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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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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正色道:“在下久闻席公子武艺精深,若动手恐会两败俱伤。在下素来只办刑案,不管政事,还望席公子从长远考虑,将玉版交回。”席方南淡淡一笑:“自古只听说有不怕刑案的强盗,未听说有不涉政事的捕头,更何况秦大捕头乃皇上身边的人。”他缓缓拔剑出鞘,“我既携玉版逃出京城,就有拒捕之心,你还是拔剑吧。”秦海青皱皱眉头,拔剑道:“果然你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刀剑无眼,望手下留情。”

“承让!”席方南怒叱一声,剑如飞虹直刺秦海青面门。秦海青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心中一惊,手一抖,青锋剑飞起,格住来剑,剑身顺势下走,迅速向席方南胁间插去。席方南未料秦海青会如此迅速的回招,心下也是一惊,脚尖一旋,嘀溜溜已转到秦海青身后,左手向秦海青背心拍去。秦海青收剑回身已是不及,听得背后掌风甚紧,背心如有大锤砸来,急向前跨出一步,侧身提掌迎去。只听一声巨响,二人均被震开八九步,立足不稳,几乎跌倒。席方南一口鲜血吐出,摇晃两下,手扶墙壁,惊诧地望着秦海青。秦海青只觉左臂一阵麻木,一时之间竟似没有感觉了。高手全力拆招,胜负只在须臾之间,二人对掌之下,竟是半点便宜也未让对方和自己占到。

席方南右脚退后一步,膝盖微曲,右手剑尖指地,那剑身在撒入巷内的阳光照射下,一道紫气缓缓绕剑身向剑尖垂去。秦海青见他摆出如此姿势,心中一凛,知此乃“天虹十八剑”的起势,看今天的阵势,席方南是要与自己拼命来着。“这可不划算。”秦海青低声嘀咕了一句,右腕一翻,剑尖指天,竟也有一道白光顺剑身向剑尖升去。“席公子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吗?”秦海青皱眉问道。席方南注视那白光直指剑尖,也已明白今日的敌手远非常人可比,冷笑一声:“这就要看秦姑娘的意思了。”

秦海青沉呤片刻,温和地说道:“请席公子仔细想想,钱御史被刺于天香楼玉版姑娘处,玉版此生已是脱不了嫌疑,你就是将她带到天涯海角,终究也是逃不过的。明白地说吧,现在皇上已知道钱御史将一份密信交给玉版,若你执意不交出玉版,将那份密信交出来也是一样。”席方南冷笑道:“我听说你与玉版曾是密友,既是如此,又何必苦苦相逼?我们不想卷入朝中政事,也不知道什么密信的事,你如何劝说也是没有用的。”秦海青说道:“玉版当我是朋友,我也当她是朋友,既是朋友,你们为何不相信我?”席方南仰天大笑:“相信?这一路我也曾碰过几个当相信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可以相信的。”

秦海青叹了口气,知道无论如何解释,席方南也是听不进的了,于是问道:“无论如何,席公子是不愿交出玉版了?”“是的。”席方南态度十分的肯定。秦海青手一抖,收剑回鞘,坦然道:“既是如此,我便是杀了你又有何用?”席方南收剑道:“你能杀得了吗?”秦海青摇头道:“这个目前我还不想知道,我做捕头多年,所杀俱是无恶不作的罪人,不想为你坏了名头。”席方南不置可否地一笑:“早听说秦捕头不是莽打猛冲之辈,果不其然。但今日见了面,你打算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呢?”秦海青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左臂,笑道:“我不打算怎么办,省省吧,看样子我们各自都吃亏不少,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席方南听此话,楞了一楞,见秦海青果无追击的意思,转身便走。听得秦海青在身后轻声说道:“现在放过你只因我未见到玉版,但你逃得过今日,逃不过明日,我见到之时,也即是玉版返京之日。”席方南停下脚步,仰天叹道:“若真有这一天,我也无话可说。”回头对秦海青笑道,“但在这之前,你需杀了我才行。或者,你会被我所杀。”秦海青不再接腔,眼见席方南渐渐走远,看他脚步有些沉重,显然是受伤不轻。秦海青叹了口气,望着席方南渐渐消失于巷中的背影,感慨道:“何苦呢?再怎样坚持,也不过是个儿女英雄罢了。”秦海青缓缓舒了一口气,自觉胸口仍是郁闷非常,便不再提气,放松了身体,慢慢向酒楼的方向走回去。

第七章

李浦在酒楼之上已颇有醉意,小二是精明人,已看见摆在桌子上的碎银,知道今日的买卖全看自己的能耐,越发殷情招待,李浦见秦海青久等不回,经不起小二一劝,把几钱银子都化了上好的酒水倒入腹中。在似醉非醉之间,李浦看见秦海青走上楼来,虽是一眼,李浦已看出秦海青的左臂有些不地道。“吃了亏吗?我帮你教训那小子去!”李浦斜眼向楼下望去,哪里有那男子的身影。秦海青见他的憨样,心中已明白大半,也不答理李浦的胡言,压住笑意,叫小二再添两个小菜,提箸便吃。好在李浦醉中还有几分清醒,自觉有些失言,闭了嘴不再说话。秦海青见他已有觉悟,也不点破,只将话题扯开。

“吃过饭,我便要回县衙去,李兄有什么打算呢?”秦海青问在桌子对面望着自己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浦,听李浦回答道:“自然是随你回去。”秦海青未料他会如此回答,便道:“如此也好,我和陈知县说说,为李兄在公门中谋个位置吧。”李浦笑道:“你少说这种令人头痛的话,我自由惯了,受不了官场的规矩。你自己受罪,别牵扯上我。”秦海青听这话颇为刺耳,白了他一眼,不满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不愿做官我也不强求,何必发酒疯咒我?”李浦听此话一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自觉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举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拍了一耳光,问道:“这样可以了吧?”秦海青倒被李浦这一巴掌弄得呆住了,知他此时脑袋里一片糊涂,只好笑道:“李兄是个率直之人,我怎会与你计较一些玩笑话?”过了半晌,李浦瞪起眼睛,鼓起勇气,极郑重地问道:“若我说是为了戏班的那个人要管这个案子,你会同意吗?”秦海青一楞,心下叹道:果然喝了酒了人什么也敢说。知道自己此时若一松口,必然无法收场,便也瞪起了眼睛:“不行。”“为什么?”李浦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一见钟情也要看对谁,那女子叫月月红,可能有命案在身。”秦海青烦燥地回答,从巷中出来后,她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这会儿,秦大捕头当真为留下几钱碎银的举动后悔了,“早知道,就该只留几文钱。”她想。

李浦坐了一阵,头中晕晕的,只觉得秦海青说的极没有道理,越觉得没理,便越想要弄出个理来。“‘冰露’的事未必是她所做,为何偏偏瞅她不顺眼?”李浦辩道。秦海青冷笑一声:“月月红七年内嫁了两个班主,个个暴毙而亡,我能瞅着她顺眼吗?”李浦闻听此言,一机伶,酒已醒了一半,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秦海青眼见自己的一番话起了效用,不禁有些得意,心想不如趁早打掉面前这醉汉的想头,以免后患。却见李浦楞了半晌,问道:“那前任班主是怎么死的?”“喝多了酒醉死的,疑点很多。”秦海青答道,似是十分欣赏碟中小菜的口味。“既有疑点,那仵作怎么说?”李浦仍在扫兴的提着不受欢迎的问题。“仵作未验出什么,但我不信这结果。”秦海青不愿与酒醉之人多说。偏偏李浦决不善罢干休,问道:“你想复查此案。”“正是!”秦海青已有些不耐烦。李浦闭了口,秦海青道他不会再纠缠了,谁知不过一刻,李浦突然兴奋起来:“好,我们去把那前任班主的坟挖开看看如何。”秦海青听得此话,手一抖,筷子上夹的菜掉了下去。“怎么啦?”李浦见她脸色不对,好奇地问道。秦海青实在忍无可忍,放下筷子,走到李浦面前,将他一把拉起来,向楼下走去。“你挖坟还挖出瘾来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等会思考了再和我争辩吧!”秦海青哭笑不得地将李浦拖下楼,一边直骂自己没眼力,“只道是找了个好助手,谁知道却沾上个甩不掉的湿面团!”

第八章

不管怎么说,李浦还算是个懂事的角色,虽说是醉了,倒也醉得本份,既不闹,也不叫,乖乖地任秦海青将他拽回衙内。秦海青将他送回客房歇着了,一转身,复又去找陈太炎说话。李浦在床上躺了片刻,觉没睡着,口倒是渴得紧,于是从床上爬将起来,见桌上壶中已无半点水,便出门去找水喝,记得厨房在县太爷府的后半截,便向后面荡去。不一会儿,找到厨房,向伙头讨了水喝了,又慢慢荡了出来。本想直接回房中去,忽然想到自己难得大白天能在县太爷府中随便走动,何不转个痛快,将来……将来也好来个轻车驾熟,想到此,索性四处荡了起来。

六月的午后,太阳蒸得人热乎乎地,此时府中家眷人等多在午睡,李浦顺着县衙后花园的回廊走着,没遇上什么人,自觉无趣得很,正欲回房去,却在这个时候见到了那个静坐于回廊尽头栏杆上的影子。李浦疑心是自己酒劲未过,眼睛看花了,使劲眨眨眼睛,那人还在,方知自己并未看错。李浦只觉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眼光已无法从月月红俏丽的身影上挪开。说也奇怪,从前也曾见过年轻美貌的女子,但从未有这种感受,莫非真如秦丫头所说,是对这月月红一见钟情了?不可能呀,自己似乎不是这样易动情的人,李浦心想。犹豫一阵,转身便要离开,还是不要放任自己的感情比较好,秦大捕头那番话多少他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再看见,却见月月红仍呆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方丝帕,望着栏杆外池塘的水面,眼中滑下泪来。李浦叹了口气,不问也知道,月月红定然是想起了九泉之下的夫君,一想起七龄童棺中的惨状和月月红在坟边悲痛欲绝的模样,李浦也颇伤感。月月红想必还不知道七龄童已尸骨无存了,虽说秦海青认定月月红脱不了嫌疑,但李浦却是个心地极善良之辈,潜意识中却是不愿将她与命案扯在一起的,若非出自心底,月月红又何以悲伤至此?一想到月月红两度丧夫,此刻独自垂泪的样子看了着实让人觉得可怜。

李浦担心月月红如此模样会出事儿,正欲上去劝解几句,却见月月红突然站了起来,向前一翻,越过栏杆,向廊下池塘一头扎去!李浦大惊失色,急呼“大姐小心!”如箭般抢过去,探手一把抓住月月红的后衣襟,将她硬生生拽了回来。月月红瘫坐在地,神色恍惚,“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夫君死得好惨啦!”李浦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不住问道:“大姐,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月月红只是望着紧攥于手中的丝帕唏嘘不已。李浦定睛看去,见那丝帕中包着一朵凋谢干枯的梨花,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李浦站在月月红身边守着,午间喝的酒早已化做一身冷汗出尽,待月月红哭得好些,小心劝道:“大姐莫要太伤心,以免伤了身子。”月月红将泪眼微抬,见李浦手足无措地站在面前,略略定了些神,撑起身子向李浦盈盈拜去:“奴家一时糊涂,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李浦回礼道:“我送大姐回去休息吧。”月月红微微摇头:“我便住于这园中,不劳公子大驾相送了。”李浦一楞:“大姐不是戏班中人吗?”月月红轻声答道:“戏班已将祖居典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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