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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凌未风等人赶到,见状大惊,急忙替张华昭解了穴道,张华昭道:“我见着她了,飞红巾不准我和她谈话。”凌未风问知经过,叹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能闻我等所不能闻之音;也必能为我等所不能为之事。我们劝不动飞红巾;你一定能成。”
四人穿入林中,果然见着一间石屋,凌未风上前拍门叫道:“晚辈凌未风特来晋谒!”通名之后,久久不见开门。
且说那日飞红巾拼死打退楚昭南,抢到易兰珠之后,把她携回天都峰,悉心替她医治。易兰珠在天牢数月,精神肉体都给折磨得痛苦不堪,难得飞红巾像慈母一样爱护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久就给调治好了。飞红巾一天晚上告诉她,她的母亲王妃已死。易兰珠木然无语,刚刚平复的心灵创痛又发作起来,飞红巾紧紧地拥抱着她,眼泪滴在她的面上,说道:“我以前很恨你的母亲,这次她临终时我在她的身旁,我才知道我以前恨错了,你的母亲实在是一个灵魂善良的好女人,我们的冤仇在她临终前的一瞬完全化解了,我们结成了姐妹,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易兰珠倒在飞红巾怀中,叫了声“妈妈,你不嫌弃我,我就做你的女儿!”飞红巾听了这声“妈妈”,心中如一股暖流流过,把易兰珠搂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兰珠,我是你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易兰珠“嗯”了一声道:“那我见着你就如见着爸妈一样。”
飞红巾心中一阵悲苫,尘封了的记忆像毒蛇一样咬着她的心。二十余年前她是南疆各族的盟主,率领族人抵抗清兵,牧民们还特别为她编过一首歌,“我们的英雄哈玛雅,她在草原之上声名大”就是那首歌的开首两句。可是这位叱咤草原的女英雄,却一再受着感情的折磨,她和杨云骢志同道合,本来可以成为极好的爱人,不料在一场大战争中失散之后,再碰头时,杨云骢和纳兰明慧已订鸳盟,难分难舍了。飞红巾第一个爱人是个歌手,为了他暗通敌人,她亲手把他杀掉,碰到杨云骢后,她以全副的生命爱上了他,不料他却又爱上敌人的女儿,但他和那个歌手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不能杀他,又禁不住不爱他,后来她听得纳兰明慧和多铎成婚,再想去找杨云骢,而杨云骢的死讯已传来了,这种感情的折磨,使她一夜之间头发尽白!南疆各族抗清失败之后,她隐居天都峰二十年,在寂寞的岁月中,对杨云骢的思念愈甚。只要属于杨云骢的东西,她都有深沉的感情,如今得到了杨云骢的女儿,她是再也不肯让她失掉了。
她给易兰珠讲她父亲的事迹,讲他们两人当年并肩作战的英雄故事,讲她自己的悲伤和寂寞,她说:“女儿啊!我再也不能失掉你了,你答应永远在我的身边,什么人来叫你你都不走吗?”易兰珠劫后余生,心如槁木,张华昭的影子虽掠过她的心头,但对着飞红个的泪光,这影子也倏地消失了,她忍不住,抱着飞红巾道:“妈妈,我答应永远不离开你!”
张华昭哪里知道飞红巾已用感情控制了易兰珠,他随着凌未风大力拍门,久久不见人应,不禁怒道:“飞红巾到底是什么层心,这样不讲情理?再不开门我就打进去!”
张华昭话声未了,石门倏地打开,飞红巾现出身来,冷冷问道:“你说什么?”凌未风赶忙答道:“我们特来拜谒前辈。”飞红巾冷笑道:“不敢当,只怕你们要来拜谒的不是我!”桂仲明应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许兰珠姐姐出来?”冒浣莲急忙扯他一下。飞红巾傲然对凌未风道:“他是什么人?这样没规矩!”桂仲明还想说话,却给冒浣莲止住。冒浣莲柔声说道:“兰珠姐姐和我们情同手足,我们不远万里而来,还求前辈准许我们见她一面。”
飞红巾不接冒浣莲的话,却转过头对凌未风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凌未风愕然道:“我说过什么话?”飞红巾道:“在京中我和你说过,我若救得易兰珠就不准你管,有这句话吗?”凌未风想不到她把开玩笑的话当真,桂仲明忽然骂道:“好不害羞,是你一个人救的吗?你凭什么把她管住,她又不是你的女儿!”飞红巾傲然说道:“她就是我的女儿!”凌未风瞪了桂仲明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话。
张华昭悲愤填胸,亢声说道:“就是你的女儿我也要见,我有话要和她说。”飞红巾喝道:“你是她什么人?不准你见你就不能见。”凌未风再也忍不住,忽然迈前一步,用低沉的声调问道:“易兰珠是我从小把她抚养大的,我虽然不敢做她的父亲,但我对她如实有了父女之情,你准不准我见她呢?”
飞红巾怔了一怔,也低声说道:“好,你们退后十步,我叫易兰珠在门口见见你们,让她自己说,她愿留在这里还是愿随你们去。”凌未风无奈,和同来三人依言退了十步,飞红巾手掌拍了三下,一个少女轻轻地走到门前。张华昭大声叫道:“兰珠姐姐,我来了!”飞红巾抽出长鞭,指着张华昭道:“不准上来。”
易兰珠目光呆滞,叫了声“凌叔叔!”两行清泪籁籁落下。飞红巾赶忙拉着易兰珠问道:“他们要接你出去,你愿意去么?”易兰珠低缓地说道:“我愿意在这里陪你!”飞红巾推她下去道:“好了,这就行了,你回去歇歇吧,你的神色很不好呢!”易兰珠如中魔咒,竟然转身入内,张华昭大声叫道:“兰珠,兰珠,不要回去。”凌未风也大声叫道,“兰珠,你的爸妈虽然都死了,但你爸爸的志愿你还没有替地完成呢!你是你爸爸的女儿!只杀了多铎还不能算是替爸爸报仇。”飞红巾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把易兰珠关在里面,她自己却站在墙头,高声说道:“凌未风,你可以回去了。”
桂仲明怒气冲冲,右手一振,倏的打出三枚金环,分打飞红中三处大穴,想把飞红巾打倒,破门而入。飞红中长鞭一卷,把三枚金环全都卷去,冷笑说道:“我念在你是晚辈,不和你计较,你再胡来,我就要还敬你了!”冒浣莲用力拉着桂仲明,凌未风上前三步,要与飞红巾理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身旁。
那苍老的声音喝道:“谁敢在天山撒野?”凌未风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他们中间,凌未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家师晦明禅师道弟子参见老前辈。”白发魔女“哼”了一声,问道:“你的师父好?”凌未风度然道:“家师日前圆寂,特来报知。”白发魔女一阵心酸,叹道:“从今而后,再也找不到对手研习剑法了。”凌未风不敢作声,过了一会,白发魔女又问道:“你们真是特意来见我的?”凌未风道:“是啊!还有卓师叔留下的锦匣,要献与你老人家。”自发魔女面色大变,叱道:“你敢在我面前说谎,我住在南高峰,你又不是不知,你来天都峰作甚?卓一航有东西给我,也不会叫你们拿来,哼,你敢戏弄于我?”凌未风正想辩解,飞红巾抢着道:“师父,他们联同来欺负我,要抢我新收的徒弟。”白发魔女忽地冷笑一声,凌未风、桂仲明、冒淀莲、张华昭四人,同时觉得一阵眼花,似有人影疾在身旁穿过,凌未风身子陡然一缩,闪了开去,耳中依稀听得有人叫一声“好!”转瞬间微风飒然,白发魔女又已在场中站定。白发魔女两手拿着三口宝剑,冷笑说道:“凌未风,你朋友的兵刃我拿下了,念你是晦明禅师的弟子,我不再惩戒你们了。你们给我滚下山去!”说罢携飞红巾入内,说道:“不要再理他们。”砰的一声,把石门关上。
凌未风这一惊骇非同小可,白发魔女竟于瞬息之间,连袭他们四人,除了自己之外,桂仲明等三人的兵刃竟全部给她收去。这真是武林绝顶功夫,怪不得她敢两次去找晦明禅师比试。
凌未风深知白发魔女脾气古怪,不敢逗留,带领三人下了天都峰,坐在山脚叹道:“触犯了这女魔头,易兰珠只悄不能再见着了。”张华昭神情颓丧,如痴如果。桂仲明心痛失了宝剑,也说出不出话。
过了一阵,冒浣莲忽然拍掌说道:“凌大侠,不必灰心,兰珠姐姐和我们的兵刃还可以回来,只是要张大哥冒一冒险。”张华昭道:“我有什么用?打又打不过人家,求情她们又不理睬。”冒浣莲笑道:“难道我还会叫你和白发魔女打架?你仍然捧锦匣,携同仙花,当作没有这回事似的,三步一拜,独自拜上南高峰去,白发魔女包管叫飞红巾将易兰珠放回给你。”张华昭愕然道:“你真行把握?”冒浣莲道:“我戏弄你作什么?而且除了如此,也无其它法子。”凌未风一想,懂得了冒浣莲的意思,点点头道:“还是你机灵,刚才我们都莽撞了。”桂仲明大惑不解,瞧着冒浣莲出神。冒浣莲“嗤”的笑出声来,用手指戳他一下,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傻瓜,比如我有些体己话要和你说,我会说给许多人知道么?”
冒浣莲机灵绝顶,白发魔女的心思她一猜就对了。白发魔女与卓一航少年情侣,后来因事闹翻,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密约,白发魔女听说卓一航有遗物给她,面色大变。但想起那个密约,卓一航绝无同时派几个人来的道理,因此又以为是凌未风故意调侃她。
且说凌未风等四人离了天都峰行去,到了山麓,冒浣莲道:“好了,你一个人上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你下来时发响箭为号就行了。”张华昭道:“白发魔女只怕还未回山。”冒浣莲道:“你不必管她回不回山,上去找她,总有好处。”
张华昭一人攀藤附葛,独上高峰,还要三步一拜,辛苦非常。南高峰景致又和北高峰不同,山上冰河甚多,张华昭行了两天,已接近原始冰河,冰河远望如白色的大海浪,从幽谷里流泻而下,行至近处看清楚那些“浪头”都是高可五六丈的大冰柱,起伏层叠,有的似透明的宝塔市的似巨大的手掌,形形色色,千奇万状。张华昭一来有凌未风所给的碧灵丹,二来入天山多日,也渐渐习惯山中气候,虽然奇冷彻骨,还能抵受得住。
沿冰河上行,过一如瀑布状的冰坎,面前豁然开朗,有一片长达几百丈的大冰坂,冰坂尽头矗立一座高约百丈的冰锋,独出于群峰之旁,有用坚冰所造的屋子,光彩离幻,内中隐有人影。
张华昭此际已在南高峰之上,那冰峰乃是峰顶的积雪堆成。张华昭心想这冰屋想来就是白发魔女所造的了。他跪下行了大礼,只听得苍老的声音道:“我饶恕你了,你进来吧!”
张华昭心想:白发魔女真是怪物,住在这样的地方。只见屋中点着无数蜡烛,烛光与冰墙辉映,耀眼欲花,坐在当中的正是白发魔女,张华昭正想参拜,忽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托起,白发魔女将自己接住,开声问道:“你真是卓一航遣来的么?”
张华昭取出锦匣,锦匣上用丝带系着两朵花,一白一红,周围虽用彩绸罩着,异香仍是透人鼻观。白发魔女双目放光,问道:“这两朵花是摘来的吗?”张华昭恭恭敬敬答道:“是弟子所摘,奉卓老前辈之命,送给你老人家。”白发魔女将两朵花取下,却仍放在丝囊中,并不拿出,喟然叹道:“七十年前的一句戏言,难为他还记得如此清楚。我今日刚好满一百岁,还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