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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笼的那个笑着说:“哎呀,这位小姐的饭量也太小了点吧?一顿饭这才吃了几粒米,数都能数过来,菜也就只动了两筷子,真亏她长得那么修长漂亮,也不知道肚子饿。”
捧食盒的那个也笑着,回答:“你懂什么?人家那窈窕身资就是这样吃出来的,哪像你这样,顿顿吃得落咽得下,今天多出来的这些多半又成了你的宵夜,看看你吃得呀,腰都要赛过水桶了。”
“哎呀,你敢取笑我!”提灯笼的那位果然稍嫌丰满,嗔着打了她一下,她就嘻笑着躲开,接下去又说:“不过伺候这位主儿,总要比伺候那些个江湖客强多了,那些人十个当中有八个粗鲁,真让人受不了,还是最近住进来的那几位公子爷好点,听伺候他们的姐姐们说啊,尤其是司徒表少爷几位,一点架子都没有,客气得很呢,而且个个都相貌英俊,身手了得,啧啧!”
“算了吧,这些话让你那位护卫哥哥听见了,又不知道要打翻几瓶子醋了。”提灯笼的那位揶揄她,“他是一个时辰不见你就要心里发慌,你敢说句别人比他好的话,他肯定会跟你急。”
“去你的!”捧食盒的啐了她一口,左右张望一下忽然顿住了,“奇怪了,今儿怎么就不见巡逻的护卫们呢?按理说这儿虽然僻静,也不应该断人的嘛?”
“也许是正吃着饭,换班的还没到这里吧?”提灯笼的不以为意,“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宁府!哪有人吃了熊心豹胆地敢闯进来胡闹?里面住的这位小姐,说是有个坏人正在打她的主意,住到府里这么长时间了,不还是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快点走吧,我们还没吃呢,你倒不觉得饿?”
捧食盒的一想有道理,就放下心来,和另一个一路说着话离开了。
小东西听得很清楚,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本来还存着几分犹豫,这时候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见识一下里面住的“那位小姐”了。走上去一推门,发现门并没有关紧,应手而开,里面比外面更显得幽暗,她感到心跳得有点急,定了定神之后才小心地摸了进去。
还好,走没几步,拐了个弯之后她就看见了前面那幢小楼,楼上有盏灯火,摇摇曳曳地把个窈窕身影映在窗纸上,灯光时暗时明,那个人影却始终凝立不动,似乎正陷入了沉思。
只看身影就让人感觉出她的清丽脱俗,小东西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影子也能这么好看的,不免就多看了几眼。正想继续往前摸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赞叹:“真是我见犹怜啊!”
“啊?”把小东西吓了一跳,可一声低呼才刚出口就被人从身后伸手捂住了嘴,那人一声低笑,说:“小丫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和我又走到一个地方来了。”
咦?声音蛮耳熟的,是谁呢?小东西一时没能想起来,但知道是个熟人,她不紧张了,把捂住嘴的大手拿开了想回转身去看,但下一刻脚下忽然一虚,整个人居然被他拎了起来并扔到了一边。
那人用的力气恰倒好处,小东西落地的时候根本没打趔趄,稳稳的就站住了。然后她才看见那人的身影,虽然黑暗中看不清脸,但光凭他手里那把轻摇的折扇和大袖飘飞的洒脱样,就知道他是谁了——不正是自诩天下第一的狂妄书生关逸飞嘛?
这时候关逸飞正好整以暇地应付闻声而来的护卫们。别看这院子毫无出奇的地方,但却壁垒森严,机关重重,不好随便乱闯的。宁家老太太死了心要护好住这院子里的人,小东西不知好歹闯进来,要不是遇上了关逸飞,还不知会吃什么苦头呢。
但这对关逸飞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再多护卫都阻挡不住他,把他精妙绝伦的招数施展开来,不出片刻身前身后就躺倒了一大片——当然他只不过点了他们的穴道而已,并不想滥杀无辜,让血腥气污了这片清净的院落,也同时惊吓了他的美人儿。
小东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人原本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又是怎么冒出来的,而且一声不出上来就开打。等到关逸飞把他们全都摆平了,她才愣愣地走过去问:“我是不是无意中闯进了禁地?如果我继续往前走的话是不是会被砍成肉泥?”说着指了指那些人手里的刀剑,那可都是寒气森森的真家伙。
关逸飞轻轻一笑:“你本来就不应该到这儿来。”
“那就算了,我马上出去。”小东西回答,真就转身往外走。
“不行!”关逸飞一把拉住她,“既然你已经看见我了,再把你放出去恐怕就会坏了我的好事。”
“我不会把别人引来的。”小东西说,“不对任何人说起就是了,而且,我又不知道这是哪里,又住着谁,就是想说也说不清楚,又怎么会坏了你的事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提起了警觉,问,“等会儿!你来我外婆家到底是想干什么的?是不是到这里来干坏事,如果是的话,我可不管交情什么的,真会叫人来的啊?”
“交情?”关逸飞哈哈一笑,心想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和他讲起交情来了,“我做事只凭兴致,可不管别人怎么说,是坏事又怎么样,好事又怎么样?你实在把别人都叫来,我也有办法脱身,但是那样一来难免会惊扰到我的美人儿,难免坏了情调,所以小丫头,我可要委屈你一会儿了。”
“你想怎么……”小东西只问了半句就被关逸飞出手如电点了穴道,还连哑穴也一起封了,然后将她拦腰一抱,飞身掠上了那幢小楼屋顶。
四下一看没什么异常情况,正想下去的时候,忽然瞥见小东西眼里流露出来的担忧,就顿住了说:“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害你。说起来你和我也算有缘分,今天又在这儿碰上了,我不妨请你做个现场的见证人,以后别人问起你来,就会知道我关某人做的绝不是强人所难之事,明白了吗?”
不明白!小东西心里默念着,可惜出不了声又动弹不了,只比任由他摆布。关逸飞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翻身下了屋顶,又轻巧地攀到后窗那里,随即如一阵风似的掠进了房间。
第五卷 多劫难
第一百七十六章 …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关逸飞带着小东西进屋,就好像一阵凉风卷了进去一样,屋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他已经把小东西放在一面大屏风后藏好了。
正想从屏风后转出去,关逸飞忽然又顿住,侧耳仔细倾听床外的动静,似乎有隐隐的人声传来,他就改变了主意,再次掠出窗去,临去时还在小东西脸上顺手拍了记,那意思是要她乖一点。
唉,想不乖都不行啊!小东西在心里大叹一声,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她就可以四下里看看究竟了,也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现在心痒痒的却只能忍着,难受啊难受。但有一点还算好,那就是她脸是对着屏风的,而屏风下正好有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可以让她看见屋子里部分的景象。
看上去这间屋子非常洁净,一尘不染,摆设稍嫌简单了点,那张床看着也简单,不过应该是温暖而柔软的,实在要比小东西现在躺的冰冷地板要好上百倍。床前摆着一双绣鞋,玲珑秀气,而床对面的梳妆台上,随意扔着两朵珠花,圆润的珍珠还在闪光,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但除了这点之外,其他的就看不到了,明明知道屋里人必定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就是没法知道她的长相——这不是在吊人胃口嘛?
正在心痒难搔的时候,小东西忽然听见幽幽一声叹息,这叹息声极尽哀婉幽怨,仿佛那人有说不出的心事道不尽的烦愁,听得小东西心里都不禁泛起了酸涩感来。叹息过后,就听她低声吟诵了起来。
小东西从小到大没肯好好念书,但总算天资聪颖,一鳞半爪地记住了些诗词,这时候听出她在念诗。什么“七月七日常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还有什么“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赔德兮携手相将,不见于飞兮使我沦亡……唉!”
念到后来一声长叹,不用看,就想也想得出她此刻必定是娥眉紧锁,阴云满面外加心事重重。
这时候,却听见房门轻轻一声开启,一股凉风立刻就卷了进来。那人的叹息声止住,幽幽地说:“是小翠吗?早就说过了我吃不下,别再费心思送这送那的了,我想休息了,你也只管休息去吧。”
不见有半点回应。她颇感诧异地转过身,顿时“哎呀”一声低呼着连连后退好几步,总算让小东西看到了她身着淡碧色的长裙,素淡清雅,纤腰只够盈盈一握,但仍然看不清脸,因为她侧身对着屏风,只能看到她双手忙不迭地藏到了背后,手里捏着的那张纸在不停地颤动,最终脱手飘到了地上,正好飘到屏风前,让小东西瞥见上面的字,正是刚才她吟诵的诗句。
而且那字迹遒劲有力,龙风凤舞般洒脱,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手笔,且应该是个品位不俗的男人。
再听她说话,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怎么来了?”有惊讶,有意外,还有种小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听得他轻笑一声,回答她:“是,我来了,我说过要来找你,就一定会来的!”
“可是你……”她仍然没从惊讶中恢复常态,“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很多护卫的吗?”
他一扬眉,傲然回答:“就凭他们,又怎么挡得住我关逸飞。”
“你……你没把护卫们怎么样吧?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的,要是伤了他们的话,恐怕……恐怕事情会不好办。”
“别替他们操那份心。”关逸飞回答,“我还不屑于伤了他们,所有人都顶多睡到天亮罢了。”
“那么……那么……”她只觉得双腿发软,“你来找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不是废话嘛?小东西听得感觉好笑,可惜就是笑不出来,憋得胸口发胀,很难受。关逸飞偏偏还耳目灵便,朝屏风瞥了一眼,目光中不乏警告的意味。不过对面前的可人儿,他可是软语温言的:“早几天我就已经来过了,探了探你的落脚地,顺便远远看你一眼,聊解相思。”
这话说得她脸颊一阵发热,低下头不敢看他,但心里却感觉甜丝丝的。听他接下去又说:“今天我也来了不止一次。你的兄长和朋友们来探望你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听他们商量着要怎么怎么对付我,我就觉得好笑,有什么地方不是我来去自如的,又有什么事是我办不成的?旁边人想要拦我,休想!只除了你……”
看着垂首不语的可人儿,关逸飞略感不悦,说:“我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躲起来不见我!”
她又一次红了脸,低声回答:“我……是身不由己的,我爹要我来,我不能不来。”
“你爹要你来,你不得不来?”关逸飞哼了一声,“就因为他是你爹?”
“其实我,我一直都在担心。”她为他的不悦感到心慌,“其实我并不希望他们跟你起什么冲突,这样多不好呢。”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说了出来,不就爽快了?”
“可是我……我……”她怯生生地,“我终究是爹爹的女儿。”
“但你完全可以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主。”关逸飞走上前一步,问,“告诉我,你自己是愿意躲着我的呢,还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