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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日从未和男子接近过,这要在他脑后打结,两人身子就得靠的很近,她鼻中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男人气息,这股气息,虽淡,虽轻,但闻到她鼻子里,就有强烈的感应,她心头不知怎的忽然紊乱起来,一阵心跳、手颤,全身热烘烘的,这个结就打不好,越打不好,心头就越乱。
范子云等了一会,问道:“姑娘打好了么?”
扫花幽幽的道:“还没有。”
她本来冰冷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多了!
范子云道:“要不要我帮你结?”
扫花轻颤道:“你……你不……不要……”
她终于把结打好了,心里却想多待一会,她发现靠着他身子,自己身上会有一股温意,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她飞红脸颊,暗暗啐了自己一声,依然装出冷漠的声音,说道:“好了。”
范子云站起身,说道:“在下缚了黑布,该如何走呢?”
扫花取下纱灯,一手拉着他的手,说道:“我拉着你走。”
她拉住他的手,突似触了电一般,身躯不由得轻轻一颤。
—范子云道:“姑娘冷得在发抖?”
她的手确实在颤抖,他不知道她的心比手颤抖得更厉害。
扫花想把话声说得冷峭一点,但因心在颤抖,声音也冷峭不起来了,幽幽的道:“你这人……快走吧!”
她拉着他走上石阶,走入堂屋,又折入另一间屋宇。
扫花脚下一停,说道:“你站着莫动。”
范子云依言站停。但闻一阵辘辘之声,好像在推动什么重物,心中暗自奇道:“不知她在做什么?”
扫花道:“好了,你可以随我下去了。”又用手来拉。
范子云忍不住问道:“仙子见召,这是什么所在了?”
扫花答道:“你不用多问。”
牵着他走了几步,身后又响起一阵辘辘之声。
扫花叮嘱道:“这是石级,你走得小心些,别一个筋斗跌下去。”
范子云心下更是狐疑,依言缓步拾级而下,好在有扫花牵着手两行,倒也不困难。
这样走了十几级,扫花忽然停住了脚步。
范子云道:“姑娘,可是到了么?”
“还没有。”扫花口中答着,人已转过身来,低声道:“在这里说话,主人已经听不见了,你要记着,天底下只有禽兽,才会兄弟姊妹乱来。”
范子云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你说什么?”
扫花幽幽的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但愿你能听得懂,能牢记在心里,这些话,我本来是不该说的,给主人听到了,我就是死罪,因为方才……方才我……觉得你是好人……”
范子云奇道:“这里好像是地下室,仙子要姑娘带我来此,究是什么事?”
扫花道:“主人要你来见一个人。”
范子云心头猛然一动,暗想:“花双双答应帮我找爹来的,莫非爹被她囚禁在这里不成?”心念这一动,急急问道:“这人是谁?”
扫花冷声道:“你见到了自会知道。”
范子云道:“那就快些走吧!”
扫花嗯了一声,伸手拉着他往下就走。
这些石级,少说也有三四十级之多,走完石级,扫花冷冷的道:“你站着别动。”
范子云弄不懂她一会声音说得幽幽的、柔柔的,一会又忽然变得生硬起来,心想:“花双双喜怒无常,她手下侍女,也跟着她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接着但听铁锁开启之声,扫花朝他背后推了一把,冷冷的道:“你可以进去了,有人等着你呢!”
范子云眼睛被蒙着黑布,冷不防被她这一推,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出去了四步之多。
但闻身后砰然一声,好似有人关上了铁门,接着又是下锁之声。
范子云道:“姑娘,已经到了么?”
扫花没有作声。
范子云又道:“在下可以把黑布取下来了吧?”
扫花依然没有作声。
范子云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刚才自己听到铁门关闭之声,莫非她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花双双行事,真是令人莫测高深,前半夜盛筵款待,住在精雅韵宾舍里,下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关到地室里来了!
他迅快撕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举目看去,但见眼前昏黑幽暗,果然是在地室之中!
莫非爹就被她幽禁在地室里?“
他急忙往里寻去,地室石壁上,点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如豆,里面屋角放有一床,床上坐得有人,只是背着身子,灯光太暗了,只看清一个人影而已!
他缓缓朝床前走去,现在逐渐走近,他发觉不对,侧身坐在木床上的,竟是一个女子!
一时脚下不禁停得一停,问道:“姑娘是谁?”
那姑娘忽然转过身来,吃惊的道:“你!会是范……少侠?”
声音又娇又柔,也充满了惊喜之情,原来竟是艾红桃!
这下自然是大出范子云意外之事,花双双要自己来见的一个人,竟会是艾红桃!
她怎会一个人被关在地窖里的呢?他一怔之后,立即说道:“艾姑娘,你……”
红桃自从被花双双撕开衣襟,说她是师傅“百花帮主”
的女儿,被押到地室中来。她虽然不清楚师伯和师傅为什么反目的,但两人势如冰炭,她总听说过。
因此她被师伯认为是师傅的女儿,又被幽禁到地室中来,不知师伯要如何处置自己?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害怕,双目哭得红红的,正在呼救无门的绝望之中,乍然见到了范子云!
他又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不然她也不会和大师姐赶到山严庙去救他了。她在这一刹那间,好似遇到了亲人,竟然忘记了自己被撕破的衣襟,也忘了范子云只是她才认识不久的朋友!她猛然扑将上去,投在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 来。
范子云更想不到她竟会扑入自己怀里,但既然扑来了,他自然不能峻拒,他现在稍有人世的经验,登时想到她可能受到极大的委屈,才会如此,他自然更不能把她推开,只好张开双臂,让她偎在自己怀里。
石室中虽然幽暗,他仍可以看到云鬓散乱,脸色惨白,尤其是满眶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有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甚是怜惜。
举手轻轻抚着她秀发,柔声道:“艾姑娘,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呢?快先坐下来,慢慢的说好了。”
艾红桃点点头,缓缓的离开他的怀里,这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被撕开的衣襟,袒露着酥胸!口中轻嗯一声,一张粉脸登时羞得像大红缎子一般,急忙以手掩胸,侧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心头小鹿狂跳不止,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子云只当她惊吓过度,心下更是怜惜,慢慢的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柔声道:
“艾姑娘,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还有一位冷姑娘呢?“
艾红桃依然双手掩胸,背着身子,说道:“我不知梅姐姐是否也被关起来了,我是师伯叫我去问话的。”
范子云间道:“仙子问你什么话呢?”
艾红桃道:“她说我是师傅的女儿,还……还撕破了我的衣襟……”
范子云明白了,她被撕破了衣襟,才不肯转过身来,接着问道:“就这样把你关到这里来了。”
艾红桃点点头道:“是的。”
范子云道:“这位仙子和令师是同胞姐妹,她们之间,究竞有些什么怨仇呢?”
艾红桃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接着又幽幽的问道:“你呢?你怎么也会被她们关到这里来的?”
范子云道:“谁知道?仙子叫她侍女到宾舍里把我叫起来,说要我来看一个人,到了这里,扫花就把铁门关起来了,大概就是要在下来看姑娘的了。”
艾红桃身躯一颤,两手交叉把胸口掩得更紧,吃惊道:“师伯叫你来看我的,你……
你……”
范子云看她忽然畏缩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生奇怪,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冷,那就到床上休息一会,床上不是有棉被么?”
艾红桃象惊弓之鸟,一下站了起来,背着身道:“不,不,我……不要……”
范子云道:“姑娘这怕什么呢?”
艾红桃哭道:“师伯没安着好心,才要你来蹂躏我,羞辱我,我死也不会答应的。”
范子云这会听懂了,不觉脸上一红,说道:“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在下是这种人么?”
艾红桃不由的转过身来,羞红着脸,脸上还挂着泪痕,喜遭:“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也许受到胁迫,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范子云看她双手一直交叉,掩着胸口,知她衣衫已被花双双撕破,这就从身上脱下长衫,替她披到身上,说道:“你先将就着,把在下的长衫穿起来吧!”
艾红桃感激的瞥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真好。”转过身穿好长衫,男子的长衫,袖子、下摆,自然都太长了,她低头瞧瞧自己,舞着双袖,咭的笑道: “穿了你的衣衫,我好像做戏一样了。”
范子云看着她娇憨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说道:“艾姑娘,你一夜未睡,要不要憩一会?”
艾红桃娇红着脸,说道:“我不要,你困,你就憩一会好了。”
范子云道:“我可以坐在地上,运一会功就好,姑娘不用和我客气。”
艾红桃看看木床,赧然道:“我……”
范子云道:“姑娘应该知道,咱们身处危境,最重要的就是养好精神,所以有休息的机会,就要把握机会,才有体力,好了,时间大概很晚了,在下要坐下来运功了。”
说罢,就在地上盘膝坐下。
艾红桃道:“你坐在地上,不会冷么?”
范子云道:“不会,在下从前跟家师练功,冬天寒夜,都要在山上大石头上坐到天亮呢!”
艾红桃掩着口,打了个呵欠,说道:“我真有点困倦。”
范子云道:“那你快些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也许有机会逃得出去,也不一定。”
艾红桃道:“真的!”
她果然和衣躺下,面向石壁,拉过薄被,盖在身上。
范子云也不再说话,缓缓阖上眼皮……
艾红桃轻轻转了个身,低声叫道:“我睡不熟,你也不用练功了,我们聊聊好么?”
说着翻身下床,轻悄的走到范子云身后。
范子云没有理她,依然闭目垂帘,坐着没动。
艾红桃心中暗暗好笑,他这样子真像是老和尚,她童心未泯,平日在百花帮中,和姐妹们闹着玩惯了,这就用手取过一绺秀发,在他耳朵里轻轻拨弄了几下。
范子云刚运起一口气,突觉耳孔奇痒难忍,只得把运起的真气,缓缓散开,急忙用手去挖耳朵。
—艾红桃咭的笑道:“看你还像老和尚入定,不理人不?”
范子云睁开眼来,看到艾红桃笑吟吟的站在边上,他情窦初开,望着艾红桃娇美欲滴的笑容,心头不禁一荡,急忙镇定了一下,说道:“姑娘快去睡吧,天大概快要亮了呢!”
艾红桃小鸟依人般傍着他身边坐下,娇声道:“人家睡不熟嘛,我要你陪我聊聊嘛!”
范子云道:“我们如果被关在这里,仙子不放我们出去的话,聊的时间多的是,晚上总该好好休息一会,明天才有精神。”
艾红桃道:“师伯如果不放我们出去,这里又没有白天黑夜,睡的时间多的是,你还怕没时间睡么?现在我睡不着,你如果坐着睡熟了,待会我要睡了,你又正好醒来,等你要睡,我又醒,我们不是永远没人说话了么?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聊。”
范子云道:“我们聊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