是被仇家杀害的么!”
罗三震道:“先师乃是被宵小暗算所害!”
徐谷逸双目陡瞪,威态吓人地道:“可知凶徒是谁?”
罗三震道:“凶徒已被愚侄亲手诛杀,不过,愚侄当时却也中了凶徒的暗算,几乎丧命,勉力支持奔行了十多里,终于力尽精疲,倒地昏死了过去!”语声微顿,忽地怆然轻声一叹,独目转望了侯天翔一眼,缓缓续道:“当时,若不是恰逢老主人行军经过,及时相救,并不惜以灵药疗伤解毒,此身早已变成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