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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只怕是妈妈的妈妈教得更多!’
红绫‘嘻嘻’笑著,也不否认。我扬了扬眉:‘狄可他们,若是真的能力如此高超,他们应该可以趁我在集中精神和四号联络时,跟踪去找到四号的所在。’
红绫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像是正在思索甚么,曹金褔问:‘你只是想,怎么跟踪?’
我道:‘不论我用甚么密码把讯息发出去,只要讯息一离开了我的脑部,就必然有迹可循,也必然可以跟踪,直找到四号的接收处。’
曹金褔似懂非懂地点著头||我说的情形,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概念而已,具体情形如何,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红绫却听得很是认真,她道:‘有两种情形,是狄可无法追踪的。’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她解释。
红绫道:‘第一种情形是,四号根本没有打算接收你发出的讯号||他如果知道,狄可会跟踪你的讯号而找到他的话,他就会那么做,以保护他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发出的讯号,也就成了无主游魂,没有目的地,就算循迹跟踪,也没有用处。’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这种情形下,我再努力和四号联络,也不会有用。’
红绫点头:‘是。第二种情形是,狄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我呆了一呆:‘怎么会呢?他有思想仪那样进步的仪器,应该有这个能力。’
红绫双手用力一拍:‘对了,第二种情形是:狄可根本没有完整的思想仪!’
我‘啊’地一声,红绫的这个分析,是我以前没有想到过的。
这时,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应该‘告诉’四号,狄可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情形之下找到他。
但接著,我也苦笑,因为四号根本不接收我的讯号,我又怎能‘告诉’他呢!
这情形,和儿童故事之中,在猫脖子上挂一个铃,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立刻又想到,红绫估计到了狄可没有完整的思想仪,四号是不是也估计到了呢?
思想仪是一部奇妙之至的仪器,我所知的是,它由千百个部件所组成,每一个部件,都有独特的神奇的功能︵一旦‘流落人间’,就是‘法宝’︶。
但是,它也有一个缺点||它的某些功能,必需整部思想仪齐全才能施展,缺一不可。
这种情形,相当特殊,以地球人的高科技仪器来说,当然每一个组成部分都十分重要,但也有些部件,可以省略,但思想仪则不然||这个特徵,是一二三号告诉我的。
所以,维持思想仪的完整,十分重要。
狄可毫无疑问,拥有思想仪,但,他拥有的思想仪,完整无缺吗?
我知道所谓‘思想仪’,不能顾其名而思其形,事实上,它的体积,庞大无比,类似地球上的一整座工厂,在宇宙航行中,失去了一些部件,是极为可能发生的事。
而且,我也联带想起了另一个问题:狄可曾说过,他们的宇航员,是四个人一组,四位一体。而狄可每次出现,都只是一个人,他的三个伙伴呢?
他的三个伙伴在哪里?
看来,狄可对我隐瞒著的事情很多。
红绫见我好一会不出声,她又道:‘如果狄可没有完整的思想仪,那么,他只有依靠你才能找到四号。’
我思绪相当紊乱:‘是,他们都一再强调说,我脑中的密码,是寻找四号的唯一线索。’
红绫望著我,忽然之间,伸了伸舌头,现出了极其古怪的神情:‘爸,消除了你脑中的密码,四号就不怕被人找到了!’
我同时也想到了:‘探出我脑中的密码,就可以找到四号了!’
我们两人互望著,心中立刻又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可是红绫也立刻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不要立刻说出来,她轻推了曹金褔一下:‘你得到了甚么结论?’
我心想,曹金褔有点憨态,未必想到甚么,却不料他看来傻头傻脑,只是他生性忠厚,并不代表他笨。他立时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狄可掌握了卫叔,就可以找到四号。四号掌握了卫叔,就可以继续藏匿。’
红绫还不满意:‘这不是最后的结论!’
曹金褔大手一摊:‘先礼后兵,狄可他们,对卫叔还很客气,但若是卫叔不彻底合作,他们可能另出手段。’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所作的分析,有条有理之至:‘到那时候,四号若感到了威胁,也会有行动。’
红绫进一步问:‘会有甚么行动?’
曹金褔看了我一眼,神情有点古里古怪:‘我不知道他们用甚么方法才能使卫叔脑中的密码消失或得到它,但是他必然有某些行动会违反卫叔自己的意愿。’
他把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用如此文雅的句子表达出来,令我有啼笑皆非之感。
红绫一个劲儿点头,表示同意曹金褔的分析。
我也同意,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发展下去,‘违反我意愿的事’必然会发生。
我也难以设想事情的发展会如何,是不是会把我固定在手术台上,用甚么镭射光线射向我的脑部,以达到他们之目的?
我皱著眉,心中不快之至,这可以说是无妄之灾||少年时的一些际遇,发展到现在,竟会生出那么多事来。
红绫叹了一声:‘我也想不出他们动手之后的情形会怎么样。’
我有一点怀疑:‘要动手,他们为甚么不一上来就动手?’
红绫立时道:‘金褔刚才说甚么来?先礼后兵?对了,狄可他们的本性不坏,不想强逼他人,把他人不愿意的事付诸实现,但到了真正无法可施的时候,君子也就会变成小人了。’
我闷哼一声:‘本性不坏!’
红绫道:‘他们至今没有对爸你怎么样!’
我叹了一声,我曾经说过,所有能够来到地球的外星人,本性都不应该太不堪,因为,他们既然发展了高度的科技文明,就必然有高度的精神文明。
没有高度的精神文明作基础,高级生物不可能有高度的科技文明||像地球人那样,贪婪、自私、残酷,匪夷所思的罪行还存在于人性的本质时,地球上必然充满了仇恨、战争、杀戮,残害和各种各样的混乱。在这样的精神文明状态下,如何能孕育得出高度的科技文明来?在一个还有杀死女婴的落后野蛮行为的星球上,高度的科技文明只是遥远的梦。
红绫见我陷入了沉思,她还以为我对她的说法不满意,所以她补充道:‘当然﹃本性坏﹄或﹃不坏﹄,都只是地球上的标准,他们自己或许另有标准,那就非我们所能定出的了。’
我用力挥了挥手:‘先不说他们的道德标准,若是他们双方面都想对付我||’
说到这里,我难以为继,因为狄可和一二三四号要对付我的话,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红绫的眉心打著结:‘只可惜不知道你脑中的密码是怎么一回事,不然,自行除去,就天下太平了!’
我呆了一呆||当然不是说我有办法可以除去脑中的密码,而是我想到,如果我有办法,我是不是愿意那样做。
当然,除去了密码,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自然天下太平。但是,我也失去了唯一可与四号联络的方法,这件事,也从此告一段落,再也难以继续下去了。
这是我不愿意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红绫,竟然可以揣知我的思路历程,她鼓起掌来:‘好啊,当然不轻易放弃,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找到了两句成语,大是高兴,就在她的掌声之中,忽然有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们会急坏了,所以赶著回来,看来我弄错了。’
一听到这声音发自我的背后,我反手一抓,已握住了一只手。
红绫更加拍手:‘妈,我们早知道你去见谁了,还急甚么?’
我把身后的白素拉了过来:‘急过了,那时你没有看见。’
红绫一下子扑到了白素身上,把她抱得紧紧的,大声叫:‘急得人三魂悠悠,七魄荡荡,都不知怎生是好!’
红绫的这种说话腔调,自然是学自温宝裕,但也是当时的实情,我补充:‘我就是在她情急之下,立刻从阴间回来的!’
白素像是对我这句话很重视,她用一种很关切的目光望向我,我立刻把经过的情形,简略地向她说了一遍||本来,我们应该先向她询问她的经历,但她既然是和母亲相会,当然不会有甚么惊险,迟一些问也不要紧。
在我说了之后,红绫又急著把我们的分析,说了出来,她神情焦急,显然是在为我的‘夹缝’处境而担心。
白素吸了一口气:‘妈突然把我找去,为的也是这件事||’
她说到这里,向我望来,我大是惊讶:‘我的事怎会惊动了岳母大人,她怎知我有事?’
白素皱著眉,并不以为我夸张的语气很幽默。她道:‘狄可在地球上努力,他的三个伙伴,在其他各处努力,目的都是为了找寻失踪的第二十九组人员。’
我吞了一口口水,白素口中的‘其他各处’,那是真正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指的是宇宙各处。他们的寻找行动,一定惊动了许多星体上的高级生物,成为宇宙中的一项大新闻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身为外星人的陈大小姐,自然也会知道。
奇怪的是,地怎知事情和我有关?
白素接下来的话,立刻解决了我的这个疑问,她道:‘由于这件事已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所以大众瞩目,狄可和他同伴的通讯,有一些被别人截了下来,并且被译出了其中的意义,有三个音节,没有人知道是甚么意思,只知道可能是一个地球人的名字,但是妈却一听就知道了,这三个字是||’
我苦笑:‘卫斯理。’
白素点头:‘妈虽然成了仙,但若是有人要对她女婿不利,她还是不会袖手的。’
我拍打著自己的腰际:‘有这样的岳母大人撑腰,那真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了!’
白素白了我一眼,继续道:‘狄可他们的通讯之中,提到了在你脑中,有一组密码,是唯一的线索。最好的方法,是你肯真诚合作,利用这种密码作联络,他们就可以利用你脑能量的发射过程,追踪到目的地,但是你一直不肯那样做,或做得不诚心。’
我承认:‘是的,我对狄可硬要把在躲避中的同类找出来:::很有点反感,所以并不诚心。’
白素沉声道:‘所以,他们考虑采取第二个方法!’
白素的神态凝重,我只觉得好笑,拍著自己的头:‘他们准备怎么样,把我脑子剖开来,找寻那组密码?’
白素冷冷地道:‘一点也不幽默!’
我吃了一惊||白素一向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她如今的神态,如此凝重,决不会是故意来吓我的。我立即想到,她才和她母亲会过面,会不会是我那位‘成了仙’的岳母大人,曾给她甚么暗示来?
外星人之间,互通消息,是很寻常的事,那么,我是真正身在险境了。
我吸了一口气:‘是不是有甚么风声?’
白素看我的神情,就可以知道我已料到了发生了甚么事,她道:‘在地球上,狄可他们,没有能力把你脑中的密码取出来。’
一听这话,我和红绫,同时发出了一下闷哼声,因为我和她都曾推测,狄可‘先礼后兵’,但现在知道,并非如此。
狄可的先‘礼’,是无可奈何的。
白素续道:‘可是,若要把你弄回他们的星体去,却又大费周章,有很大的困难||’
我想起在‘阴间’所见,部分的思想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