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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唯有“纯真”,才能感动了别人,这是自古不变的。
“冷月仙子”玉手一弹,不知怎地,像是能够随意变幻方向,竟拍在裴珏脑后的“玉枕骨”上。
裴珏松了口气:他也知道方才是被人家点中穴道了。
“冷月仙子”目光里,仍然没有一丝好意,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裴珏虽然明知自己被点中了穴道,但却并不知道自己险死还生,在这种情况下,能在“冷月仙子”手下逃出命来,实在是异数了。
在穴道被解后,他愣了许久,然后才将自己的出身,以及日间所经历过的事,都说了出来。
“冷月仙子”艾青,虽然外表上冷若冰霜,而且行事心狠手辣,但却是个极富情感的女人,只是她这种情感,不轻易表露而已。
世上有许多人,遭遇还远比裴珏凄惨得多,艾青也从未过问,也从未关心,此刻听了裴珏的话,情况却大为不同了。
人类的情感,往往会随着对象而变迁,一件同样的事,但发生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那这件事在你心中造成的印象,也会迥然而异的。
裴珏并不善于言词,再加上自身又不喜多言,所以他说得很简短,但是很扼要,很动人。
寡言者的说话,往往都是扼要动人的。
这时候,方才存在他们之间的羞愧、尴尬和不安,都已不再存在了,代替的却是彼此之间的了解和同情。
虽然艾青并未曾将诡秘而多彩的一生说出来,但是她轻叹着说:“你别难受,我的身世也和你差不多,你并不笨,只要肯用心,将来武功也许比我还好,这以后慢慢再说吧。”
就是这一句话,在裴珏心中,已胜过千言万语,他对这年纪比他大了将近一倍的女子,心中此刻虽无情欲之念,但却有另一种难言的情感。
那几乎是一种与“母爱”相似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已有多年未曾在裴珏心中出现过了。
“冷月仙子”心神交疲,她此次勿匆北来,实在是为着逃避一个极为厉害的对头,一路上马不停蹄,受尽了奔波之苦。
而明天,她还要继续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的逃亡。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倦眼惺忪,娇慵他说:“快睡吧。”话一出口,又不禁满面生出红霞,蓦然想起,无论如何,对方总是个男人呀。
艾青忽地一掠至门口,掩上衣襟,倏然拉开房门,门外悄然无人,就连门外那一条长长走廊的两端,此刻也渺无人迹。
有风吹动,她衣袂一飘,连忙用手拉住,脸上又不禁一红,回头去望裴珏,眼光瞬处,又蓦地一惊。
此刻裴珏也走了过来,低声道:“冷——冷大叔,你累了,还是先睡吧,我到门外站站,反正天快亮了。”
艾青低头沉思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忽然恨声道:“原来是你们,敢情你们活得真不耐烦了。”
裴珏一惊,茫然望着她,奇怪她怎地突然说出这句话来,艾青也自发觉,看着他那茫然的神色,不禁微微现出一丝笑容,指着门框轻声说道:“你看看这个。”
裴珏一看,也大吃一惊,原来门框上,整整齐齐地用白粉画了个星形的图形。他久居镖局,平日听人闲谈,江湖上的勾当,他也知道不少,此刻一见,便已知道这是江湖盗党做案前的预告。
这意思也就等于说:“这货色已被我们定下了,别人休来插手。”
裴珏忙问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艾青微一点头,指着那星形道:“你留意看,这颗星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裴珏连忙留意一下,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多年来的抑制,虽然他已失去了自信之心,但本性却仍未消失,这正如一粒明珠,仍在椟中,未经人发现,他仍然还会发出光彩的。
此刻他一见,便道:“普通的星只有五角,但这颗星却有七个角。而且六个角较小,其中只有一角较大。”
艾青赞许地一笑,暗忖道:“这少年的观察力倒敏锐得很。”立刻轻轻拴上房门,说道:“对了、这就是江湖上声名最恶的七个人所留下的标记,哼,他们找到我,也是他们霉运到了。”
裴珏问道:“他们是谁?”
艾青道:“他们是义结兄弟七人,自称为‘北斗七煞’,平日无恶不作,武功想也不坏,别的事不说,这七煞里的老三和老七,是最好色——”说到这里,她脸又是一红。
裴珏留意地倾听着,却未察觉到她的面赤。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刚刚犹看那图形,较大的一角,是由从上往下数的第——”她突然又顿住话,向裴珏问道:“你记得第几个角较大吗?”
裴珏毫不思索答道:“正是第三个。”
艾青又一笑,暗忖道:“以他的天份,学武功怎会无成,想那龙形八掌在江湖上亦是以武功成名的人物,他在龙形八掌处耽了那么久,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武功如此弱呀?”
她疑念大起,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再忖道:“何况他天资之高,已属绝顶,那龙形八掌为何又一直说他笨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知道其中必定有些古怪,但真相如何,她也不敢妄加臆测,暗忖道:“以后这一定要查个明白。”
裴珏见她久未说话,他究竟少年心情,好奇之心大起,道:“这图形所示,是不是就是说这来的就是七煞中的老三呢?”
艾青点首道:“正是。”她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他来了,恐怕就再也走不掉了。”
裴珏道:“他留下了记号,是不是就一定会来呢?”此时他对艾青的武功,已有信心,倒希望那“北斗七煞”全来,让自己看看热闹。
他哪里知道北斗七煞,在江湖亦非易与之辈,若真的全来了,冷月仙子一人,恐怕还不好应付呢。
艾青一笑,道:“来是一定会来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她又叹道:“别的不说,今夜我看来觉是无法睡的了。”
低着头,微出了回神,突然看到自己穿着的只是件文士长衫,此刻下襟散开,里面的肤色如玉,她连忙一望裴珏,却见他倚着桌子,像是已经睡着了,灯光之下,望之真如女子。
她又一笑,想起方才自己在他面前解衣时的情景,脸又不禁一红。
她平日孤芳独傲,等闲谁也见不着她的一笑,此刻不知怎地,心情却像是起了很大的变化,这是她自己也无法了解的事。
她悄悄站了起来,想穿上衣裳,免得等会动手时不便,哪知轻轻一动,裴珏已睁开眼来,原来他根本就不曾睡着。
他揉了揉眼睛,道:“是不是已经来了?”
艾青摇了摇头,道:“你背过身去,我……”
裴珏眼珠一动,已知她的心意,忙将身子一转,双眼紧紧盯在墙上,哪知灯光反射,却又将艾青解衣时的身影映到墙上了。
此刻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内心真犹如大海翻腾,但是他终于忍住了,紧紧闭起眼睛,再也不想。
霎时,艾青已结束好了,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非常轻微,裴珏一丝也没有察觉到,艾青却面色一变。
她微一挥手,桌上的灯便倏然而灭。
她的这动作像是轻易而漫不经心地,但若不是功力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又怎能致此?
裴珏顿觉眼前一黑,灯光已灭,他方想出声,但瞬即想到可能是那人已经来了,连忙收住,借着窗纸中透过的一丝微弱的光线,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瞬也不瞬望着窗前。
突然,他觉得身畔一阵温馨,一转头,这种温馨的气息更是强烈,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艾青已来到他身侧,低声道:“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已经快来了。”吐气如兰,嗅之醉人。
裴珏越发屏住声息,连大气都不敢喘,但不知怎地,心跳得那么厉害,甚至连艾青都听到了,悄声问道:“你怕吗?”
裴珏脸一红,他自己可知道自己心跳的原因,但是他又怎能说得出口。
突地,窗户无风自开,一条人影在窗口一问,略一迟疑,便摸了进来,分明是自侍身手,没有将房里的人看在眼里。
这人影身材甚高,身手也极为敏捷,落在地上,全然不顾忌,武功当然有过人之处,否则,他怎么敢这样地放肆呢?
“冷月仙子”鼻孔里暗哼一声,那人影是个老江湖,就是这鼻孔里所发出的那一丝极为微小的声息,已使他有了警觉,眼光四扫,发觉房里坐着两条黑黑的人影,微微一惊。
在这种情形下,可显出人家虽然狂妄,但真遇上了事,可奇+書*網有精确的判断。
他微一撤手,手里似已撤下兵刃,沉声道:“房里的可是道上同源,兄弟莫西,是合字,也请亮个万儿。”
“冷月仙子”一拉裴珏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莫西又道:“朋友是何方神圣,再不开口,可别怪兄弟要不客气了。”须知他久经大敌,方才虽然贸然闯入,但那却因为将房里的人看得太过轻易。
这当然是他的疏忽之处,原来他也住在这间栈房里,方才冷月仙子艾青与裴珏投店的时候,他已望见艾青,这种人的眼光可多厉害,一眼便看出艾青是女扮男装的,他好色闻名,手下不知坏了多少个良家妇女,此刻一见艾青那种成熟而妩媚的妇人风致,虽是穿着男装,已使莫西色与魂授了。
他不敢多望,怕打草惊蛇,悄悄蹑在后面,对裴珏,倒没有望一眼,只影绰绰地知道另外还有一个女子而已。
他色胆包天,再加上武功实有过人之处,再也料想不到他眼中的对象竟是“冷月仙子”,等不到三更,就闯入了人家的房里。
可是艾青那轻微的一哼,可使他惊觉了。
他立刻想到:“这女人虽女扮男装,说不定手下有武功也未可知。”脑海一转,对武林中几个喜欢穿男装的女子想了一遍,心中大定,因为她们的武功都不及自己,声名也不及自己高。
可是他挂万漏一,却忘了“冷月仙子”,这也是因为冷月仙子声名高,他再也估不到这娇怯怯的女子竟是江湖中闻之色变的女煞星。
“冷月仙子”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姑奶奶的名字。”手微扬,竟硬生生将桌子捏下一角,当做暗器使。
莫西可不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暗器,只党风声飕然,手法的惊人,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
他当下哪里还敢怠慢,疾忙一转身,身形疾侧,那暗器擦胸而过,“夺”地,击在墙上。
莫西可算是久经大敌了,见了这发暗器的手法,已经知道人家武功的深妙,竟是自己生平未睹,心中大骇,暗忖:“这人是谁?”
念头也来不及转完,双腿一顿,身形疾地从窗口窜了出去。
“冷月仙子”冷冷一笑,回头向裴珏道:“你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裴珏方自答应,眼前一花,冷月仙子已失去踪迹了。
裴珏暗叹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人家那样的武功?”觉得很疲倦,又觉得很饿。
尤其是“饿”,更令他难受,须知他已一日未曾进食了,但此刻夜深人静,又能到哪里找东西吃呢?
莫西身形猛然几个起落,也掠出了数丈远近,“北斗七煞”中,以他轻功最高,在武林中,三煞莫西的轻功,是颇有名气的。
是以他全力而赴,暗忖总可以逃脱人家的掌握了,他人甚机灵,见机而作,反应最快,只要稍有不对,便立刻逃走,是以虽然作恶多端,但自出道以来,却没有吃过什么大亏。
他以为今日也是一样,虽然未曾得手,但总算也没有吃亏。
哪知背后倏地一声冷笑,笑声