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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栏杆,走到一座横跨德西德拉塔街的装饰华丽的铁拱桥旁边。米歇尔用枪口捅了捅他。
“放松点儿,我今天很能走路。”
他们走过了桥的四分之一多一点,微型飞机就发起了进攻,碳纤维支架把皮埃尔的头盖骨撞掉后,微型飞机的引擎才发出轰鸣。
瞬间,他们被那东西的阴影罩住了,凯斯感到热血喷在他脖子后面,接着被人绊倒了。他翻过身,看见米歇尔仰卧在地,双膝向上,两手握着沃尔瑟枪正在瞄准。浪费精力,他想,看上去很吃惊。她正在瞄准,想打下微型飞机。
接着他撒腿跑了起来,跑过第一片树林时向后瞅了一眼,罗朗正在追他。他看见那精巧的双翼飞机碰到了拱桥的铁栏杆,被撞弯了的飞机横扫过来,卷着那女子一同掉到德西德拉塔街下面去了。
罗朗没有向后看。他惊呆了,脸色苍白,瞠目结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罗朗跑过一棵树时,被花园机器人抓住了。机器人是直接从修剪过的树枝里掉出来的,那东西就像螃蟹,身上有黄黑两色的对角条纹。
“你杀了他们!”凯斯一边跑,一边喘息道。“疯狂的混账东西,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注释'
①《圣经》所载专记人的行为善恶,供末日审判之用的天使。
第二章
小火车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穿过隧道。凯斯一直闭着眼睛。冲个淋浴还真管用,但是他没吃早餐,因为他低头看见白色瓷砖上已经被水冲成了粉红色的皮埃尔的血后,不禁食欲全无。
随着纺锤变窄,重力渐渐减弱了。凯斯的胃翻腾起来。
埃诺尔和他的冰上滑艇正等在码头边。
“凯斯,老兄,大问题。”轻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非常微弱。他用下巴调节音量控制器,然后朝埃诺尔头盔的莱克桑面罩里看去。
“去卡维,埃诺尔。”
“好的。系上安全带,老兄。可是卡维被控制了。快艇,以前来过的,又回来了,正紧紧地停靠在马卡斯·卡维旁边。”
图灵?“以前来过的?”凯斯上了冰上滑艇,系上安全带。
“日本快艇。给你送包裹……”
阿米蒂奇。
当马卡斯·卡维进入他们的视线时,凯斯的脑子里出现了黄蜂和蜘蛛的杂乱影像。小小的牵引飞船依偎着一艘灰色船体的胸廓。那条船状若昆虫,造型优美,比牵引飞船长五倍。船上的抓钩抓住卡维带补丁的壳体,那壳体如同真空和阳光般明净。浅色的波纹状舷梯从快艇上蜿蜒伸出,绕过牵引飞船上的发动机,遮住了尾部舱口。这样的格局有一点淫秽,不过让人更多地想到的还是喂食而不是性。
“梅尔科姆怎么了?”
“梅尔科姆很好。没有人从通道下来。快艇驾驶员跟他谈过话,叫他别紧张。”
他们绕过灰色船体时,凯斯看见了一排长方形日文下面轮廓分明的白字:哈尼瓦①。
“我不喜欢这东西,老兄。我想,也许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梅尔科姆也这么认为,老兄,可是卡维像那东西走不了多远。”
当凯斯走过前闸,取下头盔时,梅尔科姆正用方言对着无线电急促地低语。
“埃诺尔已经回摇篮了,”凯斯说。
梅尔科姆点点头,仍然对着话筒低语。
凯斯爬过驾驶员乱蓬蓬的飘浮着的“骇人”长发绺,脱掉套装。梅尔科姆头戴一对有着鲜艳的橘黄色垫子的耳机,他闭着眼,皱着眉,一边听着回话,一边点头,神情专注。他身穿破旧的牛仔裤和扯掉袖子的绿色尼龙旧外衣。凯斯啪的一声把红色三洋服扔到堆东西的吊床上,进了重力网。
“看看那鬼魂说些什么,老兄。”梅尔科姆说,“电脑一直在找你。”
“那么谁在上面那东西里?”
“先前来过的日本男孩。现在他和你的阿米蒂奇先生在一起,从自由之岸出来……”
凯斯戴上带子,切入矩阵。
“南黑王?”
矩阵向他显示了锡金钢铁联合企业的粉红色球体。
“你干什么了,孩子?我听到很多可怕的故事。穗阪电脑已经把一对存储体暂时连接在你老板的船上了。活动还真频繁。你袭击了图灵警察?”
“是的,不过温特穆特杀了他们。”
“哎,那管用不了多久,大量的图灵警察还会全副武装地从那儿来到这里。我敢说他们的控制板就像屎上爬的苍蝇那样布满了这个网格扇区。你的老板,凯斯,他命令行动。他说执行任务,现在就执行。”
凯斯按了自由之岸的坐标。
“让我瞧瞧那东西,凯斯……”一线通作了一系列复杂的跳跃,速度很快,而且准确,让凯斯羡慕得疾首蹙额。矩阵随着一线通的跳跃而变动,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妈的,黑兄……”
“嘿,孩子,我活着的时候就有这样棒了。你什么也看不见,没本事!”
“那就是它吗,左边那个大的绿色长方形?”
“你成功了,泰西埃—阿什普尔股份有限公司的联合中心数据。我觉得,那冰是他们两个人工智能人朋友的冰生成的,与军事扇区里的任何东西都相同。那是地狱之冰,凯斯,像坟墓一样黑暗,玻璃一样光滑,看你一眼你的大脑就会被烧焦。你现在稍微靠近点,它就会把追踪装置弄在我们的屁股上、耳朵上,把你鞋子的号码、阴茎的长短告诉泰—阿会议室里的那些人。”
“这看起来并不那么炙手可热,是吗?我是说,图灵们在它旁边。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撒手不管。我可以把你带走。”
“是吗?没胡说吧?你不想看看那中国程序能做些什么吗?”
“哎,我……”凯斯注视着泰—阿冰那绿色的墙。“好吧,让它见鬼去吧!对,我们来试试!”
“把它插入。”
“嘿,梅尔科姆,”凯斯退出来说,“我可能要戴着带子一直工作八小时。”梅尔科姆又在抽烟。舱里飘着烟雾。“所以别影响我的大脑……”
“没问题,老兄。”天国人翻了个高高的前空翻,搜遍了拉链网眼{奇书手机电子书}包里的物品,拿出一卷透明的导管和一些密封在无菌气泡板中的东西。
他把它叫做得克萨斯导管,凯斯一点也不喜欢它。
他插入中国病毒,停了一下,然后将它置于起点。
“好了,”他说,“我们开始了。听着,梅尔科姆,如果事情真的变得很反常,你可以抓住我的左手腕,我会感觉到的。除此之外,我想,你就按穗阪说的去做,知道吗?”
“当然,老兄。”梅尔科姆点燃一支大麻烟卷。
“把这洗涤器翻上去,我不想让那鬼东西跟我的神经传递素缠在一起,我的头还疼得厉害。”
梅尔科姆咧嘴笑了笑。
凯斯重又切入矩阵。
“基督在受难,”一线通说。“看看这个。”
中国病毒正在他们周围展开。多彩的影子,无数层透明体在移动,在重新组合。它变化多端,巨大无比,高耸在他们之上,使空白处变暗了。
“好家伙!”一线通说。
“我得去看看莫莉。”凯斯按下了模拟刺激装置的开关。
自由下落,那感觉就像跳进了清澈见底的水中。她正在有沟槽的月球混凝土的白色管道中下降、上升,管道里每隔两米就有一圈白色霓虹灯。
连接是单方面的,他不能跟她说话。
他返回矩阵。
“孩子,那是一个出色的软件,切片面包以来最棒的东西,那该死的东西是隐形的。我刚刚花了二十秒钟查看那粉红色的小盒子,泰—阿冰只剩下四个需要跳越的障碍了;我看了一下我们到底是什么样。不,我们没在那儿。”
凯斯查看着泰西埃—阿什普尔冰周围的矩阵,直到他找到那粉红色盒子,一个标准的商业单元,他跳近了一点。“也许它有缺损。”
“也许吧,不过我拿不准。我们的宝贝是军用的,而且很新,只是没有登记注册。如果它登记了,我们会读到有关中国偷袭的报道,但是没有人给我们一点暗示。也许就连迷魂光里的人也不知道。”
凯斯注视着挡住迷魂光的那堵空白的墙。“嗯,”他说,“那是个优势,对吧?”
“也许吧。”构念的笑声传来。听到笑声凯斯就感到畏惧。“我又为你查了邝级十一,孩子。它很友好,如果你在触发器末端的话,它还会很有礼貌,英语也讲得挺棒。你以前听说过慢性病毒吗?”
“没有。”
“我听说过一次。只是个想法,很久以前。不过邝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既不钻孔也不注射,就如同我们慢慢地与冰接合在一起,冰却感觉不到。可以说,邝的逻辑面缓慢地向目标移动、变化,恰好越来越类似于冰纤维。然后我们跟踪,主程序切入,开始跟冰中的逻辑逗圈子,在它们还没有感到不安之前,我们已经紧密相连了。”一线通大笑起来。
“真希望你今天别他妈的这么快活,老兄!你的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太糟了!”一线通说。“死去的老人才需要这些笑声。”凯斯拍打了一下模拟刺激装置开关。
他从一堆灰尘弥漫的废金属中穿过,双手触碰到光滑的纸时,手根轻轻地滑了过去。他身后的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来吧,”芬恩说,“慢点儿!”
凯斯四肢伸开躺在一堆发黄的杂志上。昏暗的“全息测量技术”霓虹灯下,几个女子在他面前闪亮,露出令人留恋的爱吃甜食的白牙。他躺在那里嗅着旧杂志味儿直到心跳慢下来。
“温特穆特,”他说。
“是的,”芬恩在他身后的什么地方说,“你说对了。”
“来吧,”芬恩从废物墙上的凹陷处走出来。“这样对你要好些,老兄。”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支帕塔加斯烟点燃。古巴烟草味一下子弥漫开来。“你认为我应该像一丛燃烧的灌木一样到矩阵中来找你吗?在那里,你不会漏掉任何东西。这儿的一小时只会占用你一两秒钟。”
“你总是以我熟人的样子出现,你想过吗,也许这样会让我反感?”他站起来,拍打着黑色牛仔裤上面的灰尘,转过身,又扭头瞥了一眼室内积满灰尘的窗户、关着的临街的门。“外面是什么?是纽约吗?这一切都静止了吗?”
“好了,”芬恩说,“它就像那棵树,你知道吗?在林子里倒下了,但是也许谁也没听见。”他向凯斯露出一口大牙,喷了口烟。“你如果愿意,可以散散步。一切都在那儿。或者说是你曾见过的一切。这是记忆,对吗?我敲击你,把它找出来,又反馈回去。”
“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凯斯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把掌心翻过来。他试图回忆起掌纹是什么样子,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好的记忆力每个人都有,”芬恩扔掉烟头,用脚后跟踩灭,“至于说到使它得到充分的发挥,除了那些很棒的大师,大多数人都很难办到。如果你将这种构念铺展到现实中——曼哈顿的芬恩所在地,你就会看到差异,不过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对你来说记忆是全息的。”芬恩扯了扯他的一只耳朵。“可我就不同了。”
“你指什么,全息吗?”这个词让他想起了里维埃拉。
“全息样式就是你们弄出来的最能够代表人类记忆的东西,仅此而已。但是你们从来没有对记忆作什么研究。我指的是人们的。”芬思向前迈了一步,歪着他那流线型的脑袋,抬眼盯着凯斯。“也许如果你们做了,就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