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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这时,她才察觉到额头上早已淌着冷汗。
音乐也在此时停止——至少持续了一刻钟,贝妲终于觉得大大松了一口气。室内重新大放光明,贝姐看到马巨擘的脸庞距离自己很近,他满头大汗,目光涣散,脸上透着悲哀的神情。
“我亲爱的女士,”他气喘吁吁地说,“您不要紧吧?”
“我还好,”她低声回答,“但是你为什么要演奏这种音乐?”
说完,她看了看室内的其他人。杜伦与米斯仍然被粘在墙上,显得有气无力。她的眼睛很快越过他们两人,向皇太子望过去,看到他正以怪异的姿势仰卧在桌脚旁,而柯玛生则张大了口,狂乱地呻吟着,还不停地淌着口水。
当马巨擘刚要走近柯玛生时,柯玛生吓得缩成一团,发疯般地哀叫起来。
于是马巨擘转过身来,迅速将其他三人的吸附场松开。
杜伦马上一跃而起,双手握紧拳头,冲到那个大地主面前,使劲抓住他的脖子,猛力将他拉起来,大声吼道:“你跟我们走,我们需要你当人质——确保我们能安然回到太空船。”
两个小时之后,在太空船的厨舱中,为了庆祝大家安返太空,贝妲亲手做了一个特大号的派。马巨擘庆祝虎口余生的方法是抛开一切的餐桌礼仪,狼吞虎咽地拼命将派塞进嘴里。
“好吃吗,马巨擘?”
“嗯——嗯!”
“马巨擘?”
“干吗?我亲爱的女士。”
“你刚才演奏的究竟是什么?”
小丑显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说:“我……我想还是别说为妙。那是我以前跟人家学的,而声光琴对神经系统的影响最巨大。当然啦,那是一种邪门的音乐,不适合您这种天真无邪的心灵,我亲爱的女士。”
“哦,得了吧,马巨擘,我可没有那么天真无邪。你别拍我的马屁了,我所看到的东西是不是跟那两个人看到的一样?”
“但愿不一样。我原本只想要他们两人看见,如果您看到了什么,那只不过是瞥见了一点点——而且还是远远瞥见的。”
“可是那就足够了。你可知道,你把皇太子弄得昏迷不醒。”
马巨擘嘴里含着一大块派,以模糊却冷酷的口吻说:“我亲爱的女士,我把他给杀了。”
“什么?”贝妲痛苦地吞下一口口水。
“当我停止演奏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否则我还会继续的。我并没有理会那个柯玛生,他对我们最大的威胁,顶多是施以酷刑或是处死我们。可是,我亲爱的女士,那个皇太子却用淫邪的眼光望着您,而且……”他突然感到又气又窘,实在说不下去了。
贝妲的心中兴起好些奇怪的念头,她赶紧把这些念头都压下去,并且说:“马巨擘,你真有一副侠义心肠。”
“哦,我亲爱的女士。”马巨擘将红鼻头埋到了派里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再继续吃。
艾布林。米斯从舷窗向外看去,川陀已经在望——它的金属外壳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杜伦也来到了舷窗旁边,以苦涩的语调说:“艾布林,我们这是白跑一趟,骡的手下已经捷足先登了。”
艾布林。米斯抬起手来擦擦额头,那只手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圆胖,而他的声音听来像是漫不经心的喃喃自语。
杜伦忧心忡忡地说:“我是说,那些人知道基地已经陷落。我是说……”
“啊?”米斯茫然地抬起头来,然后轻轻将手放在杜伦的手腕上。他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谈话,自顾自地说,“杜伦,我……我一直凝望着川陀。你可知道……我有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在我们到达新川陀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是一种冲动,是我内心中不停激荡的冲动。杜伦,我可以做得到,我知道我能够做到。我的心头一片清明,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从来也没有这么清楚过。”
杜伦瞪着米斯一会儿,然后又耸耸肩。他听到的这段话,显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信心。
他只是试探着问:“米斯?”
“什么事?”
“当我们离开新川陀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另一艘船舰降落吧?”
米斯只想了一下,就回答说:“没有。”
“可是我看见了。这也许只是我自己的想像,但是它看来有点像那艘菲利亚缉私舰。”
“就是汉。普利吉上尉率领的那一艘?”
“天晓得是由谁率领的,马巨擘的说法……它跟踪我们来了,米斯。”
艾布林。米斯没有搭腔。
杜伦又以焦急的口吻问:“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感觉不舒服吗?”
米斯露出深谋远虑、澄澈而奇特的眼神,不过并没有回答一句话。
本篇共计0。90万字
骡…川陀废墟
要在巨大的川陀世界上标出某个地点的坐标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这是银河中独一无二的现象。因为在川陀世界上,以任何一点为中心,方圆数千英里的范围之内,都没有任何陆地或海洋能作为该点的参考坐标。当然,如果从云缝间向下俯瞰,也绝对看不到任何河流、湖泊或岛屿。
这个全部被金属覆盖的世界,长久以来一直是一个单一的大都会。只有其上的旧皇宫,是其他世界的异乡人从外太空唯一可以辨识的目标。由于这个原因,“贝妲号”正在川陀的上空,只维持着普通飞车的高度,不停地绕着这个世界团团转,万分艰难地寻找目的地。
他们先来到了极地,这里的金属尖塔全部被冰雪覆盖,显示气候调节机制已经损坏,或者被人弃置不用。他们继续向南飞,偶尔可以看到地面的一些目标,与他们在新川陀取得的简陋地图对应得上,或者应该说,可能有某种程度的对应关系。
但是当他们接近目的地时,立刻可以肯定绝对错不了。覆盖着整个行星的金属壳层,在此处出现一条五十英里长的缝隙,露出几百平方英里不寻常的绿地,古旧、庄严的皇宫就坐落在绿地的中央。
“贝妲号”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然后缓缓地转向。地面只有巨大的超级跑道可以参考定向,它们在地图上是长直的箭头,而底下的实物则像是平滑而闪耀的丝带。
他们靠着这些参考目标,摸索到地图所示的川陀大学所在地,再飞到附近一个宽阔的平地上空——这里显然曾经是极忙碌的着陆场——然后将太空船缓缓降落下来。
直到太空船全部没入金属丛林之后,他们才发现在天空中看来光洁美丽的金属表面,其实是一片破败、歪扭、近似废墟的建筑群,处处显现着“大浩劫”之后的凄凉。高高的尖塔从中断裂,原本平滑的墙壁变得歪七扭八,而且上面斑痕累累。
在这些巨型的破铜烂铁之中,他们瞥见了一块露天的黑色土壤——差不多有几百英亩大小——而且上面还有农作物。
李。森特战战兢兢地等待那艘太空船降落。这艘船外表奇形怪状,显然不是新川陀的太空船,他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外太空来的古怪船舰、古怪的生意人,意味着短暂的和平岁月可能结束,又将回到战祸连年、尸横遍野的“大时代”。森特是这里农民团体的领导人,负责管理此地所有的古籍,他从这些书籍中知道了旧时的历史,而他不希望这些历史再度重演。
奇异的太空船降落到地面的过程,前后也许只有十分钟,但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中,无数大大小小的往事在森特的脑海迅速掠过。他首先想到幼年时代的大农庄——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大群人忙碌工作的画面。然后是许多年轻的家族一起迁徙,当时他只有十岁,是父母的独子,什么事都不懂,只感到茫然与恐惧。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许多新的建筑物——巨大的金属板被挖起来丢到一旁,新移民开始翻挖重新曝光的土壤,将其中的盐分稀释,使土地再度恢复生机。附近原有的建筑物,有些被推倒铲平,其余的则改建成住宅区。
新移民忙着耕作、收割,同时不忘跟邻近的农场建立友好的关系……
那是一段发展与扩张的岁月,自治的生活越来越上轨道。下一代在土地中茁壮成长,这些勤奋的年轻人终于开始当家作主。森特被选为农民团体领导人的大日子来临了,当天,是他十八岁以后头一次没刮胡子。他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的短髭——等到络腮胡长满之后,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领导人了。
如今却有外人闯进这个世界来,这一段与世隔绝、如牧歌般恬静的短暂岁月,眼看就要被迫结束了。
此时太空船已经降落。当舷门打开时,森特目不转睛地默默注视着。他看到有四个人走出来,全都表现得小心翼翼、机警万分。其中三个人是男性,外表都很不一样——一个是老者、一个是年轻人,另一个则瘦得不像话,鼻子又长得过分。此外还有一名女子,跟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在一起,好像能跟这些男人平起平坐。森特向前走去,同时右手离开了他光洁的黑胡子。
他做了一个银河共通的和平手势——双手放在面前,粗壮长茧的手掌朝上。
那个年轻男子向前走了两步,也做着相同的动作,并说:“我为了和平的目的而来。”
森特感到对方的口音非常奇怪,不过他仍然听得懂,而且这些话听来也很受用。他以庄重的语气回答:“既然是为和平的目的而来,农民团体欢迎你们,并且将会竭诚招待。你们饿了吗?我们有吃的。你们渴了吗?我们有喝的。”
对方慢慢地回答:“我们感谢你的好意,当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会为你们的团体广为宣扬。”
这是一个奇怪的回答,不过的确很中听。站在森特后面的农民都露出了微笑,而在附近建筑物中,也有下少农妇走了出来。
来到森特的住处后,森特从隐秘的角落取出一个小盒子,将上面的锁打开,再推开镶着镜子的盒盖,里面是专为重要场合准备的又长又粗的雪茄。他将雪茄盒逐一递向每位客人,到了那个女子面前时,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森特注意到她跟男士们坐在一起,对于这种恬不知耻的行为,这些异邦男士显然毫不在意,而且视为理所当然。于是,森特不太自然地将雪茄盒递了出去。
她取了一根雪茄,回报了一个微笑,便开始享受吞云吐雾的乐趣。李。森特必须尽量压抑自己,才能压住不断冒起的嫌恶情绪。
在用餐之前,异邦人与森特做了一段生硬的谈话,客套地谈到在川陀从事农业的情形。
那个老者首先问道:“水耕农业发展得如何?像川陀这样的世界,水耕当然是最佳的选择。”
森特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是否听懂了对方的话。因为他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读来的,都是他所不熟悉的事物。
“我想,你指的是利用化学肥料的人工栽培法?不,在川陀并不用这种方法。水耕法需要许多工业配合——比如说庞大的化学工业。但是在遇到战乱或天灾的时候,工业一旦停摆的话,大家就得挨饿了。此外,也不是所有的食物都能以人工栽培,有些食物的营养会因此流失。土壤则又便宜又好——而且永远可靠。”
“你们生产的粮食够吃吗?”
“绝对够吃,虽然种类并不多。此外,我们饲养家禽来生蛋,还养了乳牛、乳羊,用它们的奶做成乳制品——不过肉类倒是需要跟其他世界交易。”
“交易?”年轻男子似乎突然有了兴趣,“所以你们也有贸易,可是你们出口什么呢?”
“金属。”森特的回答很简单,然后又补充说,“你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