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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克邪发觉情形不妙,方自吃惊,司空猛一个转身,掌劈一戳,攻势又发。段克邪元气损耗了一两分,这一两分之差,登时令他有力不从心之感。不论他避到那个方向,都感到对方狙击的力道。这点微妙的转变,华剑虹当然看不出来,还在兴高采烈地数着“七、八、九……”但她的父亲华宗岱却是看出来了,心里暗暗吃惊,想道:“雪山老怪之子,果然非同小可!我若与他交手只怕也不容易胜他。”
可是段克邪虽然应付维艰,毕竟又避了三招,已经是第九招了。司空猛心中也是吃惊不小,他不知道段克邪最擅长的乃是轻功,心道:“这小子居然能避我九招,最后一招料想是不能伤他的了。他若还手,只怕我还未必能够敌他。”
尚有一招未发,就在此时,忽见一个女子疾奔而来,扬声说道:“克邪,你在和谁打架?”
来的正是段克邪的妻子史若梅,她在方家等了许久,不见丈夫回来,恐防有甚意外,故而出来寻找的。
段克邪笑道:“这位朋友要较量我的武功,看我能不能让他十招。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了,你等一等。”
史若梅“噗哧”一笑,说道:“要人让到十招,这还充什么好汉?克邪,你也真是的,大家等你等得心焦,你却还有闲情逸致和人较量武功?既非高手,不比也罢!”
史若梅没有看到刚才动手的情形,她哪里知道,与她丈大比试的这个司空猛,武功还在她丈夫之上。段克邪看似谈笑自如,其实已是筋疲力竭,最后这招能否安然避过,段克邪心中也没把握。
幸亏司空猛亦有怯意,最后一招,不敢轻发。段克邪得了个喘息的机会,此时正在默运玄功,凝聚真力。
铁铮本来已在屋内躺着,华剑虹要他休息,不许他出来的;此时听得史若梅的声音,大喜之下,不顾一切,跑了出来,扬声叫道:“史姑姑,史姑姑!”
史若梅一见铁铮,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过去,拉着铁铮的手说道:“好了,你没事就好了。我们都在寻找你呢。咦,你的面色好像有点不对?”铁铮道:“失去的东西也要回来了。这位是华老前辈。”
华宗岱道:“史女侠,咱们等会再谈。段世兄,你的夫人等着你呢。你让了十招,就待我来吧!”他是个武学大行家,早看出了段克邪元气颇有损耗,十招之后,决敌不过对方,故而立即抓着这个藉口,使段克邪好趁此收篷。
司空猛猛烈地攻击了九招,气力亦是耗损不少,听得华宗岱此言,暗叫“不妙”。深怕华宗岱乘他之危,最后一招更是不敢轻发。
北宫横打的如意算盘本来是想让师弟敌住华宗岱,而自己则去夺回珍宝的。哪知平白里杀出一个段克邪,较量的结果,他的师弟似乎连段克邪也对付不了,他还如何敢去惹华宗岱?何况现在又来了一个史若梅,段、史夫妇双侠,江湖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段克邪这么了得,他妻子料想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敌强己弱,形势分明,北宫横也不敢强横了。
司空猛青筋暴涨,盯着段克邪迟迟不敢发招,段克邪道:“你再不发招,我可没工夫奉陪啦!”
北宫横哈哈笑道:“切磋武功,适可而止,又不是真的较量,师弟,段少侠既是有事,咱们可别阻他夫妻相聚了。走吧!”形势不妙,他已打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司空猛也正是要找个藉口自下台阶,听了师兄的话,便即说道:“好,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日后倘有机缘,我再向两位请教。”
前倨后恭,飞扬跋扈之气已是一扫而空。段克邪哈哈一笑,说道:“不送,不送。请你们回去转告田承嗣,可别再打什么主意了。否则我要取他父于性命,易如反掌!”司空猛领教过他的轻功,不敢答话,跟上师兄,匆匆便走。
敌人去后,段克邪方始笑道:“好险,好险!倘若他发了那最后一招,我纵然可以躲闪过去,只怕也得小病一场。”对敌之时,他一直是神色自如,面不红、气不喘的,此时才见他大汗淋漓,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一副狼狈的模样,和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原来司空猛的掌力能伤奇经八脉,刚才对敌之时,段克邪是以纯厚的内功强行忍住,教敌人摸不住他的深浅。此时敌人已去,他才默运玄功,把体内所受的阴寒之气发散出来。
众人相顾骇然,史若悔这才知道那司空猛的厉害,埋怨段克邪道:“谁叫你这么好胜的?好在没有受伤,否则更加不值了。”段克邪笑道:“我只能让他十招,倘若和他真个较量,只怕更不是他的对手。”
华剑虹道:“铮哥,你怎么不听话,又跑出来。你刚刚眼了药,应读躺一躺的。”铁铮笑道:“我听得史姑姑来了,还怎能闷在屋子里头?”华剑虹道:“好,那么现在快回去吧,”
史若梅听她叫得亲热,心中已是明白几分,笑道:“铮侄,你几时结识的这个妹妹?”
铁铮面上一红,说道:“我以为凝妹已经告诉你了。这位华老前辈帮了我们许多忙,昨晚在田承嗣的节度府中了毒箭,也是多亏华老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众人进了屋子,华宗岱说道:“铁铮中的毒还未曾拔清,须得我亲自照料,恐怕还要在这里静养几天,不能和你同回山寨。”
史若梅道:“田承嗣不知会不会再派人来?”华宗岱道:“他好容易才向我讨了解药,又给克邪吓了一吓,料他不敢再来惹事,何况他们也一定以为我们得了宝物,必然远走高飞,要找也不会到这儿来了。倒是你们可得赶快把这一车珍宝运回山寨,免得夜长梦多,又生意外。”
段、史二人知道华宗岱武功极为深湛,他们父女二人对铁铮又如此爱护,当然可以放心得下。
段克邪道:“这样也好,那么我们告辞了。”华宗岱道:“我一待铁铮治好了伤,便把他送回伏牛山,请你代我向铁寨主致意,叫他可以放心。”
段克邪笑道:“有华老前辈照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铁寨主自小随着先父闯荡江湖,对华老前辈的大名,也是早已知道了的,他要是见着了华老前辈,更不知多高兴呢?但盼华老前辈早日到来。”
华宗岱若有所思,笑道:“好说,好说。铁摩勒得你父亲与磨镜老人的真传,是当今第一位英雄人物,我此次重履中原,本来也是想去拜会他的。”
段克邪夫妇上了大车,正要道别,华宗岱忽道:“段世兄,今师兄空空儿现在哪儿。”
段克邪道:“我的师兄师嫂在江湖上行踪无定,我也不知他们下落。华老前辈和他们可是相识?”
华宗岱道:“你的师嫂是否人称‘无情剑’的辛芷姑?”段克邪道:“不错。”
华宗岱道:“你的师兄我是闻名己久,尚未会过。你的师嫂,三十年前,我倒是曾经见过的。”
段克邪道:“好,那么我倘若见着他们,我就和他俩说说,我师兄最喜欢结识有本领的高人,想必乐意来与前辈相会。”
华宗岱沉吟片刻,说道:“还是不必在你师兄面前提起我的名字的好。倘有机缘碰上我们再行缔交,却不必特别麻烦你的师兄来找我了。现在天色不早,你们可以走了!”
段克邪并不知道华宗岱是曾经追求过辛芷姑的人,觉得他们说话有点奇怪,但大凡是高人异士,脾气多少是有点怪的,段克邪又急着回去,也就不再多问了。
段克邪赶车回到方家,已是午夜时分。方辟符、展伯承、铁凝等人都还未睡觉,正在等他,听得车马之声,连忙出来迎接铁凝甚出望外,尖声叫道:“段叔叔,你真是好本事,难怪去了这许久,原来己经把珍宝夺回来了!”
段克邪笑道:“这是华宗岱给你们要回来的,你的哥哥也在那儿。”铁凝道:“我哥哥为什么不跟你回来?”
段克邪道:“你别担心,他在那边有华姑娘照料,舒服得很哩!到屋子里说吧。”
段克邪说明原委之后,方辟符道:“我这里也是住不得了,既然得回了珠宝,明天咱们就一起走吧。”
段克邪喜道:“有你沿途照顾,我可以放心前往扬州了。我答应了夏姨,要去助南厦雷一臂之力。”史若梅最关心聂隐娘一却道:“只不知隐娘姐姐刚刚在产后,可方便赶路?”
话犹未了,忽听得“呜哇”一声,聂隐娘抱着婴儿,揭帘而出,笑道:“若梅,你也把我看得太娇弱了。跑路也许我还不能,坐上车子走那还不行么?乖乖,别哭,史姑姑疼你。”
史若梅接过婴孩,哄他止了哭声,笑道:“这孩子真有趣也真听话,他好像认得我是把他接到人间来的。隐娘姐姐,养孩子的事情我可是全无经验,我只道你产后需要休养,既然你认为可以带得他走,那还是早早离开此地的好。”
聂隐娘道:“你这么喜欢孩子,那你赶快也养一个呀,要是一个女的,咱们就正好结成亲家。”史若梅“碎”了一口道:“做了母亲,还是说话毫不正经。”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早,大家分道扬镳,方辟符夫妇与展伯承、铁凝押运宝车前往伏牛山,段克邪、史若梅则联袂奔赶扬州。
车中锦了被褥,四面堆着八个大铁箱,正好作为屏障,成一间卧房,可供聂隐娘母子安歇。方辟符担任驾车,展伯承与铁凝骑马在前头开路。
展、铁二人并辔而行,展伯承道:“凝妹,你不去看你的哥哥了么?”铁凝笑道:“他有华姐姐照料,我去了反嫌多事了。”
铁凝笑了一笑,忽地又道:“展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展伯承道:“什么秘密?”铁凝道:“小时候,我偷听我爹和我妈商量,妈很想把南家的小阿姨要作媳妇,说是两人年纪相当,辈份差一辈也不打紧,但爹说还是让孩子大了自己看上的好,想不到我哥哥现在果然自己看中了人了。”
铁凝所说的“南家小阿姨”,即是南霁云的女儿,南夏雷的妹妹南秋雷。南弄云与段璋同辈。比铁摩勒大一辈,岁数却大不到十年,又因他是过了三十岁才结婚的,他唯一的女儿南秋雷排行第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南夏需与南春雷。今年才不过十八岁,仅比铁铮大一岁。唐代的婚姻制度并不如后世之严格讲究辈分,霁云与段璋也只是朋友关系,而非亲戚,铁摩勒是段璋舅父的义子,与南家关系更疏,友情之好那是另外一同,南霁云生前也是以“小兄弟”称呼他的。故而铁铮的母亲曾有与南家论婚之议,并不觉得这是违背世俗之市。
展伯承心道:“凝妹说话就是欢喜夸张,这算得了什么秘密?”当下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就是看中了人家?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结交一两个朋友,那也很平常呀!”
铁凝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小,不懂事。那日华姐姐定要与哥哥较量,我己看出有几分‘阵上招亲’的意味了。还有后来,每次和哥哥提起了华姐姐,我哥哥的神情就似你一般……”
展伯承道:“你怎么说呀说的,忽地扯到我的头上来了?似我什么?”
铁凝笑道:“就似我每次和你提起褚姐姐那样呀,你的神气不是又想提起又怕提起的模样么?嘿,嘿,也许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展伯承给她触动心事,黔然不语。
铁凝道:“是不是?我刚提起,你又着恼了。呀,展大哥,不是我说你,褚葆龄既是那么待你,你又何苦自寻烦恼?呀,还是小时候的好,小时候,你、我、哥哥、褚姐姐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