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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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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笑了,她托起丝包,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贾姑的头颅放进小船,然后,开始向海中推小船。她忽然明白神官确实是活着上到平顶了,这船,大概是她用来接川上淳离开的吧,那么这小岛上肯定是有第二条生路的,或许老头儿正是看到神官从这个方向露出来才抱着她从这边逃也不一定。不过这有什么重要的呢?反正一切都已经结束。

小船很艰难地动了一下,停住了。

秦海青扶着船帮跪下来,实在是精疲力竭了。从山上跌下来的时候,虽然有老头儿护着,身上仍然挨了不少石块,人一放松,浑身的疼痛便如山般压来。

但贾姑却不可不送,她和黑子还在那边等呢。

秦海青喘口气,复又站起来,狠命地把船向海中推去。

船移动了一点,又移动了一点,终于,慢慢的移进海中。

贾姑终于完全地走了。

秦海青看着船消失在海中,转过身来。

老头儿站在身后,原来那船不是她一个人推的。秦海青笑起来,捣了他一拳,她听见自己的笑声很怪,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好象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听见了。

池玉亭跌坐回滩上,他挨的石头要多得多,如今快支持不住。秦海青看见他指了指他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忽然明白原来他们两个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

最后听见的是那阵炸掉平顶的巨响,耳朵被震坏了吧?但结果却不是最坏的,因为大家都还活着。

秦海青看到池玉亭脸上有一丝失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她看到他的嘴形,她猜他望着海面自言自语说的是这样一句话:“为什么都活着呢?”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海青蹒跚走过去,推推池玉亭的肩头,老头儿回过头看她的眼神有些忧郁。秦海青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服被扯破了,老头儿脸红起来。“你这混蛋!”秦海青踢了他一脚,老头儿没有反应也没有笑,眼神仍然是忧郁的。

秦海青觉得站不住了,于是挨着池玉亭坐下来。

离潮退还早,大家都不会来。

潮迟早会退,大家也都会来,他们的耳朵会好,两个人也会回京去。

是的,回京去,回那些已经发生了一些大事并且注定还要再发生一些大事的地方去……

秦海青突然觉得头痛起来,于是抱住脑袋。

老头儿的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顶。

永远是那么温厚踏实的感觉……

秦海青笑了,她悄悄地向老头儿挪近些,挪过去靠在他身上。

只是现在吧,这唯一的现在,不想过去,不想未来,只想现在。

她想靠在这个肩头睡上一觉,安静的睡一觉。

老头儿没有拒绝,他也累了,不想说,也不想动,把头伏在自己的膝上,也想睡。

那么就睡吧,夜还没完呢。

在他们面前,风推细浪,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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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外传

花与蝶

(一)

春夜杨絮轻吹,笙歌随风飘来,人行湖边,如行梦里。池玉亭从垂钓的亭边抬头向沿湖的小道看去,看到身穿白纱宫装的秦海青正提着灯笼从路的那头缓缓走来。

秦大小姐刚从宫中见过太后出来,所以难得的淡妆素抹,虽不是绝色美人,举手投足之间倒也自然流出一股少女的雅致与纤秀。秦海青看到池玉亭,她知道他是来接她回家的,她想向池玉亭招招手,这时一阵风来,吹散了她鬓边的发辫。秦海青还不习惯象别的宫装女子在风来的时候抬起兰花指,娇怯地挡住脸,于是,风将吹散的发丝卷到毫无防备的她脸上,遮住她的眼。

秦海青将灯笼稍稍提到身边避风,用空着的手去拔开遮住视线的发丝。

有行人从秦海青身边走过,向她腰间伸过手来,秦海青没看见,但她感觉得到,那人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甜香,那浓浓的香味钻入鼻中令她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秦海青下意识地收回拨发的手,手腕转了转,将纱袖内贴臂的短刀拿到手上,她凭感觉朝搂向腰间的手削去,削空了,什么也没有。

远远的,池玉亭看到大小姐与一个游人擦身而过,那人从容离去,大小姐却楞在了那里,手里分明握着刀。

池玉亭的心猛一沉,飞身掠过去。

大小姐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除了有点儿魂不守舍。

“怎么?不舒服?”池玉亭边接灯笼边问。

“着了道儿……是迷香。”大小姐的神情有点儿恍惚。

“迷香?”池玉亭也闻到空气中有股残存的甜香,“这味道有点熟悉。”

“我记得,是前两天在被采花的尚书府小姐房里闻过的,应该是那个采花贼。”秦海青极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她试图继续走路,然而只蹒跚地迈出一步便被长长的纱裙绊倒了。

“别撑了,我扶你。”池玉亭伸过空着手,将她搀起来,他听见大小姐愤愤地骂:“居然着了这种下三滥的迷香,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二)

家里有些冷清,秦家老爷去京外公干半月有余,至今未回,而老家人早已习惯主人们的夜归,开了门后又倒头去睡。秦海青提起从院中的井里打上的一桶水,从头淋下,冷得打个哆嗦,却也让精神清爽许多。

当衙役匆匆地来拍秦家大门时,秦大小姐刚刚换回平日的宽褂,坐在厅堂里喝热茶。

衙役是来报案情的,东城员外卢升明日嫁女,新姑娘今夜在后园被人割了头,如今卢家是乱成一团了。

秦海青听过卢升的名号,在遍地是官的京城,一个小小的员外本来不算什么,但卢员外是个名人,他家有钱,钱是卢家做官的先人赚下的,除了有钱之外卢升还颇读了些书,这使他和其他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相比多了点才气,也更加精明。卢升有很多官场的朋友,因此成为东城里有头有脸的角色,他家的新姑娘被杀,着实算个大案。

管京师重案的秦老捕头不在家,这事儿本不该朝秦家报,不过秦老在家时,和女子有关的案子偶尔也会让他女儿帮着查验,如今这案子不能轻置,又和女人有关,衙役便抱着试试的心情来敲秦家的门,赶巧秦家小姐还没歇着,便心平气和地坐厅堂里听衙役把事情讲完。在明白大致情况后,秦海青决定去卢家看一看,虽然她可以不管,可反正是被井水淋得睡意全无,干脆就帮不在家的父亲接下这案子,也算做点善事。

卢家的气氛怪怪的,没头的小姐卢秀芳被家人抬到闺房的床上躺着,验尸的老婆子还没到,秦海青听了,便打发房中人出去,亲自动手查验小姐的尸身。卢升员外陪被赶出的男人们到厅堂上坐,一边唤丫头送上茶来。茶是新茶,入口清芬,客人品了赞不绝口,这让卢员外的表情在家遭不幸的惊慌之外多少流露出一点得意。

池玉亭喝一口茶,看一眼卢员外,他忽然有点同情丢了性命的卢小姐。人,他见得多了,什么是真正的悲伤他看得出来,卢小姐看来在这个家里是不讨人喜欢的,因为人们都是一付沉重的表情,但显而易见为小姐的死而真正伤心的人并不多。

过了一会,秦海青验完尸走出来,“最后见到小姐是什么时候?”她问。“一个时辰以前,”一个丫头答道,“我给小姐送夜宵,她正和晚春在房里试新衣。”

晚春是卢小姐的贴身丫头,卢秀芳死后就没人再见过她。

“一定是晚春这贱人勾结外人下的手!”卢员外拍案而起。秦海青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不管花多少银两,一定要将这贱人抓回来。”卢员外的悲愤在池玉亭看来有点儿虚。

“小姐最近可与什么外人见过?”秦海青接过丫头送上的茶,边喝边问。

“除了家人,应该没有外人见过她。”卢升肯定地回答。

“那么夫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秦海青问。

问了也是白问,当见到卢夫人时,她正在佛龛前打坐,听了秦海青的问话,她只是冷笑一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冰凉凉的答话:“那个贱人?谁知道她平时见过什么人!”

骑马回家的路上,秦海青打了个冷战,“这家人,实在冷血!”池玉亭点点头:“大概因为小姐不是亲生的吧。”“你查过?”“查过。卢升是卢秀芳的干舅,本来收养她是因为没有子嗣,但收养后却又得了个儿子,想把小姐退回去可她妈又不要了,所以卢秀芳在卢家算是多余的人。”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秦海青开口问到:“你刚进闺房时有没有闻到什么?”池玉亭微微一笑:“采花的甜香?”“我查了,是尸首的衣服上散出的香味,杀人者定是用迷香撂倒她再动的手。”秦海青肯定地说。“你的意思是那个采花贼干的?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杀过人。”“不,动手的是女人,断颈上的痕迹说明下手的人手劲不大,砍了好几刀。”顿了顿,秦海青说,“而且,半个时辰前采花贼在城西的湖边,我们本身就可以证明,就算是杀了人再赶过去,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脚力。”

“会不会真如卢升所说是晚春干的?”

“我问你,新姑娘该穿什么鞋?”秦海青突然狡黠地一笑。

“当然是红绣鞋。”

“新妇的全部新衣都不见了,可见被杀时是完全穿戴好的,可是,无头尸首穿的是一双半旧的藕色荷花双抱绣鞋,你不觉得奇怪么?”秦海青问。

“哦,这样啊?”池玉亭想了一会,明白了,“什么都可以换,唯有鞋是非得合脚才行的。”

“没错,那双是下人的大脚。”秦海青补充道,“根据卢家仆人的说法,自始至终只有小姐和她的贴身丫头单独相处,所以,死的大概是晚春,下手的,也许是小姐。”

(三)

陆飞花有些遗憾,遗憾的是如此美好的夜晚却没有一个出色的女人相陪。虽然满世界多的是女人,就在刚才他还去找过几个,但那都是些庸脂俗粉,刚有个开头就令他败兴而归。他是个有品味的人,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要,然而今夜不走桃花运,让他颇有些失落。

陆飞花想起今夜最先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女,如果当时得了手,今夜也不至于如此寂寞。那不是个美貌倾城的佳人,但以陆飞花的眼力,绝对可以感受到那个少女的独特韵味,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的独特中竟然还包括贴着手臂的短刀!只凭那一刀陆飞花就看出这少女的了得,所以他明智地逃了,他陆飞花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陆飞花再次遗憾地拿扇子敲敲额头,如果在靠近的时候多用些迷香,应该还是有机会,他确信,如果再次遇见,他绝不会失手。

谁说世上没有奇迹?就在陆飞花遗憾地咬牙切齿时,他听见已无人迹的沿湖小道上传来的脚步声。挑着灯笼走来的单身女子装束随意,然而陆飞花却从她的步态中一眼认出她是谁。

陆飞花有些犹豫,真的有这么巧的事?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感觉不到周围还有其他人迹。迎上去无疑是要冒险的,可是,就这样空失了良宵只怕会令他将来更加遗憾。

少女走近小亭,她看见了他,向他微笑着点点头。陆飞花知道她不认识他,上次遇见时她被头发遮住了眼睛。陆飞花看见她的笑,觉得心里有点儿痒,于是他收住扇子,迎了上去。

“小姐,幸会幸会。”陆飞花双手抱拳,向她深施一礼,施礼的时候,陆飞花捏碎了指尖的香丸。浓香四溢,陆飞花看到少女摇了摇,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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